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孟棋楠跺腳,甩手一指地上:“喏,那不就是?!?/br> 一名素衣女子躺在地上雙目緊閉,看樣子是暈了過去。衛(wèi)昇眉心微跳,回眸盯著孟棋楠,目光灼灼:“你……是為了救她?” 孟棋楠點頭:“是啊,是你說我要幫忙管好后院的雞,不然你會燉了我喝湯。我猜她就是紀婕妤對吧?”她彎腰扶起女子,口氣稀松平常,“總不能讓她不明不白就這樣死了,我才搬來一天對門兒就走水燒死人,那得多晦氣!表叔公來幫把手抬抬。唉這個人真是怪,我要救她她卻念叨著幾盆破花,死活不肯走,我索性一掌劈暈了扛出來……” 她絮絮叨叨說著,衛(wèi)昇卻有些心不在焉,神思恍惚。等他察覺手中一沉,低眉看去才發(fā)現(xiàn)紀婕妤已經(jīng)躺在了臂彎之中。 孟棋楠拍著手笑:“自個兒的女人自個兒抱著。表叔公咱們出去吧,看戲的都該來齊咯。” 果不其然,衛(wèi)昇抱著紀婕妤出去,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紛紛行禮問安,脂粉香氣甚至蓋過了煙熏火燎的臭味。孟棋楠覺得若是沒有怵目驚心的宮殿提醒,她怕是要被粉飾太平的景象迷了眼。 衛(wèi)昇的眸子又聚起陰霾,掃過眾女:“平身?!?/br> “謝皇上。”眾妃嬪謝恩起身。其中德妃起身后走近打量昏厥的紀婕妤,眼露擔憂:“紀meimei這是怎么了?” “安盛,傳太醫(yī)來?!毙l(wèi)昇沒有放下紀婕妤,如是吩咐了一句,回頭對孟棋楠說:“先去你宮里。” 他倒是率先進了含冰殿,可一群女人杵在外頭進退不是,都眼巴巴望著孟棋楠。孟棋楠不自在咳了兩聲:“本宮才搬來又逢走水,宮里面亂七八糟的,生怕招呼不周怠慢了各位姐妹。這樣吧,有事兒找皇上的就進去等一等,沒什么事的就請先回,過兩日本宮整理好了再邀各位過來喝茶,給大伙兒賠不是。” 話都說到這份上,眾妃嬪也不可能厚著臉皮貼上去,而且賢妃的位份還擺在那里,眾女也是敢怒不敢言,最后都悻悻走了,只恨白費了今天這身裝扮。 孟棋楠笑瞇瞇在后面揮手:“各位jiejiemeimei慢走啊——有空過來串門,我等你們喲!” 打發(fā)走了一大群渴望下蛋的母雞,她正說進屋歇會兒,冷不丁聽見一聲綿綿呼喚。 “賢妃meimei?!?/br> 孟棋楠一陣牙酸倒了的表情,歪眉斜眼。天!這笑里藏刀綿里藏針的德妃怎么留下了! 孟棋楠變臉比變天還快,回頭的時候已是滿面純真無邪:“德妃jiejie您還沒走呀?找皇上有事?” 德妃大大方方點頭:“嗯,我來問問太后壽誕的事。meimei你沒被燒著吧?我當真欽佩meimei膽色,敢于火場里救人,不過真是太危險了,下次萬萬使不得,叫下人們?nèi)ケ闶?。不然傷著了你,咱們皇上可要心疼壞了,你瞧瞧紀婕妤的樣子便知道了?!?/br> 德妃一貫作風,前面都說的是廢話,只有最后一句才是關(guān)鍵——紀婕妤傷著了,衛(wèi)昇心疼壞了。 那么,她是在暗示對表叔公來說,紀婕妤是非常不一般的? 孟棋楠聽懂了弦外之意,但還是裝著不明白,垂眸略微羞澀:“我也沒想那么多……就是想著救人性命重要,再說大家都是姐妹,本該相互照應的。” 德妃笑得溫柔,親昵拍她的手:“meimei所言極是?!?/br> 她們虛情假意說了番話,一同走進正殿,只見紀婕妤被安置在軟榻上面,衛(wèi)昇卻坐在了另一邊,眉宇冷凝更甚往日。 “皇上!” 孟棋楠故意活蹦亂跳地撲過去,撞進他懷里摟住脖子磨蹭,悄聲細語:“這只母雞對付不了你自己打發(fā)還有我看她不懷好意你小心為妙?!?/br> 一口氣說完悄悄話她又大聲道:“德妃jiejie說找您有事?!?/br> 衛(wèi)昇在她掛上脖子的時候眼角抖了抖,腦海里飛快把她剛才的話過了一遍才聽懂意思,他不動聲色把她從身上拉下來,板起臉道:“你這樣子成何體統(tǒng),坐好?!?/br> 孟棋楠瞬間雙目盈淚,委屈地坐到另一張椅子上,埋頭擰袖子。 德妃什么也沒看見似的,對著衛(wèi)昇福了福身:“皇上,太后娘娘的壽誕快到了,臣妾是想來問問這賀壽之事?!?/br> 衛(wèi)昇皺皺眉:“太后壽誕不是還有兩個月么,現(xiàn)在商討為時過早?!?/br> 德妃道:“今年是太后娘娘的五十誕辰,臣妾想著應該好好慶賀才是,況且若是等皇上您從行宮避暑回來再準備,臣妾怕會遲了?!?/br> “太后不喜鋪張奢華,往年怎么辦的,今年你酌情添加些東西就是了?!毙l(wèi)昇對這些瑣事顯得不耐煩,因為他現(xiàn)在有著另外的煩心事。說著說著,他又不自覺去瞟了眼還沒醒的紀婕妤。 “可是……”德妃顯得十分為難猶豫,“往年都是淑妃jiejie在cao持,臣妾怕自己辦不好。” 衛(wèi)昇忽然覺得一向識大體的德妃怎么也這般啰嗦,像個家長里短的村婦!他沒好氣道:“那就喊她辦!行了,沒事你回去吧?!?/br> “皇上您忘了嗎?淑妃jiejie尚在禁足,是不能出來的,否則以宮規(guī)論處。”德妃無辜地眨了眨眼。 孟棋楠扶額。 就知道你這只表面賢惠的母雞沒安好心??! 她決心在別人動手之前先自殘一回,受點小傷總比被人一刀子捅死好,于是馬上嘴角一癟,嚶嚶抽噎起來。 這一招成功吸引了衛(wèi)昇的注意力,他瞪瞪眼:“怎么哭了?” 他不是花了眼吧?她會哭?! 孟棋楠抽抽嗒嗒:“皇上,臣妾害怕,嗚嗚?!?/br> 衛(wèi)昇不解:“怕什么?” “走水的時候臣妾怕極了,一是害怕火會燒到自己宮里來,二是怕自己若被燒死在這兒,就一輩子見不到皇上您了,還有最重要的一點,臣妾怕火勢蔓延會危及到您和太后……”孟棋楠使勁揉揉眼,把眼眶搓得像桃子,繼續(xù)哽咽,“所以臣妾才跑了出去,不僅為了留下自己的命跟您相見,更是為了您的安危著想,一時腦熱就沖去救火,不想?yún)s被火勢所困,險些出不來……皇上,臣妾害您擔心是臣妾不對,您罰我吧!” 衛(wèi)昇說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明知道她是不想因破了禁足令而受罰,所以才來做戲,眼淚哭訴都是虛情假意,不值得同情。但他心里頭偏又舒坦得很,十分受用她柔弱溫順的樣子,衍生出呵護憐惜的情愫。 “愛妃說的哪里話,朕怎么舍得罰你?!毙l(wèi)昇極為疼惜地招手讓她過來,心肝寶貝兒似的摟入懷中,“朕知道你的心意,你對朕如此深情,朕愛你還來不及呢,怎么舍得罰你?!彼喂嗡谋亲樱安贿^這樣的事以后別做了,朕的心受不起這般的折磨?!?/br> 孟棋楠伏在他懷中感動大哭:“皇上您真好……” 好惡心好惡心!表叔公你說情話太rou麻了,寡人甘拜下風! 德妃看著“情意繾綣”的二人,有些尷尬地挪開了目光。 “東瀾……不要這樣對我……東瀾……” 這時,榻上的紀婕妤發(fā)出了聲音,孟棋楠循聲望去,發(fā)覺她似乎被夢靨糾纏,夢囈不斷汗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