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沒影了，你還看。”周太君見外孫女兒眼巴巴看著那小子，一臉緋色嬌羞，忍不住笑著將她攬進(jìn)懷里來，點她鼻子道，“雖然外祖母方才兇了他一頓，其實那是嚇唬他的。他是莊淑太妃教出來的人，品性自當(dāng)該是比他父兄好些，外祖母就不怕了?！?/br>
    林琬開心，一旦心情好了，精神也就好，接下來這些日子，也更加賣力干活。

    好在是皇天不負(fù)有心人，經(jīng)過數(shù)日徹夜不眠地查資料、配藥方之后，林琬總算是琢磨出了一個方子來。

    一邊重新抄了份方子讓畫堂去抓藥熬藥，一邊則差韶光去濟世齋請秦大夫來。

    秦大夫尚且還沒到，倒是見著陸家馬車停在了仁心堂門口，有小丫頭見是陸國公府的馬車，立即跑了進(jìn)來回稟給林琬。

    林琬聽得小丫頭的話后才將回過頭來，就見陸淵抱著他meimei陸荃走了進(jìn)來。

    “琬表妹，求你救救荃兒，她病了。”

    陸淵臉色十分不好，眼下有著明顯的黑色青影，整個人瞧著也憔悴許多，只短短十?dāng)?shù)日未見，這陸淵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64|8.8|城

    第一百零六章

    林琬視線在陸荃身上掃了一圈，而后目光落在陸淵身上，平靜道：“她這是怎么了？”

    陸淵上前一步，面色灰白，雙目猩紅疲憊，也再不似從前那般神采奕奕，此刻的他，猶如是一只斷了雙臂的雄鷹，精神萎靡，十足頹敗。

    “從昨天早上開始，就有些輕微的發(fā)燒，原有丫頭稟報我的時候，我去瞧過，見她還能與我說笑，就沒當(dāng)回事。昨兒晚上我沒在家，今兒一早回來的時候，就有丫頭哭著說，荃兒已經(jīng)燒了一夜，怎么叫都叫不醒，迷迷糊糊的總是在說胡話?！彼榫w頗為不穩(wěn)定，又朝林琬走近幾步，近乎哀求道，“琬表妹，我知道荃姐兒以往得罪過你，但還請你看在表姐妹的情分上，救她一命吧。”

    林琬沒有不救人的意思，她朝陸淵兄妹跟前走了來，上下仔細(xì)打量了一番陸荃，而后秀眉微蹙。沒有對陸淵多說什么，只是轉(zhuǎn)頭吩咐館內(nèi)兩個幫忙打雜的小丫頭道：“將她抬進(jìn)內(nèi)室去，打了熱水幫她擦拭身子，好生照看著。”

    雖則她心中對陸淵兄妹多有怨憤，但此刻既然是打著“行醫(yī)好德”的名號治病救人，自然不會將任何一個上門前來求醫(yī)的病人拒在門外。更何況，她心中也清楚明白，這陸荃雖則令人厭惡，但明顯心中沒有什么心機成算，以往她看自己諸多不順，多半也是礙著林玥的緣故。

    也不知道林玥給他們兄妹灌了什么*湯，竟是叫這兄妹那般對她鞍前馬后，多番與自己過不去。

    林琬眸光陰沉沉的，想到此處，手指倏地攥緊，將方才寫好的一份醫(yī)案揉碎了。

    “琬表妹……”陸淵沒有即刻離去，只還一直靜靜站在案前，但見林琬神色不對，他心中了然，微微斂眸，繼續(xù)賠罪道，“荃兒生性驕躁魯莽，以往又與玥姐兒走得近，所以這才事事針對于你。但她本性不壞，只要琬表妹能夠救她一命，我陸淵便是欠你一個人情?！彼⑽⑻ы?，目光落在林琬臉上，但見林琬也朝他望來，又道，“我陸淵雖則無能，但好歹也是陸國公府長房嫡孫，將來琬表妹有什么需求，我能使得上力氣的，自當(dāng)會幫襯一二?！?/br>
    林琬聞言，抬頭看他，目光在他身上迅速溜了一圈。

    繼而笑道：“陸表哥倒是聰明，知道投其所好，既然你出的是這樣的診金，我便收下了。不過，meimei倒是有一事好奇?！彼⑽㈩D了頓，而后索性放下手中醫(yī)書，看著陸淵道，“我方才瞧荃表妹的確是不幸染了時疫，不過，請問表兄，貴府上可有旁人也染上了？”

    陸淵一愣，旋而回道：“這些日子老太太一直嚴(yán)進(jìn)嚴(yán)出，查得很嚴(yán)，所以，并不曾有?！?/br>
    “那可就奇怪了，按理說，荃表妹是國公府千嬌萬貴的長房嫡出小姐，身份高貴得很。這種情形下，表妹該是被保護得最好的一個，怎生如今貴府一應(yīng)丫頭婆子無事，單只表妹出了事情？陸表兄，你可曾有想過這是為何?！?/br>
    林琬看著陸淵，目光平靜幽深，只在靜靜等待他的回應(yīng)。

    陸淵一回家來便聽說meimei病倒了，自當(dāng)只想著如何救meimei，一時間未有多考慮。但此刻聽到這樣一番言論，不由心中震怒起來，那雙拳頭也即刻攥得緊緊的，眼神微冷似刀，恨不能將人大卸八塊。

    自當(dāng)是有人故意害的meimei，此等卑劣手段，著實叫他震怒。

    林琬道：“荃表妹我收下了，你也放心，我不會因為以往與她有過過節(jié)，而此時施以報復(fù)。只要這醫(yī)館內(nèi)旁人能夠活下來，我也保證她可以活下。不過，還請表兄記著，你的診金隨時準(zhǔn)備好，說不定什么時候我就有地方用得著了。這邊沒有你什么事了，表兄請回吧。”

    陸淵回了神，不由便將目光落在林琬身上，方才還滿眼血色，此刻卻變得柔和許多。倒是也沒有多說，只是朝林琬抱了抱拳，輕聲道了謝，而后轉(zhuǎn)身，大步離去。

    周太君從后面走了出來，目光定在陸淵背影上望了會兒，這才開口問道：“這陸國公府，渾水也是挺深的，誰人這般膽大包天，竟然連嫡長姑娘也敢害。陸家老二夫妻最是平和，不像是會做出這等卑劣事情來的人啊，這倒是奇了?！?/br>
    林琬見到老太君，湊到跟前去膩了會兒，還親手給她泡了杯茶，這才說：“總之不管如何，陸淵這次算是欠了我一回，他雖則不多君子，但也不是什么地痞無賴，說話總該是算數(shù)的。此番既然開了口做了承諾，往后我有用得著他的地方，想必他不會拒絕?！?/br>
    周太君接過外孫女親手泡的茶來，喝了一口，心里暖洋洋的，然后伸手將香軟團子抱住。

    “外祖母知道，你做這么多，都是為著那小子。從現(xiàn)在開始，就知道為他鋪路了，琬琬，你如今心中的想法，連外祖母都有些瞧不懂了?！敝芴嫔蠏熘葠鄣男σ猓粶愒诹昼?，輕聲道，“有些事情你不愿意多說，外祖母也不多問，畢竟，你也是大孩子了。不過，不論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夠一輩子美滿幸福。做自己開心的事情固然重要，但也不要刻意為著誰，而太過拼了自己的命?！?/br>
    林琬點頭道：“外祖母說的話，琬兒一定會牢牢記在心中的?！?/br>
    周太君輕笑一聲，只慈愛地摸了摸外孫女腦袋，沒再繼續(xù)說什么。

    很快，韶光便將秦大夫請了來，而他身后，還跟著其他幾位大夫。

    秦大夫走到周太君跟前，行了個禮，而后對林琬道：“林姑娘的方子，我方才看過，的確是高出老朽一籌。我之前與幾位大夫也一處配過藥，幾度以為要成功了，但就是缺了幾味總覺得哪里不對勁，方才瞧了林姑娘的，倒是心中好生佩服?！彼陨灶D了頓，這才又道，“說來也是慚愧得很，我自認(rèn)看過那么都醫(yī)書，也救過那么多人，臨了，卻是連個姑娘都不如?！?/br>
    周太君笑道：“秦大夫不必自謙，你濟世齋在這京城中的地位，都是有目共睹的。再說，她一個丫頭片子懂什么，不過是運氣好一些罷了。好了，既然如此，我老婆子便隨你們一道去看看，熬了藥喂了病人喝下，病好了才算是方子配得成功。此番夸贊她，還為時過早了些?！?/br>
    按著時間先后，畫堂煎好的第一份藥，是喂給了宋青程。

    許是宋青程原身子底子就好，服下藥才不到半日，便漸漸開始有了些起色。不但燒漸漸退了，到了晚間，人也幽幽轉(zhuǎn)醒了來。葉文亭一直伴在宋青程跟前，但見他醒了，立即跑著出去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了林琬。

    林琬聞言，立即命醫(yī)館內(nèi)所有丫頭都丟了手中其它活，只按著方子熬藥便是。

    仁心堂竟然能夠救活染了時疫的人，這消息迅速在京城內(nèi)傳了開來，消息傳到貴安侯府林老太太耳中的時候，老太太一下子驚得站了起來。

    岳嬤嬤站在堂中央，滿面堆著笑意：“老奴說的都是真的，咱們家三姑娘，如今在旁人口中就是‘再世華佗’，都道姑娘妙手仁心，簡直是上天派下來拯救蒼生的仙子?！彼陨灶D了一頓，臉上笑容斂去一些，迅速看了老太太一眼，這才又繼續(xù)道，“不過，老奴聽說，這些日子周老太君一直跟三姑娘同吃同住，二太太也一直都住在仁心堂內(nèi)，旁人不但夸贊咱們?nèi)媚?，還個個都奉承巴結(jié)著周老太君呢。老太太您若是再不去露個臉，怕是這一記功勞，就都被忠勇將軍府搶去了?！?/br>
    林老太太一屁股跌坐在圈椅里，雙拳攥得緊緊的，一拳拳狠狠砸在扶手上。

    “周太君這個老妖婆，心計城府愣的深沉得很，沒有想到，這樣的功勞她也搶?！绷掷咸朔蠡诘镁o，早知道三丫頭如此能干，當(dāng)初就該讓妍丫頭一道跟著去的，這下好了，原本好好一個露臉博名聲的機會，白白溜了。

    宋思妍也是著急，坐立不安道：“姑奶奶，那咱們?nèi)グ?，此刻過去，怕是還來得及?！?/br>
    “備馬車！”林老太太當(dāng)下便做了決定，連身衣裳都來不及換，拉著宋思妍的手，就快步朝外面去。

    此番城內(nèi)各條街道上都熱鬧得很，林老太太趕到的時候，仁心堂外面已經(jīng)圍了很多人。

    人群將路堵得水泄不通，林侯府的馬車過不去，宋思妍實在等不及了，撩開側(cè)面的簾子就脆生罵道：“眼睛都瞎了嗎？不知道這是貴安侯府的馬車？還不都給我滾開！我可告訴你們，這馬車內(nèi)坐著的可是林家老太太，耽誤了她辦事，回頭有你們好果子吃?！?/br>
    “林侯府的人？”人群中有人叫囂起來，“林三姑娘施藥救人的這些日子，一直都是薛將軍府的人伴在身邊的，那時候怎么不見林侯府的人來？如今倒是好了，見林三姑娘尋出了醫(yī)治時疫的方子，你們倒是知道過來了，來搶功的吧？”

    被人正戳脊梁骨，宋思妍到底年輕，臉皮薄些，刷的臉就紅透了。

    外面有人繼續(xù)指著馬車道：“還有，林三姑娘平素待人素來溫和有禮，而你又是林家哪位姑娘？不但上趕著前來搶功，還敢大呼小叫的。你可知道，此番仁心堂里面坐著的人是誰，你可知道我等為何候在此處？說出來，嚇?biāo)滥??！?/br>
    宋思妍早合上了側(cè)面簾子，可耳邊還傳來陣陣震耳欲聾的諷刺聲，她聽得火冒三丈。

    “姑奶奶，您瞧他們說的，分明就是沒將咱們貴安侯府放在眼里。”宋思妍既羞澀又氣憤，狠狠跺腳道，“這般跪捧忠勇將軍府的臭腳，卻是不將咱們侯府放在眼中，分明就是瞎了狗眼了。更何況，這份功勞分明就是咱們侯府的，可這群賤民呢……見到侯府的馬車不但不曉得避讓，反而還在這里瞎嚷嚷，真是良心喂了狗。”

    林老太太本就急得心煩氣躁，偏生還有人在耳邊嘮嘮叨叨的，她聽得嫌心煩，訓(xùn)斥道：“說夠了沒有？說夠了就閉上你的嘴巴！”又兀自撩開側(cè)面簾子，吩咐道，“喜鵲，既然馬車過不去，咱們便不坐車了，直接走著去吧?！?/br>
    宋思妍一聽說走路過去，心中就有些不太情愿起來，小聲嘀咕一句，但還是跟著林老太太下了馬車去。

    林老太太畢竟上了年歲，而此刻天氣熱人又多，走了幾步就氣喘起來。

    “思妍，你年輕走得快，先去吧?！绷掷咸龘]了揮手，喘著粗氣道，“一會兒去的時候，可別跟三姑娘頂撞，至少要讓外人瞧見你們姐妹情深的樣子。這可是你難得的機會，可得把握好了，若是她愿意帶你記上一功，得了太皇太后跟陛下的認(rèn)可，往后還愁嫁不去好人家么？快去?！?/br>
    宋思妍聞言，倒是真的沒再等老太太，只自顧自提著裙子往仁心堂跑去。

    才將跑到門口，就有身穿布衣的兩位年輕人伸手將她攔住。

    宋思妍見這兩人身穿布衣，以為只是一些刁民，根本一點沒有放在心上，當(dāng)即怒罵道：“你們算是什么東西？膽敢攔本姑娘，識相的就快讓開，否則的話，小心吃不了兜著走?！闭f罷，提著裙角就要往里面擠，那站在門前的兩人還是伸手將她攔住。

    “你們可知道我是誰？我可是……”

    “宋表姑娘，陛下傳你進(jìn)去。”宋思妍話還沒說完，畫堂便輕步走了出來，面上有著恰到好處的笑容。

    “陛下……”宋思妍著實有些傻眼，她心中拿捏不準(zhǔn)，不知道這丫頭是否在嚇唬她。

    見是畫堂，那原本站在門口攔著人的兩名壯士立即側(cè)身讓開，然后依舊如鐵柱子一般，候在仁心堂門口。

    ☆、65|8.8|城

    第一百零七章

    仁心堂外面站著兩名身穿布衣的宮中侍衛(wèi)，里面，景元帝身邊，還伴著兩名侍衛(wèi)。此刻，景元帝正穿一身普通寬袖對襟綢衫，碧玉簪子束發(fā)，不過是尋常富貴人家的公子哥打扮。聞得有腳步聲傳來，景元帝輕輕側(cè)過身子去看，就見一穿著玫紅色裙衫的姑娘款款走來。

    也沒什么特別之處，不過身上穿的那衣裳，瞧著布料，似是比林家正經(jīng)姑娘穿的還要好。

    景元帝回了頭，依舊與周老太君對面而坐，兀自端著茶盞喝茶。

    宋思妍小心翼翼轉(zhuǎn)頭左右瞧了瞧，目光在室內(nèi)一眾人身上掃過，似乎并沒有瞧見穿著玄色龍袍的人，不由心中更加篤定，方才定是畫堂那臭丫頭誆自己的。

    狠狠瞪了畫堂一眼后，宋思妍走到林琬跟前，想著方才老太太說的話，倒是露出了幾分笑容來。

    “琬表妹，我今兒來遲了，沒想到，外面竟然就圍了那么多人?！彼f起這樣的謊話，竟然也臉不紅心不跳，想著若是自己居了功卻落下了老太太的話，想必老太太會怪自己，這般一番思忖，也就走到周太君跟前，繼續(xù)厚顏無恥道，“老太君，我們老太太一早就往這邊趕來了，此番正在路上，外面人圍得多，她一會兒就到?！?/br>
    周太君捧著茶盞笑著喝茶，倒是也不急著戳破她，只問道：“你不陪在你們家老太太跟前慢慢走，怎生一個人跑著來了？你瞧瞧你，熱得滿臉的汗，畫堂，趕緊給你們家表姑娘打盆水去?！庇州p輕瞇眼打量著宋思妍，笑說，“宋姑娘身上這衣裳的料子，怕是價值不菲，就穿成這樣來醫(yī)館，也不怕弄臟了衣裙?！?/br>
    周老太君語氣慈愛溫和，但言語間卻無形藏了一把刀，聽得宋思妍臉?biāo)⒁幌戮桶琢恕?/br>
    “我……”她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的衣裙，這才反應(yīng)過來，她是來醫(yī)館做事情的，原不該穿得這般好的。但又如何？總之她是來搶功勞的，跟穿什么樣的衣裙有何干系。

    她輕輕抬了抬頭，下巴微微揚了起來，揚聲道：“老太君，且先不說這個，咱們先論一論另外一件事情?！毕胫粫嚎梢阅媚蟮米‘嬏?，那就算是拿捏得住林琬了，不由有些得意起來，輕聲笑著道，“琬表妹，我知道你素來疼寵你的丫頭，可jiejie得勸你一句，凡事都得有個度，若是過了那個度，將來會惹上什么禍?zhǔn)?，可就不好說了。”她意味深長地瞥了畫堂一眼，繼續(xù)道，“我方才要進(jìn)來，門口站著的兩個人攔著不讓，我思忖著，就該是琬表妹故意命她們站在那里攔著我的。不讓我進(jìn)來，這樣的話，就好抹了我功勞?！?/br>
    得意地瞪了林琬一眼，但見她一直埋頭翻看手上醫(yī)書，根本沒在搭理她，心中惱火起來，幾步走到她跟前道：“你猜畫堂怎么嚇唬我？她膽敢玩笑地跟我說陛下在里面，哈哈哈，琬表妹，你的丫頭真的是好肥的膽子啊，這樣的謊話，她竟然說的是臉不紅心不跳?！?/br>
    林琬被吵得不能安心看書，只得合了醫(yī)書，轉(zhuǎn)頭看向宋思妍道：“宋表姐說起謊話來，不也是一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哪用?？跟個強盜似的，一份力都沒出，就想跟著搶功勞。還敢當(dāng)著……”見景元帝悄悄沖她使了個眼色，她這才止住后面的話。

    心中想著，這宋思妍此番自己作的死，到時候陛下龍顏震怒，可別怪她。

    宋思妍見她話說一半忽然頓住，越發(fā)覺得自己有理，更加囂張起來。

    “怎么，琬表妹，你自己都說不下去了吧？哼，你摸著自己良心問問，我這些日子可是沒日沒夜呆在這里替你打雜，還被你呼來喝去?！闭f著，就有些委屈起來，竟抽出帕子抹眼淚，“如今倒是好，你立了功，倒是想將我踢了。”

    林琬沒有接話，只看了景元帝一眼，復(fù)又低頭。

    景元帝道：“你也懂醫(yī)術(shù)？”

    宋思妍目光又在景元帝身上溜了一圈，但見他衣著不凡氣度雍容，雖則瘦削病弱了些，可因身上有股子與生俱來的天潢貴胄的氣質(zhì)，倒是讓人平生好感。想著，此番林琬能夠?qū)⑺腥硕紦踉谕饷?，而單獨替他醫(yī)治，必是有些身份的吧。

    一番思量，就俯身輕輕朝景元帝施了個禮，輕聲細(xì)語回道：“自是懂的?！?/br>
    景元帝輕輕頷首，只將自己手腕伸了出來，對宋思妍道：“既然如此，那便請姑娘替我號脈，且說上一說，我身子如何?！?/br>
    “我……”宋思妍莫名慌張起來。

    外面林老太太大聲喊了幾句，林琬沖畫堂使個眼色，不會兒，林老太太便氣勢洶洶走了進(jìn)來。只見她滿頭滿臉的汗珠，花白頭發(fā)凌亂，氣喘吁吁的，進(jìn)門后，二話不說，直接沖周太君發(fā)了一頓火。

    景元帝道：“林侯夫人，如今脾氣倒是見長啊，膽敢這樣對待朕的功臣，這到底是借了誰的膽子？”

    林老太太原本還有一肚子火氣要發(fā)泄，那些臟話都到嘴邊了，忽而聽得景元帝的話。

    原聽有人自稱朕她還不信，可待得用手抹了眼睛仔細(xì)看了一番，這才嚇得兩腿一彎就跪了下來。

    “陛下，陛下……臣婦……”她一咬咬牙，想著既然已經(jīng)如此，索性厚著臉皮道，“臣婦自當(dāng)是不敢用方才那樣的語氣跟周老太君說話，可臣婦心中實在是氣，這明明……這明明是我林侯府的功勞，卻被忠勇將軍府搶去了，臣婦也是一時心中著急，這才……”

    景元帝狠狠一掌拍在桌案上，冷著一張臉道：“謊話連篇，欺君罔上。林侯夫人，你真是好大的膽子，膽敢連朕也欺瞞?！?/br>
    宋思妍原是有些傻了，可聽得景元帝發(fā)火，她嚇得也趕緊跪了下來，整個身子都在發(fā)抖。

    林老太太恨得牙直咬，但也心知，此番怕是小皇帝已經(jīng)被周老婆子糊弄住了，任她再說什么，小皇帝也是不會相信的。

    “臣婦怎敢欺瞞陛下，只是，府上三丫頭呆在這里，臣婦心中放不下，便急著來看看。”說著便抬手，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珠子，繼續(xù)道，“誰知道，來了后有人攔著不讓進(jìn)來，臣婦這才急了起來。還請陛下看在臣婦擔(dān)心孫兒的份上，饒恕臣婦的罪責(z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