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jié)
孟棋楠支著頭搖搖晃晃:“不回去……皇上叫我在這兒等?!?/br> “隨你。”紀貴妃冷冷扔下一句話,拂衣下榻,走到佛龕面前點香敬上,然后跪下敲木魚念經,嘴里喃喃有詞。 孟棋楠的瞌睡都被她敲沒了,她懨懨打著哈欠:“大半夜你念什么經,吵著人呢……” 紀貴妃不理她,直到念完了經文才放下木魚,又無比虔誠的在佛前磕了三個頭。她站起來不曾回首看孟棋楠,只是淡淡說了句似乎無關緊要的話。 “我不過是提前為亡魂超度,今晚宮里沒有人睡得著。” 剛到子時,果然有人來紫蘭殿請紀貴妃。現在后宮是她掌權,出了什么事自然落她頭上,處置行為不端的嬪妃,也該她下諭。 “知道了,本宮就去。”紀婉蘭回殿里罩上一件華重的宮裝,喊上孟棋楠一起去了紫宸殿。 夜是越發(fā)冷了,倆人都披上了薄斗篷,手里還捧著暖爐。繡鞋軟底踏在青石路上的梧桐葉上咯吱咯吱,驚得蜷在兩側屋檐下的鳥兒撲棱棱飛出來。 孟棋楠畏冷,縮緊了脖子:“怎么才入秋就這樣?” 紀貴妃卻不懼怕這樣的天氣,她走得很快:“宮里有很多地方都是冷的,久了便習慣了?!?/br> 到了紫宸殿,只見殿門緊閉,殿內燈火通明,宮人侍衛(wèi)們都撤得老遠,神情凝肅沉重。兩人讓阿淳進去通傳,等候召見的間隙,殿內的爭吵聲溢出些許鉆進耳里。 “我高氏沒有這樣不知廉恥的女兒!為父殺了你這賤婦——” “冤枉……父親!我冤……” “晉皇陛下,他其實是、他……” …… 晚上看這座氣宇恢宏的宮殿,沉穆下更多的是恐怖陰森,孟棋楠有種猛然驚醒的感覺。她已經嗅到即將來臨的血雨腥風了。 轉眼阿淳出來:“貴妃娘娘、賢妃娘娘,皇上請您二位進去?!?/br> 進殿之后,孟棋楠規(guī)規(guī)矩矩跟在紀貴妃身后不敢抬頭,眼角瞟到跪在地上的一男一女。女子是淑妃,已經哭花了一張臉,男子卻滿臉血污幾乎看不清面容,只能從身形依稀辨出是烏獲。 二人給高高在上的衛(wèi)昇行禮:“臣妾參見皇上?!?/br> “二位愛妃漏夜前來辛苦了,賜座?!?/br> 剛在軟凳上坐下,孟棋楠都還沒坐穩(wěn),就聽紀貴妃問:“不知皇上深夜召見臣妾所為何事?” 衛(wèi)昇表情為難:“這個……還是叫安平說罷?!?/br> 謝安平一副酒氣都還沒散盡的啷當模樣,搓著手尷尬笑了兩聲,道:“今天太后壽辰慶祝,微臣奉皇上之命招待胡越使團,跟他們喝了些酒。仁吉大人先醉了去歇息,本侯覺得不夠盡興,又跟著胡越侍衛(wèi)隊吃酒賭錢,玩兒得是野了些……后來微臣有事先走,留下侍衛(wèi)們在偏殿作樂,哪知有個侍衛(wèi)許是吃醉了跑到花園,被巡邏的守衛(wèi)發(fā)現當刺客抓了起來,但、但……” 小侯爺也是難以啟齒,說著說著聲音小了下去:“但他正摟著淑妃娘娘,淑妃娘娘也倚在他懷里,此事好多守衛(wèi)都看見了?,F在陛下正審他們呢,只是不知二人的關系是否一早……” “胡說!你胡說!”淑妃拼死力爭,跪著上前哭嚎,“臣妾沒有!皇上臣妾沒有與人私通,臣妾是冤枉的!” 衛(wèi)昇蹙眉冷冷看她,明顯是在“鐵一般”的事實之下無法相信她的辯白。 高相立在一旁惶恐不安,實在是氣憤女兒不爭氣,可又怕惹禍上身。 敢給一國之君戴綠帽子?誅九族也不足以消氣罷! 紀貴妃面無表情地看著淑妃,開口聽不出情緒:“你既說你有冤,那便解釋一下為何要去花園,又為什么跟此人糾纏在一起?” 淑妃咬唇:“我……我是跟著賢妃去了花園!她在花園鬼鬼祟祟,我便跟上去看她搞什么名堂,誰知被人從后偷襲打暈,一醒來的時候就看見了這個男人。我連他是誰都不知道!我怎么和他有染?我根本不認識他!” 這個時候淑妃供出賢妃,引得眾人目光都看向孟棋楠。孟棋楠張嘴正欲辯解,卻被紀貴妃搶先一步:“胡言亂語。自傍晚從興慶宮出來,賢妃就與本宮回紫蘭殿對弈直至深夜,我二人剛剛才受皇上的傳召來此,她是什么時候去的花園?本宮怎么不知?淑妃你的言辭委實荒謬,不足信!” 淑妃一驚,脫口就道:“你才荒謬!她明明就是一個人去了花園,我一直都跟著她,我還見她支走了身邊婢女,只身躲進假山。跟人幽會私通的明明就是她!” 紀貴妃平素吃齋念佛與世無爭,這種時候也不會臉紅脖子粗,只是平靜娓娓道來:“口說無憑,淑妃你說賢妃也去了花園,那證據在哪里?倒是本宮與賢妃對弈的事,全紫蘭殿的人都可以作證?!?/br> “……沒有人證?!笔珏叮t遲才發(fā)覺此時竟然找不出一絲對自己有利的證據,她為了窺探孟棋楠的秘密,甚至連貼身婢女也遣走了。 這樣的反咬一口,是一個早就設計好的圈套。 淑妃赫然驚醒,站起來要去撕打孟棋楠和紀貴妃:“兩個毒婦!你們設計害我!” 安盛急忙大喊:“快拉住她!” 侍衛(wèi)宮婢一起沖上來制服了淑妃,好不容易按下她跪在地上。淑妃被人扭著胳膊,極不甘心地抬頭,鋒利的眼光恨不得把她們千刀萬剮,叫罵不休:“賤人!你們兩個賤人好狠毒,竟害我如斯!我不會放過你們的——”她轉過臉乞求衛(wèi)昇,“皇上您相信臣妾,臣妾沒有做過這種事,您相信我……” 衛(wèi)昇眼無波瀾地看著淑妃,動動嘴唇卻是問了別人:“貴妃,按規(guī)矩應當如何處置?” 紀婉蘭緊攥手掌,指甲戳得手心發(fā)痛:“嬪妃婦德有污,賜自盡。其父母教養(yǎng)不善,問斬,兄弟姐妹貶為官奴,其余族人降為庶民,流放邊關,永世不得入京?!?/br> 淑妃身子一癱跌坐在地。高相卻嚇得肝膽俱裂,跪下連連磕頭:“皇上恕罪!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衛(wèi)昇早已厭煩了淑妃的跋扈,還有高相攏聚權勢勾結番邦的行為,鐵了心要把高家一舉拿下。只是大開殺戒未免不利名聲,他打算仁慈一些,饒了他們的死罪,只是活罪在所難免。 “淑妃,朕念在你伺候朕多年也算體貼細致,并不愿見你落得身首異處的下場。你去凈慈庵修行罷,長伴青燈古佛,了除此生紅塵孽障?!毙l(wèi)昇說完看向高相,“國事繁重,丞相的身子骨還撐得住么?” 高相忙不迭叩首:“老臣有負陛下圣恩,老臣年邁不濟,近來時常力不從心,是故特向陛下請辭告老還鄉(xiāng),望皇上恩準!” 衛(wèi)昇微微笑道:“丞相身體要緊,縱然朕十分不舍,也只得勉強應了。” “謝皇上隆恩!”高相顫顫巍巍地磕頭,冷汗都落在了地磚上。 衛(wèi)昇不動聲色看了眼謝安平,謝安平心領神會。這年頭天災人禍這么多,老家伙怕是不能安然回鄉(xiāng)養(yǎng)老了,不過往好處想,他的尸骨還可以葬在家鄉(xiāng)。 謝小侯覺得自己還是很仁心仁義的。 “呵呵……呵呵……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