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頁
“月jiejie心里又會怎么想……” 她說:“圣上便是不肯再待她好,難道要讓她覺得,過去的一切,都是笑話嗎?” 合真眼里,涌出了淚珠。而在她的逼視下,江承光終于無法隱藏。 他低下了頭,把臉藏在陰影中: “你以后……少與她來往罷?!?/br> 卻是如此。 合真想要發(fā)笑,偏偏不能。 她心里明白:她已經(jīng)配合江承光走到了這一步,想要再回頭,是不能了。 他們都是理智的人,不會做那樣的事??尚闹锌倸w怨懟。 “我真像一個賭徒?!焙险驵?,“盼著自己做的好些,付出多些,將來便會有好的回報在月jiejie身上。圣上是天子,您的話,合真不能不聽?!?/br> “可是,您能否再向合真,保證一次?” 她望著江承光的眼睛。 江承光低聲說:“朕心愛月河,會照顧她一世,絕不棄她?!?/br> “好。”合真含笑帶淚,點點頭,“如此,臣妾遵從圣意?!?/br> 此后的一段時間內(nèi),蘇合真與李月河,果然是疏遠了。 合真沒有做多余的事,她只是對著月河的邀約,幾番推脫不去。 如此,李月河便黯然了:她素來體貼,猜是合真如今得寵,不愿離開情郎,又嫌自己礙眼。 月河自然,不再攪擾。 …… 蘇合真沒有想到,她與江承光的下一次爭吵,會來得如此之快。 那是在得知李月河懷孕之后。 蘇合真當(dāng)面見證了李月河被查出懷孕的快樂。后者已不再期盼江承光回心轉(zhuǎn)意,但能孕育所愛之人的孩子,仍然令她滿足。蘇合真也如此喜悅。 那是李月河的孩子,不是么? 可是,喜悅轉(zhuǎn)而化為重重憂慮。李月河笑著寬慰,說你如今得寵,遲早會有的。 蘇合真心事重重地回到了未央宮中。 江承光正在那里等她。 他很冷靜,臉色近乎嚴肅,一開口便是:“這個孩子,不能留。” …… 合真與皇帝大吵一架。 但她知道,江承光所言未嘗不對:朝堂上一直在提議立新后,縱然先前他以雷霆之怒否了月河,但如今李貴妃懷孕,又給了許多人希望。 且李伯欣并不心服江承光,若誕下有李家血脈的皇子…… 那或許,會將所有人都卷入旋渦。 可是,蘇合真仍然恨江承光。 難道不是他令月jiejie懷孕的么?難道不是他明明無力處理問題,卻將月jiejie給牽扯進來? 難道不是他,在所有的手段之中,選擇了最傷害李月河的那種? 江承光說:“只有這么兩個選擇,我和你?!?/br> 他想讓蘇合真親手為李月河端去落胎藥。 “你是希望她恨我,還是希望她恨你?”江承光望著窗外,玉簪花已開了,“朕只傷月河這一回,此時朝堂的情況實在無法讓她生子,這會引爆許多事情,包括她父親的野心?!?/br> “但朕將來和月河還會有別的孩子?!?/br> “月河是朕的妃子,她不可能離開朕的。而你只是朋友,朋友可以有許多個。你要讓她后半輩子,在一個毫無指望的丈夫身邊,痛苦地過活么?” 蘇合真想說,我并非那種“可以有許多個”的朋友。 但她知道,江承光并不在意。 合真于是慘笑起來:“你就非要如此……成國公還可說是言行失措,可是你非要我行此事。圣上啊,你難道真要把月jiejie身邊所有人推開,逼迫她只能倚靠你么!” “月jiejie天性剛烈,你就不怕她玉石俱焚!” “所以,”江承光慢條斯理地說,“容妃會配合朕的,對么?” 蘇合真別無選擇。 不是不能捏造個別的妃子來給李月河落胎,但誰都不如她穩(wěn)妥好用,誰都不如她萬無一失。李伯欣如此看重月河肚子里的皇子,尋常人墮了,他自然以為是皇帝的意思。 所以,只能是李伯欣的至交——蘇相的女兒,來做這件事。 她是月河最信任的朋友。 …… 她再也不會信任我了。蘇合真想。 但是,她沒有別的辦法。李月河不是那種沒有愛情活不了的女子,但后者已經(jīng)對江承光深深傾心。 倘若讓她知曉,所愛的郎君竟這樣冷酷狡猾地算計自己—— 那么,李月河對自己,對人世,都會產(chǎn)生極大的懷疑和失望。 她撐不住的。 蘇合真可以淡泊避世,但李月河不是那樣的人。 若月河當(dāng)真有一天,被逼到了避世而居的地步,合真不知那會是怎樣的場景,屆時的月河又經(jīng)歷了些什么。 恐怕是,明亮鮮妍不復(fù)存在,只留下一具槁木之軀。 那不該是李月河,那不能是李月河。 讓我騙她罷,她可以恨我,可以對我失望。而這份失望是可以逃避、可以紓解的。倘若讓月河直面真相,她固然不至于無法接受…… 但她一定會玉石俱焚。 因為,江承光是皇帝啊。李月河不可能離開這座深宮。 與江承光的關(guān)系,才是真正奠定了,李月河人生的基調(diào)。 她親手端來了那碗落胎藥,看著李月河飲了下去。 “這是我為圣上做的最后一件事。”前一夜,她對江承光說,“此后,圣上便會安慰月jiejie,便會重新待她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