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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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有三人?”顧子敬覺得奇怪。因為卜福在瀖洲城查辨現(xiàn)場時只說有兩個。 “是三個,一個是策劃主持刺局的刺頭,也就是穿塌鞋兩面衣的那一個,是他親自對顧大人下手的。另外有個帶著古琴用絲線殺人的女子,張縣令就死在她的手中。還有個是接應的,這個家伙會布設假象迷惑別人。與我對仗的就是這三個人,也許還有其他刺客,但幸好沒讓我一起碰上,否則小的就沒命在這里回幾位大人的話了。”卜福故意將殺手特點說得盡量詳細,人數(shù)也盡量說得多些,以顯示他的能力高超。 “你能確定他們是一起的?”顧子敬追問一句,他是想確定這到底是個有組織、有計劃的刺殺行動,還是因為個人仇怨的報復。 “我確定,本來那女子和接應的刺客已經(jīng)被我制住,但穿塌鞋的刺客突然從暗處沖出襲擊我,這才把那兩個刺客救走。” “如此看來這應該是個組織良好、計劃周密的連續(xù)刺殺行動,并非出于個人私仇。”嚴士芳的想法和顧子敬是一樣的。 “嗯,對!我偷聽了他們的對話,可以肯定不是私仇,而是有企圖和計劃的?!辈犯?隙ǖ鼗卮?。 其實卜福最初覺得女子刺殺張松年是出于私仇。因為張松年曾經(jīng)告訴過他,自己為了得到一件不懼火燒斧剁的寶衣去換取功名,曾經(jīng)騙了一個養(yǎng)蠶浣紗的女子,并設計陷害了那女子的父兄。所以當卜??吹綐菲鞯觊T口的大鼓被一種奇特的絲線抽破的痕跡后,認定是那浣紗女子家的后人前來報仇了。后來聽青衣女子說到什么指令上要求她五日內(nèi)完成自己的私活時,他知道自己之前的猜想并未錯,青衣女子的確是為私仇而來。但了卻私仇卻規(guī)定了五日之限,這就很明顯地可以看出,此女子是被其他目的利用了。別人的計劃里其實是將她的私仇作為整個計劃的組成部分。雖然卜福不知道計劃是什么,但他卻知道自己把事情說得越大越嚴重,那么功勞也就越大。他需要這樣的大功勞,因為他也有著其他的目的。 “知道是什么來路嗎?”顧子敬追問。 “從他們的技藝來看很雜,各有各自的長處,但都不以技擊為最強。這應該是個網(wǎng)羅了各種人才的組織,江湖上這樣的刺客組織并不多,有……” 沒等卜福說完,顧子敬就打斷了他:“先不說江湖的組織,說說其他國家官府中有沒有這樣的組織?!?/br> “據(jù)我所知,類似的組織幾個鄰國也不多見。大周的禁軍先遣衛(wèi)雖然厲害,卻是兵家統(tǒng)一規(guī)范訓練出來的,技藝不會這樣雜亂。楚主周行逢雖然招安了一幫江湖人士,但大都是一方匪霸、占山賊寇,招安這些人是為了在官府的白道管理外再加上黑道的約束。這些江湖人都是樹旗英雄(以威信和本事掌握一方黑道的老大),做不來小巧的刺殺伎倆。吳越和南漢我不知道,北漢和大遼肯定是沒有,要不然他們早就對大周的柴世宗動手了。南平雖小,卻有個九流侯府,里面養(yǎng)著不少江湖異人。還有就是蜀國,有個不問源館,也是招募的各種異士奇人。如果幾位大人覺得此事是公為的話,最有可能的就是九流候府和不問源館?!辈犯W詈笙碌慕Y(jié)論很肯定。 始于利 “有組織、有計劃地連續(xù)刺殺顧大人和張縣令,兩次刺殺的目的最終還是合為一個,就是要警告我主皇上不得提高稅率,否則兵馬突襲。從卜捕頭的說法來看,南平很有可能是幕后黑手。他們國小人少,無法在軍事實力上施加壓力。所以采用刺殺和突襲的投機辦法是最合適的。這樣的話,臨荊的兵馬暫時還不能撤,以防南平突襲?!眹朗糠加X得自己的分析很到位。 “還有一個可能,是我這兩天才想通的。卜大捕頭不是說過刺客留下的兩面衣是蜀國特有的嗎?大家都說這有可能是嫁禍給沒有利害關(guān)系的蜀國。其實不然,我倒覺得很大可能就是蜀國派來的刺客。他們有個不問源館,具備派遣這種技藝縐雜刺客的條件?!鳖欁泳吹倪@種說法,大家嘴上雖不強加駁斥,心里卻都很不以為然。 “顧大人,之前我們已經(jīng)討論過。提稅之后,只有蜀國沒有什么影響,他們最沒有理由來刺殺我和張松年。而且提稅削弱了其他國家的國力,還可以降低蜀國周邊疆界的威脅,他們應該以此事為幸才是?!眹朗糠及l(fā)表不同意見的語氣只是像在提醒。 “嚴大人說的是,我與刺客交過手,知道他們是刺客行中很厲害的高手。把顯示自己來處的衣服留下這等低級錯誤是絕不會犯的,所以我覺得這是故意轉(zhuǎn)移我們視線的障眼法?!辈犯R脖磉_了自己的看法。 “你們有沒有想過欲蓋彌彰之計?他們留下衣服其實就是要我們認為這是故意轉(zhuǎn)移視線之舉,主動將蜀國派出刺客的可能排除在外?!鳖欁泳磮猿肿约旱南敕?。 “可我想不通蜀國有什么理由要這樣做?!比f雪鶴終于也說了句話,這幾個人中他的反應是最慢的,但這個問題卻好像是擊中了關(guān)鍵點。 “有理由,絕對有理由。如果我們將過境的鹽稅、糧稅提高了,那么楚地、南平、大周的鹽糧價格上漲,官府支用和軍備存儲便需多出一大塊的支出。這個損失必須是由國庫來承擔的。各位試想下,周圍這幾國會心甘情愿吃這個啞巴虧嗎?不會,所以他們肯定也會將一些出境過境貨物的稅率提高,從而彌補自己的損失。蜀國雖然糧棉、食鹽等物資可以自給自足。但是他們的牛羊馬匹自給不足,需要從大周購入。茶、油、絲繭則需要從楚地購入,筆硯、紙張要從南平購入。一旦將這些貨物的稅率提高了,就相當于將我南唐提稅后給鄰國帶來的損失,最終全部轉(zhuǎn)嫁給了蜀國。而蜀國往西為吐蕃,往南為大理、交趾,都是難有通商的小國和苦寒之地,蜀國就算同樣提稅也無從補損。這樣的話你們覺得最有理由阻止我們提高稅率的是誰?” 聽到這里,那幾個人頓時恍然大悟,紛紛盛贊顧子敬思籌周密、眼光高遠。 “為什么張松年被刺已經(jīng)幾天了,楚地和南平卻沒有絲毫動作?就是因為這件事不是楚地和南平做的,更不是大周所為,否則的話他們早就該出兵突襲臨荊。再有,我這邊還沒有確定稅率到底提還是不提呢,他那邊就已經(jīng)動手。這說明他們不是一定要殺死我,而是給我警告,讓我知道提稅后的后果。所以這么機密的刺殺訊息才會輾轉(zhuǎn)透露到我這里,而且怕顧閎中那邊消息沒到,臨刺殺前再讓一個告密信件莫名其妙地出現(xiàn)在內(nèi)防間。不過我要是繼續(xù)不當回事他們也會殺死我,因為這至少可以給下一個來評測做決定的人警告。至于張松年被殺,則是對皇上的警告,警告皇上如果提高過境、出境的貨物稅率,立刻就會導致被鄰國突襲的后果。而且殺張松年突襲臨荊其實是個很好的戰(zhàn)略步驟,按理說楚地、南平這些接疆鄰國絕不會將這種實施后可以產(chǎn)生很好效果的軍事行動拿來做警告。只有不可能實施的國家才會不珍惜這種良策,冒其他國家之名以此為嚇?!边@番分析下來,大家便都知道顧子敬被元宗委以內(nèi)參重任并非僥幸。他對事情的推理分析真的可以說是滴水不漏。 “那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嚴士芳問。 “臨荊的兵馬暫時不能撤,傳令給周世寧將軍,讓他前去臨荊統(tǒng)管,繼續(xù)嚴防。嚴大人和萬大人馬上寫奏章上報皇上,說明最近發(fā)生的所有事情。并且將我剛才的分析加上,表明你們力主提稅,這可以讓你們立上一功。而我的暗折肯定會在你們的前面到。還有,明天一早開關(guān)放船,所有貨物過境稅提高百分之三十收取。糧稅以實物抵扣,收來的糧食先送臨荊縣做軍糧?!鳖欁泳匆砸簧韽奈迤返墓俜驹趦蓚€三品大員中間,昂胸揮臂的豪邁氣勢并不受絲毫影響。 “這樣做未有皇上首肯,會不會太過唐突。而且還有可能對大人不利。”嚴士芳是真的擔心。 “沒事,既然確定損失最大的是蜀國那我們還怕什么。他們與我國隔著楚地,總不會飛過來突襲臨荊吧。再說了,我為什么讓臨荊的兵馬不撤?就是想先把稅提上去試試,鄰國沒反應就繼續(xù)。有動作我們再論,只說是我這從五品的監(jiān)行使私做主張,皇上也不丟面子。雖然可能對我不利,但我為皇上辦事忠心不二、萬死不辭,何懼不利。再一個你們的奏章要快,到金陵后可以先呈宰相馮延巳大人,由他遞上會更快些。你們的奏章內(nèi)容事先不能透露,讓韓熙載知道了又要阻擋。我們要讓皇上盡早做出決定把稅率提高,這樣再要對我下手就沒有意義了。我想偌大的蜀國不會為了泄恨而采取殺我一人的行動吧,那時我反倒是了了余患。至于這些天的安全,不是有卜捕頭在這里嗎。嚴大人,你把卜捕頭的頭銜給提提,這樣我用他保護也覺得安心?!?/br> “那是那是!”“謹遵顧大人的意思去辦?!睅讉€人都朝顧子敬唯唯諾諾。 顧子敬沒有理會那三個人,而是回頭一指河道中滿滿匝匝的船只說道:“看!這許多的船就是大堆的糧食、大把的銀子,怎么都不該讓它們隨水流走!” 齊君元本來打算回瀖洲重行刺局,然后再帶青衣女子去“露芒箋”上指定的楚地秀灣集。但這次的刺殺目標有點特別,一刺不成之后肯定防范重重,必須過些時候等防范松懈下來才能找機會再次下手。而且這里忽然又冒出來個閻王來,也說是要帶青衣女子走。到底怎么回事?離恨谷不會出這樣的差錯的,其中緣由齊君元覺得自己有必要弄清楚。 齊君元帶著青衣女子和閻王連續(xù)奔出了幾十里,繞道從西望河下游進入到楚地境內(nèi)后,才在一個荒野老井邊停下來歇息。 這一路上那青衣女子的話就沒停過,威脅、恐嚇、哀求、耍賴,目的就是要齊君元將她松了綁。但齊君元就是不理會她,隨她和風細語還是狂風暴雨,只管走自己的路。 按照“露芒箋”的指示,齊君元將青衣女子帶到秀灣集后自然會有人聯(lián)系他們,并交代下一步的計劃。但從這兩個雛兒的話音可以聽出,他們都知道自己下一步該做什么、怎么去做,而且目的、目的地都和自己收到的不一樣。這樣一來,最為茫然的倒是齊君元自己。 歇息時,齊君元才詳細問起兩個人的身份和任務,以便判斷自己下一步該怎么安排。 “我是離恨谷谷生齊君元,隱號‘隨意’,位列‘妙成閣’。此次‘露芒箋’令我刺殺瀖洲戶部監(jiān)行使顧子敬。然后找到一個會去臨荊報私仇的谷客,務必將其安全帶到楚地秀灣集,交付接應人。”齊君元先自報家門,說明自己的目的,以便博得兩個人的信任。其實就他之前顯露的技藝已經(jīng)足夠讓這兩人清楚他的來歷。他所提到的“妙成閣”其實就是工器屬,功勁屬、行毒蜀、色誘屬、工器屬、玄計屬、嚇詐屬這些都只是離恨谷內(nèi)的稱謂,在外行動時都有各自的代號,分別是“力極堂、毒隱軒、勾魂樓、妙成閣、天謀殿、詭驚亭”。 “我叫秦笙笙?!鼻嘁屡诱f。 “我叫愛nongnong?!遍愅躐R上接一句。 “滾你媽的腌王八,這一路不找機會替我松綁,還占姑奶奶的便宜?!?/br> “好好說,我不喜歡和不熟悉的人開玩笑,也不喜歡不熟悉的人在我面前開玩笑。這會讓我感覺有危險?!饼R君元不動聲色地阻止了兩個人的嬉罵。 “我是離恨谷谷客,隱號‘妙音’,位列‘勾魂樓’。但給我的‘回恩箋’上沒有提及你要帶我走的事情,只說是與送‘回恩箋’的人到呼壺里會合。當時就是這腌王八和他師父來給我送的‘回恩箋’。我要早知道你是來找尋我的,怎么都不會在瀖洲壞了你的事情。等你利用磨玉水車布設的刺局時我才看出你是工器屬的前輩,知道其中出現(xiàn)了誤會,但這時后悔已經(jīng)晚了。你那一記殺招真的太絕了,這天下除了‘妙成閣’的高手,誰能有如此妙絕天成的設計?不過我確實不知道你和我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也沒誰說要我跟著你走?!鼻嘁屡右婚_口便喋喋不休再難停住。 “你莫非也是從腳步聲上發(fā)現(xiàn)到我行動的?”齊君元雖然已經(jīng)估計到自己露邊色的原因,但仍希望得到肯定。因為發(fā)現(xiàn)自己的錯誤對自己會是一種提高。 秦笙笙這次反沒有說話,只是肯定地點了點頭。 秦笙笙的肯定讓齊君元迅速找到另一個不正常的現(xiàn)象。 “但你怎么就斷定我一定會在三橋大街動手,而不是在監(jiān)行衙門里或顧子敬的府???” “我不能斷定,所以我暗中留在內(nèi)防間的信箋上只寫的是‘三橋大街有一穿棉幫硬薄底塌鞋的人將行刺顧大人?!蛟S是內(nèi)防間的人誤打誤撞吧,也或者他們是想提前從三橋大街上抓住你?!睆谋砬榭?,秦笙笙應該說的是實話。 “不對,事發(fā)后官兵很快就控制了整條三橋大街,而且外三層的街巷也進行了布控。這肯定是事先知道準點才下的反兜?!畛砷w’發(fā)來的‘露芒箋’上倒是捎帶提了一句‘可擇三橋大街擊浪’,難道是這‘露芒箋’的內(nèi)容泄露了?那也不對,‘露芒箋’上只是建議,最終確定在哪里下手還是隨我自己的主意,何況那時我還沒有確定最佳的擊浪位。”齊君元的思路進到了死胡同,他知道憑現(xiàn)有的信息無法判斷出真相。但他冥冥之中感覺自己好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擺布著,而且是一只根本無法擺脫的手。 第四章 射殺 同尸腐 齊君元和秦笙笙的對話沒有再繼續(xù)下去,一個是他再要和這個碎嘴的姑娘多說幾句,耳朵和神經(jīng)都會有些承受不住,另一個也實在是沒什么內(nèi)容需要交流了。至于秦笙笙為何要刺殺張松年,離恨谷中有規(guī)矩,不得詢問別人的刺活目的,更不準問加入離恨谷的原因,除非別人主動告訴你。 “閻王,你真叫閻王嗎?說說你是怎么回事?!饼R君元轉(zhuǎn)而詢問閻王的情況。 “我名字是叫王炎霸?!蹦贻p人報出名字時,齊君元聽到秦笙笙在旁邊低聲罵一句“腌王八”。 “我不是谷客也不是谷生,我只是幫著我?guī)煾缸鍪?。隱號也是師父給我起的,將我名字的前兩個字倒過來,‘炎王’,諧音取了個‘閻王’?!?/br> “他師父是‘二郎’范嘯天,位屬‘詭驚亭’的谷生,不過是個最窩囊沒用的谷生。帶出來的徒弟也像縮頭烏龜一樣沒用?!鼻伢象显僖脖锊蛔?,在旁邊插了一句。 “你不許說我?guī)煾笁脑?,否則我娶了你就休,休了你再賣。” “我說過不喜歡不熟悉的人在我面前開玩笑的。”齊君元這次的臉已經(jīng)陰沉下來,聲音也帶出了狠音。 “你這就不對了,我們都已經(jīng)把身份、名字、隱號都告訴你了,怎么還是不熟悉的人啊?而且我們也沒有開玩笑,我們是在吵架呢。你要不插嘴,我都罵到他八輩兒祖宗的二房姨奶奶的私生子的表侄媳婦兒那里去了。”秦笙笙責怪齊君元的話好像有點道理,而且大串鞭炮似的話蹦出讓人有些繞腦子。 齊君元真有些哭笑不得,但為了阻止秦笙笙繼續(xù)聒噪不休,他只得將聲音、表情放得更加兇狠:“你給我安靜一點。我的刺活被你攪了,而且一時半會兒還做不了第二殺。這件事情要是谷里有‘問責牌’過來,我就只能如實說清緣由,然后將你交給‘衡行廬’決斷生死去留。你現(xiàn)在還是靜心好好想想,到時候該怎么交訴怎么做?!?/br> “啊,這樣啊。我明白了,也就是說你失手的罪責是需要我來解釋和擔當?shù)膶Π??喏喏,那你還不好好對待我?把我松了綁,帶我去吃點好的。對了,還一定要保護好我,萬一我被誰殺了,那你的護身符、擋箭牌也就沒了?!庑袕]’要是為瀖州的事情一怒下個重責,你就只好自己頭頂肩扛了?!鼻伢象先玑屩刎摰赝驴陂L氣,將身體舒服地倚靠在老井的石井臺上。她現(xiàn)在知道自己對于齊君元的重要性了,所以在考慮怎樣利用這個有利條件拿捏住齊君元。 齊君元愣了一下,事情還真就像秦笙笙說的那樣,自己要想避免被“衡行廬”治罪,就必須保住秦笙笙周全。 “對了對了,你的‘露芒箋’還要求你將我?guī)У匠匦銥臣?,你要是不能將我周全地帶到那里,那么兩罪并算,你的罪責會不會更大?”秦笙笙現(xiàn)在覺得自己不但是對齊君元重要,而且是非常的重要,看來自己已經(jīng)完全占住齊君元的上風位置,扼住了他的命門。 “你會周全的,不要試圖用什么小伎倆威脅我。因為你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完好地到達秀灣集,見到谷里派來的代主(替代谷主的臨時領(lǐng)導者)說明情況,還有一個就是死?!饼R君元的語氣像刀鋒一樣冷。這秦丫頭一開口他就知道要出鬼花頭,所以搶先將一些路給堵死。 “那不一定,你看我被捆得像個粽子似的,要被什么人突襲連個招架的力量都沒有,怎么能保住周全?還有我又餓又累的,萬一頭暈目眩地往哪里一栽,搞得從此不省人事,怎么說明情況,最后你不還是得自己扛罪責。對了,你用什么玩意兒捆住我的?不仔細看就像什么都沒有似的,不過我覺得其韌度和斷割力沒有我天母蠶神五色絲強,拉伸強度卻好像超過我的五色絲。搭扣在我腰間的大鐵鉤子我倒知道是什么做的,是極北地界冰川湖底的龍骨寒鐵對吧?擱我腰間隔著衣服還有很勁的寒意。鉤子尖兒利,鉤身內(nèi)外帶刃,樣子很怪,這就是你所說的釣鯤鉤嗎?”秦笙笙并不害怕齊君元的威脅,反倒是絮絮叨叨和他談論起捆綁自己的器具。 齊君元沒再作聲,而是手下微抖,將無色犀筋捻成的索兒松開,再以腕力回提,鉤子索兒便都進了袖子。而做這連貫動作的同時,他不得不暗暗佩服秦笙笙的見識。雖然江湖經(jīng)驗上只是個雛蜂、白標,但實際技藝方面卻不比任何一個老底托(老資格)的刺客差。這從她對無色犀筋索和釣鯤鉤材質(zhì)的對比判斷就可以看出來。 無色犀筋:在《漢錄·奇獸貢》中曾有提到。南方馬牙魯國越海送兩只白犀至漢,說是朝貢,其實是以此換取了大量上好的絲綢、茶葉。白犀少見,難適異地氣候環(huán)境,在大漢御馬廊養(yǎng)了一個月的樣子就先后死了。死去的白犀剝皮做甲,此過程中從每頭犀牛的腦后都抽出三根透明細筋。此筋無色透明,如不細辨便不能見。質(zhì)地極為牢固堅韌,可伸展,拉扯不斷,以三根細筋捻成的索兒足以吊重千斤。齊君元可以隨意取物作為殺器,但并不代表他身上沒有武器。他的武器就是鉤子,各種各樣的鉤子,而其中一部分鉤子的尾眼所系線兒、索兒都是無色犀筋。這么多的無色犀筋是工器屬執(zhí)掌給的,具體哪里搞來的齊君元也不清楚。 龍骨寒鐵:《北隅珍得》、《異開物》等古籍都有過記載,說是龍骨化成的鐵石煉煅而出,真實性無從考證。但如果真是龍骨化成的鐵石,這龍也該是恐龍。龍骨寒鐵的特性是不銹不蝕,其堅固連寶刀寶劍都不能斷。 至于釣鯤鉤則著實是個另類,這是工器屬退隱的授技長老專門為齊君元設計的,以龍骨寒鐵做成。鉤身內(nèi)外兩邊是快刃,其意是因為鯤太大,只將其釣住不行,還需要以刃劃破其身,才能釣殺。不過自古以釣鉤為武器的絕無僅有,也就是能隨心所欲將任何器物拿來殺人的齊君元才會無師自通、運用嫻熟。 解開秦笙笙后,齊君元從腰間皮囊掏出個油紙包遞給秦笙笙,秦笙笙接過打開,里面是夾了肥牛rou的炊餅。 “這才對嘛,好吃好喝地伺候著,等見到代主我把事情全攬自己身上。”秦笙笙從這炊餅上看到了自己的首次勝利。 “也給我一個呀?!蓖跹装砸惨?,這幾十里跑下來,是個人肚子都得餓。 齊君元雙手攤了下,意思很明顯,沒了。 秦笙笙很得意,自己剛才還像個囚犯,但才一會兒,自己就成了重點保護對象。雖然她并不喜歡這油膩膩的肥牛rou,但還是大咬兩口,裝出吃得很香的樣子,然后還朝王炎霸咂嘴吐氣,故意將牛rou和炊餅的香味往王炎霸這邊吹,吊他肚里的饞蟲和餓鬼。 “哎,這炊餅夾牛rou的味道好像不對呀,是不是捂餿了。”王炎霸眨了眨眼睛。 秦笙笙的舌頭在嘴唇上舔一下,又聞聞手里的牛rou炊餅:“是有點味兒,但不是餿了,王八,要不你來嘗嘗,到底什么味兒?!鼻伢象险f著話掰了一大半給王炎霸。 “沒問題,什么味兒我嘴巴里咂巴下就知道?!蓖跹装哉f著伸手就去接那牛rou炊餅。 “你要想死的話那就好好咂巴咂巴?!饼R君元在旁邊冷冷地說了一句。 “大哥,不至于吧。就吃你半個炊餅你就讓我死呀?!蓖跹装杂X得齊君元有些不可理喻。 “我是為你好,這炊餅里有‘同尸腐’,吃了之后身體便會像入土的尸體一樣,四十九天開始腐爛。從手腳開始,然后身體,最后爛到頭部。不但痛苦不堪而且恐怖至極,是讓中了‘同尸腐’的人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爛光?!?/br> 話未說完,秦笙笙就已經(jīng)自己壓舌根扣喉嚨嘔吐起來。這一吐真就是翻江倒海、搜腸刮肚,她試圖將剛吃進去的“同尸腐”給吐出來。 一直等秦笙笙吐到身體無力地癱軟在地了,齊君元才開口說道:“‘同尸腐’這種毒藥是入口即化,未到舌根便已經(jīng)完全吸收到血液中了,所以就算把腸腸胃胃全嘔出來都是沒用的。對了,還有一件事情也必須告訴你?!饼R君元說著話拿出個小油紙包,打開后里面是一些紅色粉末。“這是‘同尸腐’的解藥,但是現(xiàn)在沒了?!闭f完這話,手上一松,那油紙連帶紅色粉末都掉入老井之中。 秦笙笙聽到解藥兩個字就往前撲,但還是晚了一點點,紅色粉末和油紙從她指尖前一點飄落下去。 “如果想要解藥,只有跟著我去見代主,從他那里拿。如果他這次出來沒有帶‘同尸腐’解藥的話,就得要代主寫個‘證清箋’,證明你的清白,證明你不是因為罪責才被下的‘同尸腐’。然后拿著‘證清箋’趕到離恨谷才能求到解藥?!饼R君元說完這些并沒有得意之色,而是從語氣中表露出無奈和同情?!八詮默F(xiàn)在起你必須跟緊了我,加快速度往秀灣集趕,這萬一出點什么岔子不能及時找到代主,那你的問題可就嚴重了。另外,這也是教你們行走江湖必須要懂的一條規(guī)則,不要別人給點什么東西就往嘴里塞,特別是不太熟悉的人。” “為什么是不太熟悉的人?而不是完全不熟悉的陌生人?”秦笙笙現(xiàn)在可以拿來回擊齊君元的也只有嘴皮子了。 “完全不熟悉的陌生人和你沒有利害沖突,沒有理由來害你。就算是刺行之中,別人如果刻意害你,一般也不會用個與你完全陌生、對你一點不了解的人,這類人掌握不到你的弱點。當然,也不會用你很熟悉的人來害你,因為你太了解的人,舉動、神情稍不正常你就會有所覺察。所以不太熟悉是最合適的。還有,就好比我們?nèi)δ吧诵写袒钜粯?,必須是先點漪(踩點布局),將周圍情況了解仔細了才能動手,這過程其實也是讓目標在下意識中適應我們的存在,說白了就是在給雙方尋找不太熟悉的感覺?!饼R君元竟然非常認真仔細地解釋了原因,完全是前輩高手指點后輩末進的態(tài)度。 “我?guī)煾冈趺礇]和我說過這些?”王炎霸聽到這些很是驚奇。 無血獵 “那是因為你師父自己都不懂,他就是個躲在離恨谷里混吃等死的閑人。”秦笙笙的怨恨之氣轉(zhuǎn)而發(fā)在了王炎霸身上。 “是你自己不懂好吧?我?guī)煾敢遣欢脑捲趺磿系侥悴话丛范械?。?/br> “她不懂是正常,你師父懂也是正常。因為秦姑娘是學技自了仇怨的谷客,離恨谷對谷客是只傳殺技不帶刺活。所以谷客的第一趟刺活就是了結(jié)私仇,類似的經(jīng)驗全都沒有,需要自己慢慢去磨練、去總結(jié)。如果是谷生的話,有門中前輩高手先帶著做幾趟刺活,這些基本經(jīng)驗在獨立出刺活之前就都懂了?!饼R君元替秦笙笙解釋了原因?!安贿^秦姑娘作為谷客,刺技卻是出類拔萃的。在瀖州城里威懾我的目光中攜帶的肅殺氣勢,便不是一般高手所具有的。然后從卜福所說的驚馬拖死張松年,可以知道秦姑娘所習色誘屬技藝已經(jīng)到了頂峰,不但可以用聲色攝人魂魄,就連馬匹都難逃其技。只是有些奇怪,你是色誘屬中哪位前輩傳授的技藝?怎么會將世上少有的天母蠶神五色絲傳給一個谷客的?”齊君元說著說著便將自己繞到疑問之中了。 秦笙笙不做聲,就像沒聽到齊君元的疑問。王炎霸則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也始終不發(fā)一語。 “你私仇的目標是臨荊張松年,可你為何不在臨荊找機會,卻跑到瀖州城最熱鬧的大街上易容做了個奏琴先生?還有離恨谷放谷客出谷,便是允許他們自行去了結(jié)私仇,要么是不會放出谷的。可為什么把你放出卻又不準你動手了私仇,一定要等到谷里通知才能在時限里完成?”齊君元越說疑問越多,他把一雙毒狠老辣的目光盯住了秦笙笙,似乎是要從秦笙笙的眼睛里掏挖出什么來。 秦笙笙并不回避齊君元的目光,而且她的眼睛始終清澈如水,猶如可以一望至心,根本沒有什么可掏挖的東西。 “或許我的重要性并不只是對你而言,否則又何必要安排包括你在內(nèi)的兩路人帶我走呢?”秦笙笙替齊君元又找出個疑問,而且是個讓齊君元不敢再繼續(xù)深究的疑問。 “這好像有些亂了,兩路人都帶你走已經(jīng)不對,而且去的地方也不一樣。我和師父是要帶你去呼壺里,而齊大哥是帶你去秀灣集?!蓖跹装砸步K于說出了自己的疑問。 “這倒好像沒什么不對,秀灣集和呼壺里在一條線上。谷里的安排可能是要我在刺活順利完成后找到秦姑娘,然后帶到秀灣集,到了那里自然會有人找到我們再做安排。我估計秦姑娘到秀灣集后下一個的去處就是呼壺里。而如果我刺活不成反陷身其中的話,那么就由你們師徒直接將她帶到呼壺里。當然,這只是猜測,具體怎么回事到了秀灣集就全知道了?!彪x恨谷經(jīng)常會有些難以理解的安排,但這些安排都是別有用意的。有些是為了刺活內(nèi)情的嚴密周全,有些是為了撇清刺客們之間的關(guān)系,還有的是為刺局完成之后的谷生、谷客順利洗影(以新身份隱藏),所以齊君元對此并不感到奇怪。 離恨谷中的規(guī)則,刺客的職責就只需把刺活完成,余下的一切谷里都會給你安排妥當。你只管按指示去做,也必須按指示去做。 按照這樣的規(guī)則,秀灣集和呼壺里都成了必須去的目的地。至于秀灣集和呼壺里先去哪里倒不用爭執(zhí),因為去呼壺里的路途正好會經(jīng)過秀灣集。 秀灣集有個大市場,主要是買賣糧食、茶葉和水產(chǎn)的,另外,還有一些做其他生意的也夾在里面湊熱鬧。比如賣漁具農(nóng)具的,賣山貨野味的,賣家畜牲口的。原來這里是每月初一、十五開兩個大集,后來發(fā)展成了每天都經(jīng)營的大市場,這也是秀灣集地名的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