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張航不是不清楚這件事,卻依舊要走出房門。并不是他心中還殘存著一絲妄想,而是他知道自己必須面對張母。不管血緣關(guān)系如果,十五年的感情,如果他連這一步都走不出去,將自己的奶奶拒之門外,畏懼著殘酷的話語而龜縮在這一間小小的房屋中不走出,那么他的未來大概也就只有這么狹窄了。 兩個活著的人不可能永遠不相見,今天躲過去,不代表未來不會面對。張航懂得這個道理,他才十六歲,懂的事情就比好多大人都要多,想得也更加透徹。 陸承業(yè)慢慢地移開身體,堅定地站在張航身側(cè),他會保護他。 走出房門后,肖任正在向張母套話,試圖問出她此番前來的意圖,見到張航出門連忙使眼色讓他回房,使了半天沮喪地低下頭,媽蛋忘了張航看不到!少年的眼睛太過漂亮深邃,總是讓人忘記他已經(jīng)看不見了。 “奶奶?!睆埡皆诖蠛诘膸椭拢稽c點走到客廳內(nèi),循著聲音的方向,喚了一聲。 正在說話的張母身體僵硬一番,將視線轉(zhuǎn)向張航,上下打量他一番。半年沒見的孩子,長高了,也瘦了,眼睛不再像以前那么天真活潑,總是透著一絲哀傷,不過也可能是因為他失明才會給人這種感覺。 張母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火氣,說道:“別叫我奶奶了,我不想聽到這個詞。” 張航已經(jīng)預(yù)料到她對自己的態(tài)度,并沒有太受傷,而是說道:“那……王奶奶?我總該這么稱呼你的?!?/br> 張母,也就是王桂英,她是一個老人,不管怎樣張航都該稱呼她為奶奶的,哪怕他們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你就這么想賴著我家?”王桂英沒壓抑住怒氣,沖口而出。 張航臉色不變,他沒有反駁王桂英的話,有些話回復(fù)是沒有意義的,不管是爭辯還是爭吵,都無法改變別人的想法。 但是肖任有些不愛聽了,這老太太從一進門臉色就不好,也沒什么禮貌,他熱茶都擺上了,老太太一口不喝,就好像別人欠她似點名讓張航來見她。 “老奶奶,”肖任說道,“航航可沒賴著你們啊,他在我家住著呢。是你們家張叔叔,總是來找航航,自從他來后,航航都睡不好,你看,眼圈都是黑的。” 他順手在張航眼底下摸了一把,大黑一個箭步躥過去,咬住了肖任的手指,不過沒用力,只是輕輕在嘴里含著,不讓他的手亂動而已。 哼哼,我們家航航聞起來很好看吧,讓你總是動手動腳的。 這種模式在這個家中經(jīng)常發(fā)生,肖任已經(jīng)習(xí)慣了。他無奈地把手指從狗嘴里抽出來,用紙巾擦擦手。 張母可沒心情管肖任和大黑的互動,她對張航說:“趙曉蓮帶著你走,啟明愿意給她錢已經(jīng)是天大的恩賜了,現(xiàn)在居然還要養(yǎng)著你一個瞎子,你說說你不是賴著我們家是什么?你干嘛不跟著趙曉蓮走?她才是你親媽!” 王桂英自然也不愿意在外人肖任面前說出張啟明戴了十幾年綠帽子這種丟臉的事情,可是她話里話外的意思,也讓聰明的肖任能夠聽出來了。張航隱瞞這么久的事情,終究還是被張母給揭露出來。 所以,那天張航被大黑領(lǐng)到派出所時,他才會說爸爸可能不會管他。那個時候少年簡簡單單的話語卻讓他無比心疼的原因,肖任現(xiàn)在懂了。 他是真的無家可歸。 看到張母現(xiàn)在的態(tài)度,明顯是在他這個外人面前壓著火氣的,張航言語中這么忌諱張啟明的父母,只怕當(dāng)初也發(fā)生過什么不堪的事情吧。為什么張航不愿意回家呢,因為那里,根本就不是歸宿,只會是一個藏著諸多矛盾,最終總有一天會爆發(fā)的地方。 事實上,就算張航?jīng)]有回去,這些矛盾也要爆發(fā)了。 張航“望”著王桂英,他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奶奶的問題,被拋棄的事實太過鮮血淋漓,那一天拎著箱子走出家門孤單一人的經(jīng)歷,他不愿意再提。張航搖搖頭說:“我沒有答應(yīng)爸爸回家,您再好好勸勸他,他會理解的?!?/br> “可是你還叫他爸啊!”王桂英聽到這個詞腦仁生疼,覺得過去十幾年都在嘲笑自己,她急的站起身來說,“你知不知道因為你這聲爸,他不愿意結(jié)婚。明明現(xiàn)在有個不錯的姑娘想嫁給他,人家是沒結(jié)過婚有文化的大姑娘,愿意給我們家啟明生兒育女,他卻為了你不想結(jié)婚,因為你還叫他爸!” 張航深吸一口氣,覺得自己心都在顫抖,他以為自己夠堅強可以面對這些指責(zé),然而現(xiàn)在,他發(fā)現(xiàn),其實自己還是很軟萌。他有些委屈地看著王桂英說:“所以我以后,連叫他爸爸的權(quán)利都沒有了嗎?可是那樣他會傷心,他養(yǎng)了我十幾年,我怎么可能否定這么長的時間!” “噗通”一聲,老太太跪在地上,對張航道:“你放過他吧,別再叫他爸,讓他當(dāng)養(yǎng)了個沒良心的狗東西,就能死心塌地結(jié)婚了不是嗎,算我老太太求你了!” 張航微微仰頭,不是抬頭45度望天裝憂郁,而是他不想哭出來。 盡管他還是沒出息地很想哭。 作者有話要說: 最大的傷害不是給你一巴掌,而是否定你整個人,讓你覺得,自己的十幾年,都只是別人的一個污點。 第17章 肖任也沒想到老太太能使出這么逼死人的手段,以老人的身份下跪根本就是一種道德綁架,不管對方是否能夠答應(yīng)她的要求,這種舉動本身就是一種威脅,他此時也顧不得尊老愛幼什么的,立刻上前將張航拽到一邊,不讓他正面迎著老太太的膝蓋。 而此時,大黑也一個箭步?jīng)_上前,端坐在王桂英面前,好像王桂英跪的是他一樣。 “汪、汪!”他神氣十足地叫了兩聲,昂首挺胸,叫聲像是在施恩。 “噗……”肖任忍不住笑出聲來,他在張航耳邊說:“你的狗成精了,正替你接受跪拜,還回應(yīng)呢。” 張航看不見眼前發(fā)生了什么,不過他聽得到聲音,也大概能夠想象出來大黑那神氣十足的樣子。悲傷被這一人一狗驅(qū)散,他覺得自己身上又暖和了一些。 王桂英氣得不行,向著張航的方向挪了挪膝蓋,而大黑也跟著她挪了挪,就坐在她面前,怎么找。 肖任更是動作迅速,王桂英一動,他就帶著張航往反方向移動。跟他耍無賴是吧,他見過的無聊比老太太耍過的次數(shù)還多,真當(dāng)他沒辦法,讓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欺負張航呢。 不過……肖任的視線落在大黑身上,這狗也太精了吧! “你這死狗!”王桂英全身發(fā)抖,也不跪了,站起身來隨手抓過一樣?xùn)|西就往大黑身上砸,陸承業(yè)靈巧閃過,肖任看清楚王桂英扔的是什么,陰險一笑,沒躲反而迎上去,讓那東西正好砸在自己腦袋上,磕出一個紅印。 老太太也不是來打人的,就算是打,也是打張航。她也知道打自己孫子是白打,可打別人那就得看對方追不追究了。 “嘶……”肖任夸張地揉揉腦袋,一屁股坐在地上,“頭好疼,好暈,哎呀我腦震蕩了!” 陸承業(yè)則是找出剛才王桂英丟的東西,叼過來放在肖任手邊,是警用的對講機。 干得漂亮!肖任對陸承業(yè)投去一個贊賞的眼神,拿起對講機對王桂英說,“私闖民宅,襲警,還破壞公共財產(chǎn),我要向上級打報告!” “汪!”大黑在肖任身邊叫了一聲,語氣特別肯定。 王桂英:“……” 張航看不見眼前的發(fā)生的事情,不過他怎么聽怎么覺得這一人一狗的聲音中透著無賴呢?他覺得自己該同情奶奶的,可是他一點都不同情,只想發(fā)笑。不過好在張航是個體貼的孩子,他沒有笑出來,還非常有禮貌地對王桂英說:“奶……王奶奶,我不會答應(yīng)你的要求去傷害爸爸的。如果他不想認我,那我一聲都不會叫,可是如果他還認我,我絕對不會為了一個不愛我的人去傷害愛我的人。” “你這個……”王桂英指著張航就要罵,結(jié)果臟話還沒出口,就聽見那邊小警察“哎喲哎喲好疼”地叫喚上,而那條死狗也跟著兇惡地“汪汪”起來,就是不讓她開口。 張航嘴角不由自出地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他接著說:“但是我和你一樣愛爸爸,我不會拖累他,也會勸他將來找個好妻子,有自己的孩子,就算今天你不來勸我,我也會這么做。現(xiàn)在您要勸的不是我,是爸爸,勸他忘記過去的不幸,接受新的人生。所以,請您離開吧。這不是我家,我也是借住,您這樣打擾別人家的生活不好的?!?/br> 真是太漂亮了!肖任和陸承業(yè)同時暗暗點頭。不卑不亢,明理又不被欺負,航航才十六歲就這么堅強這么懂事,比這七老八十的老太太強多了。有本事勸自己兒子去啊,過來欺負一個小孩子算什么,哼! “哎喲,我的頭哦……襲警啊,還不賠錢。打完人還公然在家中挑釁,難道我被打就是白打了嗎?沒天理啊……”肖任坐在地上捂著腦袋開作,本來還跟他一路的陸承業(yè)盯著這撒潑的家伙一會兒,默默地、默默地離開,蹲在張航身邊,還是他航航好! 老太太今天氣勢洶洶的來,結(jié)果灰頭土臉地回去,還背上“私闖民宅”“襲警”“破壞公共財產(chǎn)”的罪名,真是沒法在這屋子里待了,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張航十分有禮貌地和大黑將人送出門后,連忙回到客廳,關(guān)切地對肖任說:“任哥,你頭傷的怎么樣,暈不暈,我送你去醫(yī)院?!?/br> “去什么呀,”肖任揉揉腦門,從地上跳起來,活蹦亂跳地蹦跶幾下,“裝的。不這么嚇唬她,我也沒辦法跟一個老太太一般見識。什么人有什么人的對策,以后再來我不會給她開門。你在的時候也聽著點動靜,是她就不給開?!?/br> 說完還不放心,摸摸旁邊大黑的頭:“大黑也幫忙盯著?!?/br> 陸承業(yè)看在他今天保護了航航的份上,讓他摸了一下頭,沒躲開。 張航走到肖任身邊,伸手抱住他,輕聲說:“謝謝?!?/br> 肖任一把將這飽受傷害的孩子摟進懷里,拍著他的背說:“謝什么呀,哥喜歡你,哥護著你。” “??!”說什么呢!陸承業(yè)怒了,兩只前爪抬起來,后爪用力站著撲到兩個人身上,硬是將溫馨擁抱充滿兄弟情的兩個人擠開,擠到他們中間。 “大黑你干什么!”肖任被狗爪子撓了幾下,郁悶地叫道。 陸承業(yè)才不理他,直立著撲到張航懷里,用舌頭把他脖子臉都舔了一遍,嘴巴在張航臉上碰了碰,占有欲十足地做過這些動作后才轉(zhuǎn)頭對肖任氣勢洶洶地“汪汪”兩聲。 張航肩膀上搭著兩只前爪,手摟著毛茸茸的身體,臉上一臉的口水,苦笑不得:“大黑,干嘛呢,別跟任哥叫。” “汪汪!”就要叫! “哈哈哈,你只抱我不抱他,大黑吃醋了!”肖任笑著撲過來,一把將大黑和張航都抱進懷里,“這下好了吧,咱們?nèi)黄鸨??!?/br> “嗷——”陸承業(yè)被抱得忍不住發(fā)出一聲好似狼嚎般的聲音。 抱你妹!三個一起抱,想3p么! 第18章 王桂英到來的事情很快就被張啟明知道,他一臉歉意地來找張航,神色間滿是疲憊。他終于明白,想要接回張航不過是自己一廂情愿的想法,除了他以外,自己的家人都不再愛這個孩子,也不再期待他的到來。張航如果真的回去,只怕會受到更大的傷害。 “爸,我并不是在跟你賭氣,”張航認真地對張啟明說,身邊是老老實實蹲著的大黑,“我是真的有信心能夠活的很好。最近我一直在自學(xué)盲文,認識很多字。以后我還會學(xué)習(xí)一些生活技能,好好找工作。” 張啟明深深嘆了口氣,終于不得不在現(xiàn)實面前退步。 “至少讓我撫養(yǎng)你到你能自立找工作,好嗎?”說到這句話時,他竟然有那么一絲哀求。何其不幸,他想要照顧一個人,卻還要求著對方給予他照顧的機會。此時張啟明心中隱隱在后悔,如果當(dāng)初發(fā)現(xiàn)張航身世后,再冷靜一點,低調(diào)一點,沒有將這件事告之他人,而是自己偷偷拿基因樣本去化驗該多好,那樣至少,在盛怒的自己冷靜下來后,不至于做出一系列讓自己后悔的事情,更不至于讓這個孩子現(xiàn)在變得孤苦無依。 不,航航并沒有孤苦。張啟明神色負責(zé)地看著張航親昵地摸了摸大黑的耳朵,想起當(dāng)初自己去打張航,結(jié)果被大黑咬了的事情。一個是傷害,一個是守護……從他動手那一刻開始,自己就沒有再愛這個孩子的權(quán)利了。 “爸,”張航握住張啟明的手說,“在我心中,你永遠都是爸爸,最好的爸爸?!?/br> 這句話,便是肯定了張啟明的話,愿意被他照顧。 這孩子,原諒他了。不在乎當(dāng)初的事情,也不在乎自己母親的惡言相向,最后,他還是原諒他了。張啟明用力抱住張航,眼中溢出淚花,他拍拍張航的肩膀說:“我兒子,從小到大都是最優(yōu)秀的,以后也要最優(yōu)秀!” 張航欣慰地笑了,不管過去如何,張啟明永遠都是他的父親,那是十幾年深愛無法改變的事實。 知道張航住在肖任家不方便,張啟明便背著父母開始物色房子,他打算給張航買一棟面積雖然不大,但結(jié)構(gòu)簡單,適合盲人居住的房屋。06年開市的房價還不算貴,張啟明不缺錢,完全承擔(dān)得起。 “讓你爸別買房子啦,”知道這件事后肖任不舍地拍拍張航的肩膀,“住我這兒多好啊。我每天回家還有人等我,跟家里藏了個小媳婦似的,多好……哎喲,大黑你別咬耳朵!我跟你說你最近越來越放肆了,再這樣我給航航買個新的導(dǎo)盲犬,把你燉狗rou吃,聽說黑狗燉狗rou最好吃了!” 越來越放肆的是你!竟然敢說我們航航是你媳婦?陸承業(yè)咬著肖任的耳朵不放,卻沒有用力,不把人咬傷,就是疼一疼而已,他現(xiàn)在對于這具身體控制得很好。理性與本能之間,在他的壓抑和控制下,理性永遠是占了上風(fēng)的。 張航苦笑不得,循著聲音抱住大黑,手指伸入他的口中,硬是將大黑的嘴掰開,讓他不再折磨肖任的耳朵。修長的手指抵在大黑的舌頭上,陸承業(yè)眨眨眼,順嘴將張航的整只手都舔了一遍,然后將那兩根手指放在口中輕輕咬著,不疼,牙齒落在指尖上,有種癢癢的感覺。張航看不到之后,觸覺較之以往格外敏感,被大黑這么一舔一咬,酥酥麻麻的感覺傳來,他用另一只手拍了大黑的臉一下,把落入狗嘴的手解放出來,用紙巾擦了擦。 肖任揉了揉耳朵,低聲對張航說:“航航,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大黑最近越來越有成精的趨勢?我跟你說,我見過我們所的警犬,有專人帶著,特別聰明,大部分話都能聽懂,精得要命,那會我就覺得那是全世界最聰明的狗了??墒呛髞砜吹酱蠛?,說實話,那些警犬都被大黑給秒得渣都不剩,這狗也太聰明了!你知道昨天我回家的時候,他腳底下踩著遙控器,正認認真真地看財經(jīng)頻道呢,里面講的東西我都聽不懂!” 陸承業(yè)身體一僵,正因為含到張航手指而抬起來的耳朵瞬間耷拉下來,翹著搖晃的尾巴也垂下去,夾在兩條后腿中間,跟頭狼似的悄無聲息地走到張航身邊,一雙眼睛警惕地盯著肖任。肖任表現(xiàn)出來的性格就是粗心大意的,陸承業(yè)也一直沒有防備他。然而從王桂英來的那天看來,肖任可不是一個頭腦簡單四肢發(fā)達的人,他心細如發(fā),不該注意的地方從不在意,該注意的細節(jié)卻一個都不放過,有著敏銳的觀察力和分析力以及野獸般的直覺,是個挺可怕的人,未來不可限量。 “你看你看,他現(xiàn)在又看我了?!毙と巫龀雠屡碌臉幼樱劬s一刻不離開大黑,面色上露著疑惑。 張航卻異常平靜地撫平大黑豎起的毛發(fā),柔聲說:“小時候就聽過不少有靈性動物的故事,傳說雖然可能是杜撰的,但卻未必空xue來風(fēng)。大黑只是比一般狗聰明了一點,放到古代,也能變成玄之又玄的傳說吧?!?/br> 他溫和的聲音撫平了陸承業(yè)心里的焦躁,大黑溫順地趴在張航腳邊,下巴墊在張航的腳上,安安靜靜地趴著,溫順得好似一直老綿羊。以前朋友家養(yǎng)的狗,大都喜歡主人的鞋子和腳,總是摟著它們不放,以前陸承業(yè)覺得狗這東西太重口,自己朋友那臭腳還抱著舔來舔去,現(xiàn)在卻明白為什么了。 這是主人的味道,家的味道,讓狗狗迷戀又安心的味道。就算有一點臭味也沒關(guān)系,只要有主人的味道。 當(dāng)然,他航航的腳才不臭的,白白凈凈的。 肖任盯了大黑一會兒,見這只成了精的狗就那么安安分分地趴在張航腳邊,寸步不離的樣子,心中那點疑惑也放下了。 想那么多干嘛呢,就算真成精了,大黑估計也只會變成人把航航照顧得更好。而且……他就是想多了吧,大黑聰明而已。 見肖任審視的視線消失,陸承業(yè)放心將頭靠在張航的小腿上,耳朵又抬起來,不時地掃動?,F(xiàn)在還是暑假,夏天天熱,張航穿得是七分褲,小腿露著,毛絨絨的腦袋貼在他腿上,那只耳朵還不斷蹭他的腿,癢癢的。 “大黑,別鬧,癢。”張航附身去抓大黑的耳朵,被“嗷嗚”一口咬住指尖,含在口中不還給他了。 張航把手抬起來,想要從狗嘴中解放自己的手指,而大黑則是隨著他的動作也把頭抬起來,最后整個狗后腿直立著,就好像被張航用兩根手指拎起來一樣。 大黑這副無賴的樣子讓張航忍不住“噗嗤”一笑,伸出另一只手攬住大黑的脖子,在毛上用力搓了兩下,頭貼在大黑的脖子上,靜靜閉上眼睛。 肖任:“……” 這種nongnong的電燈泡感,航航你還是趕快帶著你家狗搬出去二人世界吧! 哦,一人一狗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