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怪不得前世孫家倒了,喬老爺后腳就把祖宅給賣了。想想可不是嗎,孫家貨賣了才結貨款,最大的資本流都壓在給孫家的貨物上了,哪還有錢去維護工坊。 喬婉正想著事情呢,偏偏半開的窗戶,突然“吱呀”一聲全關上了,在安靜的夜里,顯得格外的突兀。夏天的夜,即使開著窗戶,也是熱的。但是緊閉的窗戶,且不說房里不通風,就是看著也會嫌悶的慌。 喬婉放下手中的事,起身打開窗戶。這不打開還好,這一打開,嚇了喬婉一大跳。喬婉拍了拍胸口,待穩(wěn)下大起大落的情緒,低聲惱怒道:“大晚上的,你不怕被人當偷兒給抓住嗎?” 只見陸向北貼著窗戶下面的墻面,蹲在身子,笑嘻嘻的仰頭應道:“這不是沒被抓住嗎?” 真是對行事乖張的陸向北服了,也不知是陸向北太能耐了,還是喬府的護衛(wèi)太無能了,偷偷潛進來這么個大活人,竟然一個人都沒有發(fā)現(xiàn)。喬婉皺著眉頭問道:“什么急事,還能讓你翻墻找過來?”說著,喬婉還特意朝圍墻的方向了一眼。 “不請我進去嗎?”陸向北問的特委屈,好似現(xiàn)在只是平常的鄰居串門,被人毫無理由的拒在門外一般,根本沒在意現(xiàn)在的狀況是多么的不合時宜。 “還請?”真是蹬鼻子上臉。平時無關緊要的事情,喬婉還可能對陸向北有所妥協(xié),但是這件事情,想都別想,連門縫都沒有,不喊人過來已經不錯了。喬婉翻了個白眼,伸手做出個請:“愛說不說,麻煩你打哪來的就打哪回。”說完,直接順手“啪”的一聲,關上了窗戶。 “哎、哎。等下等下……”說著,立馬起身一邊扒拉著還沒被徹底關實的窗戶,一邊做賊似的警覺看了看身后,道:“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講!” 喬婉這才重新推開了窗戶,看著陸向北道:“那就說!” “在這說?”陸向北壓低了聲音,不禁問道。 喬婉笑著反問道:“陸爺,不在這你還想在哪說?”喬婉可沒有讓男子到自己閨房來參觀的癖好??吹竭€在抬頭往房里瞧的陸向北,喬婉沒了耐性,“幾句話的事,你說完就趕緊回去,到時候家丁換班值守,可就沒現(xiàn)在這么好運氣的。” 陸向北不甘心的癟了癟嘴,自己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進來的! 喬婉面色不虞,陸向北也不敢再拿喬,“上次不是碰到了孫浩宇跟秦淑儀嗎?!标懴虮绷ⅠR做出一臉發(fā)現(xiàn)驚天大秘密的樣子,道:“我告訴你啊,那兩人關系不干不凈、不清不楚的,我親眼看到孫浩宇跟秦淑儀進了一小公館,一晚上都沒出來過?!蹦┝耍赡苡X的不夠信服,還一再的對喬婉強調,“是我親眼看到,親眼!” 孫浩宇跟秦淑儀現(xiàn)在是不是有實質性關系,喬婉不感興趣。 陸向北繼續(xù)不遺余力的抹黑孫浩宇,打算再添油加醋的說再說一通,就瞧見喬婉靈動水潤的雙眼若有所思的看著自己。陸向北一頓,尷尬的摸了摸后腦勺,“這不是聽說孫浩宇準備向你們家提親了嗎,怕你心軟被人模狗樣的孫浩宇給騙了,才冒險跑過來告訴你的?!?/br> 喬婉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你跟蹤他?” 陸向北一疆,心里發(fā)虛,但只是那么轉眼間的一小會,隨即面色如常、理直氣壯的解釋道:“誰叫你是我朋友呢!我陸向北,別的沒有,但就是最講義氣。朋友的事情,就是我陸向北的事情。我這還不是關心你,怕你吃虧嗎!萬一你還沒進門,他就讓你當現(xiàn)成的娘了呢,咱們這虧可就吃的大發(fā)了?!闭f完,陸向北討好的朝喬婉“呵呵”的笑了笑,一副我為你著想的傲嬌模樣,不動聲色的將因緊張而發(fā)汗的雙手,背到了后面去。 末了,笑嘻嘻的補充了一句,“不過,幸好你拒絕了,就知道你眼光肯定不會那么差!” 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描述的就是陸向北了。喬婉今晚上之前還沾沾自喜,抱上了未來的香餑餑,這香餑餑還是自己倒貼著來的。結果倒好,醉翁之意不在酒,心思倒深,合著這是在圖謀不軌呢,怪不得辦事情這么賣力。 喬婉身子一側,靠著窗棱,雙手抱臂,似笑非笑的問道:“你喜歡我?” 陸向北心里原本是七上八下的,孫浩宇那事本就是半真半假,喬婉是涉世不深,但不代表她蠢笨。結果喬婉一句輕飄飄的話,差點讓陸向北叉了氣。藏著的心思被人說破,陸向北有雀躍,但是更多的是忐忑。 陸向北有些不知所措,心想坦白呢,還是不坦白呢? 喬婉一時間想逗弄逗弄陸向北,借用剛才陸向北當初的話,“我們是朋友?” 喬婉這一說,倒是讓陸向北猛的一個跳腳,突的又猛然想到自己現(xiàn)在列屬小偷性質,動作不能太大,小心翼翼的左右看看了,壓低聲音用力反駁道:“我一大老爺們,跟女的做什么朋友?!?/br> 陸向北破釜沉舟,豁了出去,“我就是看上你了,想娶你?!?/br> 喬婉禁聲了,她前世和陸向北沒有任何的交集,最后還是為了買回喬家宅子去打聽的他。 陸向北心里正七上八下的等喬婉的話呢,誰知喬婉突然就沉默了下來,弄的陸向北心里焦急死了,到底是給不給機會娶???又一邊暗惱現(xiàn)在表明心跡的場合不太對,唯恐喬婉一口拒絕。當然就算是被拒絕,恩……就繼續(xù)死纏爛打! 喬婉一而再,再而三的打量陸向北,很是確定,以前根本就沒見過陸向北。莫不是街角一見鐘情?也不是,街角那次,陸向北是有備而來,顯然不是第一次見過自己。 陸向北卻是會錯了意,以為喬婉這是在比對著看自己合適不合適呢,立馬精神抖擻,不著痕跡的拉了拉衣服,站的筆直筆直的,由著喬婉上下打量。 喬婉悶不坑聲,陸向北偏偏在這時聽到了大街上傳來的敲綁子聲,心急道,“祖宗,你倒是給個話???” 就算是自己愿意一輩子當老姑娘不嫁,喬太太也不會同意。拒了孫家的婚事,喬婉也沒想到有適合的人選。 要說前世,一心一意就一個妻子的人,有!但人家上輩子夫妻倆過的好好的,喬婉也不愿意去做拆散別人姻緣的壞人。陸向北,以后有大才,這點喬婉倒是喜歡,也沒成過親;但隨即一想到陸向北跟臺柱的傳聞,還有重生前那天發(fā)生的事情,心上又一糾結。 喬婉靜靜的垂下眼簾,最后才道:“可以考慮?!?/br> “考慮?這有什么考慮的?”陸向北好不容易才撬開了這個口,鉆到了這個空檔,可別考慮著考慮著給考慮沒了。 “我長的一表人才的,我肯定會對你好,你叫我往東,我絕不會往西……”陸向北點著手指,打算一項一項的跟喬婉說說自己的長處。 喬婉不耐聽,即使陸向北說的再花言巧語、再天花亂墜,自己可不會因為陸向北的幾句話而改變決定。 喬婉抬眼瞧了瞧天邊的月色,將手雙手放到窗戶上,打斷陸向北,壞笑道:“你呢,隨意!我呢,就休息去了。”話音剛落,隨即就當著陸向北的面,故意將關窗戶聲,弄的“啪”的一大個聲,徹底將陸向北隔絕在窗戶之外。 陸向北一愣,待反應過來,還未有什么動作,就聽見一陣腳步聲漸漸向這邊走近。 覺察危險接近,陸向北下意識的往后退一步,幽深的雙眸頓的又朝喬婉那邊看去,心下一橫,立馬沖著雙扇窗戶間的那絲縫隙,也不管喬婉能不能聽見,一反剛才有些咄咄逼人的口氣,很是柔和,低聲喊道:“婉婉,我先走了,你慢慢考慮,咱不著急??!” 末了陸向北還使勁的將耳朵貼著窗戶,但可惜的是,陸向北什么也沒有聽到,最后依依不舍朝窗戶看了一眼,隨即一個閃身,朝另外一邊遁去。 陸向北一個巧勁,三兩下就翻過了喬家的大墻。迎著晚風,頭頂著明月,一回想剛才的事情,陸向北的嘴角向上揚起一抹大大的弧度,興奮的在原地一頓手舞足蹈。 盡管喬婉沒答應下來,但陸向北心里還是美的:考慮可是比孫浩宇的不合適強多了,有盼頭! ☆、贅婿(捉蟲) 喬太太第二天就招呼著喬婉,到她的小書房去。 喬太太將喬家所有的商鋪、工坊、一一告知喬婉。并且,還拿出所有的地契、房契一一給喬婉過了目。 喬婉被喬太太弄的云里霧里的,終于找到個空檔,疑惑的道:“娘,這是做什么?”這些東西,喬婉還是第一次見到。 喬太太拿出鑰匙,打開柜子的鎖,費勁的搬出一大摞賬簿,才道:“這些,以后都是要交給你的,你現(xiàn)在要抓緊學會?!?/br> “學會?” “娘打算給你招贅?!眴烫溃骸斑@樣你也不用擔心公婆的問題,贅婿的品性和品行娘都會幫你把關著。還有雖然自古多道男主外,女主內。作為喬家的真正繼承人,即使自己不親自去行商,但賬簿你是一定要看明白透徹的!” 喬太太一下子說的有點多,喬婉前一個消息還沒捯飭完呢,后一個招贅直接把喬婉給砸懵了。前世喬婉是嫁出去的,重生回來她還真沒有往這方向想過。 昨晚答應陸向北會考慮,喬婉不否認除了知道陸向北以后會飛黃騰達外,其實自己也是存了私心的:雖沒想過將喬家發(fā)揚光大,但前世喬府一夕之間的落敗,始終如鯁在喉。喬婉當時是想,以后喬家有個萬一,至少能靠陸向北的手給撐起來。 聽了喬太太的一席話,喬婉頓時就像是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脈,一下子明朗過來了。喬婉不禁莞爾一笑,倒是自己著相了:靠山山會倒,靠人人會跑,最靠的住的人只有自己。 喬太太見喬婉不答,嘆息又透著無奈,道:“雖說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無?!眴烫c到為止,依喬婉的聰明勁,喬太太相信她會想明白的。 喬婉點頭應道:“娘,我懂的?!毙湃螐膩矶疾皇且怀幌Φ氖虑?,也不是靠嘴巴說的,而是用事實去證明的。而且,在巨大的誘惑面前,誰也不能保證會不會行將踏錯。 喬太太欣慰一笑,讓喬婉坐在自己身邊,打開賬簿,一條一條的分析給她聽,時不時的提筆在空白邊上寫些備注。 當然,這些賬簿都是早幾年前的,而且是喬太太的手抄本,與現(xiàn)在而言基本就沒用了的。 喬婉悟性高,基本喬太太說上一遍,很快就能融匯貫通。喬太太教的很滿意,只是紙上的東西學的快,但手上的……喬婉就落后了許多——算盤撥不快,算的也不對。 喬太太忍不住皺眉,搖了搖頭,拿過喬婉手下的算盤,叮囑道:“你看著啊!” 就只見喬太太端正坐姿,一手快速的打著算盤,一手翻著賬簿,兩眼在賬簿和算盤之間飛快的移動,喬婉看的目瞪口呆。喬太太這速度,弄的比賬房先生還快。 幾乎就是眨眼間的功夫,喬太太就已經一連算了好幾頁的賬目,停下道:“婉婉,你也要這么熟練才行?!?/br> 喬婉愣愣的點了點頭,這樣的速度,猴年馬月才能成??! 喬婉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問道:“娘,你給我估算下,我大概要多長時間能學成?” “想一口吃成大胖子呢?”喬太太笑著問道。 見喬婉尷尬的呵呵一笑,喬太□□/慰道:“熟能生巧,你娘我,也是日積月累,慢慢學會的?!闭f著說著,喬太太好似回憶起什么,伸手理了理喬婉肩上的黑發(fā),道:“你可比娘幸運多了,娘學的時候,你祖父可嚴厲了。一次不對,就要打一次手心的?!?/br> 喬太太的語氣帶著懷念,祖父在喬婉五歲的時候沒了,喬婉沒什么印象。關于祖父的事情,大多都是喬太太有時候有感而發(fā)說的,但為數不多。 現(xiàn)在,喬太太這是想起祖父教她時的場景了吧。 “娘,祖父是個很厲害的人吧?”喬婉好奇的問道。 誰知,喬太太卻輕輕的搖了搖頭,道:“不厲害,你祖父一點也不厲害?!?/br> “怎么可能?”喬婉不信,且不說這諾大的家業(yè)是祖父打下的,還很有先見之明的讓喬太太管賬,這些都足以見證祖父肯定是個足智多謀、不簡單的人。 “你不信???”喬太太笑著反問道。 喬婉對著喬太太使勁的點了點頭,“娘,你可不要框我,祖父肯定是個頂頂厲害的人?!?/br> “你這孩子”,喬太太笑著點了點喬婉的鼻頭,“娘框你做什么!” 喬婉伸手挽住喬太太的胳膊,撒嬌道:“娘,給我說說祖父的事情?” “想聽你祖父的事情?” 喬婉趕忙應道:“恩恩?!鄙聠烫椿谒频?。 喬太太指了指算盤道:“那行,你得先學會這個?!?/br> 喬婉聽了低頭一陣泄氣,但水汪汪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轉。雖實物的算盤打不好,心里的算盤,打的可是嘩啦啦的想,既快又準。沒過一會,喬婉便抬頭討好的道:“娘,你也說一口吃不成大胖子,得循序漸進的來。咱們商量下,能不能先不看速度,我拿算盤算準了賬目就成?” 喬太太凝視了喬婉一會,“可以,娘也先挑一部分給你講?!?/br> 喬婉見喬太太應下來了,喜滋滋的跟喬太太定下了這個約定。事后過了幾天,喬婉果真拿著算盤找喬太太去了,算的一毛也不差,喬太太也履行自己的承諾。 但聽完后,喬婉驚訝的看向喬太太,“這就沒了?”這就是個開頭,喬家以前窮,喬婉知道;喬老爺子以前是個泥腿子,喬婉也有所耳聞。好吧,窮的連媳婦都娶不起,這個喬婉不知道。但是,娘你就停在這里,這不就是勾人心癢癢嗎?祖母呢?發(fā)跡史呢? 喬太太很淡定的道:“沒了。” 喬婉:“……” 喬太太很瀟灑的留了句話:“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毖韵轮?,就是好好練你的算盤,學好你的賬簿,才能聽到完整的。 喬婉欲哭無淚,怎么好像自己給自己挖了一個巨大的坑?這一點點吊著的,得多難受??! 喬婉無奈,只能再從喬太太那里拿了本賬簿回去,咬牙回去好好給它琢磨透了! @ 這邊,喬婉扎近了賬簿堆里,而陸向北卻是每天過的那么忐忑,總是想著喬婉是會答應?還是會不答應?甚至晚上睡覺做夢也是顛三倒四的,一閉眼就夢見喬婉跟孫浩宇那廝結婚了,這幾天陸向北就沒睡過安生覺。 陸向北揪心的厲害,想去學校找喬婉,但他么一連等了好幾天了,連喬婉的影子都沒見到。跟學生打聽,只道喬婉有事請假了,也沒問出個緣由。 陸向北焦心極了,不顧三七二十一,直接拉了張虎去喬府外墻給自己把風。等天剛下來不久,陸向北就又急匆匆的攀上了喬家的大墻。 都道是一回生,兩回熟。陸向北這次是如魚得水的穿梭在喬家的內宅里,熟門熟路的,精確無比的直接就摸到了喬婉的院子。 這次陸向北可沒上次那么含蓄,見喬婉的窗戶開著,小心的左右探了下,才頭趴在窗戶棱上,對著正在整理賬簿的喬婉,雙手合攏放在嘴邊,小聲呼喚道:“婉婉……” 喬婉正算的仔細呢,猛的突然被一叫,直接驚嚇到了。喬婉平了平大起大落的小心臟,不滿的瞪了瞪正揮手打招呼的陸向北。 喬婉原本是不想理陸向北的,眼角一撇,就見陸向北作勢又要大喊的趨勢,急忙站起身走過去。 “喬家的墻,挺好爬的是吧?”喬婉戲謔的問道。 陸向北只笑不語,從下面拿出一個黑布袋,遞給喬婉。 喬婉沒接,問道:“這是什么?” “你打開看看就知道了!”陸向北又往前遞了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