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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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子敬,杜子敬……你好狠的心!” 肖祈突然仰天大笑,血絲順著削薄的唇角落下,有一種驚心動魄的妖艷美感。 一生一世一雙人,無非想與他十指相扣,攜手共白頭。 但終究還是奢求了。 杜衡,你這一走,這一生的恩怨糾纏便已結(jié)束。 再沒有爾虞我詐,再沒有進退維谷,再也沒有…… 肖祈眼神悲愴。 他這一生機關(guān)算盡,原只為護你周全??赡悴辉诹?,他這一生便如同結(jié)束一般。 若從今往后,這世間再沒有你,只剩下他,形單影只。 那又有何用? 天佑五年正月二十五日,護國公杜衡于夷狄一戰(zhàn)殉國,風(fēng)烈如存,追贈武成王,賜謚忠武。(注3) 天佑五年正月二十七日,賢王肖祈薨,視郡王例殯葬,死后令享太廟,謚號曰“賢”,以褒眾美。(注4) 作者有話要說: 【參考文獻】 注1:錢彩《說岳全傳》 注2:王新龍《大漢王朝3》 注3:嘉泰四年(1204年)五月二十日,宋寧宗皇帝頒布岳飛追封鄂王詔書,圣旨曰:“岳飛忠義殉國,風(fēng)烈如存,雖巳追復(fù)原官,未盡褒嘉之典,可特與追封王爵”。五月二十一日,三省同奉圣旨:“追封鄂王、左札付故迫封鄂王本家”。 注4:百度詞條《愛新覺羅胤祥》 【卷一 浴火重生】 第3章 【零一】 皇子逃婚,杜衡重生 上元十七年,開春。 百越王朝,帝都長安。 “荒唐!”皇帝拍案而起。 麗正殿眾人瑟縮著跪在地上,為首的太監(jiān)沈大海低著頭不躲不避,任由皇帝扔出的折子直直砸在自己身上。 “萬歲爺息怒,萬歲爺息怒?。【诺钕履晟贌o知,一時任性,萬萬不可與之置氣。請皇上保重龍體,是奴才沒看好殿下,愿受陛下責(zé)罰?!鄙虼蠛Uf著,拼命向皇帝重重磕頭請罪。 “反了,反了,反了!”龍顏大怒,皇帝指著沈大海,怒斥:“逃婚?堂堂百越國皇子,肖祈這做的是什么?他……”說著差點一口氣沒提起來,旁邊的太監(jiān)總管哈赤連忙扶著皇帝。 “陛下!請陛下保重龍體,一切都是奴才的錯,請陛下責(zé)罰奴才!”沈大海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看著盛怒的皇帝。 “他竟敢做出這等不可理喻的事情!”皇帝深呼吸了幾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他離開前說什么了?” 沈大海哆嗦著,支支吾吾半天也沒敢吭聲。 “說!”皇帝厲聲喝道?!案腋囊蛔?,麗正殿眾人全部推出去斬了。” 沈大海心下一凜,無奈地開口:“殿下……殿下說他不愿與那衛(wèi)國翁主成婚,請陛下下旨退婚。還說……” “還說什么!” “肖祈此生非心愛之人不娶,此心可昭日月,絕不更改。所以……即便陛下下旨讓他迎娶衛(wèi)南白,也恕難從命?!?/br> “荒謬,一派胡言!”皇帝聞言勃然大怒,橫眉立目:“圣旨已下,就不容任何人抗旨不遵。傳朕命令,即便把長安翻過來,也要把肖祈給朕綁回來成婚!” “是,陛下!”底下的人立刻“砰砰砰”跪了一地。 皇帝背著手來回踱步,隨后目光落在底下的沈大海身上,沉思片刻后輕哼一聲,猛地拂袖,怒不可遏道:“來人,把沈大海等人收押天牢,傳令出去,一日內(nèi)找不到肖祈,麗正殿所有人推出午門斬首!” “陛下!”御書房里一眾大臣與宮人都跪了一地,“請陛下息怒啊!” “朕意已決,你們還不把人拖下去!” “奴才領(lǐng)旨?!?/br> 幾個侍衛(wèi)立刻進來,沈大海等人拉到殿外。 “等等?!?/br> “陛下還有何吩咐?” “傳朕旨意,若肖祈回來,朕可以饒麗正殿眾人一死?!闭Z畢,皇帝就擺手讓人把沈大海等人押下去。 即便如此,皇帝還是憤怒難耐。 “逃婚,竟敢給朕逃婚!衛(wèi)國翁主不日便到,肖祈這個逆子真是膽子太大!太大了!” “陛下請息怒,或許九殿下有他的苦衷……”哈赤輕聲勸道。 “苦衷?”皇帝冷笑一聲:“堂堂皇子,大半夜打暈麗正殿的侍衛(wèi),翻墻出宮?” “陛下……” “一國皇子,成何體統(tǒng)!真是荒唐!荒唐之極!”皇帝深呼吸了幾次才慢慢扼住滿腔怒火,“傳出去皇室的臉往哪里擱!” “陛下稍安勿躁,殿下一定會回來的。” “哼,最好如此!” ~※~※~※~ “三殿下?!倍湃钚猩掖业刳s來,“您知道了嗎?” 肖墨正在書案前看書,聞言慢慢翻過一頁:“肖祈逃婚了?” “是的,父親剛回來說,皇上龍顏大怒,麗正殿眾人已全部被收押天牢?!?/br> 薄唇微揚:“還真是肆意妄為。” “子云認為,殿下最近的行動都圍繞著肖祈,或許有失偏頗?!倍湃羁粗娉寥缢男つ骸凹幢闶桥c衛(wèi)國聯(lián)姻,也改變不了他在宮中的地位,何況衛(wèi)國本身也不足畏懼,肖祈本人更是爛泥扶不上墻?!?/br> “子云,本宮問你,父皇在盛怒之下可還說了一句話?” “殿下?”杜阮不解地看著他。 肖墨放下書,不緊不慢地開口:“若肖祈回來,朕可以饒麗正殿眾人一死?!毙つ鹕恚叩剿磉?,不緊不慢地踱步:“百越王朝慣例,皇子成年后便搬離皇宮,于帝都筑府。一旦皇子受封為王,則要離開長安到封地生活。古往今來,莫不如此?!?/br> 杜阮聞言心底一驚,略帶驚訝的看著肖墨。 肖墨薄唇輕抿,神色清冷:“幼而偏孤,上親加鞠養(yǎng)。(注5)本朝除肖祈外,再無他人。你說,這是何等的隆恩?!?/br> “但陛下向來對肖祈……”杜阮仍有遲疑。 肖墨不可置否地笑笑:“衛(wèi)國雖是彈丸之地,但國君膝下只有衛(wèi)南白一女,與之聯(lián)姻,那備下的十里紅妝早已表明衛(wèi)國的態(tài)度。再者,衛(wèi)國雖小,但衛(wèi)國公向來與許多達官顯貴關(guān)系匪淺……父皇,為了肖祈,還真是用心良苦?!?/br> 杜阮臉色微變:“是我大意了?!?/br> “不怪你,父皇為他殫精竭慮,步步為營的謀劃,我們掉以輕心,也是正常?!?/br> “可肖祈生性愛玩,任性妄為,陛下這是何意?” “太子懸而未決,大直若屈,大巧若拙,這才是宮中生存之道。肖祈,或許才是最深諳此道的人?!毙つ淅湟恍Γ骸澳负箅m貴為皇后,但近來亦曾數(shù)次長嘆,活人終究是斗不過死人?!?/br> “莫非是……已逝的蕭淑妃?!” “本宮從沒想過,父皇竟然也是癡情之人?!?/br> “那我們該如何是好?現(xiàn)下看來,我們定不能讓他們成婚?!?/br> 肖墨沉吟片刻:“子云,我記得,蕭淑妃的忌辰便是今日吧?!?/br> 杜阮點頭,爾后猛然驚醒:“殿下?難道你想趁肖祈現(xiàn)在下落不明……” “告訴那邊,務(wù)必搶在宮里的人之前找到肖祈……”肖墨慢慢轉(zhuǎn)動著扳指,“我們的機會只有一次?!?/br> “子云明白。肖祈每年此日,必定會只身去京郊十里長亭緬懷蕭淑妃,六年來從未更改?!倍湃钌裆l(fā)嚴(yán)肅,“殿下可想好了?一旦動手,我們便……” “子云,事已至此,不能再放任自流了?!?/br> “我明白了?!倍湃钶p嘆一聲,“殿下放心,我將親自負責(zé)此事。” “時候不早,你也早點回府吧?!?nbsp;肖墨起身,走到窗前,看著池子里的接天蓮葉,薄薄的唇緊緊抿成了一條直線,淡漠的黑色眸子如寒冰般冷漠,背影卻格外蕭索。 在那一瞬間,杜阮仿佛感覺到肖墨內(nèi)心涌動的傷痛,被他埋藏的那么那么深,以至于是那樣的微不可見??啥湃顓s感覺到那罅隙中偶爾流露出來的感情,硬生生仿佛要把人撕裂開來一般的痛。 “……如果不忍,又何必去做?!?/br> “如果我不愿意,就可以不做么?”肖墨的薄唇慢慢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從我想要那個位子開始,我便已經(jīng)習(xí)慣了。” 從古至今,這帝王之路,注定你死我活,白骨成枯,鮮血鋪就。 杜阮看著肖墨的背影,肖墨卻望向遠方。 明滅的燭光中屋子里的燭淚不知道堆積起來多高。 杜阮身側(cè)的手緊了緊,忽然上前一步,從后頭伸手緊緊摟住了肖墨。他明顯感覺到肖墨身體在一瞬間變得僵硬。 “杜阮?!” “殿下,無論如何,杜子云將生死相隨。”杜阮說完,卻不看他的表情,快速轉(zhuǎn)身,推門而去。 肖墨看著他快速離去的背影,瞳孔緊縮,而旁邊的燈芯微微地“啪”了一聲,融化了旁邊凝固的燭淚。 ~※~※~※~ 衛(wèi)國人皆知,國君與錦夫人向來感情篤深,是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傳奇佳話。唯一缺憾便是子嗣稀薄,膝下唯有一女。嫡長女衛(wèi)南白近來更被百越王朝皇帝指婚九皇子肖祈,及笄禮后便要送入宮中,靜待完婚。 上元十七年,農(nóng)歷三月三,上巳節(jié),衛(wèi)國公府。 衛(wèi)南白看著銅鏡里風(fēng)華正茂的少年,忍不住伸指輕觸著鏡面。鏡中之人熟悉的容顏,讓人覺得恍如隔世。夷狄那錐心之痛,還像是昨日。彈指間,卻是數(shù)年光陰已逝。 上一世,他杜衡被自家嫡親哥哥杜阮,硬生生迫害致死。本以為此生塵緣已了。卻陰差陽錯,重生為衛(wèi)國公的嫡長子衛(wèi)南白。衛(wèi)國公為了不讓衛(wèi)南白入京為質(zhì),令他從小男扮女裝,日日如履薄冰。本以為這樣便能躲開一劫,了此殘生。不料,皇帝早前的一紙賜婚讓他嫁給九皇子肖祈,從此讓他深陷水深火熱之中。 門被人輕輕推開,衛(wèi)南白慢慢回頭,只見衛(wèi)國公一臉凝重地走了進來。 “父親?!?/br> “文瑾,及笄之禮前,后悔還來得及?!毙l(wèi)國公長嘆一聲,“經(jīng)此一事,為父已不求你能大富大貴,也不求你能有多大出息,只望你此生都能平平安安。” “父親……”衛(wèi)南白看著虎目通紅的衛(wèi)國公,心中酸澀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