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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賜婚(重生)在線閱讀 - 第6節(jié)

第6節(jié)

    注8:《史記?范睢蔡澤列傳》:“一飯之德必償,睚眥之怨必報。”

    第6章 【零四】 竹林相遇,疑竇頓生

    麗正殿。

    “我的殿下,我的祖宗??!”沈大海萬般無奈地扯著被子,企圖把縮在里頭的肖祈拉出來?!芭徘竽?,別鬧脾氣,剛外頭已經(jīng)來通傳說,衛(wèi)國翁主在大殿面圣了?!?/br>
    “不去,不去,就是不去!”肖祈努力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團,里衣早在一來二回間被扯開,弄得皺巴巴。

    “殿下,您這樣讓陛下知道,又是一頓責罵。昨夜您挨罵還不夠多嗎?”

    “又不是沒罵過,我才不怕?!?/br>
    “殿下!”

    說殿下不受寵,不似別的皇子那般。但該有的雖少,克扣也不多。像昨天陛下暴跳如雷,但真正落下的責罰卻也不多。

    沈大海想著,卻是萬般無奈,準備再接再厲:“殿下,此事不是兒戲,您趕緊起來……”

    “沈大海,你再逼我,我就一哭二鬧三上吊!”

    “……”沈大海對著潑皮肖祈,欲哭無淚。

    “今兒我把話撂在這里了,四個字,死都不見!”

    任憑沈大海急成熱鍋上的螞蟻,肖祈鐵了心,不為所動。沈大海別無他法,只好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去稟告圣上。

    沈大海跪在下頭,不用看也知道皇帝此刻是多么可怕的表情。忍不住在心里,把自家那個不靠譜的九皇子數(shù)落了千百遍。

    皇帝的表情陰晴不定,最后似乎是從牙縫擠出來兩個字。

    “風熱?”

    只是兩個字卻把沈大海嚇得又一陣肝顫,“回稟陛下,殿下昨夜回來后,就上吐下瀉,此刻更是高熱不醒,望陛下體恤。”

    “……”

    皇帝的余光慢慢掃過坐在下首的衛(wèi)南白。

    “皇帝陛下,事出緊急,九殿下貴體抱恙,衛(wèi)南白也憂心萬分,望陛下萬勿怪罪殿下?!毙l(wèi)南白心下了然,這肖祈……恐怕是不想見到這個衛(wèi)國翁主,在宮里耍性子吧。輾轉(zhuǎn)之間,他已一臉正色,緩緩開口。

    皇帝找到臺階后,冷聲問道:“太醫(yī)怎么說?”

    “回陛下,太醫(yī)說殿下cao勞過度,這病雖來得兇險,但開了湯藥,只需靜養(yǎng)數(shù)日便可恢復?!?/br>
    cao勞過度……衛(wèi)南白是見過沈大海瞎掰能力的,此刻也忍不住在心底暗笑一聲,想必肖祈平常斗蛐蛐是挺耗費精力的。

    皇帝顯然也想到了什么,臉色頓時臭不可言。

    “父皇不必憂心,待宴席結(jié)束,兒臣與杜大人便去看望九弟?!毙つ烈髌蹋m時開口。

    “罷了,罷了。”皇帝顯然也對這個不成器的皇子毫無辦法,既然面子也差不多做到了,眾人一陣客套后,今兒也算是散了。

    好不容易糊弄過去,沈大海起身告退,背后早已是虛汗淋淋。

    自從跟了九殿下,這生活過得可是驚心動魄。

    “有勞沈公公照顧好九殿下?!?/br>
    “翁主言重,折煞奴才了。照顧殿下,是奴才份內(nèi)之事,必當盡心盡力?!奔热灰呀?jīng)過了皇帝那一關(guān),沈大海松了口氣,煞有介事的繼續(xù)瞎掰:“倒是今日如此怠慢翁主,殿下心中很是過意不去。特意吩咐奴才將麗正殿收拾一番,迎接翁主,大小適宜都已經(jīng)安排妥當,翁主不必擔心?!?/br>
    話說得漂亮……按照肖祈那性子,怕是恨不得拿掃帚,把這翁主趕回衛(wèi)國吧。

    衛(wèi)南白此刻卻也不拆穿,兩人虛與委蛇了一番,他帶著秦默等人,跟著沈大?;氐禁愓畹钠?。

    吩咐秦默他們?nèi)ナ帐?,衛(wèi)南白獨自一人來到偏殿旁的竹林。

    這一大片茂密竹林正是當年的蕭淑妃,肖祈的生母親手所種。

    微風拂過,竹影婆娑,蒼翠滿目,整個麗正殿都彌漫著淡淡的竹葉清香,沁人心脾。驚曉葉如聞雨,月過春枝似帶煙。(注9)當年的杜衡,便最愛此處,也因此和肖祈相熟,引出了后頭宮里的頗多恩怨糾葛。而如今,竹林依舊,人已不在。

    重回故地,卻已然兩世為人,衛(wèi)南白并非矯情之人,但也難免觸景生情。他伸手輕撫微涼的竹子,“一節(jié)復一節(jié),千枝攢萬葉。我自不開花,免撩蜂與蝶。(注10)”

    “翁主,琴拿來了。”

    許久不曾撫琴,衛(wèi)南白一時興起,抱著琴便席地而坐。

    這把號鐘(注11)乃是衛(wèi)國公為他重金尋來,音色如同鐘聲激蕩,若以牛角助樂,悲涼的旋律之間,讓人忍不住淚流滿面。在簡單的幾個試音后,輕攏慢捻間,衛(wèi)南白慢慢閉上眼睛,在沙沙的竹葉輕響間,一曲《漁樵問答》盡抒胸臆。

    肖祈剛剛和前來看望他的肖墨與杜阮出門,便聽見這悠悠琴音。他的步子頓時凝住,不敢置信地朝那頭望去。杜阮與肖墨似乎也被琴聲吸引,駐足遠望。

    那琴音與這樣的場景,如此的熟悉,就像夢中曾見過千萬遍一般。

    不受控制地退了一步,肖祈竟撞到了沈大海。

    “殿下?”似是怕驚擾了這琴音,沈大海特意壓低了聲音,用只有二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

    肖祈搖了搖頭,看著衛(wèi)南白的目光里卻布滿了疑惑與驚詫。

    “不惟萃老溪山,還期異日得志見龍顏,投卻云峰煙水業(yè),大旱施霖雨,巨川行舟楫,衣錦而還,嘆人生能有幾何歡。(注12)”

    等衛(wèi)南白一曲完畢,肖墨盯著遠處竹林掩映處的衛(wèi)南白,意味深長地偏頭看著肖祈:“九弟妹才華橫溢,彈指間飄逸瀟灑,九弟日后好福氣?!?/br>
    肖祈早已換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聞言不屑地擺手:“三哥你就別調(diào)侃臣弟了,什么九弟妹,臣弟怎么可能會娶她!而且三哥、杜大人你們也知道,我對這詩文琴曲毫無造詣,這不就是對牛彈琴么?”

    杜阮聞言忍不住微微一笑,細長的鳳眼瞇起:“九殿下,宮里有些話是不能說的。被有心之人聽去了,怕是又是一陣閑言碎語?!?/br>
    “哼,這來路不明之人,我才不要。說便說,我不怕!”

    “九弟……”肖墨的神情陡然一冷,目光凌厲,“既然圣旨已經(jīng)下來了?;拭悴豢蛇`背,就不要再妄言要退婚了?!?/br>
    “父皇這賜婚,我不服?!?/br>
    “敏于事而慎于言,(注13)九殿下?!倍湃钌焓峙牧伺乃募绨颍Z重心長道:“陛下已經(jīng)下旨詔令天下,衛(wèi)國也已知曉,這種情況又怎么能輕易改變呢?而且,衛(wèi)國是百越的八大藩國之一,殿下也不想讓陛下為難,不是嗎?”

    “可是……”肖祈還想爭辯,臉上寫滿了不甘。

    “生于皇家,便有身處皇家的無奈?!毙つp嘆一聲,“九弟這般任性妄為,想想你麗正殿闔宮上下的人,昨天那一鬧,若是父皇真的惱羞成怒,得不償失啊!”

    肖祈聽了肖墨的話,想起昨天皇帝的雷霆之怒,頓時神色懨懨。一旁的沈大海察言觀色,立刻趁勢道:“三殿下所言極是,九殿下您聽著也是這個理兒。您吶,雜文看多了,這皇家啊,哪里來得那么多兩情相悅。”

    “但是……”肖祈無奈地瞅著肖墨和杜阮。

    “九殿下,意氣用事不可取。”杜阮搖搖頭。

    “九殿下。”沈大海揪著機會繼續(xù)勸:“奴才幫您打聽過了,這衛(wèi)國翁主家承鐘鼎、心標婉淑(注14),日后一定和您鸞鳳和鳴?!?/br>
    “聽聽?!倍湃畲浇俏P,“九殿下不要置氣了,被別人聽去了還以為您對賜婚心生郁悶,病倒了,傳出去總歸不好?!?/br>
    “杜大人,不說別的,我還真是因為這病倒了么!”肖祈生不如死地道:“你下回和三哥過來,記得帶點醉仙樓的山珍刺龍芽、佛手金卷給我補補,吃完我這一身的病啊,敢情就好了?!?/br>
    “呵……”杜阮聽了忍不住笑出聲:“聽九殿下這話,這醉仙樓比太醫(yī)署管用多了。”

    肖祈煞有介事的點頭附和。

    “時候不早,九弟早些歇息,我與子云還有事先走了。下回再來看你。”肖墨不留痕跡地最后看了一眼遠處的衛(wèi)南白,隨后壓低聲音對肖祈說道:“九弟下回莫要這樣意氣用事了,今兒父皇很是生氣,沒怪罪下來是萬幸?!?/br>
    “好好好,我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肖祈一聽頭都大了,擺擺手,一副不欲多談要回房的樣子。

    肖墨他們見狀,知道多談也無用,便適時離開了。

    “殿下……”沈大??粗櫭嫉男て?。

    見肖墨他們走遠了,肖祈便扭頭,怒目而視,手往衛(wèi)南白那一指:“沈大海,你好大的膽子,本殿下何時允許那些亂七八糟的人住進來麗正殿?!”

    沈大海立刻賠笑:“殿下息怒,殿下息怒??!這都是陛下吩咐的,說是讓殿下與翁主婚前多磨合一下……”

    “閉嘴?!毙て矸餍洌榜R上把他們給我轟出去。”

    “殿下!”沈大海為難地瞅著他。

    肖祈這兩日許多事積在心上,正愁沒地方發(fā)火,此刻不由氣極反笑。

    “很好,你不去是吧?本殿下親自去!”

    “殿下!”

    沈大海大驚失色,立刻跟著肖祈趕了過去。

    恰好衛(wèi)南白抱琴起身,準備回房,卻在抬首一瞬,與怒氣騰騰肖祈目光相觸,那一瞬間,衛(wèi)南白心中五味雜陳,曾經(jīng)有許多話要與眼前這人說,可卻又無從說起,此刻更是無話可說。

    半晌之后,他只能禮節(jié)性地朝肖祈頜首示意,想與秦默回去偏殿。

    “等等?!毙て碚径?,開口喝道。

    “殿下??!”沈大海扯著肖祈的袖子。

    肖祈白了他一眼,把袖子一扯,繼續(xù)瞪著衛(wèi)南白。

    衛(wèi)南白停住步子,擺手讓秦默先離開,吸了口氣,背對著肖祈:“殿下?”

    肖祈見衛(wèi)南白竟連正眼都懶得瞧他,再加上早已打定主意要激怒他,聞言便怒斥:“誰讓你住進來的?”

    “這話,衛(wèi)南白認為,殿下應(yīng)該去問陛下?!毙l(wèi)南白不卑不亢回到,對肖祈的怒氣似是毫無所覺。

    “你這是用父皇要挾我?”

    “衛(wèi)南白不敢?!?/br>
    “不敢?”肖祈笑了:“衛(wèi)南白,你們衛(wèi)國人的禮數(shù)就是,讓你背著人回話嗎?”

    衛(wèi)南白哪里看不出肖祈在故意找茬,故意弱了語氣:“回殿下,衛(wèi)國風俗,女子成婚前不能與夫君相見,望殿下體恤?!?/br>
    “我看你是因為長得太丑才不敢見人吧?!毙て泶笮Γ笆锛t妝?衛(wèi)國公是多恨不得把你嫁出去,這般倒貼也愿意?!?/br>
    衛(wèi)南白本就知曉他的想法,肖祈這話雖說得太難聽,他仍一笑置之:“九殿下,衛(wèi)南白是一介女流之輩,不愿與您口舌相爭,望殿下自重。”說罷,不等他說話,便抱著琴朝偏殿走去。

    “衛(wèi)南白,你站住!”

    肖祈高聲喊道。

    衛(wèi)南白卻恍若不聞。

    肖祈快速上前一步,猛地拉住他的手,卻無意中扯到衛(wèi)南白肩上傷口。

    衛(wèi)南白忍不住痛哼一聲,手中的琴更是“砰”的掉在了地上。沈大海見狀臉都白了,連忙過去撿起琴??粗麄兌耍胩觳恢撜f什么好。

    眉頭緊皺,衛(wèi)南白半天才強壓下心中翻涌的血氣,忍著痛:“請殿下放手?!?/br>
    肖祈一用力,硬生生讓衛(wèi)南白轉(zhuǎn)了個身。

    這一番拉扯,衛(wèi)南白還未愈合的傷口立刻裂開了,沒顧得上那疼痛,他心下頓時一驚,下意識抬眼看著肖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