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jié)
紅絳拿了花鈿讓孟棋楠選,孟棋楠正在眉間比劃,回頭看了眼百壽圖,道:“行,你再在上面落個我的印鑒,就是得讓太后知道是我親手寫的,這才叫心意呢,比那些表面功夫強(qiáng)多了?!?/br> 青碧微笑,她就知道她家娘娘看起來糊涂,心里頭精明著呢。 就算皇上恩寵不在,只要牢牢靠住太后,這宮里的日子才不會難過。 扇面桃紅鈿,飛仙靈環(huán)髻,金嵌瑪瑙云形簪,碧璽花卉墜子。孟棋楠妝容完畢,穿上淺碧色的折枝芍藥裙、鑲金邊杏粉五彩繡祥云綢面褙子,肩上搭了條秋香色的披帛,漂漂亮亮出門了。 她這樣子進(jìn)了興慶宮,混入一群頭面齊整衣著華麗的嬪妃當(dāng)中,對比下更像是京中誰家尚未出閣的小女兒,又嬌又乖。 淑妃德妃禁足一個多月也憋得夠嗆。所以當(dāng)從來眼高于頂?shù)氖珏匆娒掀彘獣r,只是把臉別了過去。而德妃仿佛不曾跟孟棋楠結(jié)怨,微微一笑:“賢妃meimei來了?!?/br> 孟棋楠看她倆站在一起,發(fā)現(xiàn)新上位的紀(jì)貴妃單獨(dú)立在另一邊,也沒跟誰說話,淡淡處之。 她頓時明白了。淑妃德妃之所以沒有橫眉冷對甚至還笑臉迎人,一來是同情她孟棋楠與倆人一樣失寵,有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二來恐怕是想與她結(jié)盟共同對付紀(jì)貴妃。 宮里有句老話說得好啊,敵人的敵人就是自己的朋友。 虛情假意誰都會,孟棋楠笑吟吟道:“許久不見德妃jiejie,您還好吧?淑妃jiejie可好?” 德妃從來都是和氣模樣:“好著呢,倒是有些日子沒見meimei,更加明艷動人了?!?/br> 淑妃這才不咸不淡開了口:“都好?!?/br> 孟棋楠這人雖然不是墻頭草兩邊倒,但她心頭不痛快的時候,就最喜歡給別人也找不痛快,于是親熱挽上德妃和淑妃的手:“咱們過去給貴妃jiejie打個招呼?!?/br> 德妃和淑妃有些錯愕。賢妃她……腦子壞掉了? 孟棋楠笑得無邪。三個女人一臺戲,你們仨就湊一堆斗去吧,寡人旁邊吃茶嗑瓜子看戲。打得越厲害越好喲,最好先把表叔公弄個半死! 即刻太后回來了,紀(jì)貴妃作為眾嬪妃之首,帶領(lǐng)大伙兒磕頭行禮,然后挨著送上壽禮。紀(jì)貴妃自己常年吃齋念佛的,所以送了太后手抄的經(jīng)書還有一串佛珠。太后一直就不喜歡她,流芳接了東西她只是略略掃一眼,道:“不錯,不過哀家瞧賢妃手上那串珠子更好些?!?/br> 兒子選的人不是她中意的人,老人家心里也憋悶,當(dāng)眾就不給紀(jì)貴妃面子。 孟棋楠惶恐。表叔公的老娘,咱知道你疼愛寡人,但一碼歸一碼,您當(dāng)眾夸我就行了,別讓紀(jì)貴妃下不來臺??!雞圈里現(xiàn)在就屬她最大,寡人得罪了她很可能連根兒毛都不剩! 她趕緊笑呵呵打圓場:“臣妾的珠子哪兒有貴妃jiejie的好,聽說太后您手上這串可是皇上親自挑的,這份心意才是最難得的。” 誰送的東西當(dāng)然都沒親兒子送的好,太后這才“勉為其難”收下佛珠,沒再找紀(jì)貴妃的茬,而是笑著看孟棋楠。孟棋楠趕緊呈上百壽圖,流芳展開畫軸,太后一看立即贊不絕口,把孟棋楠一陣猛夸。 孟棋楠面皮繃著笑,實(shí)則膽顫心驚。完了,姜還是老的辣。表叔公的老娘明里是喜愛寡人,暗里卻是暗示寡人投到她麾下,聽她吩咐為她辦事。后宮里誰不斗啊,就算是皇帝他娘也要跟皇帝斗! 真是剛出狼窩又入虎xue…… 之后其他嬪妃也依品級獻(xiàn)上壽禮,多數(shù)時候太后只是點(diǎn)個頭表示知道了,并不關(guān)心她們送的什么。都是些無名小輩,起不了甚風(fēng)浪,她老人家對生不出兒子又幫不了自己的人,向來不屑搭理。 興慶宮一折騰又是半天,孟棋楠從那兒出來幾近黃昏,這時眾女本該直接去麟德殿赴宴,可她不想立馬就看見表叔公那張臭臉,還有他和心上人眉來眼去的討嫌模樣。于是她望望夕陽,道:“好像要起風(fēng),青碧回去拿件披風(fēng)。我在花園里等你。”青碧害怕她溜,囑咐紅絳跟著她,趕緊跑回含冰殿去了。 孟棋楠帶著紅絳,慢悠慢悠地往花園子里踱去。淑妃見狀,納悶道:“賢妃往哪兒走呢?去麟德殿不是那邊啊。” 德妃淡然道:“不知道,興許她有什么事罷。” “能有什么事?她又不掌宮,皇上也不寵她了,正該修身養(yǎng)性,這種時候到處亂跑肯定在打算籌謀!”淑妃眼珠一轉(zhuǎn),攛掇德妃,“鐘碧月,咱們跟上去看看?!?/br> 盡會說別人,高夢瑤你怎么不照照自個兒該不該修身養(yǎng)性?德妃睨她一眼,把心中那點(diǎn)的輕蔑掩飾得很好:“賢妃今非昔比,早已不足為患,你何必總是盯著她不放,白白浪費(fèi)精力?!?/br> 淑妃諷道:“喲!敢情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痛,不記得是誰害你被皇上罰的?反正我還記著這楚國小妖精的手段,正好她現(xiàn)在不得勢,若有個什么把柄被抓到……呵,能少一個是一個,保不準(zhǔn)哪天她跟紀(jì)貴妃聯(lián)手,你我恐怕只有挪地兒去冷宮了?!?/br> 德妃拿手絹捂著嘴,咳了兩聲:“風(fēng)有些大,本宮要回去添件衣裳,meimei請便。”說完在宮婢的攙扶下先行離開。 淑妃沖她背影重重嗤了一道:“畏畏縮縮,小家子氣!”她毫不猶豫就循著孟棋楠去的方向追了過去。 德妃走了一截,看淑妃沒有跟上來,便吩咐親信:“直接去麟德殿?!?/br> 她的心腹梅雪道:“娘娘,其實(shí)淑妃也言之有理,咱們沒道理要忍著賢妃,您看她這么討太后歡心,難保沒有東山再起的一日。” 德妃沉眉:“本宮覺得有些蹊蹺,皇上從來都是暗地里護(hù)著紀(jì)婉蘭,怎么忽然這個時候?qū)櫳狭?,賢妃的寵又失得莫名其妙……且再看看,不急于一時?!?/br> 孟棋楠晃悠著又到了花園假山,忽然看見假山高上插著束花,便叫紅絳爬上去取下來。 是夜來香,花枝下面系著小袋子,里面放了一顆瑪瑙糖丸。 孟棋楠扔了顆糖進(jìn)嘴里,甜得笑瞇瞇的。紅絳不解:“娘娘您在笑什么?” 孟棋楠答非所問:“今天外朝的使臣也來給太后賀壽嗎?” 紅絳點(diǎn)頭:“來了好多使節(jié)呢,聽墨兒說胡越部族還送了一種駝背的馬!” 駝背的馬?孟棋楠迷糊道:“什么馬還是駝背的?能騎么?” 紅絳搖頭:“奴婢也不知道,只是聽說的?!?/br> 孟棋楠托腮好奇,冥思苦想這駝背的馬該是什么樣。 哎呀!親自問問傻大個兒不就清楚了? 天色漸漸晚了,孟棋楠手捧夜來香,被濃郁的香味嗆得連打幾個噴嚏:“阿嚏阿嚏阿嚏——”她拿手捂著鼻子,抬頭可憐兮兮,“我好像染上風(fēng)寒了……紅絳我頭疼,今晚宴席就不去了,您去給安盛說一聲?!?/br> 紅絳好騙,真的以為她病了,關(guān)心道:“那奴婢先送您回去,然后再去找安公公?!?/br> 孟棋楠道:“你趕緊去,不然待會兒皇上問起來不好交代。我現(xiàn)在就往回走,半道肯定能碰上青碧,沒事兒的,別擔(dān)心?!?/br> 支走了紅絳,孟棋楠趕緊找地方躲了起來,捧著花兒靜待天黑。 另一廂,衛(wèi)昇回蓬萊殿更衣,換上一套暗紫色的便服。 “都安排好了嗎?” 趙剛答:“是,屬下親眼看見烏獲去假山那里做暗號,剛才影衛(wèi)來報,說賢妃娘娘已經(jīng)拿到東西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