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節(jié)
終之章一生離死別 只是眨眼之間,孟棋楠就已經(jīng)跌落水中。繩索套住她脖頸往下拽的時候,她下意識抓住欄桿往后退,無奈右手使不上力,只得一頭栽進水中。在臉頰碰到湖面之前,她趕緊吸了一大口氣,沉入水中后用手去扯脖頸上的套繩,爭取盡快逃生。 可是還沒等她解開繩結(jié),繩子另一端傳來一股大力,勒得她險些暈過去。肺中余氣漸漸耗盡,孟棋楠接近窒息之際,雙目模糊看見帶面具的雜耍藝人游了過來。繼而她嘴里咕嚕嚕吐出一串氣泡,暈厥過去了。 趙剛護著衛(wèi)昇撤下?lián)u搖欲墜的水臺,緊接著侍衛(wèi)們紛紛持著弩箭上前,作勢要往水中投射。 衛(wèi)昇大喊:“住手!不許放箭!” 侍衛(wèi)們只好停手,從水臺撤回岸上,圍在衛(wèi)昇身邊。片刻后湖面重歸平靜,刺客和孟棋楠都無影無蹤。 衛(wèi)昇眼前都是黑乎乎的腦袋,左一層右一層的人墻堵得他什么也看不見,他怒極一腳踢過去:“守著朕干什么!一群狗東西!滾開!” 趙剛趕緊指揮人馬去湖面岸邊搜尋,水性好的統(tǒng)統(tǒng)潛下水。 沒多久有人在岸邊蘆葦叢中拾到一塊破布血書,拿回來呈給衛(wèi)昇。衛(wèi)昇一看臉色愈發(fā)陰沉,目凝寒光。 “亥時沙島,單人赴會,質(zhì)女為注,一決生死!” 烏獲這是要用孟棋楠做人質(zhì),邀約衛(wèi)昇單獨赴一場鴻門宴。 衛(wèi)昇當(dāng)機立斷:“去沙島?!?/br> 趙剛大驚,急忙勸道:“皇上去不得!沙島在此湖南邊,四周盡是野林,其島三面環(huán)水易守難攻,烏獲只要截斷入口,您和賢妃娘娘就會成為他網(wǎng)中的獵物,任他宰割!”他提議,“不如讓屬下派人過去,伺機而動,還有可能救出賢妃娘娘?!?/br> 衛(wèi)昇搖了搖頭:“朕不能拿棋楠冒險。你去牽匹馬來?!?/br> 殘月如鉤,孟棋楠費力撐開眼皮,只見面前影影幢幢一團火焰。她的掌心和臉頰都被地上粗糲的沙石磨得生疼,脖頸留下了重重淤痕,皮膚火辣辣地疼,于是不禁喉頭低吟一聲。 “你醒了。” 烏獲坐在火堆旁邊,正在擦拭一把匕首,他身后是數(shù)十個裝酒的土陶壇子。與幾年前相比,他身上初出茅廬的青澀已經(jīng)褪去,轉(zhuǎn)而被一種陰狠所取代,眉宇之間縈繞的也盡是戾氣。 原來是他啊。刺客是熟人,想想……大概也算種安慰? 孟棋楠想坐起來,卻發(fā)現(xiàn)雙手在背后被綁緊了,她只好扭動身子平躺,讓自己好過些,若無其事跟烏獲說話:“嗯,剛醒?!?/br> 耳畔腳步亟亟,烏獲走了過來,一把拎起她。 “你不怕?” 他面目猙獰,說話的語氣恨不得把她啖rou飲血。 孟棋楠揚眉輕笑,反問:“怕什么?怕你?。啃υ??!?/br> “自然不是怕我。”烏獲冷笑一聲,匕首一挑割斷了她腰間裙帶,“而是怕我即將對你做的事?!?/br> 湘裙垮落,明明該是女子最羞怯的時刻,孟棋楠卻更顯磊落,她笑容不變,仿佛還帶著一絲瞧不起的輕蔑:“你無非是仗著男人的體格與力氣,才會對女人做這樣的事。真正的強者,不需要用欺凌比自己弱小的人,來證明自己有多強。由此可見,你才是我們當(dāng)中弱的那一個?!?/br> 烏獲掐住她的下頷,咬牙切齒:“別用這種話激我,我不會上當(dāng)!” 孟棋楠并無屈服的打算:“我說的是事實,真正的強者不懼怕任何威脅。我不怕你,更不怕你要對我做齷齪的事,但你卻只能靠武力來讓我屈服你,因為你不敢與皇上正大光明戰(zhàn)一場,你害怕輸給他,所以要拿我作要挾……你自己說,到底是誰弱、誰強?!” 她是真正的王者,強勢而無畏,擲地有聲的言辭駁得烏獲啞口無言。這份氣魄,非上位者不能所有。 烏獲惱羞成怒,頓時拿匕首架上她的咽喉:“你信不信,只要我手指微微一抖,匕首劃破你的皮膚,上面的毒立刻侵入你的五臟六腑,就算神仙來了也救不了你。” 泛著藍光的匕首,涂抹了胡越族人捕獵豺狼所用的毒藥,針尖大小的一點就能毒死一頭牛。 孟棋楠依舊鐵骨錚錚:“死亦何懼。我不怕死,但我肯定你不敢殺我,因為殺了我你就沒有籌碼威脅皇上,你必將一敗涂地!我不怕被你殺死,你卻怕殺死了我,哈!何其諷刺?!烏獲,你注定只能是弱者,至少你不及我強!” 烏獲開始是暴怒,漸漸卻因她這句話而平靜下來。須臾,他松手把她扔在地上,然后去提起一個陶壇,打開往她身上傾倒液體。 “誰笑到最后,誰就是強者。當(dāng)年我所遭受的恥辱,在今天要連本帶利地討回來,咱們走著瞧!” 氣味刺鼻的火油自頭頂往下流淌,很快就浸透了孟棋楠的衣衫。她屏住呼吸一動不動,任由他折磨。緊接著,烏獲打開剩余的火油,澆了些在地上,其余的全部潑灑進沙島四周的湖里,火油便全部浮在了水面上。 一切做完,烏獲站在湖邊,舉起火把回過了頭,紅光映射出一張惡鬼臉龐:“狗皇帝敢?;ㄕ校揖鸵话鸦馃馑?,與你同歸于盡!” 孟棋楠定定看著他,挪了挪身子。興許是眼角被火油刺得劇痛,她微微閉目,低聲嘆道:“那你不如現(xiàn)在就燒了這兒,一了百了……當(dāng)年的事是我害你受了委屈,你要報仇只管沖我來,要殺要剮我都奉陪到底?!?/br> 說著,她半跪在火堆旁,仰頭仿佛在乞憐。 烏獲一怔,眼中似乎有些受傷神情,他垂下眸子恨道:“你以為把責(zé)任攬到自己身上我就會放過他?呵,誰害我我心中有數(shù)!且不提當(dāng)年,就說汗王之位,我本唾手可得,狗皇帝卻暗中支持大王子,收買各部族族長為他說話,使我被排擠如斯……大王子處處不如我,憑什么是他做汗王,而我卻要對著一個窩囊廢俯首稱臣?我不甘心!” 除了他的咆哮,寂靜荒野只聞火星啪嗒之聲。 孟棋楠苦笑著搖搖頭:“我問你,換做是你,你是愿意隔壁住一個強悍的鄰居、有可能隨時威脅到自己,還是愿意住一個平庸又聽話的人?” 烏獲詫異地看著她。 忽而,她揚起神色堅毅的臉龐,眸色一片坦蕩:“知道你為什么永遠當(dāng)不了王者?你不懂帝王的規(guī)則,你太執(zhí)著于個人的仇恨,還有,你對自己不夠狠。我打賭,你今天不會贏。” “你說錯了,我一定……” 烏獲突然發(fā)現(xiàn)她的眼神游離到了自己身后,頓時汗毛冷豎,防備之心驟起。他猛地回頭,握住匕首劈斬下去,毫不拖泥帶水。 剛剛潛伏靠近的衛(wèi)昇只好仰身退步,堪堪避開。 “小心!匕首有毒!”孟棋楠眼見這驚心動魄的一幕,大喊提醒衛(wèi)昇。 衛(wèi)昇的突如其來讓烏獲有種失去掌控的危險感覺,同時又覺得更加憤怒,于是出手更加快速狠厲。幸好衛(wèi)昇也有武藝傍身,不僅應(yīng)付過了烏獲的攻擊,還伺機奪過了他的匕首。但烏獲也非等閑之輩,抬腳踢中衛(wèi)昇手腕,匕首便飛了出去,落入孟棋楠跟前的沙堆當(dāng)中。 烏獲低吼一聲,千斤鐵拳揮上打中衛(wèi)昇的肩頭,把他撂倒在地。衛(wèi)昇聽到肩胛處喀嚓一聲,骨頭已然裂了,他喉頭嘔出一口鮮血,溢在口中含住沒有吐出來,趕緊撐著起身。不料烏獲泰山壓頂?shù)負溥^來,仗著魁梧身形壓制住他,徒手扼住他的脖子。 衛(wèi)昇感覺五臟六腑都要碎了,咬牙忍下劇痛,抬腿踢踹烏獲的胸腹,同時用手肘猛擊他腦側(cè)。烏獲嘴角溢出鮮血,卻固執(zhí)地不愿松手,大有玉石俱焚的架勢。 眼看衛(wèi)昇力道漸弱,就快窒息而死,烏獲愈發(fā)加大了手勁,眼底通紅就像發(fā)狂的野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