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jié)
“最后一箭我是替青河饒過你的!”枇杷收起了弓向王澤喊道:“如果你敢對她不好,我會隨時將那只箭送給你!”然后背起弓轉身追隨大家而去。 枇杷對于武學非常敏感,她一上手撥箭就能感覺到王澤的三箭一箭比一箭無力,他最初是起了殺意,但很快就減弱了。不管怎么樣,枇杷相信王澤還是不想射死自己的。于是她在射出最后一箭時,不由自主地就緩了一下,然后將箭頭折斷才射了出去。 固然是為了青河,但是枇杷也明白自己不可能親手射殺了王澤,她曾經(jīng)真心實意地叫了他很久王大哥的,而王大哥又曾經(jīng)對她這樣好過。 既然彼此都射了三箭,也就將他們間的恩恩怨怨都算清了,以后他們就是路人,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枇杷輕盈地向前奔去,她要追上家人,然后與大家一起找到父親,去營州將突厥人趕出去,重建盧龍、懷遠、平盧、保定四府!她的家在那里,她的根在那里,她的心更是在那里! 大家離開玉華山,直到進入了大山中的密林里,才真正松了一口氣,停下來第一件事就是查看他們突然間得到的獨輪車。 “小將軍,這是我們營州的車,而且是遠懷軍的!上面刻著字呢!” “這軍械、干糧也是我們營州軍中常用的!” “是玉將軍和游擊將軍給我們留下來的!” 枇杷聽著大家笑著叫著,也笑著去摸獨輪車上的懷遠二字。從看到車子時,她就想到應該是父親和三哥留給自己的。他們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用上這些,但還是放在了這里,有備無患。 王淳走過來說:“我想三哥知道了巖洞的事,就想到了你可能從這里走。他既不愿意你冒險,但又怕你冒險后遇到危險,才悄無聲息地把這些獨輪車放在這里?!?/br> “應該是吧?!辫凌诵睦锏膽c幸和喜悅早已經(jīng)將她的胸膛裝得滿滿的,即使遠隔千里,她也能感覺到父兄的愛,輕輕地拍著獨輪車,“有了它們,我們就更容易過了一片山,去德州找老大人和我爹?!?/br> 一行人在山里走了一個月,期間艱辛困苦自不必說,但玉家軍經(jīng)過的困難實在是太多了,這些難早就轉成了經(jīng)歷,再去面對眼下的難就不算什么了。大家一路尋找方向,射獵取食,風餐露宿,直到確定出了京畿之地才轉到大路上。 這時他們已經(jīng)到了德州地界,派人打探王刺史與玉將軍的消息,才知道因德州又收復了一片土地,因此他們早離開了先前駐兵之所,又向北去了鹿城。 大家商議一番,決定繼續(xù)向鹿城而去。 既然到了大路上,按朝廷規(guī)制,王刺史和玉都督的家眷可以報上名姓住在沿途的驛站,并使用驛站的車馬等物,這樣就會方便得多,但是如今王玉兩家卻是私自出京的,又不想公開身份,便也不去享受這些待遇。 本想著先前大家從山里穿過,衣食種種多有不便,現(xiàn)在出了京畿之地到了大路,雖然不能住驛站,但也是一路坦途,亦能比先前容易得多。 可是萬沒有料到的是,如今的德州,比起先前枇杷入京時經(jīng)過的德州卻完全不同了:突厥人和劉宏印是初春時到德州的,所以成片的田地根本沒有來得及春耕就徹底荒蕪了,上面的野草有半人多高;很多村落荒無人煙,房舍廟宇也被戰(zhàn)火毀壞,只剩下殘垣斷壁埋沒在野草之中;道路兩旁時常能看到枯骨和成群的野狗,荒涼沒落得令人心疼。 想找合適的地方投宿或者買些糧食,基本都不大可能。 唯一令人覺得略有些安慰的是,就在這些新收復的土地上,時不時地可以看到從南面新近返回到家鄉(xiāng)的農(nóng)人,他們正在重整舊時房舍,犁開昔日田地,建立新的家園。 幾天后,他們到了路過了第一個小縣城,雖然也是滿目瘡痍,但一進就見城墻上張貼的安民告示上墨跡尚新,看看時間原來縣官其實剛剛到任,而且街面上做生意的店已經(jīng)開業(yè)了。 德州畢竟已經(jīng)開始恢復了。 不過,糧食、布匹、食鹽、藥材……幾乎所有的東西都非常稀缺,就是能買到價格也高得離譜。他們從縣城的一側走到另一側,才將所需要的東西補了大半,又買了幾匹馬和幾輛騾車,當然也花掉了不少的金銀。 大家在一家新開的客棧里住了下來,好好休息了幾天,終于有了房子可住,又吃到了正式的飯菜,感覺完全不一樣了。 枇杷看著面前擺著雪白的精米飯、燉得香噴噴的雞rou、綠油油的莼菜,心情不由得都好了起來,拿起筷子每樣都嘗了嘗,卻又放下了,“我剛在廚房時就吃了一個雞腿,竟吃不下去了,你們慢用吧?!?/br> 出了屋子卻直接去了廚房,見鍋里還有麥飯便自己盛了一碗,正在為大家燒水的兵士見了給她端來一碟加鹽的薺菜,她便埋頭吃了起來。好在枇杷身體向來好,吃東西并不挑,這樣簡單粗糙的飯食她竟然也吃得很香甜。 沒一會兒,王淳竟也來了,“只吃那么一點就出來了,我就想你一定沒吃飽!” 枇杷陪笑道:“其實我更喜歡吃麥飯?!?/br> 王淳便一板臉道:“我也喜歡吃麥飯?!闭f著盛了一碗麥飯在枇杷身邊坐下。 其實比起精米,誰能愛吃又硬又干的麥飯呢?枇杷便不再與王淳爭論,畢竟一行人買米都是王淳經(jīng)手的,他知道買來的精米貴得驚人,且又不多,要省著給傷兵和女眷們吃。只與他說起前面的打算。 兩個正邊吃邊說,費嬤嬤過來打水,見他們正吃著麥飯,大吃一驚,“你們怎么吃這個!” 枇杷趕緊道:“嬤嬤可不要去與老夫人和我娘她們說。” 王淳也再三囑咐費嬤嬤,“嬤嬤千萬不要告訴祖母?!?/br> 費嬤嬤頓足道:“剛剛老夫人便說你們沒吃飽,叫我把那那碗雞rou留著給你們晚上回來吃,我現(xiàn)在給你們端出來?!闭f著也不聽他們反對,一會果然端出大半碗雞rou。 這只雞是很不容易才買到的,一半給了傷兵,一半送到女眷那里,結果一頓飯過后竟然還剩了這么多,看來大家都沒舍得吃。 原以為出了大山日子就好了,結果山外情況還不如山里呢,因為不能捕獵,反倒吃不上rou了。 “真香??!” 枇杷突然聽到一聲童音,轉過頭一看,幾個衣衫襤褸的小孩子正扒著不高的圍墻向里面看著,有的還流出了口水。心中一酸,拿了幾只碗盛了麥飯,上面又夾了薺菜雞rou,分送到這些孩子們手中,“拿去吃吧?!?/br> 再回頭看那麥飯薺菜,竟再也吃不下,不由得一聲嘆息,“我們已經(jīng)算是極好的了,有錢財可以換取各種物品,又有武功可以保護自己。那些流離失所的百姓可怎么辦呢?” 王淳亦放下碗嘆道:“是以賢者曾道,現(xiàn)本朝人有五去而無一歸,民有八苦而無一樂,國有九破而無一成?!?/br> 枇杷不解,“何為五去、八苦和九破?” “勢力侵奪、jian吏欺瞞、破丁作兵、降人為客、僻役出家為五去,官吏苛刻、私債爭奪、賦稅繁多、所由乞斂、替逃人差科、冤不得理屈不得申、凍無衣饑無食、病不得醫(yī)死不得葬為八苦,終年聚兵、蠻夷熾興、權豪奢僭、大將不朝、廣造佛寺、賄賂公行、長吏殘暴、賦役不等、食祿人多輸稅人少為九破。” 枇杷細想,一條條一項項,竟完全不差將本朝的弊病全部說了出來。不由得再嘆道:“雖然有賢者知此弊端,但朝廷又哪里能按著這五去、八苦、九破一樣樣改了呢!” 以前玉家在營州時,想到京城的皇帝和朝臣,對于這些高高在上的人物,總懷著說不出的敬仰,覺得他們神武天成,睿智無雙。 但去過京城,見慣了權貴們爭權奪勢、自私狠毒、把天下只當成他們手中的玩物一般毫不在意,就是枇杷這樣并不懂得朝政的人也明白根本不可能指望著京城的那些人興利除弊,重振家國。是以說完后亦覺得一絲希望也沒有。 王淳卻道:“祖父帶著我宦游四方,就時常教我這些道理,他又最重身體力行,每于所在之地減除弊端,勸課農(nóng)桑,亦頗有成效。現(xiàn)在我們既到了德州,與祖父和伯父他們團圓后,正可以幫著祖父做這些事?!?/br> 枇杷終于展顏一笑,“我當然老大人最是愛民如子的!我爹常給我們講老大人特別得百姓愛戴,我也聽營州的老人們時常說起?!?/br> 然后又道:“若說打仗,我倒也不至于謙虛,但是你說的這些,我懂得實在有限。不如我?guī)椭笕藗內(nèi)ゴ騽⒑暧『屯回嗜?,你去治理州縣?!?/br>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這正是讀書人對自己的要求,王淳本就以之為已任,現(xiàn)又受了枇杷的委托,慨然笑道:“我們從京城出來,固然是為了逃出他們的限制,但不也是為了做一番自己喜歡的事嗎?” 枇杷早知道王淳才高八斗,一路同行,更是跟著他學到了很多,但是今天聽了他的心胸志向,更生了景仰之情,又不甘落后,起身道:“那好,我們就擊掌為盟!過上幾年看我們誰做得更好!” 王淳長身而立,向著枇杷微微一笑伸出手來,“枇杷,我們互勉互助,三年為期,共同檢視今日之約。” 兩只手拍到了一起,發(fā)出了清脆的掌聲,而少年人心中升起的豪氣,更是直上云霄! ☆、第154章 狹路相逢 一路北行,亦有不少人同行。原來最近德州收復大片土地的消息早已經(jīng)傳了出去,且王刺史和玉都督又一路北上將突厥人和劉宏印趕了出去,又親自擋在了最北邊,先前因為戰(zhàn)亂而離開家鄉(xiāng)的人聽了便三五成群地趕回來,人們一向是故土難離的。 大家心急歸鄉(xiāng)另外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期望還能種上一季快熟的糧食,在寒冷的冬日到來前有一些收獲,渡過冬春,明年重新將日子過起來。 所以盡管德州北部尚未完全平定,北上的人流卻漸漸形成了一支頗為可觀的隊伍。 不知不覺地,有一支隊伍就固定尾隨在玉家軍之后了,行則同路,住則同處,這些經(jīng)過流離失所,又重新回家的百姓們一經(jīng)發(fā)現(xiàn)這支隊伍有馬有車,格外整齊威武,不僅從不欺侮良民,還能保護他們不被隨時可能出現(xiàn)的游兵散勇、地痞流氓sao擾,就自動地跟著他們了。 畢竟劉宏印和突厥人被打退時免不了會遺留下些殘兵敗將時不時地還會出沒;另外各處都有一些流民組成了很多武裝力量,有的只是為了自保,但有的在自保之余還會趁火打劫…… 普通的百姓們遇到這樣的情況,只有被欺負的,但是他們跟著的這支隊伍只要見了每一次都會主動上前管事,而且每一次又都能得勝,讓大家可以安心行路。 枇杷雖然不便將這些人編入自己的隊伍里,但卻有心照顧,每于行路宿營時都要考慮到大家的方便,有時還故意讓人多做些飯菜,再將“剩下的”分給外面的人,特別是那些老弱貧病者。只可惜她沒有更多的力量,不可能將每一個人都關照到。 這一日行到一片山崗前,走過這道山崗就是鹿城了,枇杷皺了皺眉毛,讓大家停了下來。越是向北,遇到突厥人和劉宏印手下的機會越多,考慮到家眷和跟隨百姓們的安全,她必須小心,“我們先不要過崗,就在這里先休息一會兒,打探了消息再說。” 王淳正與枇杷并馬而行,看看巳時的太陽正好,怔了一下,“你一向膽子是最大的,怎么到了這個時候反倒裹足不前了呢?” “你以為我不急著去見我爹和我三哥?”枇杷瞧了他一眼卻沒有笑,“這道山崗雖然不是很高,卻是這片平原中的制高點,與鹿城相距卻不遠,我爹既然沒有在這里駐兵,就是說明他們尚且立足不穩(wěn),是以我們必須要格外小心?!?/br> “原來如此?!蓖醮拘欧攸c了點頭,枇杷對于軍旅中的種種事情都是極有靈性的,天氣變化、山川地勢了然于胸,行軍布陣、扎營夜宿深有方略。且她并不全是中規(guī)中矩地按兵書軍律行事,而是常有變通,有時看起來不合常理,但過后卻發(fā)現(xiàn)她的的決策卻是最對的。 大家從京城一路行來,山高路遠,又帶著老弱傷兵,正是全賴她如此超卓的本領,才能安然到了這里,且此后被她庇護的人亦不在少數(shù)。 枇杷說著就讓大家解下馬車在路邊休息,自己又上了馬喊了一聲“阿魯那!”一揮手,示意阿魯那陪她前去察看前面道路情況。 王淳見了忙道:“阿魯那的馬不行,還是讓他在這里與大家休息,我陪著你去崗上看看情況吧?!?/br> 大家的馬都扔到了玉華山上,現(xiàn)在用的馬是在路上陸續(xù)買的,比起先前玉家軍的戰(zhàn)馬差得多了。阿魯那身高體壯,臨時買到的馬不堪重負,奔跑不快,枇杷也知道,便點頭道:“那好,阿魯那你就留下吧。”帶了王淳縱馬上了山崗。 兩人過了幾道土坡,忽見前面的山坡上竟然立著幾十騎,個個被發(fā)左衽,身帶彎刀長弓,盡顯剽悍之氣。為首之人正在指點著崗下,隱約能聽到幾句突厥語,只不知道他們說的是什么。 就在枇杷與王淳發(fā)現(xiàn)這些突厥人的時候,突厥人也發(fā)現(xiàn)了他們,便有人指著他們兩個高聲叫了起來,然后有更多的人轉過身來,撥出彎刀,似乎就要縱馬過來,一股殺氣陡然而起。 王淳不由得勒住馬,驚出了一身冷汗,且不說人數(shù)相差懸殊,只是對方的高頭大馬就勝過他們數(shù)倍,只要突厥人沖過來,他們倆人在劫難逃,且突厥人若是再就勢下了山崗,留在崗下的人若無準備恐怕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就在這時,就聽枇杷向他大喝一聲,“王淳,你回去傳令左營上崗,右營從左路向北包抄!”還未喝罷已經(jīng)一夾馬腹向崗上沖了過去,又早摘弓搭箭,隨時準備射出! 王淳心知枇杷如此說只是虛張聲勢,令自己回去只是為了保全自己,但他決不會留下枇杷自己逃生而去,遂也大呼道:“石三,陳二、你們?nèi)髁睿尯鬆I跟上!”然后立即打馬隨著枇杷向前,亦如她一般摘下身上的長弓,手中扣上長箭! 這時枇杷早已經(jīng)領先了一射之地,與那隊突厥人更近了,更于疾行中彎弓搭箭放出一輪,就見崗上應聲滾落下一人一馬,正落在枇杷前行的路上,但她經(jīng)過時停也不停,從那一人一馬身上一躍而過,手中的箭亦又發(fā)了出去,再一次有人馬應聲倒下。 王淳這時也發(fā)出了一箭,亦射中一人,正待再搭弓,就聽山崗上一聲渾厚的突厥語急呼了幾聲,一陣箭雨向他們傾瀉而來,就在他們?yōu)榱硕慵甓晕⒁活D時,那幾十騎已如風卷殘云般地飛奔而去。 枇杷與王淳縱馬疾追,可到了山崗最高峰,卻見那些突厥人駕著他們的快馬已經(jīng)跑得很遠了,根本不可能再追上。 王淳心有余悸,由衷贊道:“枇杷,你可真勇敢!” 枇杷停住了馬,抬起袖子擦了擦汗,“我哪里是勇敢,我們總算幸運,逃出了這一劫?!?/br> 王淳頓悟,“難道你是在學當年的飛將軍李廣?” 當年李廣只帶數(shù)騎,在漠北遇到數(shù)千人的匈奴人,他不但不回逃,反而令手下就地下馬,后來又解下馬鞍休息,匈奴人驚疑不定,終不敢動手,僵持了一天在夜里撤軍了。 “是也不是,”枇杷道:“這些突厥人偷偷到德州察看地形,心里本就是虛的。見我們只有兩人,便想滅口,是以那時他們已經(jīng)起了殺心。若只有我們兩人,自可以想辦法逃進林中,可是崗后還有老弱傷殘,遇到他們焉能保全?只有我們毫不猶豫以身后有百萬雄兵的氣勢壓過他們,令他們心疑不敢久留才是上策?!?/br> 王淳略一沉思,便笑了起來,“枇杷,我一向也覺得思路敏捷,可是沿路遇到各種事情,總是不如你,想起三年誓約,不禁汗顏,今天我尤其要甘拜下風了。” 枇杷亦擺手道:“今日之事純屬于僥幸,我當不起你這番贊揚,且我家世居營州,與突厥人一年數(shù)戰(zhàn),最懂他們生性悍勇,但又格外敬服強者,表面粗獷,實則狡詐的性子,是以才能取巧成功。若是突厥人不瞻前顧后,只要一鼓而下,我們倆人今日就為齏米分了!” “可是你還是一點猶豫都沒有地沖了上去,氣慨非凡!” “我們?nèi)羰菦_上去,就算不能阻住突厥人,但定能拖延不少時間,突厥人縱是得勝了,見我們的勇武,亦不會敢下崗去找們們的同伴,總能保住大家。不管如何,狹路相逢勇者勝,唯有我們主動出擊,才能占據(jù)優(yōu)勢?!闭f罷竟然并沒有為已經(jīng)得到了成果而滿意,反嘆道:“今天過來察看地形的必是突厥位高者,我向他射了數(shù)箭都被他擋下了,可惜不能將他留下!” 王淳便問:“這幾騎突厥人皆披發(fā)左衽,身著皮裘,并無衣冠服色差異,怎么能看得出官品等級?” “突厥人官品等級并不看衣服冠帶,且他們到這里偷窺地勢更不會將顯示身份地位的表記露于外面,但是我觀這次前來的突厥鐵騎馬匹格外雄壯高俊,更兼領頭那人方面赤髯,氣慨不凡,必是一個大首領!” 王淳笑道:“你先前射殺過一個左賢王了,難不成再會偶遇一個左賢王?又想將他射殺,豈不太過巧合?” 枇杷亦覺得好笑,“我是過于貪心了,射殺先前的左賢王已經(jīng)是幸運,現(xiàn)在又哪里能再遇到左賢王呢?這個突厥人雖是個大首領,但我想左賢王總不會親自來察看地勢吧?!?/br> 兩人從山崗頂部向下看去,只見鹿城相距不過幾十里,正處于一片丘陵之間,卡住這一帶平原的要沖之地,又贊道:“老大人和我爹將鹿城控制在手中,正如用手卡住對手的咽喉,讓他們說不出的難受,無怪突厥人派大頭領前來察看呢?!?/br> 王淳亦看清眼下的形勢,“此處正是兩軍交鋒的最前沿,各種情況變幻真是千頭萬緒,我們?nèi)舨恍⌒男?,恐怕如今已?jīng)是另一種形勢了?!?/br> 兩人在山崗上查看了一回,見突厥人走后已是一片寧靜,但亦不敢放松,正商量著是否帶大家過崗時,卻突然見來路上有沙塵揚起,定是有大隊人馬向山崗而來,二人狐疑,“這會不會是朝廷的兵馬,前來德州協(xié)助固守鹿城?” 可是兩人又都搖頭否定了,他們從南行來,一路與回鄉(xiāng)的難民、做生意的商人,甚至突厥和劉宏印的潰兵們同行,卻從沒看到朝廷派來增援的軍隊和調送物資的人馬,所以真不信現(xiàn)在還在京城里急權奪勢的貴人們還能派人前來德州增援。 “又會是哪里的人馬呢?”兩人在心里思量著,卻馬不停蹄地向回趕。 ☆、第155章 且急且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