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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今萍嵋在線閱讀 - 第40節(jié)

第40節(jié)

    此時雞鳴山腳下,魏國公夫人的馬車隊正欲通過山下的關卡,這時兩匹馬從左邊樹林中里突然跑出來,驚的魏國公府護衛(wèi)趕緊拔劍相向,連守在關卡前面,新上任的北城兵馬司指揮使朱希林也緊張起來,命兵士戒嚴。

    看清了兩個不速之客的相貌,在車隊前面開道的齊三忙命護衛(wèi)刀劍入鞘,跳下馬行禮道:“八少爺?這位是——三小姐?你們怎么跟來了?”

    八歲的徐楓不耐煩的說道:“我們來見自己外甥,這你也要管?!?/br>
    三小姐徐碧若穿著一身男裝,一頭青絲全都束在玄色鑲白玉莊子巾里頭,頭戴一頂抽去帽頂、只剩下帽檐的遮陽大蓑笠,大半個臉遮在蓑笠底下,只露出尖翹的下巴,和一段如天鵝般欣長潔白的頸脖,守關卡的朱希林見了,不禁一怔。

    徐楓趕緊騎馬上前一步攔在jiejie跟前,遮攔這些兵士驚奇的目光,說道:“看什么,趕緊放行!”

    朱希林回過神來,守在關卡前說道:“卑職奉命守山,若無諸位大人手諭,在下不能放行?!?/br>
    齊三前日在懷義的威壓下自扇三個耳光的紅腫依然還在,心想懷義公公也就罷了,你一個北城兵馬司的指揮使也敢給我下馬威,還真是——齊三沖過去當馬前卒,板著臉說道:“睜開你的眼睛看清楚,這是我們魏國公府的馬車,里頭坐著一品誥命夫人!我們家夫人要去寺里瞧外孫,你也敢攔著?”

    魏國公夫人出行排場大著呢,一百名騎兵護送著中間四匹駿馬拉的車駕,打著魏國公徐家的旗號,旗幟鮮明,鮮衣怒馬,這金陵之地誰能有這個排場?朱希林又不是瞎子!但是上頭下的命令如此,朱希林也不敢違抗,只得拱手說道:“魏國公夫人在此,請恕卑職無禮了,軍令如此,莫不敢違,卑職這就命人上山通報,他們拿著國公爺的手令下來,卑職即可放行。”

    齊三繼續(xù)展開豪奴嘴臉噴道:“呸!既然知道我們夫人上山是早晚的事情,你干嘛還巴巴的守在這里?這大中午頭的,天氣又熱,你敢叫我們夫人在這里干等著嗎?還不快打開路障!耽誤了?。∪〗隳恪?/br>
    只聽見馬嘶蹄響,帶著寬檐斗笠的三小姐徐碧若突然打馬飛奔過來!快要沖到路障時,胯【下駿馬猛地騰空而起!嗖的一聲連人帶馬跨過路障,守住路上的軍士連同朱希林都怕被馬蹄傷到,紛紛蹲下身來——剛才都聽見是國公爺的千金,誰都不敢動刀劍傷馬阻止。

    朱希林蹲在地上抬頭,只見從上空掠過黑色駿馬的馬腹,騎在上頭的徐碧若將身體緊緊貼在馬背上,以減少空氣的阻力,頭上的斗笠受不住突然的加速,旋轉著掉了下來,朱希林就地一滾,將斗笠接在手里。

    咚!黑駿馬穩(wěn)穩(wěn)落地!在地上卷起一陣塵土,這塵土和著風襲來,迷了眾人的眼睛,馬上的徐碧若頭也不回的繼續(xù)拍馬前行,朱希林愣愣的拿著斗笠看著一騎紅塵朝山上飛奔而去,就在這時,一個兵士拉著朱希林再次蹲下,叫著“指揮使小心!”

    又是一陣馬嘶蹄叫,還剃著光頭的八少爺徐楓以同樣的手法,也拍馬飛越了路障!直追著jiejie的方向而去!徐楓騎的是一匹純白色的蒙古駿馬,只見那白馬很快追上了徐碧若騎的黑馬,兩匹馬幾乎是并轡而行,沿著山道往雞鳴寺方向而去!

    “指揮使大人,我們還追不追?”兵士問道。朱希林手里還拿著尚有佳人體溫的斗笠,那豪奴齊三也回過神來了,叫道:“我家少爺和小姐都過去了,你還不放行?”

    朱希林很是為難,若放,那剛才“只有手諭才能通行”的話是在放屁不成?若說不放,這路障已經被國公爺的公子千金都闖過去了——說句粗俗點的話,褲子都脫了,你還矯情個啥?

    朱希林左右為難,唉,做什么指揮使大人,還是以前當副手的時候輕松啊,橫豎上頭有人頂著。

    且說朱希林正新官難為,前方豪華馬車里頭的魏國公夫人看著剛才那一幕,嚇得捂著胸口連連說道:“孽障!兩個都是我前世的孽障!居然敢就這樣闖進去,要是有什么閃失,我——唉,都是冤孽啊!”

    昨晚雞鳴山慘案已經傳遍金陵城,徐碧若和徐楓吵著要來,魏國公夫婦那里敢放這兩個冤家來這個是非之地?但魏國公夫人心里惦記著親外孫吳敏吳訥,便命原管事和齊三偷偷套了馬車出門,特地瞞著徐碧若和徐楓,誰知馬車到了雞鳴山腳下,這兩個冤家突然就跳出來!原來一直偷偷跟在車隊后面呢!

    心腹陪房原管事安慰說道:“夫人放心,都說將門無犬子,小姐和少爺都是五六歲就學騎馬,騎術當然不會差的?!?/br>
    魏國公夫人喝了半杯茶水壓驚,說道:“楓兒倒也罷了,男孩子隨便他怎么皮,橫豎有他爹和他哥哥收拾他!連壁若也——十六七的大姑娘了,就這么拋頭露面橫沖直撞的,若傳出去,將來怎么嫁的出去??!”

    原管事也覺得徐碧若這次鬧的太過了,訕訕的不知道該怎么勸,好在魏國公夫人幾乎天天被小女兒氣的叫“怎么嫁的出去”,已經形成口頭禪了,一天不說就像是少了點什么似的,所以原管事保持沉默,魏國公夫人也沒覺察出來,就在這時,前方路障開始打開了,原管事撥開門簾,問外頭候著的齊三,“怎么了?那看門的小兵開竅了?”

    齊三低聲道:“開什么竅?這廝又臭又硬,始終不肯放行。是我爹在我們出發(fā)前飛鴿傳書了國公爺,國公爺的幕僚看見了紙條,就拿著手諭下來接咱們了。”

    原管事笑道:“還是你爹考慮的周到,我就想不到這個,耽誤了夫人出行。”

    齊三暗道:你雖是夫人心腹,但畢竟是個內宅婦人,嫁的丈夫也平庸無能,在二門里頭玩心眼討好夫人在行,可是到了外頭,卻比不過我爹一個手指頭呢!

    心雖如此想著,齊三還是坐在車轅子上陪著笑說道:“原管事您過獎了,都是為瞻園當差,分什么你我呢,只要伺候好主子們就成了?!?/br>
    原管事打趣道:“瞧你這張小油嘴,對著鐵鍋里頭吐口唾沫,就能炒盤菜呢,都說你娘子流蘇的嘴甜,我瞧著你的嘴更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br>
    齊三又暗道:若只是聽這原管事一面之詞,還以為她和我家娘子關系有多親密呢!明知道我娘子在鳳鳴院當差,她還故意塞一群刺頭七仙女進院子給我娘子添麻煩,不就是記恨冰糖那丫頭不肯嫁你的色【鬼兒子嘛!關我娘子什么事?真是討厭!

    齊三含沙射影說道:“原管事說得對,我和流蘇這緣分是命中注定的,夫唱婦隨,般配著呢,可不比那些強扭的瓜?!?/br>
    原管事似乎沒聽出來,笑了笑,便關上門簾陪魏國公夫人去了。

    且說朱希林接到魏國公幕僚送來的手諭,趕緊移開路障放行,還親自上馬,帶著兩對手下沖在前面,有一百全副武裝的騎兵護送,魏國公夫人的馬車必是安全的,但是前方公子千金已經先行了,沒有人保護,須知雞鳴山的毒蛇鱷魚還沒清理干凈呢,萬一出了什么事情,恐怕朱希林在北城兵馬司指揮使的位置還沒有捂熱,就立刻被踢下去。

    朱希林一行人跑在車隊前面,騎到快半山腰時,赫然見到徐碧若和徐楓騎在馬,cao控著黑白兩匹駿馬輪流用鐵蹄猛踢一只大鱷魚的頭部和腹部!那大鱷魚發(fā)出類似小狗似的低沉咆哮聲,長著血盆大口欲咬徐碧若黑馬的腿部!

    不好!朱希林一邊催馬前行,一邊單手從馬背上拿出弓【弩,對準大鱷魚張開的嘴巴射去!嗖嗖嗖連發(fā)三箭,有兩箭命中!那大鱷魚痛苦的閉上嘴巴,像嚼油條似的用利齒咬斷箭矢,咽了進去,就在這時,徐碧若拉緊韁繩,黑馬長嘶一聲,高高揚起兩條前腿,高昂的馬頭直聳云霄,像個人一樣用兩只后腿站立著,然后對準了大鱷魚的腦袋重重踩下來!

    啪嘰!一聲脆響,但見大鱷魚的腦袋像雞蛋似的被黑駿馬的鐵蹄踩的稀爛,迸出紅白相間的腦漿!

    朱希林冷吸了一口氣,似乎被踩碎腦袋的不是大鱷魚,而是他朱希林似的。這時,從放生池里突然又竄出一條大鱷魚來,朱希林叫道:“徐家公子小姐快走!這鱷魚交給卑職對付!”

    徐楓和徐碧若都像是沒聽見似的,又開始調動著馬頭去踢踩鱷魚!朱希林無奈,只得催馬加入圍攻中,最終是八少爺徐楓的白馬踢中了大鱷魚最脆弱的腹部,鱷魚疼的在地上瘋狂的翻滾,歪打正著的又掉進放生池中,只見水花四濺,不一會便翻出青灰滿是疙瘩的肚皮飄在水面上。

    這水面上除了鱷魚,還飄著數不清的各色魚類尸體,層層疊疊的,連浪都翻不起來,放生池上飄著一股難聞的惡臭味,朱希林看著那么多翻著白眼囫圇個的魚,氣急敗壞的喘著粗氣質問手下:“你們——是誰容許你們在放生池里投毒?萬一這放生池的水源連著山下的泉眼,毒到平民百姓怎么辦?蠢貨!這無辜的魚都毒死了,大鱷魚還能在里頭撒歡!誰干的這種蠢事?”

    士兵愣了愣,說道:“是指揮使大人——不,是以前的指揮使大人,昨晚出事后,放生池的鱷魚最多,太兇猛了,我們又不敢跳進池水里捕撈,他便說干脆下毒毒死這些大鱷魚,免得我們被咬傷了,結果——結果您也看見了?!?/br>
    結果以前的上司就干脆假裝上吊自殺,然后交出辭呈,讓我來收拾北城兵馬司這個亂攤子!這個懦弱又愚蠢的家伙!朱希林氣的牙癢癢,拳頭捏的啪啪直響。一旁騎在黑駿馬上的徐碧若冷哼道:“你還杵在這里做什么?真等著山下的百姓被毒死,然后學以前的指揮使假裝自殺以死謝罪不成?”

    “你——”朱希林怒火焚心,但看著徐碧若冷艷的一張臉,又不知該如何反駁,只得認慫,抱拳說道:“卑職要去山下張貼告示,封閉泉眼,不能護送國公爺一家進寺了,還請公子小姐多加小心,此處除了鱷魚,還有毒蛇出沒,人和馬匹都要帶著驅散蟲蛇的香囊,毒蛇不比大鱷魚,它們冷不防咬一口,馬匹受驚狂奔,不受管束,這雞鳴寺四處都是懸崖,很危險的?!?/br>
    朱希林抓著自己的腰間的香囊遞過去,說道:“小姐若是不嫌棄,可以先用卑職的?!?/br>
    徐碧若當然嫌棄香囊臟污,但一想起毒蛇,又有些害怕,欲伸手去接,又想起母親魏國公夫人男女授受不親的話來,就在這時,弟弟徐楓接過了香囊,拴在徐碧若的馬背上,說道:“jiejie,我們快走吧。母親那里有騎兵保護著,遇到鱷魚也不打緊的。”

    徐碧若點點頭,拍馬和徐楓往雞鳴寺而去,朱希林和手下們下山檢查泉眼是否有毒,以避免更大的傷亡,走到半路,手下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提醒朱希林,“指揮使大人,您剛才把香囊送給徐小姐,倒是忘記把斗笠還給人家了,要不要屬下追過去還給她?”

    朱希林隨意嗯了一聲,說道:“算了,一個破斗笠,人家才不記得了——趕緊下山吧?!?/br>
    次日,朱希林卻又找機會將斗笠還給了徐碧若,手下驚訝不已,拍著腦袋自言自語道:“不是說一個破斗笠人家貴小姐不屑要回嗎?現在怎么又還給了人家?真是搞不懂,難道是我失憶記錯了?”當然,這都是后話了。

    且說魏國公夫人一行護衛(wèi)騎兵加上伺候的人足足兩百多人浩浩蕩蕩通過路障往山上走去,隊伍剛剛過關完畢時,突然從后面趕來另一隊車馬,也打著魏國公府的旗號,領頭的是一名十二三歲的貴公子,他騎在棗紅色蒙古大馬上,對著看守路障的北城兵馬司兵士揚了揚手里的腰牌,說道:“我們和前面大伯娘馬車是一起來的,因車轅子壞了,停下修了一陣子,耽誤時間,故晚了些?!?/br>
    把魏國公夫人叫做大伯娘?那么這位應該是夫人的侄兒、也是徐家子弟了?兵士哪里知道瞻園四房和大房生了耿介?他核對少年腰牌確實是魏國公府的,馬車的車紋飾、打出旗幟和剛才魏國公夫人車隊一模一樣,便命人搬開路障放行。

    貴公子一行人順利通過路障,快到山半腰放生臺時,就見城北大營陸指揮使和魏國公親兵們涌過來,堵在路中間,陸指揮使下馬,對著馬車行了一禮,貴公子坐在馬背上紋絲不動,冷笑道:“您是陸指揮使吧,我們是瞻園四房的人,我是七少爺徐柏,我們在軍營里見過,還是我大伯親自介紹的呢,指揮使大人不會裝作不認識我吧?”

    就是因為認出了你七少爺,所以才要堵路啊!國公爺吩咐過的,不準四房的人進雞鳴山,沒想到這徐柏好狡猾,居然偷偷將魏國公夫人的行蹤泄露給了行事沖動的徐楓和徐碧若,還煽動姐弟兩個跟著暗暗跟著國公夫人的車隊前行,借著車隊通行路障的間隙,打著和車隊一樣的旗幟乘機混進雞鳴山!等他們得到消息趕來堵路時,徐柏一行人已經走了一半路了。

    陸指揮使抱拳說道:“一路上公子也瞧見了,四處都有毒蛇猛獸出沒,天氣又熱,尸體已經滋生蚊蠅,可能會引發(fā)瘟疫,公子和夫人都是貴重之軀,實在不適合在這個時候進雞鳴寺,萬一有什么意外,卑職實在擔待不起?。 ?/br>
    徐柏臉色一沉,說道:“陸指揮使言重了,您是三品武官,我不過是個白身百姓,您不用在我這個黃口小兒面前自貶身份,稱自己為卑職。論身份,我連你都比不過,更不用提剛才進山的大伯娘了——我大伯娘可是一品誥命夫人呢,一品誥命夫人都奮不顧身進寺了,我這個白身有什么理由惜命不去呢?”

    魏國公夫人豪華車駕的車輪痕跡依舊在,陸指揮使總不能裝瞎看不見,只得說道:“徐公子,雞鳴山確實是危險之地,國公夫人進山有百名護衛(wèi)相隨,而您只有幾個小廝家丁,這里不安全,徐公子請回吧。

    徐柏笑了笑,居然混不吝的說道:“噢,我的隨從確實有點少,恰好您帶了這么多人來,您不是很關心我們的安全嘛,正好借一些人給我們使一使,護送我們去雞鳴寺?!?/br>
    你——陸指揮使頓時覺得頭疼,軍令如山,說什么也不能讓徐柏上山的,這徐柏使壞的瞬間,表情居然和他表妹沈今竹有些相似,是不是只要和沈家有關的人就特別不好對付啊,比如沈今竹、比如沈今竹她三叔、比如沈今竹的表哥徐柏,不過,他還是算漏了一個人。

    是誰?沈今竹的二姑姑沈佩蘭!

    “你是陸指揮使?我雖未見過你,但也久仰大名了,三十出頭的三品武官,在金陵之地也并不多見啊,真是少年俊才,柏兒,你要好好學學人家陸指揮使,別光顧著貪玩,在族學里得過且過混日子?!币粋€溫和的女聲從馬車里響起。徐柏趕緊驅馬走近馬車,低眉順眼說道:“娘,孩兒知道了?!?/br>
    轟?。£懼笓]使腦子響起一聲炸雷!瞻園四夫人居然真的來雞鳴寺了?這婦人膽子可真大啊,帶著幾個隨從就敢來這死亡之地?徐柏是白身,但四夫人是二品誥命夫人、淑妃娘娘的母親呢,陸指揮使不敢怠慢,忙帶著一群軍士行了禮。

    沈佩蘭在馬車后面淡淡說道:“諸位不必多禮,這里毒蛇猛獸出沒,還要勞煩諸位送我們母子去雞鳴寺呢?!?/br>
    我什么時候同意護送你們——不,是容許你們上山啊!陸指揮使欲哭無淚,受盡了夾板氣,還是硬著頭皮說道:“此地危險,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還請夫人和公子回瞻園去吧?!?/br>
    “哦?!瘪R車的沈佩蘭撥開了門簾,站在車轅子上,陸指揮使那里敢抬頭看沈佩蘭的容顏?個個都低著頭,攔在路上紋絲不動,只是說道:“請夫人和公子回家吧?!?/br>
    沈佩蘭穿著玄色道袍,一頭青絲盤成髻罩在黑色【網巾里面,插著一支青色琉璃簪,樸素無華,只有腰間御賜的金鑲玉云龍累絲絳環(huán)顯示其尊貴的身份,沈佩蘭冷冷看著腳下跪伏的軍士,說道:“不入虎xue,焉得我侄女?柏兒,為娘許久不騎馬了,拉為娘一把?!?/br>
    這是要——陸指揮使驚異的抬起頭,只見沈佩蘭一腳踩在徐柏胯【下的馬鐙上,牽著兒子的手,徐柏用力一拉,這沈佩蘭便借力旋身上馬,坐在了兒子身后!

    徐柏回頭笑道:“娘,您坐穩(wěn)了,摟著兒子的腰?!?/br>
    駕!徐柏策馬狂奔,沈佩蘭抱著兒子的腰,貼在他后背上,少年人的肩背已然單薄,但是沈佩蘭那一刻覺得很安心、也很驕傲,她覺得自家兒子已經長大了。

    沒想過沈佩蘭會破釜沉舟般想出這個法子和兒子一起闖進雞鳴寺,陸指揮使暗道大勢已去,是阻止不了沈佩蘭母子了,只得忙命人去給魏國公夫婦報信去,流蘇從馬車里出來,笑道:“這位大人,我們夫人和少爺都已經上去了,他們的行李還有伺候的人還在這里呢,你還要攔我們嘛,這不太好吧?雞鳴寺的小沙彌,如何伺候的好我們家夫人和少爺?這要是傳到宮里,淑妃娘娘恐怕會不高興吧?!?/br>
    陸指揮使氣得想罵娘,此時他的憤怒和剛才守在山下的北城兵馬司指揮使朱希林是一樣的:尼瑪褲子都脫了,我還矯情個啥?趕緊放行吧!

    眾人讓開道路,流蘇對著陸指揮使輕輕一笑,算是表示謝意了。

    就這樣雞鳴寺又多了兩方人馬,大家各有心思,足夠開好幾桌麻將了。

    魏國公夫人的馬車剛在山門前停下,正準備步行入寺呢,后面就要有人氣喘吁吁跑來送信,說四夫人和七少爺徐楓就在后面!魏國公夫人臉色大變,而后臉色如常,甚至還擺擺手說道:“知道了,你們先抬著箱籠進寺。既然都來了,我就在山門下等一等四悌婦吧,我們妯娌一起進去?!?/br>
    事已如此,還不如把姿態(tài)放高些,表現出一幅家庭和睦的景象來,這出門在外的,作為當家主母,可不能心虛露了怯,把家庭內部矛盾表現出來惹人笑話!沈佩蘭見她如此大方,也不會撕破臉質問沈今竹的下落,否則錯就在她了。這個時候,就要比誰更會演戲、更沉的住氣了。

    很快徐楓和沈佩蘭并乘一騎奔過來,眾人都很驚訝:身為貴婦,四夫人也太不講究了,居然拋頭露面和兒子騎馬而來,這對母子還真是不講究啊。

    魏國公夫人心里卻是一沉:沈佩蘭如此豁得出去,看來是動了真格,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粗蚺逄m如此信任的摟著徐柏的腰,想起自己幾乎是勢同水火的母子和母女關系,魏國公夫人心里又有些嫉妒沈佩蘭母子的親密。

    遠遠見魏國公夫人在山門下等候自己,沈佩蘭在徐柏的攙扶下跳下了馬背,徐柏笑嘻嘻先打招呼:“大伯娘,您先到了哈?!?/br>
    若沒有這臭小子慫恿著,徐楓和徐碧若怎么會突然在雞鳴山腳下出現?魏國公夫人心里嘆道:自己兩個孩子都是直腸子,可不像徐柏天生的彎彎繞繞,可不是被他當槍使了?

    沈佩蘭客客氣氣說道:“大嫂,我來晚了,害得你大中午頭的在這里等我,真是抱歉?!?/br>
    魏國公夫人說道:“無妨,我也剛到——你在馬背上、又是上山,不顛簸的頭暈么?”

    沈佩蘭笑道:“多謝大嫂關心,我還受的住,心里記掛著今竹,顛不顛的倒也沒在意?!?/br>
    其實魏國公夫人昨晚半夜就知道沈今竹已經出現,并且和沈三爺一起住在懷義院子里,但她就是瞞著沈佩蘭不肯說,在金書鐵卷沒找到以前,還是不要說了?,F在入了寺,恐怕瞞不住了吧。

    正思忖著如何繼續(xù)瞞著呢,只見寺門大開,太監(jiān)懷義帶著一群公公還有和尚出來迎接,那懷義向兩位夫人都行了禮,說道:“請國公夫人放心,吳小姐和吳少爺都好好的呢,就是吳少爺的脖子——唉,不過傷口已經開始結痂,估計很快就好了?!?/br>
    吳訥的脖子被曹國公府十小姐李賢惠咬了一塊rou這件事魏國公夫人昨晚也知道了,著急如焚:這懷義說話不靠譜吧,都被咬了一塊rou,還是脖子上,能好那么快嘛。但是很快懷義的另一句話幾乎讓魏國公夫人當場吐血!

    懷義對沈佩蘭笑道:“四夫人,也請您放心,沈小姐和沈三爺都在我院子里養(yǎng)傷呢,您要不要去看看?”

    這幸福來得太快了,沈佩蘭和徐柏都不敢相信,此刻都忘記了偽裝,一起說道:“看,當然要先去看他們,請公公帶路?!?/br>
    懷義觀察著沈佩蘭和魏國公夫人截然不同的表情,心下暗爽:對,就是這樣,你們先互相猜疑起來,我才有空子可鉆嘛,我?guī)е蚺逄m他們去見沈今竹叔侄,我就不信到了這個地步,沈今竹還憋著不肯說實話,她葫蘆里到底藏的什么藥,居然連魏國公都那她束手無策!

    三路人馬進了山門,入了寺廟,便分道揚鑣了,魏國公夫人和原管事等大部隊直接到吳敏吳訥的院子。沈佩蘭和徐柏跟著懷義去了他的院子。

    可是當懷義興沖沖回去時,看門的小內侍卻說道:“公公,方才錦衣衛(wèi)抬著一個哭哭啼啼的小沙彌找沈小姐,沈小姐就跟著小沙彌去了她干爹汪大人院子了?!?/br>
    就差一步啊!懷義失望透頂,沈佩蘭和徐柏除了失望,心中更多是驚訝:沈今竹去汪大人院子做什么?什么時候認的干爹?

    這時沈三爺杵著拐棍、一瘸一拐的聞訊從涼棚下走過來了,沈佩蘭見三弟瘸腿脖子還纏著紗布的凄慘模樣,嚇得先是愣在原地,而后快步迎過去,扶著沈三爺的手上上下下打量,淚珠兒落下,說道:“三弟,都是jiejie無能,在眼皮子底下都沒能護住今竹,反倒要你趕到雞鳴寺打聽她的下落,今日一早聽到盂蘭盆會慘狀,想到你和今竹都生死未卜——我?guī)缀蹙筒幌牖盍?,還是柏兒安慰,我才重新振作起來,心想無論無何也要親自來雞鳴寺看看——都活著,還是活著好啊,定是父親九泉有靈,保佑你們叔侄平安?!?/br>
    徐柏也忙跑過來,將三舅扶到涼棚的禪椅上坐下,問道:“三舅,昨晚是怎么了?您和表妹是怎么遇到的?”

    沈三爺也摸了一把淚,嘆道:“真是小孩沒娘,說來話長啊,且說——”

    “胡說八道!”沈佩蘭止了淚,狠狠掐了一下沈三爺的胳膊,教訓道:“瞎說什么?母親身體還康健呢,你是在咒她老人家嗎?”

    沈三爺是故意這么說的,目的就是不要沈佩蘭再哭了,說老實話,沈佩蘭看見自己就哭成這樣,若看見沈今竹的樣子,說不定就哭暈過去呢。

    “呸呸呸!是我說錯話了。”沈三爺自己輕輕打了臉一下,悄聲耳語道:“二姐,隔墻有耳,這里不方便說話,咱們換個地方再說不遲?!?/br>
    沈佩蘭和徐柏會意,抱著沈三爺噓寒問暖,就是不問懷義想知道的東西。懷義看著這三人,心中暗

    道:我這是rou包子打狗呢,還是偷雞不成蝕把米?總之沈家人,包括沈家的外甥都是屬狐貍的吧!想套個話咋就那么難呢!

    ☆、第52章 沈今竹驚魂北極閣,計中計鐵卷始顯身

    昨夜放生臺一瞥,成為此生都不會忘卻的悲慘記憶,沈今竹以為大火、鱷魚、毒蛇的組合是人間地獄,而今天當小沙彌跑過來哭訴他的父母的遺體被歹人當做飼養(yǎng)毒蛇的食物時,沈今竹難過的差點將剛吃進去的午飯都吐出來了!

    說畜生不如都是表揚這些歹人的情cao了,畜生都做不出這等事來!沈今竹看著剛剛從中暑中清醒過來、情緒已經崩潰的小沙彌,覺得在這時候,任何安慰的話語都是那么蒼白無力,她能為他做什么?什么都不能,她懼怕被魏國公的人強行擄走逼問金書鐵卷的下落,連懷義的院子都不敢出!

    真是沒用?。∩蚪裰窨粗靠薜男∩硰?,突然想起了汪祿麒來,對了,他是汪大人的長子,小沙彌現在已經是名副其實的孤兒了,去找汪祿麒幫幫忙,叫汪大人收留他可好?沈今竹和小沙彌一起去了汪大人院子,因一路有錦衣衛(wèi)的人在身邊跟著,想必魏國公的人不敢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