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進山獵虎

    就在楊夫人為丈夫和女兒準(zhǔn)備進山的行裝時，玉將軍先是將懷遠軍的軍務(wù)安排妥當(dāng)，又與和枇杷也將家里的事重新整理了一番。

    家里只留下楊夫人、玉守義和劉嬤嬤三個人肯定是不行的，先前還有兩個老兵守門做些雜務(wù)，自從去年秋天后就一直沒有再添人?，F(xiàn)在不但招了懷遠軍傷殘的一位軍士和他的妻子看守門房，跑腿打雜，又從懷遠軍的遺孤里挑了兩個大些的孩子放到了玉守義身邊。

    楊夫人背地里又向玉將軍道：“你再抱幾個小的到我屋子里養(yǎng)吧?！?/br>
    懷遠軍的遺孤一向都由懷遠軍各家分別撫養(yǎng)，當(dāng)然玉將軍對這些家庭也都有所補貼。楊夫人早就三番五次要抱些孩子來養(yǎng)，只是玉將軍一直沒有同意，現(xiàn)在也是一樣，“你身子一向不牢靠，就不要cao這么多心了。還是按時吃藥，將下紅止了再生個孩子才是正經(jīng)?！?/br>
    提起身子不爭氣，楊夫人也沒了話，她從小就體弱，年青時經(jīng)歷了千里流放到了苦寒的營州，就是沒有這次小產(chǎn)也時常病歪歪的?？粗鵂I州的健婦騎馬種田不輸男子，她其實也非常羨慕，“幸虧枇杷沒像我。”

    想到枇杷矯健的身姿，玉將軍亦面露微笑，“枇杷長相還是隨你的多些，但是身子骨卻是像我們家的人，而且這孩子習(xí)武的天份非常高，雖是女孩子，但竟不輸她的三個哥哥?！?/br>
    楊夫人想到女兒先前學(xué)習(xí)才藝時總是偷懶，但是自從習(xí)武以來，雖然沒人盯著但卻練得格外刻苦，而且突飛猛進，在營州少年中也能獨占鰲頭，也不由得嘆道，“這大約也是上天的安排吧。”

    于是玉枇杷便精神抖擻地穿了母親特別為她新縫制的獵裝騎著高頭大馬出門了，這身獵裝是男裝的款式，行動非常自如不說，而且還在一些特殊的部位加厚，褲角、袖口又都有抽帶，雖不是鎧甲，但卻有一定的安全功能，總之，非常適合女子出行。

    而且在母親的建議下，木朵也與她一起進山打獵，反正她們兩姐妹差不多整日在一起了。既然楊夫人都同意了女兒進山打獵，木朵家就一點也不擔(dān)心地將女兒放了出來。

    營州城西幾百里處有一帶連綿不斷的大山，大家呼之西山，西山有多大營州也沒有人清楚，只是知道那里森林遮天蔽日，荒無人煙，猛獸出沒，尋常人并不敢深入其中。

    但是原來的盧龍折沖府就正在西山的余脈之下，玉進忠從年輕時就大膽地闖入過山中，后來他帶兵更是多次進來打獵，就是到了懷遠折沖府，他也會帶著軍士們每年到西山幾次。

    特別是朝廷的軍餉幾乎不再發(fā)放后，他正靠著每年從山里面帶出大量野獸、山珍作為懷遠軍的主要財力支撐。今年形勢特殊，所以還是第一次來，而他們的任務(wù)卻更重。

    是以一行人熟門熟路地到了西山，繞過已經(jīng)成了廢墟的盧龍折沖府直接進入山中，枇杷一路上向盧龍折沖府眺望幾次，連日來的晴天使得山里并無霧氣，視野極為清晰，依稀還能見到盧龍折沖府的幾處殘垣斷瓦。

    想到自己曾于夜間聽到父親對母親說，戰(zhàn)后他去盧龍折沖府時，見那里已經(jīng)完全被一把火燒了，連一間完整的房子都沒留下。玉家祖屋倒塌了，屋面的幾株果樹也都燒死了。

    她偷眼去看父親，見他目不斜視，策馬前行，便也一聲不吭，將馬腹夾了夾，緊跟在父親身后驅(qū)馬疾馳而過，但一種沉重的壓抑感卻驀地落在她的肩上，讓她無法說話，甚至就連呼吸都困難。

    直到大家在一個山坳里扎下了營寨，將戰(zhàn)馬糧食等物資放在此處，然后約定好時間，分成十?dāng)?shù)個小隊各自進山。方覺得周圍的氣氛松了下來，因他們這一隊以獵虎豹等大型動物為主要目的，便只隨身帶了干糧和長短兵器，直奔后山一處野獸們飲水的水源地。

    深山里打獵與在原野上非常不同，危險性增加了不止十倍，但是這一行人并不是普通的獵人，他們有著豐富的行獵經(jīng)驗、高深的武功和有嚴(yán)明的組織，所以一路行來收獲不斷地積累，幾日之內(nèi)已經(jīng)獵到虎熊等大型猛獸數(shù)十只，算算時間也就到了回城的時候了。

    幾只分開行動的小隊重新匯合了，大家點起了篝火，這不只是為了防備野獸，而是大山深處的夜晚在夏日里也很冷的，圍著火堆一點也不夸張。人們將各自的收獲拿出來，有的折骨剝皮，將最精華的部分取出來，也有的將人參等貴重藥材做一下步的處理。

    收獲的時節(jié)心情亦最為美好，大家一邊忙著手中的活，一面講述著自己如何找到獵物，怎么將獵物獵到手，就是采藥的人也有他們的經(jīng)驗，如何根據(jù)細微的線索找到想要的東西。

    篝火旁其樂融融，將枇杷坐在眾人中間如醉如癡地聽著每個人的話，將一切都記在心中，這些知識實在是太寶貴了，她愈是親身經(jīng)歷過進山獨守獵愈是知道，而且她已經(jīng)意識到了大家說的并不是只在狩獵中才能用到。

    經(jīng)過一夜整休，第二天一大早，大家?guī)е鴶?shù)十匹載得滿滿的馱馬回了營州城，在落日前到達城中。

    回到城中，竟然還有一個大驚喜在等待大家。原來，就在這幾天之內(nèi)，朝廷派了御史到營州，巡查營州防衛(wèi)，優(yōu)撫去歲今年死于國事的將士們，勉力營州節(jié)度使抵御突厥進犯，又傳特旨加封懷遠折沖府將軍玉進忠為寧遠將軍。

    玉進忠先后任職盧龍折沖府、懷遠折沖府將軍已經(jīng)有十幾年了，一直都是從五品的游擊將軍，這一次得封五品的寧遠將軍，確實是意外之喜。而且從此以后，他終于從不入流的下等武官升到了中等的武官行列，對于從軍三十余年，現(xiàn)在已經(jīng)五十多歲的玉進忠是極大的驚喜。

    除此之外，巡查御史亦為營州帶來了一大批物資，其中有橫刀、長槊、弓箭等武器，鐵鍋、打火

    石等日常用品，氈裝、氈帽、麻布和糧食等衣食所需之物，最后還有幾十萬錢的軍餉。

    美中不足的是，這些東西在路過范陽時被范陽節(jié)度使吳宏印強留了一部分，但是因此營州也只能與御史一項項交割清楚，以免帳目不清。但是這也將朝廷賞賜的所有財物全部公之于眾了。于是在軍士和百姓山呼皇上萬歲的喜慶中，陳節(jié)度使只好將各種物資平分給營州城內(nèi)四支隊伍，懷遠軍當(dāng)然也得到了一份。

    玉進忠入了營州城就先聽到這一系列的喜信，趕緊回了家中，沐浴更衣，進節(jié)度使府拜見欽差，接領(lǐng)圣旨。

    再回到家中，玉進忠一向嚴(yán)肅的臉上掩不住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悅，忠君愛國的他得到來自君王的信任和鼓勵，感受到莫大的榮耀，也會激勵他繼續(xù)不惜一切地守住營州，他并不會華麗的文辭，只是向家里人反復(fù)說：“真是天恩浩蕩，我再也沒想到。”

    又一次次地說道：“懷遠軍的補濟中最難的便是武器，營州城內(nèi)并無冶煉鐵器的好匠人，只會些修修補補的簡單活計，懷遠軍根本沒有趁手的兵器。這一次送來的長槊、橫刀都是極好，弓箭亦較我們自己造的好多了?！?/br>
    “多少年沒有給軍士們發(fā)氈裝氈帽了，雖然現(xiàn)在還不夠一人一件，但總是可以輪流穿用，還有鐵鍋、打火石，我年少入軍中時每火都能配有一個，現(xiàn)在早就不足了，這次正好補上不跑之?dāng)?shù)……”

    總之，“所有營州人都感念天恩，我們玉家更是要誓死保衛(wèi)營州?！?/br>
    楊夫人也極為激動，但是畢竟先知道了幾天，感情已經(jīng)平復(fù)多了，應(yīng)和道：“正是，營州是大唐的，突厥人永遠拿不走！”

    玉家從去歲以來，日子早已經(jīng)完全走入正軌，表面上亦風(fēng)平浪靜，但是今天還是不同的，不用說玉家人，就是新來玉家守門的夫妻，走起路來腳下都帶著風(fēng)，玉守義身邊的幾個小伙伴更是歡聲笑語就快吵翻了天。

    玉將軍喜洋洋地坐定后，又從懷里拿出一封書信，“王大人托欽差大人送給我的?！笨粗欧馍系摹斑M忠親啟”念出來又說：“王大人的字我認(rèn)得。”

    玉進忠認(rèn)的字有限，除了自己的名字外也不過十幾二十幾個極常用的，因此拆了信遞給楊夫人，由楊夫人為他讀。

    王大人照例是問了好，又提及守義的傷，附了一張一位江南名醫(yī)的方子讓他們按照上面寫的按摩針灸。接著說了最近的情況，原來他月前升了中書省的侍郎，公務(wù)非常繁忙，而朝中又積壓了極多的公務(wù)。

    本朝中書省是全國的政務(wù)中樞，負(fù)責(zé)秉承君主意旨，掌管機要、發(fā)布皇帝詔書、中書省的最高官員中書令差不多就是宰相，而侍郎相當(dāng)于副相，忙是必然的，責(zé)任和權(quán)力也相應(yīng)很大。

    王大人信中最主要的內(nèi)容說的還是營州戰(zhàn)事，據(jù)他得到消息說突厥可汗已經(jīng)年高老邁，左右賢王以為諸位王子為了爭奪繼承權(quán)爭斗日益嚴(yán)重，他們?yōu)榱孙@示武力，搶奪財物，爭得民心，便頻頻進犯大唐。

    營州北部正是左賢王王庭所在，按突厥的風(fēng)俗，左賢王是除了可汗外權(quán)勢最高的人。眼下的左賢王勇武強壯，一直可汗之位最有力的繼承人，所以王大人提醒玉守義在今天秋天后一定要小心提防突厥的進犯。

    在信的結(jié)尾，王大人又說，他一直在上書天子，在朝堂中極力呼吁，希望天子和朝臣能夠真正重視突厥的邊患。但是朝中局勢艱難一時也很難派大軍北上，所以營州等地還是要以自行想方設(shè)法投拒突厥人。

    最后又反復(fù)叮囑玉進忠務(wù)要保重身體。

    ☆、第18章 京中美酒

    玉進忠是個武人，不懂得朝政，楊夫人又是個內(nèi)宅女子人，但是他們都明白，這一次營州及其它北部邊境的州郡之所以能得到朝廷的支持，其實完全是王大人一力的推動。

    王大人一直以天下為已任，憂國憂民，他又曾在營州幾年，最為清楚突厥之事，在朝中力主加強營州直至酒泉一帶的防御也是他一貫的治國理念。

    他過去兩次拜相時，北部邊塞都曾經(jīng)得到一定的重視，為抵御突厥的進犯做了很多實事，此前北部邊境一直維持著相對平靜的局面正是他的功勞。

    “我原說朝廷怎么會突然想到我們，原來是王大人幫我們說話，”玉進忠聽楊夫人念完信，感慨道。

    楊夫人趕緊阻止他，“你怎么還是這樣口無遮攔？”

    “我說的都是實話，如果王大人能再次拜相就好了！”

    “誰不盼著王大人能再度拜相呢?！敝皇菞罘蛉擞终f：“只是像王大人那樣的好官很難在朝中立足的，你只看他一生坎坷、兩次罷相，數(shù)次貶官就知道了?！?/br>
    看到枇杷正睜著明亮的大眼睛看著自己，就說：“我們在家里隨便說的話可不能到外面說的，記住??！”

    枇杷點頭答應(yīng)，“我記住了。”

    “大家趕緊吃飯吧，你們在西山一定吃不好睡不好的?！?/br>
    當(dāng)天晚上，玉家的飯菜格外豐富，西山的野味山肴和幾種果子擺了十幾大碗，又特別蒸了營州少有的稻米飯，酒則是王大人從京城托巡查御史帶來的內(nèi)府所做的杏花釀。

    “王大人知道我喜歡京城的燒酒！”玉將軍左一杯右一杯地喝著，又不住地說：“今天真是開心！”

    楊夫人亦是欣喜，“朝中一心為國為民的官員太少了，總算王大人又有出頭之日，正是社稷之福。我們在營州也受他恩惠，我也陪將軍喝上一杯?！?/br>
    劉嬤嬤也給玉守義倒了酒，“三公子也喝上一杯，不打緊的?！?/br>
    玉枇杷看著只有自己面前擺著稻米飯便叫道：“嬤嬤，你怎么忘了我！”

    “不是嬤嬤忘了你，”劉嬤嬤笑道：“這可不是我們營州釀的酒，而燒酒，很容易醉的，你還小就不要嘗了?！?/br>
    去西山狩獵時，父親有時還讓自己與大家一起飲上一杯酒呢，現(xiàn)在卻給家里所有人都倒了，只除外自己，枇杷心里很是不平，“不嘛，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長大了呀！”

    看著女兒近來很少露出來的撒嬌作派，玉將軍不免心軟，向楊夫人和劉嬤嬤道：“畢竟是從京城帶來的好酒，就給枇杷也倒上一杯吧?！?/br>
    劉嬤嬤見楊夫人點頭示意，便給枇杷拿了一個杯子，卻只倒了半杯，“小姐嘗嘗就好了。”

    枇杷將酒送到了唇邊飲了一口，“味道很辣啊！還不如我們營州的酒好喝呢?！?/br>
    玉將軍笑著告訴她，“那是你不懂酒，酒總要喝得多了才能品出來是好是壞，這酒要是拿到軍營中，早就讓大家搶光了?！?/br>
    “是嗎？”枇杷聽了將剩下的酒盡數(shù)喝了，又將杯子遞了出去，“嬤嬤，我再要一杯。”

    “小女孩家，嘗一杯就行了，”楊夫人忍無可忍地反對，“不許再喝了！”

    三哥也勸她，“這酒勁很大，小心別喝多了。”

    枇杷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并不服氣，等一會兒劉嬤嬤走了，因見酒壇就放在案下眾人看不到的地方，便趁著大家說說笑笑間偷偷給自己偷偷添了幾次酒。

    將來自己也要與父親一樣帶兵打仗，怎么能不會飲酒呢？

    玉將軍這時正在講述與王大人的初次相遇，“那時我還是一個小小的捉生將，正要回營州城復(fù)命，而王大人則從京城過來，我們就一路同行?！?/br>
    “出了鎮(zhèn)戍沒多遠，我就發(fā)現(xiàn)有幾個賊眉鼠眼的人跟在他的車架后面——那時候營州比現(xiàn)在亂得多了，有很多山賊的。他們的聲勢也非常大，就是軍中的人不是結(jié)伴同行也不敢輕易惹他們?！?/br>
    說起過去的事，玉將軍這么個利落的人也免不了多啰嗦幾句，又告訴枇杷，“現(xiàn)在營州境風(fēng)肅靜也還是王大人在這里打下的根基呢。他是我見過人中最聰明，最有辦法的人，品德還特別的高尚，也不只我一個人，營州所有人，不管是漢人還是胡人，都特別信服于他。大家都叫他王公，當(dāng)王大人離開營州時，好多人都哭著舍不得他離開，他才是真正地以德服人啊！”

    盡自己所能將王大人贊了無數(shù)遍后，玉進忠又繼續(xù)講起了往事，“當(dāng)時王大人帶的一輛車特別沉重，似乎裝了很多的財物，可他身邊卻只帶了幾個下人，而且都是極瘦弱的家人，根本不堪一擊，那時我也是獨身一人，力量也不夠。”

    我就想，在這個地方被山賊盯上，東西肯定保不住了，還是提醒一下他們拋下財物趕緊離開吧，正琢磨著找個合適的機會開口呢，沒想到王大人也早就發(fā)現(xiàn)了那幾個山賊的探子。

    他假裝傷了腳坐在路邊休息，然后讓人給他拿書看，拿了一本不對，他又讓再拿一本，最后把車上的箱子全搬下來打開，原來里面只有幾件破舊的衣服，其余的都是書！

    山賊們看了便悄悄地都走了，我也松了一口氣，沒想到王大人卻向我拱手道謝。我那時就很奇怪地問：“為什么謝我呢？”

    他說：“我原來沒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對的地方，但是你一路上一會兒回頭一會兒看著我的車轍，提醒了我，我才發(fā)現(xiàn)被人誤會，便趕緊想辦法打開書箱，才保住性命，當(dāng)然要感謝你了?！?/br>
    “從那以后，我們就結(jié)識了，”玉進忠笑道：“我的名字還是他幫我起的呢?！?/br>
    這段故事枇杷從很小的時候就聽，聽到了不知多少遍，已經(jīng)耳熟能詳了，現(xiàn)在她接著父親的話說：“我知道，我知道，父親原本就有帶兵打仗之能，但是之前的將軍卻不相信父親，還是王大人為父親擔(dān)保，才讓父親帶兵出征的。后來打了勝仗，王大人要寫折子為父親請封賞，就說，‘你最好起個漢人的名字，而且表示出你的忠心，皇上看了才能高興，也就容易封賞了?！?/br>
    “爹就說，我不認(rèn)得漢字，請王大人幫我取一個吧?！辫凌藢W(xué)著父親的語氣，活靈活現(xiàn)地說：“王大人就說，‘你救了我的命，不如我就把自己的姓給了你，你也姓王，名字就叫進忠，皇上看了一定覺得這個人很忠心，封賞也就容易下來了。’”

    “正是如此，”玉將軍端起酒來一邊喝一邊說：“可是在寫折子的時候，一不小心一滴墨落到了紙上，恰好落在王字上面，那時因為急著送走折子，沒時間重寫，王大人就把所有的王字都加了一點改成玉，所以我就叫玉進忠了?！?/br>
    “王大人還說玉字是君王身上佩帶的飾物，比王字還多上一點呢，沒準(zhǔn)君王看了更加喜歡呢。”枇杷愈發(fā)地興奮，與父親搶著話說：“從那以后爹就從捉生將起一階階地升了官！就是托了玉字的福，我也覺得玉這姓很好聽呢！”

    “玉枇杷，”枇杷站了起來，手舞足蹈地道：“玉枇杷，多好聽啊！”

    “是很好聽，所以你娘嫁給我以后生了你們，也就都姓玉了?！庇襁M忠又回想起當(dāng)年，“我能娶你娘也是王大人做的媒。那時我?guī)е愦蟾鐑蓚€光棍日子過得好慘啊，你大哥的衣服都破得露出棉花了，我也好不到哪里，幸虧你娘不嫌棄我們，嫁過來第一個晚上就給你大哥徹底洗了個澡，又篦了頭，后來咱們家才有了過日子的樣?！?/br>
    其實那天晚上，楊夫人也給玉進忠也從頭到腳地收拾了一回，只不過被玉將軍省略掉了。當(dāng)然楊夫人肯定也不會說，反倒看看兒女有些不好意思，“對孩子們說這些做什么！”

    “這些我早就知道了，大哥雖然不是從娘肚子里出來的，但是也是娘一手帶大的，所以娘也一樣心疼大哥的，”玉枇杷覺得自己的舌頭有些不好用，但是她還是很興奮地說著，絲毫沒想到哪些是該說的，哪些是不應(yīng)該說的，“爹和娘不是說要再生幾個孩子嗎？趕緊生吧，等小弟弟大了，我會帶著他去打獵，教他射連珠箭！”

    楊夫人臉紅了，“你聽誰說的這些亂七八糟的？”

    “你們半夜說的啊！我在東屋聽得清清楚楚?！?/br>
    玉將軍也有些不自在了，“這孩子，怎么能偷聽別人說話呢?！?/br>
    “我也沒特別偷聽啊，就是你們說話時我剛好醒了。”玉枇杷輕輕撅起嘴，旋即自己又高興起來，“我給你們跳個舞吧，木朵教我的，說是祭神時跳的，阿魯那他們還說我跳得最好看呢！”

    “超祖禰，邁君師，千人上壽；焚郁蘭，奠清醑，奪戶爭墀。草笠底，有一人，掀須長嘆：貧者貧，富者富，造命奚為？”說著枇杷便邊歌邊舞，小臉紅撲撲的，異常開心，然后她又去拉著楊夫人，“娘，你也來?！?/br>
    楊夫人被女兒拉得從炕上下來，差一點跌了一跤，扶著丈夫才站住了腳，然后推開小女兒，認(rèn)真看了看枇杷道：“這孩子是喝多了?！?/br>
    說完去看擺在案旁的酒壇，不知什么時候被枇杷已經(jīng)掏得半空，哭笑不得向玉將軍道：“你就寵著她吧，還是小姑娘呢，不但偷酒喝，喝醉了還耍酒瘋，將來能怎么樣呢！”

    說歸說，卻又好氣又好笑地上前攔住枇杷道：“聽娘的話，別跳了，趕緊去睡一覺吧?！?/br>
    “我不睡！”枇杷面頰酡紅，雙眼迷離，正舞得高興，“我還沒跳夠呢！”說著又唱了起來“神有短，圣有虧，誰能足愿；地難填，天難補，造化如斯。釋盡了，胸中愁，欣欣微笑；江自流，云自卷，我又何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