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 此時的文府,小茴回稟完話,也不敢言聲,恨不能將頭垂到胸脯子下面去。 文含芷冷冷道:“她跑了?” 小茴頭垂得越發(fā)低了,先前文府得了消息,說是圣上病危,太子殿下已經(jīng)入宮主事了,這樣要變天的大事,連老太爺聞言都是渾身一震,而二姑娘關(guān)心的卻是大公主府的事。小茴低聲道:“是,太子殿下親自命人追查,但東西南北四個城門,在同一時間均有馬車經(jīng)過,而且都是拿的二殿下的令牌,誰也不知道她們到底往哪個方向去了?現(xiàn)在天色又暗了,追查起來并不容易?!?/br> 文含芷忽地笑了一聲,“好好!二表哥可算得上情深意重,竟為了她做得縝密如此!”她神情忽地一冷,“若是太子派重兵搜查,便是將鄴城翻過來也可,還怕她們飛了不成!只怕二表哥回來的及時……” 她手里的帕子幾乎擰成了麻花,這鄴城幾乎沒有人不知道她與容錚定親之事,她等了他兩年,到頭來他卻是看上了別人,生生要將她變成一個笑話!她自幼便才名遠揚,連公主郡主也不及她名頭響亮,她怎么肯丟這么大的臉!她思慮半晌,道:“我姑母同我說過,二表哥曾買下了虞家的幾處莊子,卻仍是用著虞家的戶名……” 容鐸接到文含芷命人遞來的信箋時,挑眉溫和一笑,吩咐道:“這里已經(jīng)安排妥當(dāng),如此,咱們便去虞家的幾處莊子上走一走。” 劉安仁先應(yīng)了聲是,然后反應(yīng)過來太子殿下竟是要親自前往,唬了一跳,道:“殿下!如今宮中正是需要您坐鎮(zhèn)之時,萬萬離不得??!命萬珂將軍率兵前去,也定然能將那位重章公主接回來。殿下不可去啊,殿下三思??!” 容鐸笑道:“宮中形勢已穩(wěn),后宮有母后鎮(zhèn)著,沒有大礙?!彼嗔巳囝~角,“有一場戲,非得有我來演才能成。” ☆、67|1.1|家 此時天邊已經(jīng)破曉,東方泛出淡淡的青色,天光微亮。 一個黑影從樹林間閃現(xiàn),趁著天還未大亮,隱著身形無聲無息的入了莊子,直奔第三間廂房。 “將軍,有人朝這邊來了!”那人單膝跪地,回稟道:“大約有三百人左右,行軍步履規(guī)整,若只有這三百人,咱們尚可對付。只是,屬下不敢保證他們之后是否還有援軍?!?/br> 江復(fù)神色微暗,“一定是太子?!辈胖灰灰沟墓Ψ?,太子就能尋到這里來,想來并不是撒兵全城搜查,而是直接奔向了這里。江復(fù)自來過得就是刀口舔血的營生,能與太子手下酣戰(zhàn)一場,他渾然不懼,但是他要保護沈姑娘,便不能放手大干。 他舔了舔唇,冷冷笑道:“看來咱們之中是有太子的內(nèi)應(yīng)了,也不知是哪條養(yǎng)不熟的惡心狗!” 那名屬下只跪在地上,并不言語。 江復(fù)提劍起身,凜然道:“召集眾人,我有話吩咐!” ~~~~ 萬珂率兵士停于莊子外,他于戰(zhàn)場之上作戰(zhàn)經(jīng)驗豐富,此時見面前這個莊子平靜一如猶在酣睡的農(nóng)家,便警惕起來。又觀這莊子背靠高山,易守難攻,但莊子內(nèi)的人若想逃出去,要翻過高山,卻也極難。但巧妙的是,這山底下竟有一條長河,若能泅水,順流便能逃出這里。 他并不輕舉妄動,命一個下屬前去敲門,那人快走幾步,手指剛敲在門上,便聽幾聲“嗖嗖!”泛著銀光的箭鏃自四面八方飛射而來!眾人都沒有防備,待聽到箭聲時,再欲躲避,已來不及,剎時便有數(shù)十人倒地身亡! 萬珂眼中瞬間就蒙上了血色,高喊一聲:“起盾牌!給老子沖進去!” 他這一聲話音未落,又是數(shù)十支箭鏃飛涌而來,但這一回不比上次,眾人有盾牌隔擋,傷亡不多。在場的也都是血性漢子,一見方到此處便先死了這么多兄弟,也都紅了眼,翻墻撞門便沖進莊子里。 等進了莊院內(nèi),萬珂站定了,擺擺手,身后眾兵士才停下來,定目望去,竟發(fā)現(xiàn)方才空空如也的院落中央,如今卻是獨立著一個人。萬珂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見他年紀(jì)不算太大,粉白面皮,心中便起了輕視之心,啐了一口道:“小娘們兒養(yǎng)的!你敢暗算了爺?shù)娜?,這回便叫你知道什么是欲生不能,求死不得!” 江復(fù)握在劍壁上的手指先一根一根松開,再聚攏回去,他面上帶著狠厲之色,嘴角一勾,笑了笑道:“久仰萬將軍大名,聽聞萬將軍能獨臂劈虎,勇猛過人,今日一見……”他緩緩道:“才知道原來那些人說的都是放你娘的狗臭屁?!?/br> 他語調(diào)輕緩,萬珂初時沒反應(yīng)過來,還以為是順著前半句話夸他呢,正要沾沾自喜,猛然回過勁兒來,便是大怒,“豎子!狗一般的殺才!待老子殺了你爹干了你娘!讓你知道知道爺?shù)膮柡?!?/br> 江復(fù)眉毛微挑,道:“萬六七,如今太子抬舉你,你倒忘了自己原來是個什么身份了!奴才種子,連親爹是誰都不知道?!闭f著忽地一笑,道:“你小妾外室倒是沒少納,只可惜到如今才只有一個兒子,肩頭有一顆痔的那個,我想要他的命還不難。爺便讓你斷子絕孫!” 萬珂早已被激得怒火熊熊,“啊呀呀!”大吼著提刀便砍!江復(fù)見他蠻打蠻殺,便與他糾纏不分,兩隊人馬立時戰(zhàn)成一團。 江復(fù)每一劍都直向萬珂要害,他幼時與容錚一處學(xué)的功夫,身形矯捷,眼瞧著這一劍便要朝萬珂當(dāng)胸刺下,卻突然一支冷箭破空而來,直入他握劍的右肩窩處。放冷箭人之意想來是想迫他握劍不穩(wěn),但江復(fù)咬牙發(fā)狠一個俯沖便將萬珂左臂硬生生的削了下來。 萬珂便是“??!”一聲震天吼!他身后的兵士見對面的江復(fù)下手如此毒辣,不由得都有些心懼。 在戰(zhàn)場之上,士氣是極重要的,如今懼意已生,幾人圍護著萬珂且戰(zhàn)且退,這時卻見莊門處又一隊將士簇擁著容鐸進來。 容鐸仍是坐在輪椅上,一襲白袍與此時血跡污漬似格格不入。 他的目光掠過眾人,直接盯在江復(fù)身上,笑道:“江將軍,許久不見?!?/br> 江復(fù)此時肩膀處還插著箭,鮮血汨汨涌出來,將他身上的銀色鎧甲染成刺目的紅,地上那個斷臂被人揀了起來,那一劍劈下去時濺出來的血大半染在他的袖上手上,右半側(cè)臉上也有猩紅血跡。 現(xiàn)在的他就如同一只嗜血的獸,他用左手握住肩處的那只箭,猛一用力便拔了出來,他臉上掛著惡魔似的笑容,在看到容鐸那一刻,眼睛立時锃亮,他舉臂高喝一聲:“弟兄們!聽好了!取太子首級者賞萬戶侯!” 他話音才落,身后便響起了山崩海嘯般的高呼:萬戶侯!萬戶侯! 容鐸面上并無任何異色,他笑了笑,側(cè)開些身子,命人將一輛馬車趕過來,車夫?qū)⒑熥犹糸_,里面露出半張皎面來,她臉色煞白,顯是嚇壞了。 江復(fù)面色瞬間鐵青,那人不是沈姑娘又是誰? 他原本是命人護送沈姑娘自河流順勢而下,他在此處抵擋對方將士,以便拖延時間,讓她順利逃走,沒想到她還是被太子捉到了。 此時若貿(mào)然上前搶人,恐會傷沈姑娘性命,他正躊躇間,已聽沈姑娘櫻口微張,道:“多謝江將軍一路相護,但我畢竟是太子殿下的未婚妻,跋涉千里前來和親,是要嫁與太子殿下的。況且太子殿下待我極好,我也不愿負太子殿下之心。還請江將軍代我同二殿下致辭……” 她話未說完,便被江復(fù)喝斷:“賤人!你不愿負太子之心,倒有臉來負二殿下之心!咱們兄弟冒著性命之險護你,你睜開眼睛瞧瞧,有多少人為了你死在這兒!” 他怒吼完,去看沈姑娘,見她眼淚已經(jīng)流了下來,他心中頓時生出了千萬種計較,他雖與沈姑娘相處不多,且都是在暗中護她,但也多少了解她的稟性,并不像忘恩負義之輩。她或許是被太子所挾,迫不得已才說的這番話。 心中這般計較著,便想著該如何救她脫困,卻聽她又道:“我早就生了想要回歸太子殿下之心,所以才偷偷命人給太子殿下送了信箋,告知我的所在。還請江將軍莫要污賴他人?!?/br> 江復(fù)一顆心瞬間就沉了下去,是了,如果不是有人暗中送信,太子跟本就不可能這么快尋到這里。他只覺得自己護錯了人,更是心疼二殿下,不知道他若知道了此事,會是怎樣的心痛。不過他仍存著沈意秾是被人挾迫的想法,但當(dāng)沈意秾竟當(dāng)眾拉著太子的手扶太子上馬車時,他心中那點子希望倏地就被冷水淋透了。 意秾腦子暈暈脹脹的,只覺得身下顛簸,慢慢睜開眼睛,只覺得頭疼欲裂。她坐起身,打諒了四周一遭,才發(fā)覺自己是在一輛馬車上,她身上還搭著一條虎皮毯子,車內(nèi)置著一張小幾,她看見茶壺,這才察覺自己口渴得厲害,便爬過去,自己倒了盞茶喝。 似是聽到車內(nèi)的動靜,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容鐸掀開簾子,臉上仍掛著溫溫的笑意,道:“你醒了?!?/br> 意秾被他嚇了一跳,迅速坐回虎皮毯子上,盯著他,滿眼的戒備。 她原本是幾名由暗衛(wèi)護著,帶著彤魚等人一同跑出來的,為了分散目標(biāo),彤魚與丹鷺沿河而行,綠蟻與青鵝則是在河邊的灌木叢中尋小路逃跑,原本是想讓玉墜與玉翅往山上逃,但她們二人吃不了苦,便硬要跟著意秾。 意秾便帶著玉墜玉翅,由四名暗衛(wèi)從中相護,跑進了河邊的一片矮木林。因?qū)嵲谔?,幾人便靠在樹上稍作歇息,她?dāng)時只是覺得有些困,倒也并未在意,誰知不一會兒,她便睡了過去,再無知覺。 如今一醒來,竟是在容鐸的馬車上,她并不了解面前這個人,她所知道的關(guān)于他的一切,都是從別人口里得知的。但是這個人是她的未婚夫,她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或者說她還沒做好準(zhǔn)備。她心中有懼怕,也有羞恥。 容鐸見她坐穩(wěn)了,便坐在小幾子旁,自顧自倒了盞茶飲了。馬車又重新行駛起來。 他看著縮在毯子里的意秾,她面上的肌膚似白得透明,但此時兩頰卻染上了一團紅暈,他眉頭微皺,想來是這迷藥量下得有些大,引了她頭疼發(fā)咳。他也不想在她身上用那么多迷藥的,但實在怕她中途醒來,他好像有些了解這個小姑娘的脾性了,認準(zhǔn)了的東西,便什么都敢做。 就比如,她認準(zhǔn)了容錚,就甘愿困在公主府,等著容錚將來娶她。 他揚眉笑了笑,那笑意卻未達眼底。 見她瑟瑟的模樣,像是有話問他,卻又不敢說。她與旁人不同,可他又說不出她不同在哪兒來。方才那個假扮她的女人,他命人調(diào)、教了許久的時候,也只能學(xué)得她十分之一。他知道當(dāng)時江復(fù)是存了疑心的,一個人的樣貌容易假扮,但聲音卻是極難,而他之所以選中這個女人來假扮意秾,就是看中了她的口技絕活。 他見她欲言又止,知道她要問什么,卻也不先開口,只靠在車壁上,閉目養(yǎng)神。 ☆、68|1.1|家 意秾有些驚魂未定,偷眼望去,見容鐸眉目舒展,神色淡然,像是心情不錯的樣子。 她頭一次在竹林中遇到容鐸時,絲毫也沒有想到他竟會是容錚的兄長,因為這二人相差實在太大。也并不是相貌上,容鐸垂目而立時,像是一尊菩薩,天生的帶著悲天憫人之感;而容錚則是深沉如淵,氣峙如山,讓人無法忽視他的神采內(nèi)蘊與周身的氣勢。 想到容錚,意秾的心里便不能平靜下來,如今,前途命運如何,她已經(jīng)連選擇的權(quán)利都沒有了。她不知道彤魚和丹鷺?biāo)齻冊趺礃恿?,玉墜與玉翅原是與她在一起的,此時她被捉了起來,想來玉墜和玉翅應(yīng)該也是一樣被縛于此。她想看一看前后是否還跟著其他的馬車。 意秾心里七上八下,又掃了眼容鐸,見他仍閉著雙目,沒有動靜,便悄悄挪動身體,湊到了車簾旁,掀起一條縫兒往外看。此時朝陽已經(jīng)升了起來,霞光遍撒在道路兩側(cè)廣闊的田地上,已經(jīng)有勤勞的農(nóng)家早起上田鋤地,微風(fēng)怡人,正是一副美好的春日光景。 她正要稍稍探頭,就聽身后一個聲音淡淡道:“坐回來?!?/br> 她沒防備容鐸會突然睜開眼睛,嚇得一怔,將簾子放下,坐回虎皮毯子上,也并不出言。 見她一副嚴(yán)守戒備的模樣,容鐸在心底無聲地笑,卻不動聲色地問:“餓了么?” 意秾盡量平緩著聲調(diào),道:“多謝太子殿下,我不餓?!?/br> 容鐸挑了挑眉,她言語間客氣疏離,顯是將他當(dāng)作敵對的一方了,可是,他與她才應(yīng)該是夫妻不是么?即便她不愿意,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他嘴角掛上笑意,淡淡道:“不想吃也無妨,再過半個時辰便能進城了,到時想吃什么命人做便是。府中正房已經(jīng)收拾了出來,里面的擺物簾幔,你若不喜歡,便命人換了。”他盯著意秾的眼睛,“只要你不是想將我換掉,其余的,在府中一切隨你之意?!?/br> 意秾仿佛被無形的錘重重擊打了一下,在毯子下的手慢慢握緊,胸腔里突然拱上一股火,她按捺不住,便猛烈的咳了起來。 容鐸默不作聲的倒了杯茶送到意秾嘴邊,意秾側(cè)頭避開,他冷冷一笑,伸手便將那只杯盞自車窗扔到了外面,譏諷道:“你是我的未婚妻,我想不出你有什么理由不愿意?或者你是想說,你與我的弟弟,你未來的小叔有了私情?” 他伸手捏住意秾的下巴,迫使她看著他的眼睛,臉上諷刺的意味更濃,“你說,我想聽聽你的理由?!?/br> 意秾的心里如同被guntang的烈油淋了一般的痛,臉色唰地慘白,他的言辭就像一把粗糲的刀,直插入人的心里,卻又不能痛快的致人于死地。他只是讓你那般明明白白的痛著。 見她面上已經(jīng)沒了血色,容鐸將她放開,伸手為她蓋好方才滑落的毯子,卻見她明顯懼怕的一躲,他擰了擰眉,但倒底語氣還是和緩了些,道:“如今宮中已經(jīng)穩(wěn)定了下來,今日我會對外宣布父皇崩逝的消息,之后便會繼位大統(tǒng)?!彼麑σ舛尩Φ溃骸澳銓⑹俏业幕屎蟆!?/br> 他這般急著要繼位,連為保寧帝入殮的時間都不等,這尚有“國不可一日無君”作為光明正大的理由,但當(dāng)即大婚立后,他怎么敢?只怕朝臣無人會應(yīng)。 意秾只瞪著他,他像是知道意秾心中所想一般,微笑道:“咱們的大婚倒底還是會耽擱一段時日,不過倒也無妨,我會尋個妥善的理由,盡量擇個靠前的日子。在此之前,你先在府中暫住幾日,我再接你入宮?!?/br> 他說得順當(dāng),一切仿若盡在他掌中。 他似乎永遠都不會失了風(fēng)度,但此時卻罕見的,面上帶了猙獰之色,他揚著眉道:“我那個好弟弟,你再也不會見到了。我已經(jīng)派了人攔截在他回鄴城的途中,他膽子大,自小他便是如此,連父皇也常說他更肖我父皇。所以他一定會選擇在路途更近的夾谷中穿行,那里自然是埋伏的好地點。巨石如何?以巨石將他葬于山谷之中,也算是體面的死法了?!?/br> 他幾乎貼在了意秾的耳畔,輕聲道:“我不在乎你們之間曾有過什么,他對你動手動腳了么?呵!他就喜歡你個模樣的,只不過,他喜歡的,我也都喜歡,你終歸還是我的人?!?/br> 意秾死死攥著拳頭,才能不令自己渾身顫抖起來,當(dāng)容鐸的唇要拂上她的臉頰時,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將他推開,然后沖著車壁便撞了上去。 車壁是木制的,不足以致人死亡,她甚至只是覺得有些頭暈,意識照樣清明,她咬了咬牙,狠命再要撞去,卻被容鐸一把拽住了,他將她摔在虎皮毯子上,握緊的拳頭上青筋暴出,冷冷道:“果真是好教養(yǎng)!為了一個情夫,竟然連撞墻尋死這般把戲都使了出來!你倒是省省心罷,你若是死了,你遠在大梁的家人,我會讓他們?nèi)寂隳阋煌吃幔 ?/br> 意秾只覺得額頭上的鮮血緩緩流了下來,模糊在她的視線里,一片血色。 “你聽到了沒有!”容鐸抓住她的肩膀,“你若敢再尋死,你的家人,我定一個不留!” 像是這番威脅起了作用,也或許是她實在太累了,她終于躺在毯子上消停了。 等到了太子府,下馬車時,容鐸道:“你若是肯老實待著,我便將你那幾個丫鬟帶來,照常伺候你。你慣常用她們,乍然換了人服侍,只怕你也不習(xí)慣。” 意秾的眸光這才亮了亮,啞著聲音道:“此話當(dāng)真?” 聽她出言,容鐸竟是怔了一下,他原以為她還會像在車上時一般,對自己不理不睬,如今問了他這一句,他竟有欣喜之感。 “自然當(dāng)真?!?/br> 意秾果然便消停了,任由仆婦扶著她進了內(nèi)室,大夫過來給她瞧傷口,又包扎、開方子、煎藥,煎好后,丫鬟給她端過來,她也都老老實實的喝了。 容鐸一身事務(wù)要處理,只聽大夫說她沒事,便匆匆走了。 意秾見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后,這才松了口氣,她確實是極倦怠了,閉上眼睛便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 此時的西北方向,正有一隊快騎,疾速颯踏前行,如破風(fēng)的箭,向鄴直彈發(fā)而來。 ~~~ 次日起床,有兩名丫鬟伺候意秾凈面梳洗,又將箱子里衣裙挑出來一一給她看。那兩個丫鬟始終小心翼翼的模樣,生怕伺候不好意秾,被太子發(fā)賣了。 意秾本要穿自己原來的衣裳,但見她們兩人幾乎是帶了懇求的聲調(diào)了,意秾只好挑了件素色衣裙穿上。 她這里才收拾妥當(dāng),便聽門簾子一響,接著便是幾聲“姑娘!”意秾霍然抬頭,竟是彤魚領(lǐng)著另外五人一同進來,她們進來便先跪下給意秾磕了兩個頭,還未說話,這幾個丫頭眼淚便倏地流了下來,主仆自是一番闊別。 意秾見她們幾人都好好的,心中歡喜,可又一想到她們分開逃跑,也竟沒一人能逃得出去的,心里又嘆了一聲。 彤魚、丹鷺、綠蟻、青鵝這四人是真心激動,至于玉墜和玉翅便又是另一番打算了。她們本就是太后娘娘命跟著意秾來的,且太后對她們也明明白白的提點過,原本想著初到太子府時,只要與太子扯上牽連,便是當(dāng)個沒名沒份的侍妾也不要緊,只要有太子繼承大統(tǒng)的一天,她們二人總少不了一個貴人的位子,若再憑本事往上熬一熬,或許能得個妃位也說不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