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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和決心使她爆發(fā)出了前所未有的力氣,白術竟然掙開了內(nèi)監(jiān)的鉗制,拼命地撲向了前方。 江承光眼神一變,并不理會趙忠福急促的:“圣上小心!” 皇帝抽出案上的長劍,便要舉步上前。 不想白術這一番掙扎,原不是為了上前拼命。但見這女子拼命喊了兩聲“娘娘!”,雙腳已被捉住,卻用盡全身力氣,額頭重重叩在地上。 霎時間,鮮血斑斑! 她拼命地撞擊著頭,竟然是打算速速赴死,免得洛微言眼見她受刑崩潰! “攔住她!”洛微言心中似破了一個窟窿。 她試圖抓住對方,但白術掙扎太厲害:“快攔住她??!” 其余內(nèi)監(jiān)如夢初醒,連忙上前。 …… 白術終被制伏。 她額頭還在流血,眼睛都睜不開了,尚且有氣無力:“娘娘、娘娘……奴婢愿死。” 洛微言臉上,已不知不覺落了兩行淚。 她幾欲哭哽,卻在這時,一聲輕輕的“錚”響。 原來是江承光將那把劍還了鞘,信步走上前。 他神色仍然是平靜的,但又透著厭惡與漠然。 “倒是個好主子,好奴才?!蹦请p云紋龍靴,來到了洛微言面前,她后知后覺地戰(zhàn)栗起來,仰起頭,只見到皇帝下巴冷硬的線條,“可是——” “你們謀害著貴妃的時候,也是這樣情真意切嗎?”他輕聲道。 不過一丘之貉。 他已經(jīng)不愿意再和洛微言交談。眼前的女子并無悔意,恐怕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仍然會那么做。 江承光淡淡道:“可以了,把她拖下去吧。繼續(xù)行刑。” 白術被拖死rou一般拖走,洛微言驚懼的雙眼里,竟浮現(xiàn)出了痛色。 她還是跌跌撞撞地想要阻攔,毫無力道,但這次是江承光一腳踢開了她。 曾經(jīng)后宮中翻云覆雨的洛昭儀,在絕望地哭泣著。 可皇帝這一刻想到的卻是:比她當年哭李月河的那些,倒是真誠多了。 奇怪,過往他怎么瞎了一樣,看不出來? “至于你……”他厭惡地皺起眉頭。 愕然已然化作仇恨,涌上心頭的,又是無窮無盡的茫然、愧悔。 當年,究竟還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事情? 他處置了那些嬪妃,如今再處置了洛微言,將來,會不會還有誰要冒出來? 人心如此難信,而事情終究歸咎自己?;实坶]上了眼。 “以罪人待遇,拘于宣明殿。日夜舂米、掌箍、笞刑作罰?!?/br> 洛微言臉上猶泣,卻驟然睜大了眼睛。 她似乎意識到了什么,眼中全然是不可思議的色彩。 但她張開嘴,竟然無話。 只得倒伏于地,看著江承光的腳步輕飄,越過自己,向殿外走去。 建章宮是冷的,來往過多少得寵嬪妃,又有幾個人,真正走入帝王心里。 李月河…… 成王敗寇…… 她方才滾在地上。衣裙也臟污了,頭發(fā)也散亂了,脂粉污了淚痕,臉上還有掌印,整個人狼狽不堪。后背也隱隱佝僂,好似被抽去了精神氣,再也尋不到當初執(zhí)掌后宮的模樣。 洛微言在被內(nèi)監(jiān)扭住手臂前,勉強回過神,撐著手臂跪了起來。 她盡量體面、冷靜地說:“我自己走?!?/br> 可是,沒有人聽她的??诒潜谎谧×?,雙手也被捆起來,束發(fā)的木簪墜了地,有人捉住了她的腳跟。 這位曾經(jīng)風光無限的洛昭儀,也如她的婢女一般,被人拖得像一塊死去的rou。 一節(jié)節(jié),拖下了建章宮的臺階。 多少青春,多少才華,多少志向野心…… 也盡付在這玉階之前了。 第166章 朝堂之爭 他們要求追封賢德貴妃為后!…… 洛昭儀被拖出建章宮的消息, 半個時辰內(nèi),便傳遍了全宮。 妃嬪們很快打聽到了皇帝給她的判罰—— 舂米、掌箍、笞刑。 對于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妃嬪們來說,著實令人不寒而栗。 背后所透出的, 是皇帝對她深深的恨意。 江承光并非是抬手處置了又一樁尋常的妃嬪作惡。他是在宣泄, 在發(fā)怒。 當年的李月河之死,竟然使得帝王…… 不少妃嬪,在這一刻若有所思。 而九華殿內(nèi), 越荷焚香至深夜,終是舉起玉盞, 翻手潑灑于地。 明月高懸,庭前牡丹輕輕搖曳。 她輕聲道:“孩兒,我終是為你報了仇了?!?/br> …… 越荷并沒有去見洛微言。 她沒有想要問清的緣由,僅僅是在這一刻,回想起前世的種種。 越荷終于覺得,自己有一瞬間, 對得住那個不幸死去的孩子了。 可是, 興許已經(jīng)拖得太久太久了, 越荷心中并無復仇的快感。 只像是心靈卸下了些許負擔, 疲倦中又有著些許的釋然。 這永遠不會是一件, 使她想起來感到輕松愉快的事情。 但隨著洛微言被打落, 至少她感覺好些了。 不過…… 江承光對洛微言處以極為嚴酷的刑罰,卻并未剝奪她的名位, 這件事情實為異常。 堂堂皇帝不至于沒有處置嬪妃的權力, 除非他想做的不止于此。 越荷只在心中祈愿, 她無辜死去的孩兒,來世能投個好胎,平安順遂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