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瑩瑩眼中盡是幽怨和無奈。

    封煥挑眉，“是方尚書授意？他為何要?dú)⒛?？方尚書雖古板了些，卻也不是狠毒至極之人。”

    “因?yàn)槭廊巳莶幌挛遥业募易甯莶幌挛?，我的存在會害了他們?！狈浆摤摽嘈Γ劭羲查g紅了起來。

    封煥和莊重面面相覷，卻無人吭聲，等方瑩瑩至極開口。

    方瑩瑩久久才開口，“我當(dāng)時懷孕了。”

    莊重下意識望向封煥，封煥只微微皺了皺眉便無其他反應(yīng)。

    方瑩瑩不再繼續(xù)，綠簾急了起來，“王爺，我家小姐對你并無二心！她并非有……有相好之人?！?/br>
    方瑩瑩握緊拳頭，噗通跪在莊重跟前，“莊大人，聽聞您是斷案高手，求您給我個明白！我知未婚先孕死不足惜，何況還背棄了王爺。我父母要我的命，我不怪他們，我知道他們也是逼不得已。可我不服氣，我明明沒有與人……我根本就不知到底是誰害我至此，我想要尋個明白，之后即便死也無憾。”

    莊重詫異，“你的意思你并不知道是誰侵犯了你？”

    “是，我從前雖喜歡出門游玩，可大多都與閨蜜一起，身邊也從不離丫鬟。而且那時候已經(jīng)與王爺定親，更是被家母禁足，極少能夠外出。不可能會有人乘人之危，而且我還毫無察覺！”

    方瑩瑩情緒激動，讓她一個閨中女子說這些著實(shí)需要極大的勇氣，可是她不服氣，她明明恪守婦道，為何要背負(fù)這樣的罪名！

    綠簾也道：“我家小姐即便是睡覺，屋里也會有個人陪著，根本沒有落單的時候?？晌覀兘詿o所知，直到后來小姐身子不爽利，尋來大夫查出懷有身孕才知道……”

    后面的事便是清楚，方瑩瑩當(dāng)時與封煥定親，結(jié)果沒過門就給封煥帶了綠帽子，這來得了！若傳了出去，莫說方瑩瑩，整個方家必是會遭大罪。方家也不敢將這么個不潔的女子嫁給封煥，以免到時候引火上身，便是想要舍棄了方瑩瑩，換回方家平安。

    不管方瑩瑩怎么爭辯她并沒有與人私通，可方家人也沒有打算放過她。畢竟事實(shí)已經(jīng)如此，即便方瑩瑩無辜又如何。還好方瑩瑩身邊忠仆幫忙，才讓方瑩瑩逃了出來，才免了一死。

    方瑩瑩一直不甘心，她原本擁有一切，如今卻被不知名的人毀了，即便無法再如當(dāng)初，她也要將害她之人挖出來！綠簾曾勸她隱姓埋名過好下半生，這篇就翻過去，她們不過是女子又能如何。若是要查，必是會走漏消息，就算得了真相，她也是活不成，會被唾沫給淹死。

    方瑩瑩忍了一段時間，最終還是沒辦法過這個坎，她寧可丟了性命也要查明真相。因此，便讓綠簾尋來莊重。不僅僅因?yàn)榍f重斷案名聲，也因?yàn)樗欠鉄ǖ娜?。倒不是還有什么遐想，早在得知自己懷孕的那一刻起，方瑩瑩就知道此生與封煥無緣。只是想著她那時候已經(jīng)為封煥的未婚妻，被人玷污這就是在與封煥作對。不管如何，封煥也應(yīng)知道是誰這么大的膽子。

    “若我一人受害興許還沒有勇氣上門尋王爺，可我命人探查，徐媛也是因?yàn)椴槌鲇猩碓兴陨系踝员M的?！?/br>
    徐媛，封煥的第二任未婚妻。

    方瑩瑩莫名懷孕就罷，徐媛也懷孕且自盡未免太過巧合，方瑩瑩覺得此事只怕是沖著封煥來的。

    莊重蹙眉，望向封煥，“果真如此？”

    封煥未有反應(yīng)，可莊重從他表情就得到了答案。怪不得那日脾氣這般暴躁，任誰被戴了綠帽子都不痛快。

    “若徐媛的情況與你相同，那么也未免太過巧合，只怕其中大有文章。可誰會用如此毒計(jì)讓你結(jié)不成婚？若真是瞧你不順眼，直接下殺手也比這個高明啊。”莊重沒有說的是，直接下手殺了可不比強(qiáng)什么來得安全和快，即便是快槍手也得幾分鐘才能辦完事吧，而且還不一定一擊即中。

    方瑩瑩又道：“徐媛我也認(rèn)識，徐家最是講規(guī)矩，若非萬不得已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而且門戶甚嚴(yán)，一般人根本無法潛入。即便有心上人，想要暗通溝渠也是不能?！?/br>
    封煥眉頭皺得更緊，“恨我之人無數(shù)，想讓我成不了親的也不少?！?/br>
    言下之意，從他這里下手同樣毫無頭緒。

    莊重道：“這事不急著定性，一方面要從王爺你這入手探查，另一方面當(dāng)做巧合，其實(shí)與王爺你無關(guān)。方姑娘，你得知懷孕時是什么時候，那時候懷了幾個月？”

    方瑩瑩一一作答，莊重以此推算了大概受孕日期，“你可還記得這幾日的行程？有哪里可有異樣之處？”

    “那幾日我并未出門，一直在家中……哦，那時候我剛從慈云庵回來。我自打訂婚之后，外出只去了那里?！?/br>
    “慈云庵？”莊重雖到京城有段時日，卻并不知有這么個地方。

    封煥解釋，“京郊的尼姑庵，那里香火鼎盛，京中貴女貴婦都很喜歡去那里?！?/br>
    方瑩瑩望了綠簾一眼，綠簾意會，解釋道：“我們家夫人聽聞那里菩薩靈驗(yàn)，之前就經(jīng)常去那燒香祈禱，小姐能嫁給王爺夫人覺得是平日虔誠而如愿。便是領(lǐng)著小姐去還愿，還在那里住了三晚?！?/br>
    綠簾說完臉色黯然，當(dāng)時得知她家小姐能嫁給嗣昭王小姐是何等風(fēng)光，還引來其他小姐們的妒忌。哪曉得沒過多久就被打入塵埃，再也翻不了身。明明佳婿在眼前，如今卻是滄海桑田，再也回不去。

    “那三日與方姑娘受孕之日極為接近，這尼姑庵興許有古怪?！?/br>
    這里雖佛教興盛，可不少寺廟暗藏齷齪。莊重曾經(jīng)也為小和尚，又與圓覺經(jīng)常外出，所以知道不少腌臜事。不少尼姑庵甚至就是暗藏的娼門，和尚廟中也有許多不干凈。

    而方府護(hù)衛(wèi)嚴(yán)密，采花大盜想要來無影去無蹤并不容易。

    綠簾連忙搖頭，“不可能，慈云庵是有名的寺廟，已經(jīng)傳至幾百年，就連當(dāng)今太后也曾去過。其中不少帶發(fā)修行之人都是達(dá)官貴族出身，那里管得極為嚴(yán)格，男子連山都不能上，在山腳下就被攔住了，那里不可能出現(xiàn)男子。”

    莊重望向封煥，封煥點(diǎn)了點(diǎn)頭，“確實(shí)如此。那里只有一條道可上山，其他都是懸崖峭壁，我曾陪母親前往，也被攔在山下?！?/br>
    莊重微微皺了皺眉，想了想道：“方姑娘冒昧問一下，那幾日你可察覺身體有何異樣，也就是……可有發(fā)現(xiàn)出血？”

    方瑩瑩頓時面紅耳赤，綠簾氣惱道：“你，你——”

    方瑩瑩連忙阻止，“綠簾莫要無理，我如今里子面子都沒了，哪里還怕這些?！?/br>
    “方姑娘莫誤會，我只是想要確認(rèn)一下?！?/br>
    方瑩瑩搖頭，“未曾有異樣?！?/br>
    莊重想了想又道：“方姑娘一般來月信是什么時候？”

    方瑩瑩瞪大眼，“你，你問這個作甚？”

    方瑩瑩雖不解卻也道來。

    莊重算了算，那時候正好是方瑩瑩的排卵期。

    莊重仔細(xì)詢問了方瑩瑩在那幾日在方府的情況，因?yàn)橐獋浼蓿悦咳找簿湍菐讟邮?，方瑩瑩和綠簾記得十分清楚。按照所述，平時身邊都是一群的人，不可能有盲點(diǎn)存在，若是那段時日懷孕，只有可能是晚上有人侵入。

    可方瑩瑩院中仆婦加起來一共就有十幾個人，值夜班的就有五個，對方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實(shí)在太難。

    而在慈云庵，因是佛門清靜之地，方瑩瑩只帶了綠簾在身邊。白日和方夫人一起與眾人一同聽禪，晚上與綠簾睡一個屋里，那時候下手卻是容易多了！

    ☆、第50章

    未多時，封煥的侍衛(wèi)便將慈云庵和方尚書府邸地圖拿了過來。封煥將地圖攤開，命方瑩瑩和綠簾將那幾日行跡標(biāo)注清楚按照地圖上的標(biāo)注，方尚書府警衛(wèi)森嚴(yán)，即便有能人能潛入，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實(shí)屬不易。

    “那段時日確無異樣？”莊重再次確認(rèn)。

    方瑩瑩和綠簾搖頭，綠簾道：“老爺夫人管得嚴(yán)，所以我們這些下人從不敢怠慢。守夜班的人莫說打盹，就是打個哈欠都是不敢的。”

    方瑩瑩咬著下唇，眼眶泛紅，“總不能我懷的是鬼胎吧？否則……否則怎么會……”

    莊重頓覺不對勁，連忙問道：“否則什么？”

    方瑩瑩和綠簾兩人卻沒再吱聲，只默默的留起淚來，方瑩瑩面色越發(fā)憔悴。綠簾擦了擦淚，“小姐，你莫要胡思亂想，必是哪里算漏了！”

    莊重和封煥對視一眼，莊重想了想小心翼翼道：“按日子算，那孩子此時應(yīng)有八個月左右，可方姑娘肚子平坦，莫不是……”

    方瑩瑩猛的抬頭，“不，我沒有不要他！不管如何他都是我的骨rou，我如何忍心。雖然，雖然我曾經(jīng)是恨他想要把他拿走，可是我后來是真的把他當(dāng)做我的孩兒了?。　?/br>
    未婚先孕不管是對于母親還是孩子而言，除非瞞天過海，否則都是難以生存。因此看到方瑩瑩肚子平坦，莊重才想著對方應(yīng)是將那孩子流掉了。這些日子方瑩瑩過得不好，即便不是刻意為之，也很有可能因?yàn)樾那橐钟粲诸嵟媪麟x了把孩子給弄沒了。莊重方才怕她難堪，所以才沒有問起。

    “這都是你與這孩子無緣，怪不得你。你現(xiàn)在要好好養(yǎng)身子，以后還會再有的?！鼻f重安慰道。

    方瑩瑩搖頭，“我這樣的殘花敗柳哪里還會有人要我，即便有人，只怕也是些歪瓜裂棗，我也瞧不上。原以為還有個孩子陪著，雖說他的父親是個畜生，可……不管如何我已經(jīng)想明白，錯不在孩子，是真心想要留他，哪曉得最后還是什么都沒有了?！?/br>
    方瑩瑩一臉黯然，整個人失去了生機(jī)。

    雖說之前確實(shí)想要把這孩子打掉，可后來好不容易想通了，結(jié)果那孩子卻又不要她了，這就是報應(yīng)嗎？可她從不曾做過什么惡事，為何接二連三的霉運(yùn)連連？

    “小姐，那孩子沒有也罷……生下來也是個……”

    “我不許你這么說話！”方瑩瑩狠狠瞪了綠簾一眼，“他既然跑到我的肚子里，就是我的孩兒，不管什么模樣我都不會嫌棄！我不信他是什么鬼胎，必是哪里弄錯了！”

    方瑩瑩擦掉眼淚，深吸了一口氣，“我也不瞞你們，我那孩子在六個月的時候不知為何就沒了，落下的是個長尾巴的怪物，這也是我為何這般落魄的緣故。我雖是從家中跑出來，可所帶的金銀首飾已經(jīng)足夠我像普通老百姓一樣過一輩子。我在鄉(xiāng)下住了一陣，可出了這事便是被人趕了出來，說我懷的是鬼胎是禍端。”

    “我原本已經(jīng)不想爭了，這就是我的命?？衫咸鞝斁故沁B我的孩子也奪走！我不服氣，我要抓出那個害我這般慘的人，都是他害得我什么都沒有了，即便是妖魔我也要死磕到底！”

    方瑩瑩激動的猛拍桌，正好拍到杯子上，杯子碎了，手也被扎出血來。

    “小姐！”綠簾連忙上去為她包扎傷口。

    方瑩瑩木然著臉，完全不知道痛，“若兩位覺得我是不祥之人，那就請自便。”

    “胎兒畸形雖然不常見卻也不是什么稀罕之事，與妖魔無關(guān)，方姑娘不用太放在心上?！鼻f重道。

    方瑩瑩松了一口氣，眼睛也露出了光彩，“莊大人這是答應(yīng)幫我查了？”

    莊重道：“當(dāng)然，這事這般蹊蹺，若是不能查明真相，只怕還有更多的人受害?！?/br>
    探查消息的侍衛(wèi)進(jìn)入，與封煥低語幾聲，封煥皺眉，“徐媛也曾去慈云庵住過，而且住了十日，回來沒幾日便暴病而亡。不僅如此，之前也曾有過類似的事?！?/br>
    “那慈云庵果然有問題！”莊重怒道。

    方瑩瑩和綠簾皆不敢相信，方瑩瑩道：“這不可能，慈云庵是佛門清靜之地，怎么會有這種齷齪事？那可是當(dāng)今太后也青睞之地！我之前還想著這事過完，去那剃度出家?！?/br>
    封煥冷哼，“是人是鬼去查了便知?！?/br>
    “那人藏得這么深，若冒然去查只怕打草驚蛇，況且那名聲顯赫，還是得籌謀一般才可行事。”莊重道，封煥點(diǎn)了點(diǎn)頭，即便有計(jì)劃此時也不好多說。

    方瑩瑩和綠簾依然不敢相信，卻也沒多嘴。

    “方姑娘，這事我們會盡快查清，若有消息會立刻通知你，你們現(xiàn)在住在什么地方？”

    方瑩瑩說了個地方，莊重詫異，那里魚龍混雜，絕不是她這樣的大小姐待的地方。方瑩瑩雖然現(xiàn)在十分憔悴，面容遜色不少，可依然是個大美人，她身邊不過一個丫鬟和個老仆婦，住那里實(shí)在不安全。

    綠簾憤怒道，“我們家小姐原本在鄉(xiāng)下買了田地和屋子，因?yàn)楹⒆又卤蝗粟s了出來，家當(dāng)也全都被奪走。若非我娘將幾塊碎銀縫在衣服里，我們幾人就要露宿街頭了，那些人真是太可惡了！”

    出了這樣的事他們也只能吃啞巴虧，方瑩瑩根本就不敢露臉。況且這樣的事若是傳了出去，方尚書本就容不得，這么一來更是不留一點(diǎn)活路了。而他們方家其他兄弟姐們也會受她的牽連，方瑩瑩心底善良哪里敢連累家族。若非家里人睜只眼閉只眼，她一個大小姐哪可能逃得出來。

    “竟是還有這樣的人？！”莊重惱怒，怪不得方瑩瑩憔悴成這副模樣。小產(chǎn)之后又被逐出，家當(dāng)全被人奪走，能撐著一口氣活到現(xiàn)在都實(shí)屬不易。若是其他的嬌小姐，只怕早就被打擊得一命嗚呼了。

    方瑩瑩紅著臉道：“小女子其實(shí)也是走投無路所以才尋的莊大人，實(shí)在是……”

    封煥打斷，“我京郊有處宅子，一會我命人將你送過去?！?/br>
    方瑩瑩感激不盡，心中雖是尷尬無比可如今也不得不低下頭做從前不屑做的事，曾經(jīng)的高傲在現(xiàn)實(shí)面前早就被砸的一點(diǎn)不見。她尋莊重也是在賭，現(xiàn)在賭對了，未來走一步算一步吧。

    “我只是見她可憐，從前又是我的未婚妻，不管如何也不能讓她過得太慘，所以才收留她。除非案子的事，我必是不會去尋她，莫說我不會娶她，即便是妾都不行?！?/br>
    兩人走在大街上，封煥突然冒出一長串話。

    莊重愣了愣，“??？你干嘛和我說這些?！?/br>
    封煥定定的看著莊重，“你為何從酒館里出來就不與說話？”

    莊重眨了眨眼，“我在想這案子的事……喂，你去哪啊，等等我！”

    封煥絕塵而去，留下莊重一人站在街道上一臉莫名其妙。

    “這是抽的什么風(fēng)?！?/br>
    半個月過去，慈云庵中并未發(fā)現(xiàn)有異樣。封煥派人潛入慈云庵，又在山腳下派人監(jiān)視，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男子出入。慈云庵里管理甚言，到了晚上，香客都不可隨意走動，只能在自己院中。

    而莊重去查那些從慈云庵回來不便死去的人也沒什么進(jìn)展，對方壓根不合作，多以暴病而亡敷衍，除了能查到一些閑言碎語卻也得不到更多信息。即便得知是因?yàn)閼言卸员M的，也不知對方是誰，眾人都那胡亂猜測，沒有真憑實(shí)據(jù)，也無人提起慈云庵。

    案件沒有任何進(jìn)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