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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楚懷蘭拂袖而去時卻是冷笑: “你以為我很樂意奉承你?不過提醒你一句,別人眼里我們還算一伙兒的!” 越荷直覺對方話中有話,但一時問不出來?;貋砗蠹?xì)細(xì)斟酌了一番,才終于理出了些頭緒:所謂“一伙兒”,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因著兩人的“同出一源”,她注定沒有多少榮耀可以提攜楚懷蘭。但得罪的敵人,卻可能將她們一同記恨。這敵人可以是風(fēng)頭正勁的自己無意招惹,也可能來自楚懷蘭那邊。 那么,這是一句提醒,還是怨恨咒罵呢? 越荷這邊且不好說。至于楚懷蘭,她雖是口無遮攔,但真正壞過事、又會記恨她的,也只有顧盼了。越荷左思右想,也不知這是他人離間之意,還是對方有意示警,只能把這一樁先擱下,并且暗暗警惕——好在若是提醒,想來阿椒處總有轉(zhuǎn)圜余地。 又思及遁世不肯見人的聶軻,心中一傷。 此番思緒說起來龐雜,但真正過腦也不過片刻工夫。 越荷起身出去迎云婕妤時,對方也只是堪堪進(jìn)來。 只見她玉面含愁,身姿纖柔不勝,衣著清雅簡單,行走之間宛如出水芙蓉。見越荷出來相迎,清婉一笑道:“貴嬪娘娘太客氣了?!?/br> 她入宮日久,哪怕位分低了一階,越荷也不好太受她的禮,側(cè)身避開去扶她,道:“婕妤請起?!币贿呄耄泄夂髮m中的女子,除了玉河與霍嫵略見豐腴,嬌柔嫵媚,其余的都是偏瘦削的。眼前這位云婕妤便是太過清瘦了。 但看在云婕妤眼中,便是孕后仔細(xì)將養(yǎng)的越荷微微養(yǎng)胖了些,如今纖秾合度正是相宜。 女子鴉黑的鬢發(fā)潤澤見光,一半梳起一半垂下,并簪了兩朵栩栩如生的絹花。這個發(fā)式原本有些偏家常,可是越荷著的雪青衣裙,料子雖輕柔舒適,卻很能襯出貴重的氣度。 云婕妤看著,心情便有幾分復(fù)雜遲疑,但轉(zhuǎn)瞬想起賀秋君為她分說過的,越荷的身份前途有限,于是緩緩露出微笑來:“貴嬪看著氣色很好?!?/br> 越荷不曾施用粉黛,但面頰確實白里透紅。她一面引著云婕妤進(jìn)去坐,一面思忖著自己合適說的、又好引出話頭的話。 待二人分兩邊坐下了,才笑笑道:“孩子的確很乖,不曾鬧我。” 又道:“不知大皇子昔日在婕妤腹中有沒有十分活潑?” 她這話本是十分得體的應(yīng)對,半是奉承對方半是拉近關(guān)系,不料云婕妤怔了一怔,半晌方回神而笑,眼中似有濕意:“沒有,那也是個十分安靜乖巧的孩子……他乖得不得了?!?/br> 越荷“啊”了一聲,道:“那便也盼著我這孩兒如大皇子一般懂事聽話罷。” “這怎么能一樣呢。”云婕妤失笑搖頭,清麗溫婉的面容上又慢慢浮現(xiàn)一點悲哀,“……怎么能一樣呢。” “婕妤?”越荷疑惑皺眉,有些不悅的樣子。 云舒窈回過神來,勉強(qiáng)笑道:“一時神思不屬,讓貴嬪見笑了?!?/br> 又道:“孩子被查出來的那日偏偏來了刺客……唉,見血不吉呀,當(dāng)時又那樣混亂……幸好,你的胎養(yǎng)的很穩(wěn)當(dāng)。只可惜圣上不能常常相陪了。” 越荷不動聲色道:“圣上約莫不喜歡不吉利的兆頭。” 其實是她因聶軻之事心生戚戚,加之精神頭極差,連推了江承光幾回。而對方亦有些情緒,雖不發(fā)怒,卻也少走動了一些。 又道:“說到刺客,也不知道是哪方的宵小如此大膽。我聽人說,圣上早年登基之前也遭過一次刺客,是婕妤舍身護(hù)駕?婕妤如今瞧著身子怯弱,別是那時候傷重落了病根罷?!?/br> 云舒窈怔怔地聽著,眼中忽而滾下兩行淚來。 又勉力笑道:“是,我是為圣上擋過刺客的一劍?!眳s絕口不提任何細(xì)節(jié),只笑言,“今日明明是來探望貴嬪的,怎么盡扯我的舊事?貴嬪也太好性兒了,任著我嘮叨?!?/br> 話雖如此,她神色間卻添幾分不易察覺的親近。越荷心知緣由,面上卻不提。 二人又?jǐn)⒃捔似?,云舒窈便要告辭,越荷挽留了一番不住,干脆起身送她到門口。一時間二人攜手并肩,言笑晏晏,倒有幾分好姐妹的樣子。 然而剛到宮門口,便見一個穿青衣的小宮女急匆匆跑過來,滿臉驚慌,到了跟前顧不上喘氣便叫道: “貴嬪娘娘!婕妤娘娘!仙都宮……仙都宮那邊,霍昭儀她發(fā)了急病,好些人都趕過去了!” 二人相視愕然。 第98章 修媛來歸 薛氏自此甘為娘娘效力。 霍嫵突然的病逝, 來得極為蹊蹺。 縱然聽到消息時便猜到情況不好,可越荷也沒想到,霍嫵會去得這樣快。 這位容顏美麗的霍昭儀, 素日里身子頗為強(qiáng)健, 卻忽然去得不明不白。太醫(yī)驗看后又說不出什么名堂,只推是心悸急病,實在無法不令人驚駭。 然而埋藏在這份心驚之下的是軟弱與懷疑, 以及更深的惡意忌憚。什么人只手遮天到了這種地步?又有什么人會妒火中燒地對著有寵無孕、即將得子的霍嫵下手? 皇帝焦頭爛額地安撫了霍家。 他一向信賴倚重的臣子滿面含悲,忍不住下淚。江承光于是循著自己的猜測, 將他們的悲痛引向仇恨,再轉(zhuǎn)嫁給心目中的兇手,承諾必定討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