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jié)
尚坤沒想到會是這樣的驚喜,他連忙偏頭去瞧阿圓,她樂滋滋盯著那胡女興致盎然,雙手支腮沉浸里舞樂的節(jié)拍中。 “阿圓,回頭你也給我跳支這樣的舞?!庇虚_葷跡象的尚坤愈發(fā)不正經(jīng),手已經(jīng)伸進(jìn)她的衣裳底下,從后面看他只半摟人坐在椅上,其實那只大手游走在憶君身上各處。 “不正經(jīng),我可算是知道你一天出去盡干什么了,說的好聽是胡旋舞,明膽就是脫衣舞。” 被打斷了興致,憶君憤憤不平躲到一邊離尚坤老遠(yuǎn)。誰說他不近女色,明明就是愛好低俗,看眼前就是例子。 雅室里兩人在吵嘴,陳二郎恨不得打個地洞藏起來,后悔聽了曲四郎的話領(lǐng)出胡女獻(xiàn)舞,那不還是幾個月前為將軍準(zhǔn)備的人,那時候他還是孤身一人,如今身邊多出一位寵妾,這事真是幾頭都不討好。 ******* 那頭尚顯得令后,和幾個親近的同伴耳語幾句,大家分頭行事。轉(zhuǎn)過街口,隔在兩輛馬車之間的馬匹受驚,沖向后面那輛車,擠落車夫,場面混亂不堪,半隊人馬全擠成一團(tuán),堵住后面那輛車的去向。等把一切理順了,車夫又喊著受了傷不能驅(qū)車,哎哎喲喲也不知是真是假。 “派人再到府里找來車伕,速去速回?!鄙酗@平靜安排,心里卻是不解,郎君既然不想帶袁家女郎出來,大可在公主面前直言拒絕,把人帶出來,又要?;ㄕ兴ο?,真是有悖一貫的作風(fēng)。 拉車的馬兒受驚,車內(nèi)眾女也是跟著受驚嚇。 袁六娘挼起廣袖查看臂上的青紫處,聽到尚顯說再尋車夫,高揚(yáng)聲調(diào)問道:“昭武校尉常年跟著表哥征戰(zhàn),別說是小小的馬車,就是戰(zhàn)車都可以平穩(wěn)驅(qū)使。我倒覺得不必再另尋車伕,不如請校尉代勞,載我一程?!?/br> 尚顯立在車外,淡淡拒絕:“縣主金軀,萬分緊要,屬下技藝不精,恕不能從命?!?/br> 袁六娘掀起紗簾,看車下青年清瘦高大,語氣平緩卻是字字不容拒絕。準(zhǔn)是那羅姬搗的鬼,她暗恨恨道。 說來遲,她兩步奔到車前,抓著套索,嬌呵一聲駕,抽響馬鞭,馬車隨之疾奔而出,甩下尚府的親衛(wèi)和大長公主的隨從若干在身后。 追出半條街,哪里有羅姬那輛紫桐雕花香車的影子,前后幾條岔路,也不知哪條通往望仙樓,打發(fā)一個婢女下車相問,回來后指著右手第二個街口說是正經(jīng)的方向。 怒氣慢慢消退,袁六娘曉得追到望仙樓也是無用,他們肯定另尋地方快活消遙,她利落甩下話,“走,我們自個逛上京城?!?/br> 身后急促的馬蹄聲追上她們一行人,回頭相望卻是青衣圓領(lǐng)襕衫的尚家親衛(wèi)打扮,那樣古板嚴(yán)肅的面孔再能有誰,正是尚顯不放心追出來護(hù)送袁六娘。 郎君頑心大發(fā),臨時起意甩下府里的貴客,倘若袁六娘有半分受損,首當(dāng)其沖是阿圓要受罰。有郎君在,大長公主不會把她怎么樣,至多罰閉門思過個把月,可心里總是生出厭意,嫌阿圓隆寵太盛,將來對大家都沒好處。 “校尉跟著來,為了監(jiān)視我罷?!?/br> 袁六娘語帶譏諷,她真是從未受過這樣的氣。袁家在上京城里排不上名號,可在洛陽也是一頂一的大家族,長房嫡幼女的身份光不止好聽,自小家中上下捧著她,她說風(fēng)就是雨。雖也說惹得幾個姐妹嫉妒,可誰也搶不走她的風(fēng)頭。 好端端的,乍來到上京就要受這樣的氣,那個尚坤眼睛長在頭頂上,沒拿正眼瞧過她一下,連他身邊養(yǎng)的侍妾也是牛氣哄哄,見面福個身輕喚一聲縣主就算了事。 她還要腆著臉求到人家門前,伏低做小趕著做尚家的兒媳婦,若真成了事,將來怎么樣不知道,眼前已經(jīng)受夠了氣。 尚顯不卑不亢,依是恭謹(jǐn)回道:“屬下護(hù)送縣主去望仙樓?!?/br> 袁六娘輕嗤一聲,駕著車慢悠悠行在寬敞街道上,尚顯不緊不慢跟在后面。 不用郎君吩咐,就袁六娘這個繞法,趕天黑也到不了望仙樓,尚顯有足夠的耐心陪著人轉(zhuǎn)圈,路走岔了他也不去提醒,反正別人又沒問到他頭上,大不了回府挨大長公主一頓板子。 那邊袁六娘帶著婢女們買花挑香料,尚顯就在店外等候。她們一行人在街邊小店里吃湯圓市井小吃,他就在旁邊看著。 有個婢女也是好心,特地多買了一碗讓給尚顯吃,他眉毛都不動一下,推讓說不餓。 有其主必有其仆,只有尚坤那個怪人才調(diào)|教出這樣古怪的親衛(wèi),扔下幾枚錢銖,袁六娘帶著人上車,慢慢悠悠晃在上京城里。真別說,趕在晚飯前她真摸到望仙樓前。 三層木制酒樓,雕梁畫棟,來往達(dá)官顯貴,老遠(yuǎn)聽見胡女彈著琵琶賣唱,西域的搖鈴在為其伴奏,熙熙攘攘,真是個熱鬧的去處。 既然誤打誤撞到了門口,袁六娘松開套索,帶著婢女們下車,人才走到門口,旁邊一個軍士低頭相請:“郎君等了有大半天,請縣主隨小的上樓。” 不獨(dú)袁六娘驚訝,尚顯也是納悶,郎君難道沒到別的地方游玩,一直等在望仙樓。短暫疑惑后,他又道不是,那個人從來沒有耐心等著別人,何況是一個他瞧不上眼的人。 站在臺階下,袁六娘沒來由心生氣餒,不知為什么她不想上去。那上面不僅僅是尚家二表兄一人,還有另外一名嬌媚的女子如藤蔓般纏住表兄,他的眼里就沒瞧見過別人。 “女郎”,身邊的婢女小心提醒她,袁六娘微嘆一下,收起瞬間的失落,笑容滿面登上木梯,老遠(yuǎn)就喊道:“表哥,讓你久等了,這地方真是不好找,轉(zhuǎn)過大半個上京城我才追著來,盼著表哥別怪罪。” 樓梯口一個明媚陽光的青春少女探頭,走到桌邊自顧坐下,端起酒杯一口干盡,看向憶君笑語:“早上出門走得急,竟沒看清羅姬這身衣裳當(dāng)真漂亮,襯得你如天仙一樣?!?/br> 尚坤本來手捧白瓷淺酒盅面帶笑意,聽完袁六娘的話,‘咣當(dāng)’一聲響酒盅放在桌案上,冷聲道:“府里人都稱阿圓為夫人,六娘莫忘了?!?/br> 袁六娘偏過頭凝望燭火,耳垂上滴翠微微晃動,她帶來的幾個婢女惡狠狠瞪憶君一眼,全都被尚坤掃在眼里。 若說這個時辰他們在望仙樓碰面,要怪就怪憶君底氣不足,怕大長公主怪她,看完了跳胡旋舞的舞娘后,又到京里的珠寶鋪子挑了幾件首飾,最后她偏偏掩耳盜鈴拉著尚坤來望仙樓吃菜。 點的菜剛剛上齊,就聽見有人回報袁六娘親自駕車往望仙樓方向過來,尚坤黑著臉命人去請。早知躲了一天也沒躲過,他還費(fèi)那么大周折做什么。 三樓的雅間內(nèi)燈火通明,偌大的廳堂只他們幾個,靜得能聽見對方的呼吸聲。 袁六娘緩過情緒,拉下臉面陪不是,端莊大方,把所有委屈都掩下:“我一進(jìn)情急忘了,阿圓夫人莫怪。” 她的后一句話帶著說不出來的別扭,又挑不出失禮的地方。 憶君推過一副干凈的筷箸,輕聲道:“縣主也用一點罷?!彼粫搨慰吞?,本應(yīng)說一句大家都沒用就等著縣主,可有那必要么? 第76章 氣走六娘 窗外是上京城中最繁華的一條街,往來胡商、波斯客人嘰哩呱啦,當(dāng)?shù)氐男∨芴煤偷曛鱾円材艽饘拙?,天南海北的口音匯聚在一起,從打開的軒窗中飄到雅室內(nèi)。 與外面熱鬧不同,屋內(nèi)三人安靜用著晚飯,像以前那樣,尚坤專心盯著阿圓動筷,他已經(jīng)摸透她的飲食習(xí)性,愛吃軟糯和微甜的粥品,要吃燉得稀爛軟綿的各類rou,飯中絕不能有花瓣一類,吃了她會出疹子。 憶君挾起一張卷了羊rou的胡餅,抹上望仙樓里特制的醬末,遞到尚坤手里,“郎君也吃,別光顧著我。放著一桌子的菜,我不會虧了自己?!?/br> 尚坤帶笑接過,大口咀嚼,脈脈注視著她,心里不無得意。 袁六娘在旁全程就像個多余的人,她咽下一口濁氣,擺著最得體明媚的笑容,自個招呼自個。 人人都道武英侯年少成名,英雄了得又不近女色,有十分的本領(lǐng),更是冷酷無情。袁家人打點上下疏通關(guān)系,也只打動靜安長公主應(yīng)下見過袁家六娘子后再議婚事,家里幾頭做準(zhǔn)備也是有道理,袁家女未必能打動武英候的心。 時至今日,袁六娘有一絲打退堂鼓,把臨來時的豪情壯志全拋舍下,深覺自已身單力薄。她會騎馬弓射更會馭車,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這一切別人全沒放在眼里,再通天的本事也打了折扣。 看一眼那羅姬,心道自己不輸于人。羅姬嬌弱,走路多了都會喘兩口,她卻是健康壯美,比一般男兒都要活潑,兩人家世更是沒法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