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jié)
挨了打,這對兄妹仍明知故犯。尚坤心里不爽,拉著憶君往回走。 “平安奴”,憶君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話,眨巴眼睛作無辜。 尚坤黑了臉,以后更不能讓阿圓和七公主常來往,看都教壞了。 知道他不生氣,憶君可勁在車上粘糊,一聲聲喚他平安奴,換來尚坤惱怒成羞,按著她一頓狼啃,糊一臉口水。 她笑著拿過帕子拭臉,偏頭不服輸。人的感覺最準(zhǔn),覺察到尚坤無限度縱容她,憶君真是完全放開,在他面前想說就說,想笑就笑,生氣使性子,這樣的日子總歸會有頭罷! 轉(zhuǎn)眼之間阿圓又變得消沉,尚坤摟過人靜靜不語,縷縷馨香引入鼻中,他下巴輕蹭阿圓的頭頂,想起太子說過的話。大戰(zhàn)之后不足一年,盟約上墨跡猶未干,西邊突厥妄想食言,游兵散勇屢屢侵犯邊陲,總有一天,還要有一陣大仗殲滅敵寇永消戰(zhàn)事。 馬車進(jìn)了大長公主,云尚儀笑吟吟等候多時,行個萬福,“郎君,大長公主有要事找你商議?!?/br> 趕在尚坤說話之前,憶君搶著道:“可否容我回房先更衣,玩了大半日,渾身出汗,膩著怪難受?!?/br> 尚坤點一下頭,看頭她換車去了聆風(fēng)院,才同云尚儀兩人去見大長公主。 爬在浴桶里,憶君手下撩撥著熱水,暗嘆不能再讓尚坤這么明目張膽寵下去,兩位公主已經(jīng)透露出不滿的動向。最開始她們沾沾自喜尚坤的改變,可瞧著他們倆一直沒有同房,尚坤又行度無度,晉陽大長公主當(dāng)面敲打過憶君,告誡她要收斂守本份。 怎么守,她又不能冷著尚坤。那個人,一點點吃住她,性子又是說一不二,惹翻他,憶君更沒好結(jié)局。 憶君無聲嘆息,神情黯然,阿苒輕輕開解道:“夫人,郎君真心待你,不好讓他失望,夫人先接下,徐徐圖將來之事。最要緊,眼下袁家要來人,聽說幾位嫡女個個養(yǎng)得知書達(dá)禮,奔著上京城的俊杰而來,萬不能掉以輕心。” “哦”,憶君隨口應(yīng)一句,用過晚飯才見尚坤興沖沖回來,見她靠在床上翻書,一把奪過去放到旁邊,帶絲埋怨:“燈下讀書傷眼睛,你又不用考取功名做官,用不著太刻苦。” “閑著無事,我就想翻兩頁?!睉浘溃崎_被子自己先躺下。 尚坤自我感覺奇好,湊過來壓沉聲音嘻皮笑臉追問:“我只一會兒不在,你就嫌悶。等明天出城四五日,你該要哭了罷。” 憶君定定看著他,沒有發(fā)笑,也沒有像平常那樣斗嘴,她莊重的神情嚇到尚坤。他也不去后堂更衣,躺在一邊悶聲問她怎么了。 “郎君,我有點怕。” “別怕,把心放到肚子里,我不會嫁那袁家的孫女,憑他是天仙,也不會多瞧一眼?!?/br> 瞧,阿圓在吃味,尚坤笑若燦陽,心里暖烘烘的。 沒有袁家的貴女,還有別人,憶君把這句話咽到肚子里。 “不是這樁事,是郎君太寵著我,時間長了,兩位公主難免心里不痛快,外人眼里阿圓只是羅姬?!睉浘捳f得委婉,不知尚坤能不能聽得懂。 尚坤沉下臉,冷聲道:“誰道你是羅姬,府里何人這么大膽,把我的話當(dāng)成耳邊風(fēng)?!?/br> 看吧,跟他說事真是沒法溝通。 憶君只有明說,拉近那人到跟前,“郎君只在這屋里寵著我可好,出去了不必時時記掛阿圓,有你在,沒人敢慢待我??墒牵删盐遗踉谑掷镱^,阿圓成了眾矢之的?!?/br> 尚坤這回總算是聽明白,睇目輕嗤,那股狂勁上來,覺得阿圓有什么可怕的,他也沒出做格的事,寵著一個女人也成了不是。 就知道他沒那么好勸,憶君委委屈屈擠下兩滴淚,“我一心念著郎君的好,可郎君不體諒阿圓的心。我只要你收斂著點,又沒說兩人從此生分。再者,你做再多的事只為讓我看見,在院里和外頭收效都是一樣。非要大張旗鼓一意孤行,讓別人記恨又是為何?” 阿圓落淚,尚坤手足無措哄著她,檢討他考慮不周,拖累阿圓不得安寧,保證以后不在人前張揚。 憶君破涕為笑,摟緊尚坤脖子,心里卻是真的想哭。他待她一片赤誠,把一顆心擺在她面前,她卻要略施小伎倆,不為別的,只為在他身邊呆得長久。 哄著阿圓收了淚,尚坤大松一口氣,繞過屏風(fēng)到后堂,除了衣衫跳到湯泉里,游過幾圈后靠在墨玉池壁上思索,更加堅定有朝一日去西域定居的念頭。 京中形勢復(fù)雜,皇子公主滿天飛,名門貴女大把可抓,沒一個能進(jìn)得了他的眼,那怕是即將到到的袁家,在他心里僅是一個快衰落的姓氏。 武氏開國時盡滅大族,卻在百年后又興起另外一拔根基深固的大家族,尚家首當(dāng)其沖是別人最想砍倒的那棵大樹,怎么能安然保下尚氏,又不傷元氣的確要好好規(guī)劃一番。 穿上衣服出去,外屋僅亮著床前一盞燈,阿圓偎在被里眼睛明亮等著他,尚坤上床把人摟到懷里,撫摸她的后背,輕聲道:“睡罷。” 憶君把頭埋得太深,手伸進(jìn)他的寢衣下,指尖在胸口的傷疤上游走,他身上大大小小幾十處傷口,唯這一處和后背那道劍痕最為顯眼。 尚坤握緊阿圓做怪的手,帶絲無奈,“別鬧,我明天早起要出遠(yuǎn)門,須要養(yǎng)足精神。” 好像他真能干出什么,紙老虎,憶君也是困了,偎在他胸前沉沉睡去。 第70章 初畫紫薇 一輪明月照在床前,并排兩雙鞋履,一雙繡金線海棠花鑲明珠云臺履,另一雙厚底雪白皂靴守護在一旁,天明時分只剩下那雙精巧的繡鞋等待主人起床。 憶君醒來下意識摸向身邊,人rou靠墊不在床上,他又去了后堂洗浴,或者在練武廳里舞槍弄棍?喊了聲郎君,半天得不到回應(yīng),她把頭臉在枕上再蹭一蹭,這才想到尚坤出城去接人,明天趕傍晚回京。 “阿苒”,她沖門外喊道,應(yīng)聲進(jìn)來十?dāng)?shù)位侍女。 阿苒打起紗簾,先服侍憶君下地,挑出一件淡雅繡著丹桂的衣裙,邊幫她穿著衣裳說話:“郎君寅正起床,用過早飯帶著人出城去了,臨走吩咐讓夫人多睡一會兒,不必叫你早起?!?/br> 憶君對鏡微笑一下,全當(dāng)是尚坤在對面,能看得到她的笑臉,吩咐幾個婢女,“挽成同心髻,只用一對珠花別著,不必太繁瑣?!?/br> 大周流行鮮花裝飾發(fā)髻,可憐憶君穿越來三年有余,沒敢往頭上用一回鮮艷的花朵。 阿苒捧過一盤珠釵讓她挑,琳瑯滿目,憶君信手捻起一枝芙蓉花枝金釵遞過去,嘴里問道:“大長公主那邊有沒有動靜,派個機靈的人到云尚儀跟前打問一句,有消息了早點告訴我一聲?!?/br> 阿苒穩(wěn)穩(wěn)替憶君別上發(fā)簪,微笑應(yīng)下,“不用別人,奴這就去?!?/br> 郎君的正室說有就有,阿苒不為自己服侍的主子著想,也要替自個做打算,總而言之和云尚儀處好了對大家都有好處。派個別人去太急功近利,倒讓云尚儀心里厭惡,不如她親自跑一趟,也能打探出一點口風(fēng)。 憶君點頭首肯,梳完妝帶著人回東廂,尚坤不在家,正房里牽涉書信機要,照例讓親衛(wèi)打掃完上鎖。 尚坤沒在身邊圍著她打轉(zhuǎn),憶君寫了一會字,嫌難看放下,又讀了兩頁書,心煩氣燥,好不容易甩掉那個煩人精,她反倒不高興。 想起尚坤老喊著讓她繡個香包,憶君自覺手藝太差拿不出手,推三阻四好幾回,那人生氣直哼哼,她才勉強答應(yīng)得空了給他做一個。 喊來兩個婢女描出花樣,平步青云的老圖,她又覺得太俗,那個說不如繡松柏常青,更有人說紫氣東來的花樣不錯,全被憶君否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