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方才做了決定，立即將林三娘跟荃兒送了出去，否則的話，此刻怕事情就不是這么簡單了。送荃姐兒出去，是避風(fēng)波的，怕她得知消息后，會尋短見。此番倒是好，她自己尚還不曉得事情，就有人想要了她的命了。

    陸鋒此刻顯然已經(jīng)暴怒到了極致，好在是極為能忍耐的一個人，這才強(qiáng)行壓制住了心頭躥起來的那股子怒火。

    “荃姐兒的事情，就不勞母親費(fèi)心。母親好生休息，兒子告辭?！闭f完幾句話，陸鋒直接撩起袍子，大步走了出去。

    ☆、176|176

    第217章

    陸老太太一愣，但見他真的就拍拍屁股走人了，立即嚎啕大哭起來，一邊砸東西一邊嘴里罵罵咧咧的，罵陸鋒就是個不孝子。還哭嚎著叫喚，定要將陸鋒不盡孝道的事情讓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要御史彈劾他，要他身敗名裂。

    老太太罵得囂張，一屋子伺候的丫頭婆子也都是小心翼翼的，洪嬤嬤心中嘆息，想著，這么多年了，老太太仍舊對大老爺是這樣的態(tài)度。打小就是將二老爺捧在掌心來寵，對大老爺，不聞不問不說，還三天兩頭訓(xùn)斥他，甚至比今天這樣難聽的話也罵出口過。

    若說大老爺也真的算是很孝順的了，老太太有些時候的做法，連他們這些當(dāng)下人的都覺得過分得很，可大老爺一一都忍了。這么些年來，要說大老爺唯一做過的違背老太太意思的事情，大概就只有兩件了。

    第一件是二十年前，沒有聽老太太的話娶老太太娘家侄女為妻，而是親自擇了貴安侯府的三娘子為妻。林侯府雖然也是侯爵府邸，但是跟陸國公府這樣的有著千百年底蘊(yùn)的府邸是不一樣的，林老侯爺跟林老太太都是出身農(nóng)家，林老侯爺是因為助太|祖皇帝奪天下立了戰(zhàn)功，這才被封為侯爺。

    那時候，林侯府，乃是新貴?？上耜憞@樣的百年世家，最瞧不起的，就是那些新貴。說好聽了是新貴，說得難聽，不過就是腳踩牛糞的粗鄙農(nóng)人罷了。可當(dāng)時，大老爺似是鐵了心要跟老太太對著干似的，用盡一切辦法，終是將林三娘娶回家了。

    要說這位以前的世子夫人，對老太太也算孝順，就是脾氣暴躁了些。畢竟不是打小就生長在這樣的高宅大門的，心中沒有那么多彎彎繞繞的，老太太一點(diǎn)也不喜歡她?？纱罄蠣攨s十分寵這位世子夫人，大老爺雖則也有幾個姨娘妾氏，可那些妾氏卻從來沒有生有孩子。大爺乃是大老爺獨(dú)子，大姑娘也是大老爺唯一的閨女，這一子一女，深得大老爺寵愛。

    之前老太太特地放到大老爺跟前的姨娘，都懷了身子了，最后孩子還是掉了。

    旁人不清楚，她洪嬤嬤心中還是清楚的，大老爺是不想讓這些姨娘妾氏生得孩子。

    如今都已經(jīng)兩三年過去了，大老爺身邊也沒有一個真正能夠噓寒問暖的人，瞧著如今的形勢，怕還是有意娶林三娘子的。要說也是，林三娘曾經(jīng)雖則做錯過事情，可追根究底，那也是老太太偏心造成的。

    再說，二房母子都平安，林三娘雖則有大錯，但也不是錯不可饒恕。

    是老太太不喜歡林三娘，恰好就借著那樣的機(jī)會將其打發(fā)走了，原還是想塞個自己娘家侄女嫁進(jìn)府來的，可大老爺卻總委婉拒絕。后來老太太知道此事行不通了，便就打發(fā)個跟前伺候多年的丫頭過去伺候。

    大老爺對此倒是不排斥，不但收了房，而且對其也真的不錯。

    不過，就是至今兩年多了，那個丫頭都未能替大房誕下一兒半女。

    第二件事情，便就是今兒這事情，老太太要嚴(yán)懲荃姑娘，大老爺護(hù)著姑娘，便沒有忍下這性子，當(dāng)著一屋子丫頭婆子的面，給了老太太臉子瞧。老太太最愛面子，此番大老爺卻這樣下了她面子，可不是有得鬧了。

    左右她也甭勸，勸了也是無用，老太太那性子，典型的軟硬不吃。

    陸老太太在自己個兒屋子中使勁嚎啕大哭一番，險些沒將屋頂給哭得掀了，直到陸鈺聞聲趕回來，她才漸漸止住哭。然后抱著幼子，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一個勁說陸鋒的壞話。說陸鋒對她大不敬，膽敢當(dāng)眾說教她，并且借機(jī)讓小兒子好生謀劃著，以便將來奪嫡之需。

    *

    所幸陸鋒安排得及時，成功地將女兒送了出去，這才避免了老太太對其施毒手。從老太太那里回來后，陸鋒直接去了書房，一直只一個人靜靜坐在書房內(nèi)，直到天色將晚，他也沒有說話，沒有做任何事情。

    心中在想著近來發(fā)生的一些事情，從老太太馬兒受驚，到如今荃姐兒的事情鬧得滿城皆知，沸沸揚(yáng)揚(yáng)。他心中深知，雖則有及時送走荃姐兒，可那不過只是權(quán)宜之計，送走之后接下來該怎么辦？荃姐兒以后該怎么辦？這些都是需要即刻便做考慮的問題。

    其實雖則方才對老太太說這是晉王府故意在潑臟水，但是，他本能是不相信這件事情是晉王妃做的。雖然晉王妃的確是知情人之一，但是她并不蠢，此番兩府在外人眼中斗得水深火熱，而晉王殿下如今又領(lǐng)兵在外打仗，她一介婦人，根本不會這樣做。

    她這樣鬧得魚死網(wǎng)破，于晉王府根本沒有一絲好處，更何況，雖則徐方的確是受了委屈，可是他畢竟是男子，那些傷，養(yǎng)著些日子就好了?？绍踅銉翰灰粯?，她是大家閨秀，最重要的便是名譽(yù)，失了閨譽(yù)，便等同于要了她的命。

    一直以來，不論是對荃姐兒這件事情，還是對陸國公府大房，她都是有意結(jié)好的。

    她有意結(jié)好，目的很明確，不過是在為晉王殿下暗中籠絡(luò)。這一點(diǎn)，自己還是瞧得出來的，并且，自己也并沒有排斥。雖則如今陛下立有儲君，可是陛下正值盛年，又身強(qiáng)體壯，如今的太子將來如何，這個不好說。

    他不會明目張膽結(jié)黨營私，但是他為著自己這一房的利益，也不會得罪晉王妃。

    當(dāng)初去晉王府要人雖則于情理實在是有些為難人，但是他相信，聰慧如晉王妃，不會不明白自己為何那樣做。同時……他倒是也奇怪得很，當(dāng)時的晉王妃，答應(yīng)讓自己帶走徐方，倒是應(yīng)得也太快了些。

    當(dāng)時就覺得似乎哪里不對勁，如今再遇著這樣的事情，就越發(fā)覺得事情蹊蹺了。

    外面天色一點(diǎn)點(diǎn)暗了下去，陸鋒心中琢磨著，該是擇一個適當(dāng)?shù)臋C(jī)會，當(dāng)面尋晉王妃問個清楚才是?？伤吘故峭饽?，這樣的事情，他實則不合適。靜靜坐在案前想了想，雙手交握，很快便想到了一個人。

    正當(dāng)他打算起身去紅姨娘院子的時候，外面輕輕響起了敲門聲，他抬眸望去，見映在窗戶紙上的是一個熟悉的窈窕身影，本能扯起唇角笑了笑，繼而道：“進(jìn)來吧?！闭f罷，隨即坐正身子來，面對著書房門口。

    紅姨娘是特意迎合了陸鋒的喜好打扮了一番過來的，知道老爺不喜歡女子妝容化得太過，便特意只略施薄粉，著一身素色衣裙。又正是花一般的年紀(jì)，嬌艷欲滴的，怎么樣都是好看。紅玉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羹進(jìn)來，倒也不似從前那般囂張跋扈，只懂事地站在離陸鋒兩步遠(yuǎn)的地方，柔聲道：“老爺，妾身親手給您熬了湯羹，您累了一天，且趁熱喝了吧?！?/br>
    陸鋒抬手曲指在書案上敲了敲，難得溫聲道：“放在這里吧?！?/br>
    紅姨娘悄悄抬眸望了他一眼，但見他此刻那雙深邃的黑眸一直靜靜落在自己身上，紅姨娘俏臉一紅，繼而將湯羹輕輕擱置在桌子上。卻是沒有進(jìn)一步動作，只是繼續(xù)低著頭，一雙素手緊緊絞著絲帕，不說話，也不離開。

    陸鋒望了她一會兒，繼而伸出手去，將她輕輕拉坐到自己懷里來。

    紅姨娘羞得滿面粉紅，那身子立即軟得似是一汪水一般，聲音也是嬌滴滴的。

    “老爺……”她嗲著嗓子喚了一聲，繼而只用一雙素手撐起絲帕，半遮半掩地遮住自己一張?zhí)一妗?/br>
    “你親手做的？”陸鋒沒有進(jìn)一步動作，問了一聲，噙著笑道，“既然是紅兒親手做的湯羹，想必是極好喝的?！闭f罷，伸出手去，想要端起湯羹來喝。紅姨娘卻阻止道：“老爺，讓妾身來喂你吧?！?/br>
    陸鋒手上動作停住，繼而點(diǎn)頭：“好，你來。”

    紅玉受寵若驚，連忙伸出那雙抹了香脂的素手去，端起碗來，執(zhí)起湯勺，將且還熱乎著的湯羹一口一口喂給陸鋒喝。你儂我儂，別有情趣，紅姨娘心中非常滿足。陸鋒一口不剩的喝完湯羹，夸了幾口，忽而又蹙起眉心來。

    “老爺，您這是怎么了？”紅姨娘嗲著聲音問。

    陸鋒挑唇笑：“我怎么了，紅玉不知道？”

    紅姨娘一驚，連忙站起身子來，想要在陸鋒跟前跪下。

    陸鋒厚實的手掌輕輕一拉，稍稍用了力道，就將她拉了起來。

    “你一邊坐下吧。”陸鋒嗓音微微有些喑啞，但見紅姨娘坐下后，他黑眸輕輕定在她臉上，這才又道，“大姑娘的事情，想必你已經(jīng)清楚了吧?！?/br>
    紅姨娘一驚，繼而點(diǎn)頭：“妾身聽說了一些。”忙又解釋道，“但是妾身不信的，這必然是有人從中作梗，欲要?dú)Я嗽蹅児媚锏那灏?。可憐了姑娘，無端遭人陷害，白白吃了這樣一個苦頭，妾身心疼得很?！?/br>
    說罷，她落下了淚，只扯出帕子抹淚。

    陸鋒靜靜望著她，見她哭了一會兒，這才又道：“是啊，原本是兩府間的一些糾葛，偏生將大姑娘牽扯了進(jìn)去。如今外面那些人，紅口白牙都傳開了，傳得都跟真的似的?！彼诡^輕嘆一聲，繼而一雙拳頭攥得緊緊的，“晉王府這樣做，實在是過分！”

    紅姨娘道：“老爺，您是說……這莫須有的事情，乃是晉王妃一手謀劃的。目的……就是為了報仇？”

    陸鋒沒有正面回答她，只兀自道：“老太太卻堅持相信外面的傳言是真的，方才我去了老太太那里，她老人家明確說了，說是想要了荃姐兒的命，以此來保全國公府的名聲。好在我及時將荃姐兒送了出去，不然的話，此刻怕是闔府都亂了?！?/br>
    紅姨娘輕輕咬住那嬌艷欲滴的紅唇，思忖片刻，才說：“老爺，怕是已經(jīng)亂了，二老爺一回來，老太太就將人叫了去。妾身聽說，今兒在老太太那里，老爺您……您還頂撞了老太太，老爺您走后，老太太氣得砸了很多東西。老爺……妾身覺得，這臟水定然是晉王府潑在大姑娘身上的，可憐大姑娘還是深閨未嫁之人，卻平白遭受這樣一番打擊。妾身以前是老太太身邊伺候的丫頭，雖則不多得老太太寵愛，可是……”她十分猶豫不決，心中想著，到底該不該將事情真相告訴老爺，糾結(jié)掙扎了好一會兒子，想著，既然此生已經(jīng)將一輩子希望都寄托在了老爺身上，就不該對老爺有所隱瞞，她如今的一切都是寄予希望在老爺身上的，這般想著，便道，“當(dāng)初老太太指了妾身來伺候老爺，說得好聽，是要妾身照顧老爺飲食起居的。其實……其實老太太是將妾身當(dāng)做線人安插在老爺身邊的，不過老爺請放心，妾身什么都不知道，也從來都沒有真正做過什么對不起老爺?shù)氖虑椋℃韺μ彀l(fā)誓！”

    “我知道?！标戜h道，“我相信你。”

    紅姨娘驚得有些呆住，若說方才還是假模假樣裝作流淚的樣子，此番便是真的激動得落了淚水來。

    “老爺，您信妾身？”紅姨娘眼圈兒都紅了，清潤的淚澤順著如凝脂般的肌膚滾落下來，她哽咽著道，“老爺竟然信妾身，那么，妾身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往后老爺叫妾身做什么，妾身都愿意做?！?/br>
    陸鋒微微垂了眼眸道：“只是，如今老太太完全相信了外面的傳言……”

    “沒關(guān)系，老爺，這件事情，便交給妾身去辦。”紅姨娘連忙一口應(yīng)承下來。

    ☆、177|177

    第218章

    府上大老爺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忤逆了老太太的意思，不但如此，還當(dāng)眾甩了臉子給老人家看，這事情，一時之間都傳開了。老太太哭罵一場后，到了晌午，聽說二老爺也從衙門回家來了，便立即擇人去叫二老爺來。

    國公爺不在家，老太太似乎越發(fā)想要挑事，在二老爺跟前添油加醋，說了不少大老爺不仁不孝的壞話。老太太屋里頭伺候的丫頭，都親眼見著，二老爺離開的時候，臉色不好。但畢竟是主子們的事情，誰也不敢議論，只能個個憋在肚子里。

    府上兩房相爭，在老太太的挑撥下，如今似乎已經(jīng)到了白熱化的地步。

    偏生兩位老爺都是有本事有能力的人，又都會做人，就算是爭斗，那也是暗中相斗。畢竟，若不是為著各自利益，都是一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不是到了萬不得已，說都不會做出過分的事情來，從而鬧得闔府不得安寧。

    老太太哭也哭了，罵也罵了，最后累了，躺在床上問如今府里頭的情況。

    洪嬤嬤靜候在一邊，見老太太問了，便如實道：“咱們姑娘遭受這樣一番打擊，大老爺怕她會想不開，一早便命大爺將她送走了?！闭f到這里，抬眼瞧了老太太一眼，但見老太太陰沉著一張臉，嘴里嘰里咕嚕似是又罵捏了幾句，洪嬤嬤琢磨著，還是頂著被罵的危險勸道，“老太太，請容老奴多一句嘴。如今這番情況，若是想保得住姑娘，保得住國公府名聲，不該是對姑娘動手，而是該揪出那背后傷人的人來。老太太您想想，若是您真要了姑娘的命，不但是變相承認(rèn)了姑娘的確是毀了清譽(yù)，而且還叫背地里算計的小人得了逞。所以，奴婢覺得……這個時候，不管外面的傳言是不是真的，咱們都該當(dāng)成是假的?！?/br>
    這一回，陸老太太似乎有些將洪嬤嬤的話聽了進(jìn)去，雖則還是沉著一張臉，但是卻沒有再說話。一雙干涸的老眼來回滴溜轉(zhuǎn)了轉(zhuǎn)，半餉這才問道：“洪嬤嬤，不管如何，你方才那幾句話，說得倒是不全錯?！?/br>
    洪嬤嬤輕輕含笑，稍微低了些頭道：“是老太太太重視國公府的名聲了，這才一時急得忘記靜下心來好好思忖一番?！?/br>
    “你說的沒錯，的確是太叫人生氣了。”陸老太太道，“若是這樣看來，這件事情也就沒有什么懸念了，必然是晉王府鬧的。哼，晉王妃仗著自己身懷有孕，便目中無人，不將我老婆子放在眼里。她定然是因為我打了王府的徐管事，她覺得丟了臉，所以才使出這樣卑鄙的手段來暗中行報復(fù)。不行，這件事情，不能就這么善罷甘休?！?/br>
    洪嬤嬤提點(diǎn)道：“是啊，照著目前來看，的確是晉王府的嫌疑最大。不過，不管背后傷人的那個是不是晉王妃，就目前來看，就算不是，咱們也得當(dāng)做就是?！彼龑擂蔚剌p笑一聲，抿唇繼續(xù)說，“若是這件事情不去晉王府鬧上一鬧的話，想必整個上京城的人，就都會相信這件事情是真的了。去鬧了，還說明咱們大姑娘白白遭受了這等侮辱，便是晉王府乃是親王府邸，咱們也不怕?！?/br>
    “你說得對?！标懤咸珜⒑閶邒叩脑捖犨M(jìn)去了，連連點(diǎn)頭，“該是要去鬧，必須鬧?！?/br>
    洪嬤嬤道：“老太太，您也先消消氣，這事情雖則重要，可若是傷著您的身子，多不值當(dāng)啊。此番天色也晚了，您好生歇一歇，咱們明兒再去?！币贿呎f著，一邊順勢便給老人家蓋好被子，“那……這上門鬧事，老太太您是帶著大老爺去，還是二老爺去呢？”

    其實老太太到晉王府鬧事，最好是老人家一個人去，洪嬤嬤此番故意提點(diǎn)，不過是因為受自己娘家侄女紅玉所托罷了。洪嬤嬤這一輩子都未有嫁人，所以，只將娘家侄女紅玉當(dāng)成親閨女待。

    老太太將紅玉當(dāng)做棋子安插在大老爺身邊，卻又留著她在跟前伺候，其實她心中再清楚不過了。想讓紅玉從大老爺那里得到有用的消息，按時匯報給老太太，又留著自己在手上，不過是想利用自己不讓紅玉生了變心罷了。

    可她已經(jīng)老了，活不了多久，紅玉卻還年輕，紅玉的爹娘、也就是自己的弟弟跟弟妹，年歲也不大。所幸大老爺待紅玉還算不錯，而紅玉又在她跟前坦誠了，今生只想替大老爺辦事，不想再給老太太當(dāng)眼線了。

    她為紅玉高興，所以暗中，自當(dāng)也是漸漸偏幫大房。

    讓大老爺跟著老太太一道去晉王府，這是紅玉帶來的話，雖然她心中琢磨不透大老爺此番做法的真正用意何在。不過，大老爺精明睿智，既然他這樣說了，必當(dāng)是有他的道理。她如今也無旁的心愿，只希望紅玉能夠一生安平幸福。

    老太太是時時刻刻都不忘要給大房一刀的人，這等事情叫大房繼續(xù)摻和其中，自當(dāng)是對老二有利。這番一想，老太太撇了撇嘴巴，一副理所當(dāng)然的模樣道：“老大去，當(dāng)然是老大去，且再給老大一個改過自新的機(jī)會，若是表現(xiàn)得很，我便饒恕他一回?！?/br>
    洪嬤嬤輕輕笑了笑，繼而點(diǎn)頭說：“老太太您說得對，該是叫大爺去的。”

    白天的時候，因著洪嬤嬤有幫著大房說過兩句話，老太太心中本能不高興?，F(xiàn)兒老太太見洪嬤嬤主動提及要大房摻和這渾水，心中對她的態(tài)度倒是改觀了，覺得，她跟她的侄女兒紅玉，想來還是在真心替自己辦事的。

    而洪嬤嬤如此一番言語，不但解了老太太心中疑心，還幫得大房一忙，實在一舉兩得。

    *

    這些日子來，紛紛擾擾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半刻都沒有消停過。

    日子一天天過去，林琬肚子也漸漸大起來，脹鼓鼓的，倒是比當(dāng)時懷朝陽時候的同月份大了不少。請了秦大夫來號脈，林琬自己平素?zé)o事的時候也時常翻看醫(yī)書，再對比著自己如今的癥狀，總覺得會是雙生子。

    想到此處，林琬是既高興，又害怕。

    能夠一舉得倆，為這個小家多添得一口人，她自然是高興的。可是，她是特地算著時間懷孕的，前世這個時候明明只得了慎兒一個，此番卻是倆，萬一生出來的嬰兒中沒有慎兒，可怎么辦？

    就算都是自己的孩子，可她實在想念慎兒，錐心一般的思念。

    前世她離世得早，慎兒打小就沒了母親，只他們父子兩個相依為命。他父親沒有續(xù)弦，身邊也沒有旁的女人，一個大老爺們帶著一個小爺們，日子雖則富裕，卻也艱辛。后來子都好不易將慎兒拉扯大了，慎兒也尋得了自己喜歡的姑娘，可子都還沒享受兒孫福呢，就沒了。

    子都沒了，自己那留在世間的一縷青煙也隨之飄散，她也不曉得慎兒后來過得如何。

    想必是不好的，沒了爹又沒了娘的孩子，如何會好過？

    所以林琬為此就十分執(zhí)著，她掐著指頭算的日子，鐵了心一定要生個慎兒出來。然后跟孩子他爹一起好好疼寵著他，讓他上輩子沒有得到的母愛，全部都給他。慎兒右手掌心有一棵小痣，當(dāng)時剛出生的時候，因為是早產(chǎn)，所以兩只眼睛都是閉著的，直到第三天，才能先睜開一只眼，又過了兩天，兩只眼睛才都睜開。

    若是到時候生產(chǎn)了，有個男嬰符合這兩樣特征的話，那就一定是慎兒了。

    越是到了待產(chǎn)階段，林琬便就越擔(dān)心，成日也是心神不寧的。

    朝陽一直很懂事很乖巧，小小年紀(jì)就開始懂得瞧人臉色了，她見母親心情不好了，就不哭也不鬧的，溫順地挨著母親坐，靜靜地陪著母親。見母親難得有個笑容了，她也會跟著笑，甚至還會將小花小彩捧在，讓它們說話逗母親樂。

    林琬見閨女乖巧，真是一顆心都暖化了，伸手拉過閨女到跟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