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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張口出下句。金羽已經(jīng)什么都聽不到了,她的耳中一片嗡鳴之聲。 事情,究竟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 到第三輪又輪到聶軻時,她答前面的那句“禪寺藏綠雀”,對以“昆山伏白龍”。興許是憐憫心起,后面出的一句倒簡單,是:“長刀出爐上。” 金羽心中又燃起一點點微弱的希望,她張了嘴:“寶劍鳴匣中。” 但這并不是她的聲音,而是薛婉儀的聲音。后者已在眾人的支持下直接跳過她,作答完聶軻的,又開始出自己的下半句:“清越非無比……” 究竟,這是為什么?為什么忽然之間,所有人都看不起她了? 金羽頭疼欲裂。 …… 第四輪。 聶軻出的是“醉后起琴癮”,薛婉儀毫無猶豫,對以“夢醒發(fā)詩狂”。金羽仍是張口結舌,如個木頭人般呆坐一旁。 皇帝瞧了,心中厭煩,也對她徹底失去希望。 此時,薛婉儀又出一聯(lián)“芳樽溶淡月”,賀芳儀便接了“白璧映深堂”。又出: “笙歌夜不盡——” “差不多得了?!苯泄夂鋈婚_口。 眾妃嬪愣了一愣,明白過來這是金羽的事情倒了他的胃口。 如今四輪下來,詩也很長了,韻也用得差不多了?;实鄣囊馑迹遣幌朐倮^續(xù)下去了。剛巧第四輪結束。 “只是還沒收尾,總嫌有些不美?!睂庡?。 越荷向薛婉儀遞了個眼色,后者即刻領悟。筆走龍蛇,口里霎時接道: “笙歌夜不盡,佳釀日足觴。快極酡玉影,興盡夸瓊漿?!?/br> 知曉皇帝的耐心有限,她越說越快,中間幾乎毫無思考的痕跡,而筆鋒也是愈發(fā)灑脫。 “平生崇文事,賢才不敢忘。” 薛婉儀筆鋒飽沾了墨水,鋪展長卷一揮,最后兩句落成: “此日壯人心,萬世顧流芳!” 頌圣之句收尾,立意重回一團祥瑞和氣。 而就在她這揮毫潑墨、玉口張閉之間,長詩已然成了! 薛婉儀捧起詩稿,道:“九月十四日于陶嶼島,十一嬪妃即景聯(lián)句詩已成。如今獻給圣上,獻給盛世太平。恭祝年年光景好,科場文華盛?!?/br> 皇帝雙目閉著,眉心微皺,卻也為她這臨場應變的才華微微點頭,道:“不錯。” 眾人聽了,都知道薛婉儀這是入了皇帝的眼,被記住了,不由羨妒。 但是,除了薛婉儀之外,今日有一個人,更加值得注意。 便在眾人的目光轉向金貴姬,皇帝也睜開眼睛的那一刻—— 金羽“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臣妾有罪!求圣上饒??!” 第147章 金羽遭黜 降為更衣,禁于南宮,無詔不…… 在金羽滿面?zhèn)}皇、跪下認罪的那刻—— 洛微言閉了眼睛, 暗暗嘆了口氣:這枚棋子,算是廢了。 其實,金羽不是沒有脫身的良機。洛微言雖嘴上不曾相幫, 心里著實清楚, 對方所謂的“詩才”,不過弄虛作假。像這樣的場合,金羽怎么應付得來? 所以先是急忙派人通知, 盼著她機靈點脫身。 后又冒了險,動用并不那么穩(wěn)妥的人手, 調換了金羽桌案上的酒、茶。只要她端起來輕輕地飲上一口,自然會有暈眩嘔吐之狀,屆時便能自然脫身。 可以說,能做的,洛微言都做了。 誰知道這個金羽,平時看著機靈, 關鍵時刻卻能被人用話堵住。而入席以來, 又因為緊張過度, 一口茶水也沒碰, 一點食物也不沾。 天要亡她, 洛微言也是無法。 只是心里暗恨:之前父親出事, 到底讓她折損許多勢力。否則,寧妃串通這些人一起對付金羽, 她不可能收不到消息。而她們所針對的, 難道僅僅是金羽么? 根本目標, 還是在自己??! 難道,鐘薇真的猜到了……猜到也不奇怪,可她又是如何確定—— 而鐘薇, 她目光低垂,覷著驚慌失措、臉色慘白的金羽,心道卻是:沒想到這樣容易。 就是這么個自以為是、招搖撞騙的蠢材,害死了她的孩兒! 鐘薇的眼中,又燃起了一簇怒火。 原本,按照計劃,是該由理昭儀那一方出面揭穿。畢竟薛婉儀素日親近她,也更順理成章。但是,在這一刻,鐘薇忽然不想忍耐。 她就不能親自為孩兒復一回仇么?洛微言未死,金羽身上也該討回利息! 皇帝的嗓音低沉,正逼問:“貴姬以為,自己有什么罪?” 而金羽還懷抱一絲希望,不肯承認,只哆哆嗦嗦說著什么“今日狀態(tài)不佳”“敗壞了圣上興致”“給圣上丟臉了”…… 鐘薇再不能忍耐,霍然起身。 “圣上容稟?!彼Z氣清越,面上仍是往日的端方模樣,無人知道,她此刻的心里是何等煎熬又何等痛快,“臣妾以為,金貴姬不是發(fā)揮不佳,而是根本就不會寫詩!” 哪怕經(jīng)過剛才一事,妃嬪們心中都隱隱有了類似的猜想。 寧妃的出言,還是驚起一片喧嘩之聲。 “這怎么可能?!” “金貴姬可是宮里有名的才女……” “可她剛才那個樣子,分明是詩文全然不通,笑死人了!” “若她根本不會作詩,從前那些詩文便是抄襲?可是,這也說不通,天下哪里來那么多絕妙詩詞,只供她一人知曉的。難道以鎮(zhèn)國公府的權勢,真能讓那樣的大詩人甘心做代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