年齡最大的是那個七十多歲的老太太，老太太膝下有一子。名叫張東山，不過沒怎么干正事，整天游手好閑。跟著社會上的一些二流子在一起混。一年前因為帶頭聚眾斗毆，打傷了人，現(xiàn)在正被網(wǎng)上通緝。這家伙前前后后進了四五次局子了，短則六個月，多則三年，前前后后被判過四次刑。但還是屢教不改。

    除此之外，便是張東山的妻子瞿秀芳，以及他們的兒子。

    張東山不顧家，因此家里的一老一小都是瞿秀芳在照顧。瞿秀芳在菜市場租了一個攤位賣菜，起早貪黑地又要照顧老的，又要照顧小的，根本沒時間接送孩子。

    再加上孩子已經(jīng)讀三年級了。學校離家又近，所以她就沒有接送孩子。孩子上學放學都是自己來回。

    可就在前不久的一天，孩子放學回來的時候，因為和一群同學打架，被推到馬路上，被車壓死了。

    昨晚我們幾個在第三現(xiàn)場推理案情的時候，我們大家正好在懷疑棄尸地周邊很可能就是兇手所住的位置，而恰好一查，張東山一家又就住在附近。

    并且根據(jù)張東山個人檔案以及他孩子被害的情況來看，一切都是那么符合我們的推測，所以我們才那么大費周章的沖到他家里抓人。

    本來我們幾乎已經(jīng)確定了兇手很可能就是張東山夫婦，可當我們在他家里尋找證據(jù)的時候，又一點證據(jù)都找不到，這又是為什么？

    我和趙曉天一人叼著一支煙坐在張東山的家里，兩人都在低頭沉思。

    另外幾個配合我們勘察現(xiàn)場的刑警依然還在忙碌著，就連趙曉天都變得那么沉默了，可見我們此時的心里壓力有多大。

    我們的壓力并不是來源與抓錯人了，而是上面下來的專案組和巡視組下午就會到了，可先在已經(jīng)到了上午九點半，我們的時間已經(jīng)嚴重不夠用了。

    就在這時，趙曉天深吸了一口煙，而后緩緩地對我說道：“沒道理啊，從各方面線索顯示，我覺得都應該是張東山兩口子干的，怎么就一點證據(jù)都找不著呢！”

    趙曉天說話的時候是對著我的，由于剛抽了一口煙進去，他邊說話嘴里邊冒煙，嗆得我眼睛都睜不開了。我把他朝旁邊一推，沒好氣地道：“你別對著我噴煙行不行？”

    “老子在和你說正事呢，我特么現(xiàn)在是在幫你們查案，你對我態(tài)度好點！”趙曉天兇神惡煞地道。

    我也懶得搭理他，這小子雖然平時逗比，但肚子里面還是有料的，于是我便認真分析案情：“按照各方面線索顯示，張東山的確可以作為一個重要嫌疑人來看待，可如果真是他們干的，按道理說，我們不可能在家里找不到一點線索?。∧憧催@家里收拾的也并不干凈，不管是客廳也好，臥室也好，還是廁所，全都臟兮兮的。如果他們真把孩子弄到家里來碎尸，碎尸過后，為了不留下線索，一定會把碎尸的地方刷洗的干干凈凈的?？煽此麄冞@家里的一些污垢，顯然是長年累月積累下來的，這是做不得假的?！?/br>
    “是啊，我也在想這個問題，你說他們碎尸的第二現(xiàn)場會不會不在自己家里？”趙曉天道。

    “有可能！如果不在自己家里，又在什么地方呢？”我摸著下巴說道：“我先給小寒他們打個電話問問，看他們那邊情況怎么樣了？”

    我說完便伸手去掏手機，結(jié)果手機剛拿出來，張怡寒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艸，小兩口現(xiàn)在還挺有默契嘛！”趙曉天撇了撇嘴。

    “有默契有個屁用，談了那么多久，碰都不讓我碰。”我隨口說了一句。

    畢竟我也是男人，男人在一起最喜歡聊女人，女人在一起最喜歡聊八卦，這是這個世界的生活常識。

    “那只能怪你自己太傻逼，放著那么個大美女這么久都還沒拿下，別折騰幾年，還讓她給飛了，我包你后悔一輩子。你要知道別人可是女人，難道你想和她上床，別人就馬上直接對你說，來吧，上就上，然后她就立馬把自己脫光了等你上？

    尤其是張怡寒那種女人，有點陽盛陰衰，又愛面子，嗓門兒又大！對付這種女人你得霸氣一點，壓制住她，她不讓你親你就偏要親，她不讓你摸你就偏要摸，你特么被她吼一下就嚇得直哆嗦，你還想和她上床，上母豬去吧！”

    “上你妹，別再說了，我接電話了！被她聽見就死定了！”我沒好氣地說了一句，趕緊接通了電話：“喂，小寒，你那邊有沒有問出什么線索？”

    “瞧你那點出息！”趙曉天撇了撇嘴，站起來去房子里溜達去了。

    “小林，我正想問你們有沒有找到什么線索呢！”張怡寒道：“我這邊什么也沒問出來。那老太太又聾又啞，一問三不知，只知道搖頭，好像也不識字，我們是真拿她沒辦法。那瞿秀芳好像因為孩子的死受到了很重的精神打擊，她一直渾渾噩噩的，連要小便都不知道說話，直接尿在審訊室了，你叫我怎么問嘛！”

    我能聽出來，張怡寒也是頭大的不行了。

    “有沒有找精神專家去給她檢查一下，看她是不是在裝病??？”我又問了一句。

    我們警察在辦案的時候，遇到有些犯罪嫌疑人轉(zhuǎn)精神病患者的案列可不少，因此我一下就想到了這個問題。

    “嗯，已經(jīng)叫市局領(lǐng)導去精神療養(yǎng)院請相關(guān)專家過來了，他們已經(jīng)在路上了。你們那邊也沒有線索嗎？”張怡寒問我。

    “沒有，屋子被我們翻了個底朝天，一點線索都沒找到。”我道：“對了，我們確定的二號和三號、四號嫌疑人抓回來沒有？”

    今天早上，我們在十多組近期孩子夭折的家庭中，篩選了四個嫌疑比較大的家庭，張東山是被定的重點嫌疑對象，所以我們便親自過來了。我們行動前，另外幾家人也有人過去抓捕了。

    雖說我們現(xiàn)在是寧可抓錯也絕不放過。但我們在確定嫌疑對象的時候也并不是亂來的，那都是根據(jù)他們家庭的各方面資料來仔細分析過的。

    比如，有一個家庭，他們的孩子夭折還是在學校出意外的。不過他們的父母都是該學校的老師，兩口子幾次先后被評為省十大優(yōu)秀教師。像這類有文化的人，我們就直接過濾掉了，因為不管從哪方面講，他們都不是值得懷疑的對象。

    而像張東山這種家庭，那可就不一樣了。張東山本來就不是什么好鳥，還坐過四次牢。這種人本身就有點仇視社會，再得知自己的孩子被害死之后，便很有可能更加變本加厲地仇視社會，破罐子破摔，從而開始報復其他的孩子。

    這也并不是說有文化的人就不會犯錯，而是總體來說，有文化的人在個人修養(yǎng)方面的的確確要比沒文化的人高很多。并且有文化的人法律觀念也要強很多，警察接觸罪犯的機會是最多的，在我們抓的犯罪嫌疑人里，絕大部分都是沒什么文化的。

    因為在當今社會之下，沒有文化，在社會上就很難立足，出去打工也只能做最底層的工人。有些不安分的人為了生活好過一點，便就會想些歪門邪道。而有文化的人就算出去打工，也能坐辦公室，日子過的絕對不會太差。

    試想一下，一個生活無憂無慮，每天都過得不愁吃不愁穿的人，又怎么會去想著犯罪。

    當然，有文化的人真的犯起罪來，也是很可怕的。往往很多特大案件，入數(shù)額巨大的經(jīng)濟詐騙案之類的，都是那些有文化的人干的。

    當張怡寒聽見我問及另外幾波嫌疑人有沒有抓回來后，她馬上就對我說了一句：“在是抓回來了，并且還早在我們回來之前他們就已經(jīng)審訊的差不多了，也都沒有什么線索。小林，我覺得我們這么做挺殘忍的，別人的孩子剛走沒多久，我們就把他們抓過來在他們傷口上撒鹽……”

    張怡寒就是這么一個人，表面上對誰都是兇神惡煞的，其實心腸軟的很。

    “沒辦法，事已至此，省領(lǐng)導下了死命令，今天下午之前我們必須破案，雖然我們都不在乎我們的這身衣服，可我們總得為你爸和老朱想想，這案子要是破不了，首當其沖的就是你爸和老朱。”我道。

    “我知道，小林，謝謝你！”張怡寒低聲說了一句。

    說句心里話，我會那么傾心傾力地來破這個案子，一方面的確是為了張怡寒的父親張博華以及朱明智，另一方面也是為了盡快把兇手繩之于法，避免類似案件再次發(fā)生。

    然而，當我們正在這幾個家庭中浪費精力的時候，我們所在的z市再次發(fā)生了一起兒童碎尸案。

    案發(fā)時間正好是我和張怡寒通完電話之后，我剛掛掉張怡寒的電話，周融的電話就打進來了。

    “小林，我剛剛接到報告，z市又發(fā)生了一起碎尸案，我正在朝那邊趕，你們趕緊過來一起在那邊碰頭……”亞每呆弟。

    周融給我說了一個地址后，我和趙曉天、李大逵幾人便趕緊朝那邊趕。

    在離開張東山家之后，我又給張怡寒打了一個電話，我叫他把抓的那些人做個詳細筆錄就全放了。既然沒有問出什么線索，當然要放人。

    我們可不是那種為了完成上級交代的任務，就隨便抓幾個人去頂罪的混蛋。這種案列雖然在我們系統(tǒng)內(nèi)出現(xiàn)過，但只要稍微有點良知的人都不會那么做。

    可是，我們怎么都沒想到的是，就在我們趕赴新發(fā)生的碎尸案現(xiàn)場的時候，張東山家里又出事了。

    張東山的母親和媳婦兒一回去之后，便在家開煤氣一起自殺了。

    她們兩個自殺可不是單純的打開煤氣讓煤氣中毒，而是把家里的兩個煤氣罐拿進臥室，關(guān)上門后，打開煤氣……等煤氣散發(fā)的差不多的時候，打著了打火機。

    由于他們住的是一棟六七十年代的居民樓，兩個煤氣罐同時爆炸，將他們家樓上樓下全部炸塌了。這還沒完，爆炸導致這棟居民樓燃起了大火。

    張東山住的這一帶差不多算是城中村，人口密度很高，走廊上都被很多雜物塞得慢慢的，房子當然沒有自動噴淋系統(tǒng)，一起火之后走廊和房子什么的迅速連成了一片，整棟居民樓很快就淹沒在火海之中。

    盡管消防隊來的很快，可他們婆媳的自殺，還是帶走了這棟居民樓上上下下十多條人命。

    其中有三個老人，兩個未滿一歲的孩子……老老少少一共十三口人。

    不幸中的萬幸，還好災難發(fā)生的時間是在白天，如果是在晚上，后果更加不堪設(shè)想。要知道，這棟居民樓住了將近百人，如果是晚上發(fā)生那么一起火災，死的可就不是那么十幾個人了。

    當我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心里久久不能平靜。

    我覺得這一切都是因為而起的，在我看來她們之所以自殺，一定是因為我的決策錯誤，誤抓了她們，刺激到了她們原本就已經(jīng)很脆弱的心靈。

    試想一下，瞿秀芳本來就是因為自己的孩子才搞得精神崩潰，連生活都不能自理了。而我卻還要帶人把她抓回去問話。

    我沒有再去趕往周融說的棄尸現(xiàn)場，我在半路上就和趙曉天、李大逵等人掉頭回去了。

    我們?nèi)サ臅r候，居民樓還在冒煙，只是今天早上看見的居民樓早已面目全非。

    現(xiàn)場有幾百名圍觀群眾，數(shù)十人在現(xiàn)場哭泣。

    每當消防隊抬著一具一具燒焦的尸體出來的時候，總有一群人拼命地往警戒線里面擠，這些都是受害者家屬，那些燒焦的尸體他們也認不出來了，只能各自哭喊著自己家屬的名字。

    有人大聲哭喊著“爸……媽……”，有人大聲哭喊著“我的孩子，我的寶貝”……

    總之，每抬出一具燒焦的尸體，我的心里都會被那一聲聲凄慘的哭喊而不停地顫抖。

    現(xiàn)場很亂，消防隊員門正在逐個房間搜索，搶救傷員。

    之前說的燒死的是十三人，其實受傷的也不少，高達二十多人。因為當時正是中午下班時間，很多上班族全都回家吃飯或者午休，因此房子里面的人不少。

    看見那么多無辜的群眾傷得傷，死的死，我在內(nèi)疚的同時，對那個兇手的恨意又增加了無數(shù)倍。

    張怡寒知道的我的個性，她聽說我趕來這邊了，不大一會兒也帶著陳葉和李佩儀、楊玲幾個女人一起趕過來安慰我。

    我一直都沒想通這次調(diào)動為什么會算上李佩儀和楊玲，她們兩個都是進入警隊還沒多久的新警員，工作方面并不出色，我很費解她們怎么會跟著我們調(diào)過來。暫且只能想著可能是上級領(lǐng)導認為她們和我們比較熟悉，所以調(diào)兩個熟悉的我們信得過的人幫我們四大隊整理檔案吧！

    “小林，別難過了，你不要把這事全都怪到你頭上，你只是實事求是的辦案，根據(jù)我們掌握的資料，張東山的確很可疑，說起來，我們并沒有任何錯?！睆堚畡裾f道。

    “是啊，林組長，你不要自責了?！崩钆鍍x也跟著說了一句。

    “嗯，林組長，我也覺得你沒錯，你不要那么愁眉苦臉的嘛，要不要我給你賣個萌，逗你笑一下？嘻嘻……”楊玲沖我傻笑著。

    “賣什么萌，要賣萌晚上來我房間賣……”趙曉天沒好氣地道：“沒幾個小時中央巡視組就要來了，你還有心思賣萌呢？這案子破不了，你們?nèi)嫉镁礓伾w滾蛋！”

    趙曉天說完，突然扭頭看向我：“小林，你有沒有覺得這自殺太蹊蹺了？”

    第531章 意想不到的人間悲?。ㄏ拢?/br>
    聽見趙曉天那么一說，我一下愣住了：“什么太蹊蹺了？”

    我這么一說，旁邊的張怡寒和李佩儀、楊玲幾人也全都把目光轉(zhuǎn)向了趙曉天。

    本來我們都在等著趙曉天說一說到底是為什么的，可這牲口卻低頭沉思了半天，說了一句：“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說，就是感覺有點不對勁而已！具體是哪里不對勁。我也說不上來的?！?/br>
    張怡寒和楊玲、李佩儀幾人集體白了趙曉天一眼。

    我也沒心情去深想這件慘案有什么蹊蹺不蹊蹺的，此刻我本來就心情很不好，我覺得一切都是我的錯，這是我無法逃避的。

    之后張怡寒和楊玲、李佩儀幾個美女又勸了我好一會兒，她們都說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現(xiàn)在后悔也沒有用，再自責也無法挽回什么。我們現(xiàn)在要做的是趕緊去抓住兇手，不能讓慘案再繼續(xù)上演下去了。

    于是我懷著無比沉重的心情便跟著他們朝周融他們那邊趕。

    我們?nèi)サ臅r候，趙銘竹和周融等人帶著一群刑偵專家正在勘察現(xiàn)場。實際上所謂的專家也只有兩個資歷比較深的老刑警，其他人都在警戒線外圍等著。一般警察都不得入內(nèi)。

    我們這幫人過去之后，趙銘竹只放我和張怡寒進去，連趙曉天都被擋在外面了。

    趙曉天有點不耐煩，可命令是趙銘竹下的。他也不敢吭聲。他要敢犟嘴，只會更加沒面子地挨趙銘竹一頓臭罵。

    這次的棄尸現(xiàn)場是郊區(qū)的一處公路旁邊的臭水溝，尸體是撿垃圾的一個老頭發(fā)現(xiàn)的。亞坑莊巴。

    這個路段比較偏僻，雖然車比較多，不過行人相對比較少。加上這種郊區(qū)公路周邊不可能有攝像頭，當然無法拍到是什么人把這包碎尸丟在這里的。

    兇手異常狡猾，每次選擇抓小孩的路段和棄尸點都沒有攝像頭，連續(xù)犯案那么多起，硬是沒留下一點蛛絲馬跡。

    “趙叔，有沒有什么線索？”我問了一句。

    趙銘竹搖了搖頭：“裝尸體的袋子也只是普通的垃圾袋，和前面幾單案子的垃圾袋都差不多，想從垃圾袋入手很難！”

    昨天我們來的時候就分析過垃圾袋，干我們這行的就是要膽大心細。在破很多案子的時候，經(jīng)?？康亩际且恍┖芪⒉蛔愕赖男【€索挖出來的。

    好不夸張的說，警察這行絕對是個細節(jié)決定成敗的代表性職業(yè)。因為很多聰明的罪犯在犯罪的時候，往往會把一些很明顯的犯罪證據(jù)抹掉。對于有經(jīng)驗的罪犯，我們要想從腳印和指紋上下功夫。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就像我們這次遇到的這個變態(tài)兇手，我們在棄尸地和裝尸體的袋子上，就根本沒找到過半點指紋，至于腳印，前面幾個案子都已經(jīng)發(fā)生好幾天了，更加無從查找。

    所以，我們只能從一些罪犯沒想到的細節(jié)入手。昨天我們就想過去查一查罪犯用的垃圾袋，看這種垃圾袋哪里才有，罪犯裝尸體必須得去買垃圾袋，這樣一來便就又多了一條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