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jié)
岳錦堂府里的私廚如今正是顧永成的師叔江余,留著江余是瞧上了他的手藝,雖比不上安然,卻比旁的廚子強多了,最重要悟性高,只瞧了安然寫的菜譜,做出來的菜便頗得真髓,這就是個人才啊,將來怎么也用得著,放走了,可沒地兒找去。 也是因為江余是顧永成的師叔,自己才下心思管顧永成的閑事兒。 眼瞅進了京,想起顧永成,叫人把腌雪先拉回府,吩咐侍衛(wèi)去刑部,怎么也得先把顧永成從牢里弄出來才行。 不說岳錦堂怎么救顧永成,回頭說陳氏,在安府住了一個月,好吃好喝的終于養(yǎng)了起來,人胖了不少,臉色也好了,眼瞅著快落生了,柳大娘忙著過來,要接陳氏回去。 安然本來還擔心,后來聽小桃說焦杏兒謀害親夫的案子翻了出來,打入了死囚牢,進去當晚上就上吊了。 安然愣了愣,便知是安嘉慕的手筆,怪不得這男人讓自己把這件事交給他呢,估計早就知道是焦杏兒做的事兒,留著后手呢,若焦杏兒不得寸進尺的鬧,也不至于落這么個下場。 安然一點兒都不可憐她,這世上有的人值得憐憫,有的人卻不值,像焦杏兒這種人,死了反倒干凈,活著弄不好就禍害好人。 卻說柳大娘接著陳氏往家走,這剛進胡同就見前頭圍著不少鄰居,一見她們婆媳,忙道:“柳大娘您可回來了,來了個要賬的,開口閉口說你們家周和欠了賬。” 說著,湊到柳大娘耳邊道:“瞧打扮可不想什么好人,弄不好是窯子里的老鴇子……” ☆、第 91 章 長壽面 柳大娘臉色一變,莫不是周和?這可是把幾輩子的臉都丟盡了,忙著走了過去,就見自家大門口外站著一個得有四十上下的婦人,臉上的粉,擦的有半尺厚,穿的更是花花綠綠,妖里妖氣的,身子斜斜倚在門前的槐樹上,一邊兒跟周泰兩口子說話,一邊兒那眼睛還不住勾著周泰。 手里拿著賬本子,抖了抖:“我說周大爺,您這是打算不認賬了,這可是周家二爺親自按的手印,這欠賬還錢,打到哪兒,我們挽香院也不怕,莫不是疑心賬本子不是真的,以為我來訛你們家?!?/br> 周泰的確這個心思,這才多少日子,你這賬本子上就欠了七百兩銀子,莫非天天吃銀子不成。 那老鴇子挑眉瞧了他一眼:“一瞧周大爺就沒去過我們挽香院,大爺怕是不知道,我們挽香院可不是那些不入流的下等窯子,多腌攢的漢子,都能進去樂一樂,我們挽香院的姑娘可都是國色天香,吹拉彈唱什么都會,伺候的可都是達官貴人。 咱們遠的不說,就是您哪位干妹夫,安府的大老爺,如今娶了您干妹子,倒是不見來了,之前可是我們挽香院的常客呢,我們挽香院的頭牌,香玉姑娘可是讓大老爺包了有一年多,說句不怕周大爺惱的話,不是您干妹子半截兒插進來,說不準,我們香玉姑娘如今都成安府的姨娘了呢。 周二爺眼界高,一進挽香樓就瞄上了我們香玉姑娘,鉆進香玉的屋里就不出來了,這一晃可都快一個月了,天天兒我們的頭牌姑娘陪著,好吃好喝好樂的,七百里銀子有什么新鮮的,便吃喝不算,橫是我們頭牌姑娘的身子,不能白給二爺睡了吧?!?/br> 周泰老實哪跟這樣的人打過交道,幾句話過來一張臉就漲得通紅,竟不知該說什么。 他媳婦兒忙道:“那,那也不能是七百兩啊,如今買個丫頭才幾兩銀子罷了,你,你們姑娘是金子做的不成,竟要這么多銀子?” 鴇子上下打量周泰媳婦兒一遭,捂著嘴樂了:“這算什么金貴啊,如今咱們冀州府誰不知道,你們家二爺跟袁老二那婆娘的風流事,為了她,出手就是五百兩,袁老二的媳婦兒雖有幾分姿色,比起我們香玉姑娘那可差遠了,說句實話不怕您惱,若不是瞧著安府的大夫人是二爺?shù)母擅米?二爺想讓我們香玉伺候,門兒都沒有,這是念著大老爺這拐彎的情份呢。” 這幾句話說的周泰媳婦兒一個大紅臉,這種事兒當真好說不好聽,周和再糊涂,怎么偏就去碰這個什么香玉姑娘,就沖她曾經伺候過大老爺,也得能躲多遠躲多遠,這如今干妹夫跟干大舅子睡了同一個女人,傳出去可怎么得了。 柳大娘聽完,氣的眼前發(fā)黑身子晃了幾晃,陳氏忙扶著婆婆,看了眼那老鴇子,心里明白了大概,定是周和跑去妓院尋樂子了,身上沒銀子,索性賒了賬。 陳氏猜的不錯,這周和讓他娘從家里趕了出去,本說去莊子上住些日子,自己好歹是莊子上的管事,不想,都沒進去莊子的大門,莊子上的大官家便出來說他娘特意交代了,二爺辭了莊子上的差事。 周和想起自己出來前說的話,不免有些后悔,可男子漢大丈夫,話既出口,便沒有收回來的理兒,更不想讓莊子上的人瞧笑話。 他心里也明白,這些人對自己恭敬,不過就是瞧著自己是大夫人的干哥,只背過身子去就對自己不屑一顧,說自己靠著大夫人才得的差事云云。 如今趕上這個機會,自然沒人留自己,周和越想越氣,轉身走了,卻仍能聽見后頭幾個小廝議論:“真當自己是盤菜了啊,不是靠著大夫人,能讓他當管事,看大門都輪不上他?!?/br> 氣的周和恨不能回去找他們打一架,可想想,自己如今不是管事了,真要是打架,自己一個人,他們那么多人,不定就得吃大虧。 周和也不是傻子,自然不會找這個不自在,從莊子上又回了冀州城,在冀州城轉悠了大半天,眼瞅天黑了,西北風刮起來,雪也下的大了,又冷又餓,腳下也沒準了,一滑險些栽倒,卻正撞在了一個人身上。 那人手里的食盒子掉在地上,里頭又是湯又是菜的摔了個亂七八糟,這沒聞見味兒還能勉強忍著,如今這一有飯菜的香味兒,周和更餓了,盯著地上那些吃食不停吞咽口水。 那送菜的一把抓住他:“你他娘往哪兒撞呢,沒瞧見人啊,撞了我手里的食盒,你得賠,不賠,興大爺今兒饒不了你?!?/br> 興大爺?周和愣了愣,覷著雪光打量這送菜的小子,半天方認出來是安府之前的管事興兒:“你是興管事?” 興兒愣了愣,如今叫他管事的可沒了,自打從安府出來,誰還拿自己當個人啊,丟了安府的差事,再想尋別的可就難了,那些府里,一聽自己是安府出來的,沒個肯用自己的,這冀州府的買賣家有更一半都是安家的本錢。 好在曾經來挽香院送過幾回銀子,跟老鴇子倒是混的極熟絡,這才謀了個給送菜的差事,雖賺的不多,好歹能糊口,心里也恨自己干爹毒,這一出來就翻臉不認人,哪還管自己這個干兒的死活。 本來這么大雪的天,在外頭送菜心里就不自在,還偏遇上這么個冒失鬼,正想訛幾個錢,不想,卻是周和。 提起這周和,興兒從心里瞧不上,算個什么東西啊,之前不就是酒樓的跑堂兒嗎,可人家就有這個運氣,在家巴巴的坐著,就攤上了個牛哄哄的干妹子,一下就從跑堂成了管事。 不止他,周家一家子都因那丫頭體面了起來,就劉喜兒那個打雜都成了大管家,真叫人生氣,這周泰周和,之前自己見了理都不理,后來可是得上趕著叫一聲爺。 心里一萬個不忿,尤其,若沒有他那個干妹子,自己如今還好好的在安府當管事呢,哪會淪落到出來送菜,這越是受罪,心里越恨,覺著自己如今這般都是因為安然,琢摸著哪會兒安然倒霉了才好。 這一瞧見周和,心里卻也納悶,今兒通判衙門審案,自己也去瞧了熱鬧,雖說焦杏兒罪有應得,可若真論起來,周和這個jian夫也甭想摘干凈,之所以能好好的站在這兒,還不是通判大人不敢得罪安府,給了大老爺面子。 不過,這周和得了這么大個便宜不好好在家貓著,大冷的天兒出來瞎逛什么? 心里疑惑,臉上卻迅速掛了個笑:“我當是誰,原來是二爺,這大雪天兒,您怎還在街上逛?” 周和雖說糊涂,可也有些防心,更何況,跟興兒并不相熟,便只說沒什么。 興兒多精,哪會瞧不出他有心事,拉著他到一邊兒道:“難得今兒咱們哥倆遇上,你且在這兒等等我,我去交代了手上的活兒,咱們哥倆尋個地方好好喝上幾杯?!?/br> 周和正愁沒有飯轍呢,這興兒送上來,自然不會往外推,便在旁邊等著興兒。 興兒倒是利落,收好食盒子,提著一溜煙跑了,不多會兒,便返了回來,拉著周和尋了個小酒館,叫了兩個菜,兩人喝了起來。 這周和肚子里本來就沒食兒,如今灌下了酒,哪還有不醉的,這一醉了,嘴里就沒把門的了,加上興兒有意誘哄,沒多會兒就把他怎么跑到街上,弄了個一清二楚。 興兒本來就不是什么好東西,這會兒心里轉悠了幾下,生出個壞主意來,暗道造化,自己正愁沒發(fā)財?shù)拈T路呢,周和這頭肥羊就送到跟前來了,這要是不狠狠宰上一刀,都罔顧了老天給自己的好運道。 而且,就看周和干的那些事兒,就知道這是個糊涂人,明明是靠著大夫人才有的今天,可話兒里話兒外的,卻對他干妹子頗為不滿,這要是不知道底細的,還當他干妹子對不起他這個干哥了呢,真他娘是個白眼狼,也莫怪他娘把他趕出來。 不過,柳大娘不把他趕出來,自己往哪兒找這樣現(xiàn)成的財路去,周和糊涂,興兒可不傻,周和一說,興兒就知道,這是柳大娘想出的招兒,讓周和出來受幾天罪,借此明白事理,往后也少折騰事兒。 可這柳婆子也糊涂,就不琢磨琢磨,自己兒子這個糊涂德行,出來不就是待宰的肥羊嗎,袁老二那個無賴都能從他手里弄走五百兩銀子,自己難道還比不上袁老二。 這般想著,越發(fā)殷勤起來,一會兒勸酒,一會兒夾菜,沒多會兒,周和就吃了個酩酊大醉,趴在桌在上,頭都抬不起來了。 興兒看著他陰沉沉笑了兩聲,給酒館的伙計幾個錢,兩人一左一右扶著周和出了酒館,奔著挽香院去了。 老鴇子一見興兒就罵了起來:“讓你送個菜,到這會兒才回來,老娘還只當你小子栽陰溝里淹死了呢,不想,又跑了回來,哎呦喂!這是從哪兒撿來個醉漢,當老娘這挽香院是善堂了不成,趕緊拖出去,拖出去?!?/br> 興兒忙道:“mama別著急趕人啊……”湊到老鴇子耳朵邊嘀咕了幾句。 老鴇子仔細瞧了瞧,雖說周和沒來過挽香院,她卻去過安記酒樓,也見過一兩面,這一看,還真是,臉色和緩了些,卻想到什么,看向興兒:“即便是他,也不過是個管事,能有幾個錢?當老娘這挽香院是什么人都能進來尋樂子的嗎?!?/br> 興兒忙道:“mama怎么糊涂了,這周和沒錢,可mama莫不是忘了,他還有個干妹子呢?!?/br> 這不提還好,一提,老鴇子更氣了上來,哼一聲:“不是他這個干妹子,老娘也不至于斷了安府這條財路,說起這個,老娘就納悶,這男人哪個不是吃著碗里瞧著鍋里的,尤其安大老爺這么個體面人兒,有錢有勢,莫說三妻四妾,便是娶十個八個,又算什么大事兒,偏偏為了這位,竟忽悠一下變成了個情種,莫說咱么香玉姑娘,便是府里的侍妾通房都一股腦遣了出去,你說大夫人有什么?不過就是一個廚子罷了,莫非這手藝好,也能管住男人?!?/br> 興兒:“mama就別想這些了,沒了大老爺,這不來了個周和嗎,mama別瞧不上周和,只管好生的伺候著,就把他留在挽香院,只要多留一天,就不怕沒銀子,到時候拿著賬單子去周家要去,周家便沒有,大夫人能眼瞅著不成,這周和可是頭肥羊。” 老鴇子眼睛一亮,卻想起安大老爺,不免有些懼意:“你在安府當了這么些年差,難道不知大老爺?shù)钠⑿?那可是位閻王,真惹了他,老娘這挽香院還不到關張啊?!?/br> 興兒嘿嘿一笑:“mama膽小什么兒,這事兒又不是強買強賣,周和貪著樂子不肯走,還能把他趕出去不成,便大老爺再霸道,也得講理吧?!币娎哮d子仍有些猶豫,又道:“錯過了這個村,mama可別后悔。” 老鴇子一想白花花的銀子,哪有不動心的,再加上也覺興兒說的對,他們這開妓院的,沒說往外頭趕人的,跟興兒一合計,就把周和送進了香玉的房里。 香玉久在風月,雖說瞧不上周和,可心里也明白,自己就是做的就是干這個的,瞧不上也得伺候著,叫了婆子來把周和的衣裳脫了,放進香暖的被窩里,自己也脫了個精光窩進周和懷里。 這周和雖說醉迷糊了,到底是個男人,這懷里摟著個清潔溜溜的女人,沒個不動意的,趁著醉意就成了事兒,還只當自己是做春,夢呢。 轉過天一睜開眼,瞧見懷里的香玉,嚇了一跳,蹭的坐了起來:“這,這是哪兒?你又是誰?” 香玉能入安大老爺?shù)难?,絕對算得上國色天香,加之久在風月,早就把勾男人的手段練的爐火純青,便只一個眼神,就能把男人迷昏頭,更別說,周和這樣沒見過什么風流陣仗的土包子,只羞答答水盈盈的一個目光,周和的魂兒都飛了。 更何況,說話還輕聲軟語:“你倒是沒良心,折騰了奴家一宿,也不憐惜,這一醒過來就要翻臉?!?/br> 周和忙道:“不,不是要翻臉,只是記得昨兒跟興管事吃酒來著,卻怎么到了這兒?” 香玉撲哧一聲樂了:“真是個糊涂的,連自己在哪兒都不知道,這里是挽香院,奴家是香玉?!?/br> 這一句話,頓時把周和驚的徹底清醒了過來,挽香院誰不知道啊,是冀州府首屈一指的青樓,平常接的都是達官貴人,怪不得這高床暖枕如此舒坦呢。 而且,這香玉姑娘正是挽香院的頭牌,可不是嗎,自己一時慌亂倒沒認出來,之前自己還是酒樓跑堂的時候,見過她一回,那時是大老爺在酒樓擺席叫了她去伺候。 這是大老爺?shù)呐?自己可是惹了大禍,想到此,忙要下地,香玉哪肯依,一把抓住他:“你做什么去?” 周和有些慌亂:“那,那個,俺的家去了。”說著推開香玉,套上衣裳就往外走,人沒出去就叫老鴇子給堵了回來:“周二爺,您這一大早的就走啊,外頭雪大呢,冷的緊,還是留下吃了飯再說吧?!?/br> 周和忙道:“出來一宿,怕家里惦記。” 老鴇子捂著嘴樂了起來:“什么怕家里惦記,是怕咱們安大老爺吧。” 周和目光一閃:“我怕,怕他作甚?” 老鴇子點點頭:“就是說,怕他做什么,便大老爺再霸道,也不能管這檔子事兒啊,雖說之前咱們香玉也算大老爺?shù)娜?可如今卻兩不相干,大老爺那些遣出府的侍妾都能嫁人,我們家香玉,本來就是吃這行飯的,不找男人,難道餓死不成?!?/br> 周和哪有心思跟她說這些,忙道:“真要家去了?!闭f著又要往外走。 老鴇子卻扯住他:“二爺既想走,我也不能硬攔著,不過,二爺這么走可不成。” 周和:“莫非mama還有事兒?” 老鴇子笑了起來:“二爺還真是說笑呢,二爺昨兒晚上干了什么事兒,總不會忘了吧,我們挽香院開門做生意,二爺既然要走,怎么也得先把賬結了才成。”說著,臉色已經沉了下來。 周和汗都下來了,自己哪兒有銀子啊,更何況,這挽香院的嫖資又豈是自己能付的起的:“那,那個,我今兒身上沒帶著銀子,可否改日再給mama送來?!?/br> 老鴇子自然不依,卻,這時香玉走了過來:“二爺沒說走呢,mama何必如此著急,不知道的,還當mama著急往外趕人呢,二爺,奴家說的可是?!?/br> 周和也只能點頭,老鴇子臉一變,笑成了一朵花:“哎呦,二爺怎么不早說,只要二爺不走,就是咱們挽香院的貴客,香玉快著伺候著二爺梳洗,我這就去叫人給你們置辦酒席,二爺這頭一次來,也算是件大喜事,怎么也得慶祝慶祝才像話?!绷滔略捙ぱ鼣[臀的走了。 周泰心里更加忐忑:“那個,不瞞姑娘,我如今是給家里趕了出來,莫說銀子,連個落腳的地兒都沒有。” 香玉端詳他半晌兒,撲哧樂了:“二爺怎么傻了,沒地兒去,就留在挽香院不就好了,莫非二爺瞧不上奴家……”說著,身子一軟靠進了周和懷里。 周和哪里禁得住這么勾,想推開卻又舍不得,忽得想到,如今自己沒銀子,更沒地兒去,與其出去挨凍受餓,不如在這兒挽香院里,至于銀子?管它呢,能樂一日是一日,這般美人兒,可是自己想也想不到的艷福。 要不說這周和糊涂呢,根本就不想想,俗話說婊,子無情戲子無義,這挽香院做的就是這樣的買賣,變著法兒的讓你陷進去,最好把身家都折在里頭才好呢,如今攤上這么個糊涂好騙的肥羊,哪肯撒手,天天好吃好喝的伺候著。 轉眼好些天過去了,眼瞅著過年了,老鴇子便拿著周和按手印的賬本來周家要賬,這一來,心里也不免有些敲鼓,自己聽了興兒的話,才圈住了周和,是想賺一筆便宜銀子。 還以為周家如今成了安府的干親,怎么也得有個宅門吧,不想,就是臨著的幾個小院,就算把這三個院子都賣了,也抵不上周和欠下的賬啊。 卻轉念一想,周家沒錢,不還有個干妹子嗎,尤其,這一瞧見柳大娘頓時來了神兒:“哎呦,這是老夫人吧,我這兒先給您老拜個早年兒了?!?/br> 柳大娘卻冷聲道:“老身只一個兒子,至于你嘴里說的什么二爺,我們周家沒這個人,你若是要賬,卻走錯了門。” 老鴇子倒樂了:“老夫人就別跟我們說笑話了,這周二爺誰不認識啊,哪是您說不認就不認的,這大過年的,您老別逗了,這七百兩銀子,可不是個小數(shù)目,我們挽香院是小本生意,墊不起。” 柳大娘看了她一眼:“周和身上一兩銀子沒有,你們就讓他進門,想的也不是我們周家,我們周家就這幾個院子,都賣了也換不來七百兩銀子,你們惦記的怕是安府吧?!?/br> 說著,頓了頓:“既然你今兒來了,咱們明人也不說暗話,我既把人趕出去了,就絕沒有給你銀子的理兒,至于安府,想必你比我老婆子還清楚,安大老爺?shù)男宰?若你真有本事去安府要銀子,老婆子也不攔著,只不過,休想從我周家拿一文錢,周泰媳婦兒,扶著你弟妹進屋,她肚子大,禁不得凍?!币患?guī)卓谧诱婢瓦M院去了,門關上還上了鎖。 老鴇子不免有些傻,千算萬算也沒算到,周和他娘真這么狠,能不顧兒子死活,低頭看了眼手里的賬本子,暗道晦氣,雖說記了不少花賬,可這么多日子,周和又是吃又是住的,香玉還陪著,銀子也真墊進去不少,這要是一文都收不回來,還不賠死啊。 真沒想到,這柳婆子竟是個狠角色,而且,她句話說到了點子上,雖說自己是看著安府,才想從周和身上賺錢,可真要是讓她去安府要賬,她可沒這個膽兒,安大老爺哪是好惹的啊。 不禁暗罵興兒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出的什么餿主意,啐了兩口,只得往外走,剛走出胡同,就聽后頭有人喊她:“這位mama慢走一步?!?/br> 老鴇子回頭一瞧,見是剛那個大肚子的婦人,估摸是周和的老婆,不禁愣了愣,卻猛然見她手里的東西,頓時喜上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