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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今萍嵋在線閱讀 - 第7節(jié)

第7節(jié)

    沈佩蘭說道:“二哥一個男人家,天天在衙門當(dāng)差,侄兒們自有父子教導(dǎo)。教養(yǎng)女孩主要還是二嫂,我看吶,這得從二嫂身上找原因。要不然,好端端的孩子,怎么會變成這樣?!?/br>
    沈老太太道:“四丫頭失蹤后,你二哥急瘋了到處找,你二嫂寫了信說她有負(fù)重托,自請下堂——她是你二哥恩師、朱子后裔、當(dāng)年南京國子監(jiān)祭酒的孫女、朱氏素有賢名,下嫁給他當(dāng)填房,又生了一雙兒女,我能因此事應(yīng)她下堂么?唉,想我一生在商海沉浮、招贅兩次夫婿、經(jīng)歷你姐被騙婚、老年失去了你大哥,多少風(fēng)雨坎坷都過來了,卻從未像今日這般惶恐不安,我從閻羅王里搶過來四丫頭這條命,實(shí)在不敢想象她的將來毀在我手里。”

    沈佩蘭只是隨口一說“若不是您這樣的祖母,絕對慣不出這樣的熊孩子來”,卻沒想母親心里居然有這么大的憂慮,作為最貼心的小棉襖,沈佩蘭那會置之不理呢?腦袋開足了馬力,想著如何為母解憂,突然靈光一閃,沈佩蘭從彈墨引枕上起身說道:“不如這樣,我?guī)е难绢^回國公府教養(yǎng)。”

    “什么?那豈不是寄人籬下么?”沈老太太覺得女兒異想天開,“不妥不妥,四丫頭有父有母,再不濟(jì)還有我這個祖母,怎會跟你去瞻園住著?!?/br>
    沈佩蘭說道:“我也是做繼母的,有誰能比我更知道原配子女和繼室的矛盾?何況二嫂朱氏是朱子后裔,我小時候也曾和哥哥們一起讀過書,這朱子學(xué)說也知曉些皮毛,‘存天理滅人欲’,這朱氏刻板的像她老祖宗,當(dāng)年新婚,也沒見她臉上出現(xiàn)過幾回笑容,開口規(guī)矩,閉口女誡,也虧得二弟能忍,還和她生養(yǎng)了兩個孩子。她教導(dǎo)四丫頭這樣的熊孩子會是什么場面?我雖身在南京,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定是女四書、烈女傳輪番的講,有一句背一句;朱氏生硬講下來,熊孩子性子跳脫,她肯定是聽一句頂一句,朱氏又不知通融,定是又打又罰,熊孩子從小被順毛捋慣了,罰的越厲害,她就越不服,再以后就聽一句頂十句。”

    旁觀者清,沈佩蘭還真是猜出了大概,在京城家里,繼母朱氏講女子卑弱,沈今竹反問一句:“祖母從小跟著曾祖父經(jīng)商游歷,壯大家業(yè),如何卑?如何弱?”;朱氏說女子不妒,為夫納妾,沈今竹瞪大眼睛,“咱們家什么時候多了個新姨娘?”;朱氏說女子冶容近乎誨yin,沈今竹噓聲道:“母親慎言,按照您的說法,后宮嬪妃個個都要下詔獄?!?/br>
    覺得女兒分析的有理,沈老太太不禁點(diǎn)點(diǎn)頭。

    沈佩蘭趁熱打鐵道:“朱氏一味嚴(yán)厲,您又下不了狠手,大侄兒媳婦王氏也出身名門,比朱氏懂得靈活變通,論理大嫂教導(dǎo)小姑也是有的,可她是當(dāng)家主母事情多,自己尚有四個孩子管教,那里分得出手來。如今柏哥兒挪到外院去了,我正好閑的沒事做,與其整天和妯娌斗心眼、和繼子媳婦斗法,不如收收心好好教導(dǎo)四丫頭,幫她走上正路,給您分憂呢?!?/br>
    “母親,四丫頭年紀(jì)不小了,再不成個知禮知進(jìn)退的淑女樣,將來終身大事怎么辦?國公府是鐘鳴鼎食、世代簪纓的大世家,女孩們的眼界見識、談吐舉止自是不同的,何況武將世家規(guī)矩不像書香門第那么繁瑣刻板,我能教導(dǎo)出淑妃娘娘,四丫頭也不會差到那里去?!?/br>
    沈老太太一來是有些不舍,二來此事不妥之處甚多,比如“若有人問起四丫頭怎么不在父母身邊怎么辦?現(xiàn)成的把柄說四丫頭不孝或者你二哥二嫂不慈?!?/br>
    沈佩蘭說道:“說水土不服唄,您也瞧見這丫頭去了趟京城瘦成什么樣了。那年淑妃娘娘生大公主,我奉旨去陪產(chǎn),也在京城過了兩月,恰好是秋冬,一遇大風(fēng),便是風(fēng)沙滿天,犯了咳嗽的毛病,太醫(yī)院院判大人開的方子都沒治好,一回到南京就不犯病了?!?/br>
    沈老太太想了想,搖頭道:“不成的,以前四丫頭去瞻園是做客,自然不會慢待;可常住寄人籬下的,定會受委屈,她哪能住的慣,萬一逼得她從瞻園跑出來,豈不是適得其反。”

    沈佩蘭說道:“咱們沈家三房早在父親去世時就分家了,親兄弟明算賬,四丫頭養(yǎng)在您跟前,二哥每年都是拿銀子給大侄兒媳婦,您格外給她添些什么,也是拿出私房銀子,從來不走公中的賬目。您老邁精力不濟(jì),我?guī)湍虒?dǎo)四丫頭是為母解憂盡孝道。她瞻園住著,也是用沈家的銀子養(yǎng)沈家的人,不用花國公府公中一個銅板,怎么叫寄人籬下?”

    “再說了,瞻園現(xiàn)在就有好幾個親戚家的姑娘住著呢,吃的穿的,月錢等和正經(jīng)國公府小姐同樣的份例。四丫頭跟我過去,多她一個不多,每個月定個日子、逢年過節(jié)回來陪您說說話小住,兩全其美,總比在京城好幾年都見不到人強(qiáng)。”

    沈老太太心下微動,如今她是管不住也下不去狠手管教沈今竹了。小女兒的建議可行性很高,并且能給四丫頭帶來更好的前途,雖說也有許多漏洞,但世上哪來的萬無一失呢?

    “讓我再想想吧。”沈老太太說道:“明日你和四丫頭說說話,多相處相處,她這一年變化頗大,你看看有幾分把握馴服她。唉,說不定這熊孩子一張嘴就把你氣跑了,咱們今晚盤算再多也沒用?!?/br>
    沈佩蘭自信滿滿,“但凡受到寵愛、天性活潑的孩子那個沒點(diǎn)熊呢?長大就好了。熊孩子我見的多了去,瞻園現(xiàn)成的就有好幾個呢,我怎么可能被自己親侄女氣跑了,幾十歲的人了,這點(diǎn)涵養(yǎng)還是有的。”

    母女倆說著話,天快亮的時候才睡著,再醒來時,已經(jīng)是巳初(9點(diǎn)),一天炎熱的時刻剛開始,有蟬鳴響起,小丫鬟揮著粘桿四處尋找粘蟬,母女倆用了些清粥小菜,漱了口,便去了小書房。

    沈今竹正在練字,坐姿端正,表情肅穆。沈佩蘭心下稍定,京城一年,也不是盡淘氣去了。單看寫字的姿勢態(tài)度,這孩子比以前就長進(jìn)了許多。走過去細(xì)看,微微有些吃驚,女孩子一般都練習(xí)衛(wèi)夫人簪花小楷,沈今竹寫的居然是古樸蒼勁的小篆,臨的是秦朝《瑯琊臺刻石》拓本。

    沈今竹聽到動靜,忙起身行禮,抬頭見到沈佩蘭發(fā)髻上的象牙長簪,脫口而出道:“二姑姑,您怎么把二姑夫上朝用的象牙笏板插頭上了?!?/br>
    沈老太太同情的看著女兒,給了個“我猜對了吧,這熊孩子一張嘴就把你氣跑了”的表情。

    作者有話要說:  沈今竹出生的過稱很艱難,不過她不是穿,也不是重生,大明土生土長的土鱉熊孩子。

    那啥,評論太少了( ⊙o⊙ )哇,來嘛來嘛,大家都來說兩句,給舟鼓鼓勁嘛。

    圖為熊孩子臨的《瑯琊臺刻本》,李斯的筆跡。

    ☆、臨拓本今竹說后宮,謀大局白灝來請罪

    沈佩蘭也是從小父母嬌寵著養(yǎng)大的,少女時期的她也古靈精怪過,現(xiàn)年過四十,在沈老太太面前也時常撒個嬌,耍耍小性子,沈今竹半玩笑的稚氣話還不至于惹惱了她。

    沈佩蘭問道:“你剛從京城歸來,不會不知道正時興插戴這種簪子吧。”

    沈今竹笑道:“我母親不戴,不過我在宮里見過淑妃娘娘插戴過這個樣子的簪子,那天恰好皇上來瞧大公主,見到了這個簪子,還玩笑說早上大朝會大臣們拿著笏板議事,下了朝還能給妻女當(dāng)首飾用,真真一舉兩得呢。”

    聽到女兒和外孫女的消息,沈佩蘭不禁有些急切的問道:“你時常進(jìn)宮?娘娘和大公主身體可好?”

    連沈老太太也聽進(jìn)去了,暗道怎地沒聽這孩子提起過這些事。沈今竹答道:“去過五次,在宮里小住了幾日,陪淑妃娘娘說話,和大公主一起玩。”

    慶豐帝現(xiàn)年二十五歲,正值壯年,三宮六院佳麗云集,只是子嗣薄弱,不僅皇后沒有生養(yǎng),整個宮里都只有大公主一個孩子。大公主比沈今竹年長一歲,當(dāng)年沈佩蘭奉旨進(jìn)宮陪淑妃生產(chǎn),親眼見大公主出生,滿了月后方回南京,至今已有八年了,沈佩蘭甚是想念女兒和外孫女,可是路途遙遠(yuǎn),加上魏國公府世鎮(zhèn)南京,非召不得進(jìn)京,這份掛念也只能埋在心里,女兒身在皇宮,需謹(jǐn)言慎行,互通書信也是再三斟酌語句,通篇都是安好,沒有多少實(shí)質(zhì)性的內(nèi)容。

    既然沈今竹在宮中呆了那么長時間,肯定對女兒和外孫女了解頗多,沈佩蘭貪婪的問了一串問題,比如大公主多高了?喜歡吃什么?書讀到那里了?淑妃娘娘平日里做什么消遣?生孩子落下的腰疼毛病怎么樣了。

    沈今竹也沒賣關(guān)子,痛快的回答了她所知道的問題,沈佩蘭一邊聽,一邊情緒激動的自言自語,“原來比你還高半個頭呢,長的真好。喜歡吃芙蓉糕和糯米卷,和當(dāng)年淑妃娘娘小時候一樣?!端臅范寄钔炅耍堪パ竭€小呢,怎么這么用功,將來又不用考狀元,小心夜讀傷眼睛。”

    沈老太太也用心聽著,末了問道:“怎么都沒聽你說起過進(jìn)宮的事情?”

    沈今竹不以為然道:“宮里不好玩,沒什么好說的,怪沒意思的?!?/br>
    沈佩蘭微微一怔,道:“你是說,淑妃娘娘在宮里不開心?”

    沈老太太板著臉教訓(xùn)道:“天下最富貴、最有權(quán)勢的地方,不好說好玩、沒意思這種瞎話?!?/br>
    “又不是我一個人說。”沈今竹委屈道:“皇上也說宮里不好玩,沒意思呢。”

    “你——你和皇上說話了?”沈佩蘭問:“還說了些什么?”

    沈今竹瞇著眼想了想,說道:“那天我和大公主在御花園里逗畫眉呢,皇上來散步,問我宮里好不好玩兒,我想著父親說過不能欺君啊,否則就犯了大罪,所以就講了實(shí)話說不好玩?;噬蠁枮槭裁?,我說宮里貴人多,見了就要下跪問安,膝蓋疼。”

    “皇上笑了,說朕在宮里,別人見了都要給朕跪下,可是朕和你一樣,也覺得不好玩,沒意思。又問我,你覺得怎么才好玩、才有意思?”

    “我說比如四處出游,晴天有晴天的快樂,風(fēng)雨天也有獨(dú)特的妙處。皇上說朕也想到處玩,去長白山感受風(fēng)雪、去云南看四季如春的風(fēng)景、去西北看大漠孤煙直、到南邊坐著海船找書上說的鼻子能夠噴水、身體比宮殿還大的魚??上切┐蟪级疾蛔岆奕?,朕做太子時還下過江南,去南京鳳陽拜祭祖先,如今做了皇上,卻連京城都出不了。你說說,朕和這籠子里的畫眉有什么區(qū)別?”

    這是個兩難問題,一不小心繞進(jìn)去頭都不知道怎么掉的。大夏天的,沈老太太和沈佩蘭母女兩個聽出了一身冷汗,“你是怎么回答的?”

    沈今竹攤了攤手,“我覺得納悶了啊,反問皇上,您是天子,書上說天子是龍,怎么可能和畫眉這種禽類相提并論呢?!?/br>
    母女兩個松了口氣,雖說回答文不對題,但也避免了陷入兩難境地。沈老太太忙叮囑道:“你進(jìn)宮的這些事,莫要說給別人知道了,小心有人拿你的話做文章,對咱們沈家和淑妃娘娘不利。”

    “知道了?!鄙蚪裰裾f道:“我父親也叮囑了好幾次呢,皇家的事只能說給自己人聽?!?/br>
    沈佩蘭對這個侄女的印象頓時大為改觀,既然女兒屢屢要她進(jìn)宮,并且都留著小住了幾日,這說明她雖膽大性子活潑,但聰明伶俐,言行其實(shí)也有分寸,并不是一味魯莽蠻干,可見這熊孩子并非無可救藥,耐些性子仔細(xì)刻磨雕琢,定能從這塊璞石里雕出美玉來。

    念于此,沈佩蘭慢慢進(jìn)入教育者的角色,指著寫了一半的紙張問道:“怎地開始學(xué)寫小篆了?記得你以前臨的是衛(wèi)夫人簪花小楷?!?/br>
    沈今竹說道:“我喜歡父親的飛白體,他說要寫好飛白,先練習(xí)小篆打基礎(chǔ)可以事半功倍?!?/br>
    沈佩蘭蹙眉道:“女孩子家寫什么飛白體,把簪花小楷寫好了是正經(jīng),衛(wèi)夫人的字如瑤臺之月、碧海浮霞,書圣王羲之都是她的弟子,你怎地不喜歡了。”

    沈今竹撅了撅嘴,“夏天的水果有西瓜和櫻桃兩種,我偏愛櫻桃不碰西瓜,并非西瓜不好吃,我只是更喜歡櫻桃的味道罷了?!?/br>
    沈佩蘭被噎了回去,深覺得任務(wù)重大,侄女順毛捋的時候覺得還算乖巧,可一旦觸了逆鱗,立刻變成一頭進(jìn)擊的小怪獸。

    一邊是孫女,一邊是女兒,兩個都是心頭rou,沈老太太抽了抽嘴角,上去打圓場岔開話題道:“我不懂什么飛白呀、簪花的,這字只要寫好了就成——誒,這字帖的紙邊都磨出毛了,有些年頭吧,祖母給你買新的去?!?/br>
    沈佩蘭哭笑不得:如果這都不算嬌慣,我有什么好說的呢。

    沈今竹搖頭道:“不用麻煩祖母了,這是我父親用過的小篆拓本呢,他說照著臨,等寫字的紙張堆得有房頂上的承塵那么高了,應(yīng)該略有小成,可以開始練習(xí)飛白體。”

    沈老太太湊近看去,“我說怎么覺得眼熟呢,原來是二郎以前在家用過的——你是怎么找到的。”

    沈今竹說道:“前日我回家,大嫂說缺了什么、想要什么,只管開口向她要,這些拓本就是大嫂送來的,上面有父親慣長用的一方小印?!?/br>
    “五蘊(yùn)道人?”沈佩蘭念著拓本上的紅色篆文印記,笑道:“二哥多才,他自己號稱‘五蘊(yùn)道人’,這方小印還是他自己親手刻的呢,那時我還沒出閣,問他五蘊(yùn)是佛家的說法,心經(jīng)上說色、受、想、行、識五蘊(yùn)皆空,度一切苦厄,怎么扯到道家身上去了?僧不僧道不道,怪別扭的,他說佛道一體,很多道理都是通的,所以自號五蘊(yùn)道人?!?/br>
    說完,沈佩蘭還朝著母親使了個眼色,意思是“我說吧,大侄兒媳婦當(dāng)家不用心,嘴上說的好聽,想要什么只管張口要,四丫頭要個字帖,買新的就是,居然去庫房找了這快要發(fā)霉的舊物敷衍小姑子?!?/br>
    不聾不癡不做阿翁,沈老太太當(dāng)做沒看見女兒的眼神,一本正經(jīng)的對沈今竹說道:“明日要去八府塘你三叔家,給剛出生的堂弟洗三添盆。今日多多用功,把明天的功課一并做了,切莫偷懶,我可是要你二jiejie來檢查的?!?/br>
    聽說明日可以暫時解除禁足令,沈今竹喜上眉梢,“明日就洗三?原來我和三叔到南京次日他就又抱兒子了,真是巧啊,做完了功課我就去翻一翻箱籠,找些好玩意兒給堂弟做見面禮?!?/br>
    原本是出嫁、遠(yuǎn)歸、生子三喜臨門,結(jié)果和離一場大鬧,其他兩喜的也提不起興致了,何況明日洗三的那個男孩是庶出,種種原因加在一起,孩子的洗三禮并不打算大辦,沈三爺只請了至親到場觀禮。

    沈佩蘭又看了幾眼熊孩子的功課,心里有了底,和母親一道出了小書房,留沈今竹繼續(xù)奮筆疾書。此時離午飯尚早,母女倆信步走到葡萄架下面,細(xì)碎的陽光從綠葉和一掛掛紫嘟嘟的葡萄縫隙中灑落,如撒了一地的金屑,沈佩蘭信手摘了一粒葡萄嘗了嘗,“嗯,咱們家的葡萄還是一如既往的甜?!?/br>
    “這葡萄喜rou喜肥,每年都在葡萄藤地下埋好幾只雞呢,過一個月會更甜,到時給你送到瞻園去?!鄙蚶咸掝}一轉(zhuǎn),問道:“如何?你改變主意了沒有?”

    沈佩蘭笑道:“我又不是那沒見過風(fēng)浪的,一個熊孩子還難不了我。何況今竹很像當(dāng)年的二哥,有他七分天資,只要喜歡某樣?xùn)|西,就不遺余力的去學(xué)習(xí),不輕言放棄,已經(jīng)很難得了。不過話說在前頭,我教導(dǎo)她,不可能總是順毛捋,到時候鬧起別扭來,您可別怨我管的太嚴(yán)厲了,到時候功虧一簣,誤了終身就為時晚矣?!?/br>
    沈老太太有些心虛,她一輩子好強(qiáng),但終究抵不過歲月,年輕時三個兒子都挨過她的板子,一見詩書便打盹的沈三爺干脆戒尺都打斷過好幾個。如今人老了,心軟了,在她膝前長大的孫女只需一個懇求的眼神,她就立刻妥協(xié)讓步,含飴弄孫的祖母,演不了狼外婆。

    母女倆話著家常,沈韻竹的奶娘周嬤嬤快步走來,神色激動說道:“老太太,二姑太太,那個白公子來家里了,說是要負(fù)荊請罪。”

    沈佩蘭面色一沉,“白公子?他還敢來咱們家?誤了二丫頭的終身,還貪墨嫁妝,派人打到應(yīng)天府衙門去?!?/br>
    嫁妝一事,疑點(diǎn)頗多,沈老太太可不想讓衙門插手家事,心想在風(fēng)頭浪尖上,這白家小子不躲在一旁避羞,還敢找上門來,難道手里有什么把柄?

    “王氏是怎么說的?”沈老太太問道。

    周嬤嬤說道:“大少奶奶今日一早就和管嬤嬤去廟里燒香還愿去了,還吩咐說中午不用留飯,她們下午才能回來。二小姐已經(jīng)派人去廟里告知她們。”當(dāng)家主母不在家,這種大事肯定要老太太出面拿主意。

    沈佩蘭以為沈老太太是在顧及王氏的感受,不禁心頭火氣:母親這是怎么了?管不了孫女,還要看孫媳婦的臉色行事。沈佩蘭蹙眉低聲道:“這王氏虧的是山東大族出身,怎么忒不講就禮儀,要出門大半天,也不提前告訴您一聲。”

    “今日早上王氏過來請安,咱們還睡著呢,她就先出門了?!鄙蚶咸珜χ軏邒哒f道:“見見又何妨,難道我們被偷的還怕了賊人不成?且看他如何花言巧語蒙騙過關(guān)?!?/br>
    新女婿變仇人,白灝這次來沈家,當(dāng)然不會是以前熱情的待遇,被前大舅子沈二少爺打腫的臉已經(jīng)復(fù)原,只是被前妻陪嫁丫鬟蘭芝抓花的血痕已然在,再厚的脂粉都遮攔不了,白灝干脆素著一張臉,穿著半舊的藍(lán)布直裰上門了。自打入國子監(jiān)以來,向來打扮入時的他第一次如此不注意自己的形象。

    一個婆子板著臉七拐八彎的把他引到一處偏廳,一看便知是故意繞路了,白灝里衣濕透,也不敢揮扇擦汗,他直挺挺的跪在青磚地上,靜靜的等待著,既然說是負(fù)荊請罪,就要有請罪的樣子。

    約過了半個時辰,腿早已跪麻了,膝蓋針刺般的疼,四周窗門緊閉,汗水從里衣滲到藍(lán)布直裰上,留下點(diǎn)點(diǎn)與斑斑,熱的頭暈,但膝蓋的痛楚又使他保持清醒。有生以來白灝都沒受過這種罪,但是這點(diǎn)苦頭和他的前程比起來根本不算什么了。

    門開了,進(jìn)來幾個婆子將窗戶大開,待室內(nèi)的空氣流通一圈,抬進(jìn)四桶冰擺在羅漢床附近,又抬著一架蘇繡富貴牡丹大屏風(fēng)擺在前面,白灝心中一喜:正主要來了。

    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室內(nèi)涼意頓起,屏風(fēng)后起了腳步聲、蓋碗茶摩擦杯沿之聲,末了,一個老者的聲音響起:“白公子起來說話,如今你我兩家已不是姻親,不用行此跪拜大禮?!?/br>
    白灝已疼的手腳身體聲音無一不顫,“晚輩來此,是為負(fù)荊請罪。那日與二小姐和離后,晚輩中暑昏迷,渾然不知清點(diǎn)嫁妝時少了五千兩銀子,都是晚輩治家不嚴(yán),令那宵小之輩有機(jī)可乘,偷了二小姐嫁妝。晚輩醒來后已悔之晚矣,此事錯在晚輩,晚輩已變賣了全部家產(chǎn),留下少許母親養(yǎng)老之資和晚輩讀書趕考的花用,湊了四千兩銀子賠償給二小姐,還差一千兩銀子,晚輩寫了欠條,以后定會償還?!?/br>
    白灝像是得了帕金森癥似的,顫顫悠悠掏出銀票和欠條,雙手奉上。

    沈老太太無論無何也預(yù)料不到白灝會有此舉,倒是毫不知情的沈佩蘭面有譏諷之色,“知錯能改,白公子果然是詩禮傳家的名門子弟,若不受了這銀票欠條,倒說是我們沈家小氣,沒有容人之量了?!?/br>
    白灝婚前拜訪過沈家各位長輩,聽出此時是地位顯赫的沈家二姑太太在說話,態(tài)度更為恭敬起來,“晚輩慚愧。不能與沈家結(jié)為秦晉之好,是晚輩無福;沒能保護(hù)好二小姐的嫁妝,是晚輩無能;事后若不能得諒解,只能怪晚輩用心不誠,與沈家不相干的?!?/br>
    沈佩蘭欲再刺幾句,沈老太太一個眼神止住了,其實(shí)兩家鬧到如今,倒不是白灝的問題,主因是白夫人太不好相與了,二丫頭覺得日子沒有盼頭,心意已決,不得不成親三日就和離。

    可是對外總歸不能說是女婿還湊合,是當(dāng)婆婆的太極品;也不能對著白灝說你娘如何如何不好。所以沈老太太嘆道:“成親三日就和離,于我們兩家名聲都不利,說到底,還是我的孫女最委屈?!?/br>
    白灝聽出沈老太太有和解之意,忙舉天發(fā)誓道:“千錯萬錯,都是晚輩的錯。晚輩今日在府上這么說,明日在外頭也絕不會改口。若有違誓,晚輩甘愿永世不第!”

    對于一個讀書人而言,永世都不能金榜題名,絕對比斷子絕孫還要毒誓。沈佩蘭譏諷之色全消,面色凝重起來,和沈老太太對視一眼:不是每個人都有千金散去還復(fù)來的魄力和勇氣,此人少年時就能屈能伸,非池中之物,他日金榜題名,在官場上定有一番作為,如今看來,不是白灝無福,而是二丫頭無福了。

    沈老太太以前是生意人,講究和氣生財(cái),碰到白灝這樣的狠角色,既有心和解,就不必結(jié)仇怨,畢竟白灝也力求保護(hù)二丫頭的聲譽(yù),他一個年輕后生尚能散盡家財(cái)以謀大局,我還在乎眼前一點(diǎn)蠅頭小利嗎?

    “老身相信白公子是一諾千金的君子。”沈老太太說道:“我孫女嫁妝失竊,陪嫁過去的下人也有看管不力的責(zé)任,不能讓你一個人擔(dān)著。這樣吧,我們兩家各承擔(dān)兩千五百兩銀子,欠條你撕了吧?!?/br>
    白灝慌忙膝行一步,因膝腿麻木,一下子趴倒在地上,“使不得使不得!都是晚輩的錯,貴府二小姐受了委屈,如何還能讓她再賠了嫁妝?!?/br>
    “沈白兩家不能結(jié)緣,也不要結(jié)怨了?!鄙蚶咸溃骸澳阍诤碗x文書中也說,三生結(jié)緣,今生才為夫婦。若結(jié)緣不合,成了冤家,夫妻不同心,難歸一意,不若從此男婚女嫁,陌路天涯。解怨釋結(jié),不要相互憎恨。一別兩寬,各生歡喜才好。你尚有老母要養(yǎng)、有前程要奔,沒有銀錢寸步難行,總不能一場和離便傾家蕩產(chǎn)。我的孫女丟了嫁妝,我們沈家自就補(bǔ)貼上了,總不會委屈了自家的孩子,將來她若再嫁,嫁妝只會更多。我意已決,白公子莫要再提?!?/br>
    幾乎達(dá)到了自己預(yù)想中的最好結(jié)果,白灝是個聰明人,深知再推脫便是矯情了,過猶不及,欣然應(yīng)諾。

    沈白兩家和離大戰(zhàn)以和解的方式結(jié)束。白家的祖屋田產(chǎn)已經(jīng)變賣,只留下十畝祭田用于祭祀之用,老家是回不去了,白灝將母親白夫人安頓在南京鄉(xiāng)下一處民宅靜養(yǎng),自己當(dāng)日便返回國子監(jiān)讀書,無論好事者如何挑撥試探,他如祥林嫂附體,始終將一句痛心疾首的“都是我的錯”重復(fù)一萬遍,全心備戰(zhàn)秋闈,所圖甚遠(yuǎn)。

    只是正如沈老太太所言,世人對女子就是苛刻些,盡管此事沈家占了理,白家也認(rèn)錯,可外人一說起大明慶豐八年夏天南京城最勁爆的八卦,開口就是“善和坊烏衣巷最熱鬧,出嫁的閨女三天就和離回家”,還給沈家二小姐取了個諢名,叫“沈三離”,忘了事件真正的受害者原本有個很美好的名字——沈韻竹。

    倒是南京春天最大八卦的軸心人物、因舍不得小女兒出嫁,拉新郎下白馬、哭攔花轎不讓走、三日回門借酒裝瘋滿院子抽女婿——諢名叫做“崔打婿”的禮部左侍郎崔大人對沈家起了同情之意,借口女婿八股文章寫退步了,又把女婿打了一頓。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倒霉女婿是職業(yè)躺槍專業(yè)戶,專注躺槍一百年。以后會細(xì)說他們家。

    和離大戰(zhàn)到了尾聲,沈家各色人等悉數(shù)登場,接下來重點(diǎn)說熊孩子了。碼字寂寞,大家說點(diǎn)啥給舟打點(diǎn)雞血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