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荷一時也不知如何寬慰她，語言太過無力了。她只說道：

    “既然查到了瑞香的身份，當(dāng)初她司掌工器，那么下一步的思路通常就是檢查當(dāng)時的器物。器物縱然有問題也肯定會被處理掉，所以查看尚工局的記錄就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姚黃，我要令她確信，我們就是在打算進行這一步時被打斷的。以洛微言的謹慎，心里肯定還有疑慮。我要她——至少現(xiàn)在要她徹徹底底打消這一點，不然我們依舊是不安全的。”

    姚黃微微點了點頭，接著露出一絲冷笑：

    “那少不得得靠小茶那蹄子了。她原是個‘忠仆’，只是不敢欺君。如今報了君，再回來請罪——做戲倒是全套?？克难劬Γ覀兛傆蟹ㄗ咏o章貴嬪點兒誤解的?！?/br>
    越荷點點頭：“好。我不會見她的，囑咐其它人對她態(tài)度一如往常，不必刻意折辱。我們明白她是洛微言的人，她也清楚這一點。所以布局務(wù)必仔細。除你之外，我放心不下別人。章貴嬪非留著她給咱們添堵呢，這么個‘忠仆’吞了蒼蠅似的丟也丟不掉，看著卻礙眼?！?/br>
    姚黃道：“主子放心?！庇忠娫胶擅嫔Ⅶ觯?，“主子，那蹄子的事誰也料不到……主子不曾做錯甚么，也莫要再放在心上?！?/br>
    越荷看著外頭雪地的白光，道：“我沒事，只是在想她究竟何時投了洛氏，還是開頭便是貴嬪的人。”又對姚黃道，“桑葚那邊……還請你多擔(dān)待。”

    “本就是奴婢之過，這些都是應(yīng)受的?！币S堅持道。

    見越荷仍是看雪，她低頭襝衽一禮，默默離去。

    第73章 各處心思   “魏紫，你先留下?！薄?/br>
    “真只是查到了白術(shù)的事？”

    洛微言蹙著眉頭詢問。

    她總覺事情不會這么簡單, 一定有什么重要線索被忽略了。她再次問道：“沒有別的問題？”

    甘草猶豫著看了一眼白術(shù)，對方正面無表情侍立在洛微言身后，沉靜得仿佛事不關(guān)己。

    “尚工局的記錄沒有被調(diào)閱的痕跡, 目前也沒有發(fā)現(xiàn)牡丹閣的人和尚工局接觸。倒是有人看見過姚黃站在重華宮外頭張望?！备什莳q豫著, 說出了自己的觀點。

    “主子，會不會是我們想太多了？或許就是個巧合呢。奴婢推想，她們不過是偶然發(fā)覺了白術(shù)的身份, 然后根據(jù)她從前保管器物這一點順路追查，思路根本就是發(fā)散的, 沒有一個確定的方向。假如我們不曾即時制止，她們也許會好運地順著器物查到賬簿，然后發(fā)覺真正的不對。但我們偏偏早早就制止了呀，在她們找到真正的疑點之前。奴婢覺得，主子沒什么好擔(dān)憂的?！?/br>
    “甘草，你一向是最謹慎的?！彼? “你當(dāng)真覺得沒有問題？你知道的, 我從來就不相信巧合。我走到今天, 靠的也不是什么巧合?！?/br>
    她聲音清冷：“我的看法和你恰恰相反, 白術(shù)就是瑞香, 這一點根本就不難發(fā)現(xiàn), 我也從來沒有刻意掩飾?？稍胶珊鸵S都不是輕狂冒進的人，她們怎么可能根據(jù)這一點就起疑心, 覺得是我害了李月河？難道李月河的宮女都給她陪葬了不成, 分配到其它人處服侍不是天經(jīng)地義？”

    “我反而覺得, 她們是掌握了些什么關(guān)鍵的信息，才有膽子和我周旋?！甭逦⒀岳^續(xù)說道，越說越覺思路清晰, 心中也越發(fā)肯定，“她們是掌握了關(guān)鍵的部分，然后一步步反推，想要得到一個完整的、能徹底擊潰的我完美證據(jù)。從源頭開始，一直追到我身邊。我想事情沒有我們看到的那么簡單，她們一定用了障眼法?！?/br>
    “查。”不等甘草回話她便簡潔明了地下令，“繼續(xù)查，注意別被她們給蒙騙了！你知道的，如果越荷在為和慧妃哀悼的過程中‘病逝’了，圣上必然會對我起芥蒂?？杉偃缥业耐茰y是真的，她們的確掌握了關(guān)鍵的信息——”

    白術(shù)的眼珠微微動了動。

    “那樣的話，我就不得不讓她們一起病逝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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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心閣的名字好聽，但在冬日里讀來卻沒得一陣清寂。

    前些日子晉封貴姬，人來人往的祝賀時尚不覺得，如今卻很有些冷清蕭索的滋味。

    然而鐘薇并不覺冷清。換做薛修媛那樣的才女，或許會自憐自愛，感嘆一番冬日肅殺；若是金羽說不準又別出心裁歌詠大氣。但鐘薇不，她明白現(xiàn)在自己需要的不是熱鬧也不是情懷，鐘相的女兒正懷著四個多月的身孕。

    “圣上說今日下了朝就來瞧主子，”佩蘭輕聲道，“主子是否要重新梳妝？”

    鐘薇道：“不必?！毕胍幌胗值?，“坎肩換成杏色那件罷。”

    佩蘭應(yīng)喏自是去取。

    鐘薇又向澤蘭問道：“宮中如今都談?wù)撔┦裁矗俊?/br>
    澤蘭忙道：“都是些不打緊的。貴妃一心嬌寵著小女兒，三天兩頭辦宴會炫耀。理芳容那事明著雖不好提，暗處卻有不少人閑話。總之……大抵沒多少人盯著主子的身孕不放。”

    “這就好。”鐘薇撫摸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她臉上露出一個淡淡自矜的笑，“懷著身孕，再怎么樣也會有人盯著，但只有不是滿宮看著就好。要用陰私手段我倒還有幾分底氣周旋，只要不是有人直挺挺沖著我的肚子撞上來?！?/br>
    “奴婢等必然誓死護主子周全！”

    鐘薇看著自己的侍女笑了，話到嘴邊又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