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蒙靈詧放下捂住鼻子的手，接過了方正一遞過來的鐵盒，看著里面白色的晶體，又好奇地聞了一下，刺激得他的鼻子都皺了起來：“你此言可是當真？”

    方正一躬身一禮，肅容道：“在下一介草民，萬萬不敢在這樣重大的問題上有所隱瞞，我們在得到這種產(chǎn)品后，也是采取了十分慎重的態(tài)度，逐步擴大試驗田的范圍和農(nóng)作物的種類。

    畢竟像這樣的重大的事情，如果貿(mào)然就進行大規(guī)模的推廣，稍有不慎，就極有可能造成糧食的減產(chǎn)和絕收，這將等同于天災，造成這樣嚴重的后果，我們也沒有誰能負擔的起。

    好在我們已經(jīng)進行了多年的驗證，這種氮肥針對當前我大唐境內的絕大部分農(nóng)作物都有效果，只是增加的產(chǎn)量可能會因為土地的肥沃程度而有所不同，但能增產(chǎn)這件事情已經(jīng)得到了有力的驗證，因此我們侯爺才決定將這個產(chǎn)品推廣出來?！?/br>
    文楚在旁邊接話道：“如果這種氮肥的效果像你說的如此之佳，那長期使用有沒有什么負作用，比如說透支土地的肥料等?！?/br>
    方正一道：“當前我大唐境內，很多地方因為土地肥薄，只能采取輪播的方法，隔一年才能耕種一次。

    如果通過追施這種肥料，就不會再有休耕的說法，施肥本就可以增產(chǎn)，再加上休耕的土地也可以繼續(xù)種莊稼，一來二去，大人可以想象，這其中產(chǎn)生的差額，將會有多么的巨大。

    國以農(nóng)立，農(nóng)業(yè)乃國之本，有了豐富的糧食，即使遇上了災年，我們一樣可以安然度過。到那時，我大唐國富民強，百姓安居樂業(yè)，打造一個人間樂土、泱泱盛世絕不是夢想。

    但唯一需要考慮的就是可能會引起土地糾紛問題?！?/br>
    “土地糾紛問題？為什么？”文楚好奇的問道。

    “你想啊，我們每年在耕種前，由于人員的增缺，都會牽涉到土地的重新分配問題，有些人家的土地施肥了，有些人家的土地沒有施肥。

    如果丈量不均，很容易引起土地糾紛，這就相當于過去的肥田薄田的問題，只不過通過施肥，即使薄田也能變成肥田?！?/br>
    文楚忍不住地笑了出來：“原來如此，真不能相信世上會有如此神奇之物?！?/br>
    方正一轉向節(jié)度使夫蒙靈詧，鄭重道：“我此行的目的很簡單，就是向大人推銷產(chǎn)品，推銷這種氮肥。本來像如此重大的事情，我家侯爺要親自登門拜訪的，但因衡州礦場出現(xiàn)了一些問題，他必須親自去處理，這才委托我來向大人推介?！?/br>
    文楚道：“大人，阿布在衡州那邊開了一個什么錳礦，可能由于連降大雨，發(fā)生了坍塌，所以他才親自前去處理?！?/br>
    “原來如此?！狈蛎伸`詧本來沉著冷靜的臉上也露出喜色，激動的在廳內來回走動著，如果方正一所言非虛，這其中蘊含的巨大價值任誰都能看的出來。

    如果自己能讓這件事落到實處，加官進爵應該會輕而易舉，再退一步說為官一任、造福一方，為老百姓做些實事，自己這節(jié)度使就沒白做。

    他轉向方正一問道：“你們這種氮肥的產(chǎn)量能有多少？”他一下子就抓住了問題的關鍵所在，如果產(chǎn)量上不去，哪怕效果再好也是白搭。

    方正一道：“大人所問的確是關鍵所在，但只要有煤，氮肥就可以大量生產(chǎn)?！?/br>
    “難道這是用煤變出來的？”夫蒙靈詧顯得有點意外。

    “是，大人，但煤只是其中一種原料，具體細節(jié)在下也有所不知，這全是我們侯爺之功?！狈秸恍恼f，如果大人知道這氮肥只是在生產(chǎn)純堿的過程中，順帶生成的副產(chǎn)品，不知道會是何感想。

    “哦？沒想到你們侯爺還有此等本事?！狈蛎伸`詧笑道，他真是感覺有點意外。

    “首先要說明的是雖然氮肥可以大量生產(chǎn)，但如果大規(guī)模的供應，仍力有未逮，我們侯爺本著先造福咱們姑墨州百姓的目的，才命我前來拜訪大人。

    另外還有一個比較關鍵的問題就是運輸，這種肥料很容易揮發(fā)，大人聞到的這種刺鼻性氣味，就是氮肥揮發(fā)出來的。如果使用傳統(tǒng)的馬匹駱駝運輸，等運到目的地，這氮肥基本也全部變成氣體，揮發(fā)完了。”

    文楚忍不住插嘴道：“如果不能及時將它們運輸?shù)絼e處，那你們研制再多的這種肥料，豈不是白白浪費掉？”

    方正一道：“這就是我來找夫蒙靈詧大人的原因，大人應該也有所耳聞，我們侯爺最近新研制出一種蒸汽機車，運力巨大，速度也不慢。

    如果用鐵箱子把氮肥封閉起來存放，就可以避免揮發(fā)；再通過蒸汽機車運輸?shù)礁魈?，那么老百姓就能及時將它們追加到莊稼地里，從而提高產(chǎn)量。

    而這一切的前提就是，首先要把鐵軌鋪好，鐵路修到哪里，蒸汽機車就能開到哪里，氮肥也就能隨之運到哪里。”

    夫蒙靈詧摸著頜下的短須說道：“你們的那個蒸汽機車運力多少，速度幾何？”

    方正一略微思考了一下，回道：“大人，目前來看，蒸汽機車可以載重十萬斤，約八百多石；速度方面，一個時辰可以行駛近一百五十里，如果把發(fā)現(xiàn)的問題解決后，速度應該還會有大的提升?！?/br>
    文楚驚呼道：“好家伙，八百多石的貨物還能做到日行千里？”他以前做兵曹時，對于行軍運糧深有體會，因此對方正一說出的數(shù)字感到很是震驚。

    “你真的不是在吹牛，如果真有那樣的速度，那么今后用來運兵、運糧，豈不也是易如反掌？”

    “在下不敢妄言，但事實正是如此！我們已經(jīng)在雀爾格達山脈附近修建了一段鐵路，通過近段時間的試運行，無論是運力還是速度都得到了驗證，過往的商都能見到，大人如果不信，去命人看過便知。”

    “量你在這上面不會誆騙于我，那你先給我解釋解釋，你們下一步有什么計劃？”

    “大人，蒸汽機的原理很簡單，就是把水燒成蒸汽，再推動車輪運動。因此沿途需要供應大量的燃料，如果是煤或者焦炭那是最好不過，另外就是沿途需要有水源可以補水。”

    “嗯，這都不是問題，無論燃料還是水都可以通過沿途設立補給站的方式來補充，就像過去的驛站一樣?！?/br>
    方正一道：“最后一點就是，大人可能也知道，鋪設鐵軌需要大量的鋼鐵、方木和碎石，如果單靠我們自己的力量，那需要的原料實在是相差太多。

    所以如果大人愿意，我們可以先就近向姑墨州城鋪一條鐵路，等今后看到實際效果后，我們可以再繼續(xù)將其延長至別處?！?/br>
    夫蒙靈詧看著方正一笑道：“你們侯爺費了這么大的力氣，研制出這樣厲害的蒸汽機車來，該不會胸懷天下，無償獻給國家吧?！?/br>
    方正一也笑道：“大人，剛才我引用晁錯之言，要表達的意思就是我們侯爺首先是一個商人，商人逐利，無可厚非，而且我們侯爺也并不以為商人的本性就是貪婪和自私的。

    我們侯爺說過，要想更好的幫助別人，首先是要先讓自己好好的活下去，所以我們侯爺說如果建好鐵路，我們會先收五年的運費，五年之后，無論是蒸汽機車，還是鐵軌，全歸官府所有，由官家負責運行?！?/br>
    “五年么？”夫蒙靈詧摩挲著胡須，默默算計著，沉思良久，他猛的一拍案幾，說道，“好，一切就依你。我馬上就上書奏明圣上，你說怎么建就怎么建，你需要什么就盡管找文楚討要?！?/br>
    而后他轉身對文楚說道：“文副都護，這件事情你全權負責，但首先說好，雖然當前咱們國庫有些余糧，但也不是用來糟蹋的。

    你作為主要負責人，一是不準揮霍浪費，二是不準借機虛開冒領，借機貪財，再就是不能加重服役，對待施工百姓要愛戴公平，如有差池，我定拿你是問?！?/br>
    “請大人放心，如有貪污腐敗問題發(fā)生，用不著大人動手，文楚自己這一關就過不去?！?/br>
    方正一也是滿臉高興之色，能如此順利的完成阿布交代的任務，實是有些意外，本來還以為需要大費周折、經(jīng)過多輪拉鋸戰(zhàn)才能實現(xiàn)呢，沒想到夫蒙靈詧這位大人也是如此干脆之人。

    他正準備跟著文楚告退，忽然被夫蒙靈詧叫住了：“哎哎，方先生先別著急走，你剛才給本官看的那個小琉璃瓶裝的什么香水還有沒有，給本官再來個十瓶八瓶的，我也好回去討喜夫人去。”

    方正一苦笑道：“大人吶，你可知道，這一小瓶香水是用多少花瓣給熏出來的嗎？我們侯爺覲獻給圣上的才僅有五瓶?！?/br>
    “那我不管，兩瓶，不，三瓶，再給我弄三瓶，回去告訴你家侯爺，要想修鐵路，再給我準備三瓶香水，否則沒的談?！狈蛎伸`詧開始耍起了無賴。

    方正一沒想到夫蒙靈詧這么大個節(jié)度使竟然還有如此憊懶的一面，文楚在旁邊接口道：“大人，請放寬心，到時候我親自出馬，如果他不給，我就住在他那里不走了?！?/br>
    “嗯，理當如此，那就辛苦文都護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