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頁
蕭氏只會喊:“表哥!表哥饒了我!”徐氏低聲地唱著歌兒。施氏瞧著最安靜,卻已經聽不懂人話,除了吃飯睡覺,什么也不會。 越荷心中極快地劃過些疑慮:她始終認為,皇帝是以她的死為名目,刻意地清洗宮中貴女。 但……徐氏和施氏,并無家族為靠。 她們也被貶到這里,而且同在那年的大風波中,究竟是因為什么呢? 越荷一無所獲,心事重重。她回到盛幽歡處,聽取醫(yī)女的匯報。 “盛罪人應是受了涼,又久久不得醫(yī)治,這才成了低熱之癥?!贬t(yī)女道,“如今雖開了藥,想要將病治好,也得調理半月以上。但南宮的環(huán)境……” 她話里的意思,是詢問越荷,究竟是把對方治好,還是只要灌了藥、有些說話的力氣就好。 “治好罷?!痹胶傻溃安槐負?,本宮會和皇上說的。南宮的環(huán)境暫時無法改善,但收拾個干凈些的屋子給盛氏修養(yǎng),還是做得到的。至于她的藥、這些日子的飲食,由本宮的人安排?!?/br> 醫(yī)女道:“那便沒有問題了。”說著,又低頭去擦盛幽歡細細的汗珠。 越荷望著這個曾經美麗冷清的女子—— 前敏貴嬪盛氏,出身世家,天性清傲。她記得,在自己死前的那段時間,除了蘇合真,就以盛幽歡最為得寵。她的眉目是一種格外清冷的嫵媚,人也有些傲氣。 但她印象中,對方并非十惡不赦之人,在自己病中時還關懷探望過…… 可是,她從前不也以為,蘇合真是真心的姐妹。如今又生出動搖懷疑。李月河啊李月河,你真的懂得識人么? 越荷吁出一口氣。 無論如何,她想要知道真相,必須先把敏貴嬪治好。 “桑葚,你撥個人,來南宮照看她一段時間?!痹胶煞愿溃罢覀€細心勤謹些的,私下給月例銀子貼補。悄悄的,動靜不要太大?!?/br> 桑葚自是領命。 越荷滿腹心事,往南宮外走去,冷不防撞見了金羽。 金羽正從一間破舊的院落走出來,大約是怕冷,她又裹了一條裙子在腰間。忽然看見越荷,她也是愣住。隨即,那目光便幽深起來,似乎帶著一種毒蛇般的冰冷惡意。 越荷知曉,對方應能猜到,薛貴姬揭穿她一事,背后有自己的默許。 于是這份怨毒也不足為怪。只是……直到走得很遠,金羽也沒再出聲,那道毒蛇般的視線,仍然黏在她的背上。越荷皺了皺眉。 是幻覺么? 總覺得,金羽和以前,大不一樣了。 …… 時間不緊不慢地走著。 轉眼,便到了十二月。 喜鵲兒的周歲宴,江承光原想大辦一場,也掃掃宮里近來的頹氣。但越荷想到二皇子故去不久,如今宮里只有喜鵲兒一個年幼的皇子,未免太過打眼,便設法推了。 但皇帝所言的,在喜鵲兒周歲時晉封越荷做妃子的話,依然實現(xiàn)了。 十二月八日下旨時,冊封禮所需的一應事物都已備好。十二日便正式冊封。 那日的天光晴朗,宮中出一位新的妃子,也是大事。更何況理妃素來得寵。妃嬪們俱都趕來觀禮。越荷在行過繁瑣漫長的禮節(jié)后,行到江承光面前拜下。 皇帝握著她的手,將她扶起。 “此后,便是理妃了?!彼穆曇袈犉饋?,很有幾分笑意,“朕答允過會給你的,都一定做到。” 這話說得極輕,加上位置遙遠,妃嬪們都聽不清楚,只有越荷聽見了。 她拜道:“臣妾何德何能……” “不要拜了。”皇帝輕聲道,“你站起來,到我身邊來?!?/br> 在這刻,她的心又生出了輕微的惶恐。越荷依禮走到皇帝身旁,稍微靠后的位置,接受其余嬪妃的祝賀。遠遠望去,天空蒼藍如洗,陽光濺躍于琉璃瓦,灑出萬道光芒。 遠遠的,似乎是重華宮的方向。 “恭祝理妃娘娘!”妃嬪們拜道。 理妃、理妃……她咀嚼這個稱呼,忽然失措。 妃位已是她本以為的盡頭,但江承光似乎并未滿足于此。而若繼續(xù)冠著這個封號,再升上一級,她便是……理貴妃。 理貴妃,李貴妃,是不是又回到了前世的終點? 江承光給予她這個封號,又要求她始終冠著,不得摘下。 心中有些震動,又很快壓下。 毫無必要,那不可能,別再去想。 她展露微笑:“多謝姐妹們來賀,請起?!?/br> 越荷道完這一句,便想要離開所站的地方了??墒墙泄夂鋈婚g緊握住她的手腕,不肯放松。越荷訝然地回望,卻見皇帝怔怔望著身穿妃子制服的她。 輕聲喚道:“阿荷……”阿河…… …… 封妃之日發(fā)生的一切,很快又成為了妃嬪們議論的重點。 自然,沒人聽到皇帝那兩句細微的嘆息。但光是緊握著理妃的手,以及陪她走完了全程的儀式,都足以表明皇帝對理妃的愛重之情。 對此,也有很多人把視線投于寧妃: 先前是寧妃壓了一頭,如今理妃后來居上。寧妃亡了一子,理妃卻剛剛因子周歲晉封。 不知道,兩人會不會針鋒相對起來? 但至少寧妃面上是沒有什么多余情緒的,她甚至笑著向越荷道喜,還打趣她怎么不邀請自己去參加三皇子的周歲宴——言行舉止,儼然大家風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