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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感君猶記 而我,選擇了這條路就再也不…… “李月河, 你又為何要回來呢?” 一句話,如驚雷在耳邊炸開。片刻間,傅北的面容模糊了, 世界也模糊了起來。 越荷但覺頭昏腦漲:她?李月河——越荷——她一把推開傅北將要攙扶的手, 疾奔幾步,扶住樹干大口大口喘氣嗚咽,像是離開了水的魚——李月河?她是李月河, 李月河! 有多久沒聽過這個名字了?有多久沒人再這樣叫她了? 原來不知不覺間,關于李月河的一切, 除了那些太過強烈的情感,都已淡化在了屬于越荷的身份下,近乎死去——但是,隨著這一聲呼喚,什么都復蘇了,什么都回來了。 還有一個人認得她, 這世上竟然還有一個人沒有忘掉她, 哪怕?lián)Q了面容換了身份, 在得到第二次生命的同時被迫舍棄了曾經(jīng)的一切——還是有一份感情執(zhí)著地追了過來。 這世上剩下的不是一個人!不是她一個人! 那一刻, 越荷覺得天光分外刺眼, 晃得眼中都要滴下淚來。 臨華殿靜悄悄, 除了她和他沒有別人,宮人們都已被安排到別處, 只有執(zhí)掃宮人還會每日晨間來此整理打掃。越荷抬起頭時, 傅北的身影已遮住了日光。 他嘆息道:“月兒……”伸手扶她立好, 不再動作。 越荷漸漸回過神來。她仍然在喘氣,胸口翻涌的情緒卻能夠咽下去了,整個人漸漸也鎮(zhèn)定下來。她遲疑而直接地望著他, 聲音略帶些顫抖:“你是如何知曉的?” 就像她以前看他一樣。 傅北見她終于回過神來,溫柔地微笑了下,斂去面上的悲哀。 他道:“就是認出來了,還需要旁的嗎?” 是的,這種事情本來就不需要別的理由啊。越荷一怔,已聽他語氣淡淡道: “你我自小一同長大,算來也是極相熟的。再者說一個人的形容氣質,獨一無二,更難改變,何況我們本就親近熟悉,如同兄妹一般?!?/br> “你能認出我,那,那其它人是不是——”越荷仍在震驚恍惚之中。她聲音虛弱,仿佛比傅北更像那個病人。抬起的眼眸里,卻躍著兩團小小的光。 傅北立刻打斷了她:“不會的。”他頓了一頓,才道,“我也是看到你抽出那把匕首,騎馬去追金修容,才真正起了疑心的。加上之前問及此事時,你的情態(tài)……畢竟此事過于離奇,若非實在湊巧,你的名字與前世相同,又有那把匕首,我也沒法想到那里去?!?/br> 雖是兄妹之間情意篤深,到底仰仗了老天恩賜。 越荷稍稍松了口氣。但心中仍是溫暖如潮——究竟,在這些巧合之后,還是他憑著自己的眼睛、自己的感覺,認出了她。認出了她李月河。 傅北望著她。這張臉,他是之前就見過的。就在那一天,他終于下定決心,不去背負那個他并不想要的、約束力也近乎于無的婚約。 他當然清楚這可能傷到旁人,但即便跟了自己,又何嘗不是跳入火坑?此間種種,已難分辨。何況于他而言,他做不到娶旁人為妻,無論怎樣都做不到。不愿勉強,亦不肯將就。 他只想要退婚,為此愿意盡力補償。但是越家的反應還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冷冷送別他這昔日少主之后,一對越家老仆憤而自盡。而越家小姐更是遭受打擊,臥病不起。 他雖感到愧疚之至,亦清楚小姐的心病在于乳母老仆之死,而非是他。且,他實在也沒有拿自己的一紙婚約去救人的心思——那太可笑,太乏力了。拖到后面,只會更傷。 傅北只能選擇為那位小姐齋戒祈福。他誠心希望這位越姑娘能活下來,活得比另外一位他認識的月姑娘更好、更快樂。而奇跡當真出現(xiàn)了——越荷活過來了。 他上門詢問消息,越家門人虎目含淚,看著悔婚的他是又怒又怨??山K究,在心底還是將他當做陳朝的太子看,耐心應答。然后,越荷掀簾而入。 傅北記得很清楚,那個面色蒼白,身軀亦因久病顯得瘦削的女子,披著淡青色斗篷的樣子。她的眉眼很好看,棱角分明,面上有些許的茫然無措,看向他時卻帶著淡淡的緬懷轉瞬即逝。擁有一雙微勾的鳳眸,似他不愿醒來的夢境。 她道:“巡撫的意思,越荷很清楚了。早年一句戲言何必作數(shù),白白耽誤了彼此。前塵往事,越荷都已忘卻,巡撫也盡管忘了罷。從此咱們橋歸橋,路歸路便是了。” 那一番話說得淡然沉著,卻叫傅北也忍不住訝異,隨后就是感佩與莫名的熟悉。但是,那種熟悉勾起的思念反而更加堅定了他的決心。 傅北告別了越家,繼續(xù)踏上自己的路。之后,他聽說越家小姐入宮了,后來又得了一個“理”字做封號。理,李也。這樣的巧合讓他有些莫名的憤怒,對于江承光的憤怒。 然而這情感很快就淡去。如果不是那一次驚心動魄的圍獵,他不會發(fā)覺那就是李月河。 如果早一些知曉……如果早一點發(fā)覺……傅北的手藏在寬大的衣袖中攥緊,他凝視著越荷的臉,用一種近乎悲哀憐愛的語氣問道:“你又為什么要回來呢?” 為什么要回來?這個問題,似乎從她入宮那一刻起便無時無刻不再糾纏著。越荷不知為何竟不敢看傅北的眼,她別過頭去,道: “總還有心事未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