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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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xiàn)在皇后卻是站在門口的,也就是說她的職責(zé)被停止不被認可——這樣的原因唯一可能是她失去了履行的資格。 ——難道是皇帝知道了阿姐的冤屈,而在里面審訊其他什么人? 她一思及此,心跳幾乎達到了極致。 而門外的侍衛(wèi)顯然給了她這樣的信心,只有在涉及宮闈秘聞時,皇帝才會如此的小心謹慎。 她稍稍退后一點,這一刻,那一堵單薄的宮墻從她眼里一閃而過,腦子里恍惚閃過什么,但還來不及抓住,已經(jīng)消失。 在這個“阿姐重獲新生的時候”,她的出現(xiàn)無疑是麻煩的,寧卿嘴角緩緩露出一絲笑意,這樣,連陶然軒里面的杖責(zé)聲也有了些許快意恩仇的感覺。寧卿轉(zhuǎn)身走到另一處□□旁,因為四周的繁花似錦,成了最佳的視覺盲點,而□□,和旁邊的路徑相隔很近,從這里看向外面一清二楚,從外面看到里面,即使有什么,她也大可說自己是為長公主采摘新鮮荷葉誤入此處。 可能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也可能是一炷香,或者更久,或者更短。 就在寧卿手上的莖稈已經(jīng)開始變軟的時候,從陶然軒里面出來了兩個太醫(yī),為首的她認識,是太醫(yī)院的院判,如今已經(jīng)是耄耋之年,輕易不會出動。 他走出門的瞬間,輕輕擦了擦下顎,緊接著,從里面又出來一個太醫(yī),緊接著又是一個,她認得一個是太后的專屬院史,還有幾個不太認識,但是看官服和年紀,資歷都不輕。 寧卿本來已經(jīng)放下的新猛然提了起來。 就在這時,她突然發(fā)現(xiàn),皇后依舊孤零零的站在陶然軒外,太子和慕容恪并不在此——他們沒有出現(xiàn)。 那個傳話的老太監(jiān)也沒有出現(xiàn)。 有一些雜亂的絲麻在心里無聲的蔓延,似乎有哪里是她忽略的,而這個忽略是極其重要的。 一個典藥的藥童捧著藥渣走過來,他行色匆匆,一步步走向?qū)幥渌诘摹酢酰瑢⑺幵乖诨ㄆ灾?,是很常見的做法?/br> 寧卿將荷葉放下,然后彎下身,在那個藥童走過來的瞬間,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藥童大駭,幸而宮中之人,入宮之前早已受過嚴格的訓(xùn)練,是以驚駭至極卻仍然沒有說話,寧卿側(cè)臉低聲道:“奴婢奉太子殿下令,有事問你。” “姑姑,姑姑請講?!?/br> “繼續(xù)倒藥,不要停。”寧卿松開了手,她沒有抬頭,低聲問道:“里面現(xiàn)在如何了?” 這句話問的模棱兩可,并不是說問話人知道,也不是說問話人不知道。 藥童咽了口口水:“寧妃娘娘已經(jīng)好了,幸好救得及時,只是傷了喉嚨,歇息幾日不說話就是,小公主的毒也無大礙,只是可惜……”藥童欲言又止。 “可惜什么?”寧卿追問。 “可惜小公主天生麗質(zhì),舌頭卻是不能再復(fù)原,這一聲都不能親言?!?/br> 寧卿心頭一震,她方才竟然沒有問jiejie為什么小公主不能說話,竟然是因為……竟然是因為……一個可怕的念頭涌了出來,她想起阿姐看向小公主時那憐愛而又悲傷的表情。 她一字一頓問道:“小公主不是天生癡???” “是被人生生割去了舌頭?!彼幫嬗胁蝗?。 寧卿的心幾乎停滯片刻。 那藥童已經(jīng)倒完藥渣,低聲道:“姑姑還有何事詢問?” “里面現(xiàn)在可問出什么了?” “這……” “說?!睂幥涞秃?,“不想死就快說?!?/br> 藥童又將手里的藥筒兜兜底,快速說道:“是長公主下面一個婢女,可是問她話,她卻是一口咬定,并不是她做的,陛下惱怒,直接命人將她塞了布條,杖斃廷前?!?/br> 他剛剛說完,陶然軒里面的聲音一瞬間停止了,然后一陣雜亂的腳步響起,緊接著,有兩個太監(jiān)抬著一個蒙著血色布條的擔架出去了。 那藥童慌忙告退,寧卿幾乎咬牙切齒:“方才之事,勿要三人知道,否則……” “姑姑放心。”那藥童快速走開。 寧卿腳步虛軟,她跪坐在□□里,眼睜睜的看著那具擔架越來越近,從這里的小徑可以通往掖庭后面的永生井,凡是宮里處理的罪人,沒有人認領(lǐng)尸體或者是罪大惡極的,都是一把火少了倒到井底。 一只血跡斑駁的手從擔架上垂下來,兩個太監(jiān)已經(jīng)走出好遠,寧卿才站出來,緊緊貼在臉上的面具和里面的肌膚表情巨大的差距帶來強烈的拉扯和痛楚,她捂住臉,那里面似乎有一把鈍刀在慢慢割著,劃著。 她沿著那隱秘的通道跟著走下去,卻在一個岔道上站住了,地上有一個小小的閃亮的耳環(huán),寧卿嘴巴張大了,她站在臺階上,看著近在咫尺的耳環(huán),那是一個小小的陶瓷耳環(huán),是她從女閭帶出來的時時刻刻提醒自己的耳環(huán),是她在魏家村的火海里帶出來的耳環(huán),現(xiàn)在靜靜躺在地上,上面還有細細的血絲,這血絲仿佛詭異的花紋,讓耳環(huán)顯現(xiàn)出奇異的光芒。 她伸手按住自己的心口,那里yingying的,還有另外一只,她慢慢的摸著形狀,千真萬確的確認,的確只有一只。 這輕輕的一按,她只覺得心口破了一個洞,汩汩的冒著鮮血。 已經(jīng)到了很晚很晚,她回到了陶然軒外面。 門外的侍衛(wèi)比平時多了兩倍不止,也有宮娥太監(jiān)陸陸續(xù)續(xù)的行進,比平日熱鬧了不知道多少,寧卿翻進圍墻,準確的落在那一處小菜畦里面,如今的陶然軒,已經(jīng)擺上了宮燈,從正殿那瑩潤的光芒來看,還放了東海的明珠。 她按照白天的記憶,俏俏順著墻根摸進去,根據(jù)燈盞的明亮程度,她準確找到了寧妃的寢殿,里面的布置顯然已經(jīng)更換一新,桌子上也有熱氣騰騰的點心,她的啞巴小侄女正巴巴的站在桌子下,一手一個小點心。 寧妃坐在銅鏡前面,正在仔細的查看那一溜的繩索印,繩子在她脖子上留下了深深的一道,現(xiàn)在已經(jīng)紫黑,她伸手摸著,面上顯出幾分惱怒來,將手里的牛角梳扔在了妝臺上,曉君嚇了一跳,嘴里塞著吃食,兩手舉著,忙不迭的回頭看她娘親。 寧妃立刻溫和的笑起來,她柔聲說話,但是嗓子被繩子勒傷,說出的話粗啞難聽:“曉君,別怕,娘親不小心弄掉了梳子,你乖,慢慢吃?!?/br> 曉君仍舊看著她,眼眶紅紅,嘴巴開始扁,似乎馬上就要哭出來。 寧妃喝退左右:“你們還不快出去,公主不喜歡生人?!?/br> 左右立刻退出,寧妃已經(jīng)將小小的曉君摟在懷里,柔聲安慰:“乖乖,小君兒,娘親在,不要怕,不要怕,以后,都不用怕了?!?/br> 君兒已經(jīng)一歲,到底懂了點事情,聽到這句,突然轉(zhuǎn)頭看向門外,拿著點心的小手指了指外面。 寧妃的眼眶突然也紅了,但很快,里面被決絕和凌厲代替:“不要怕,那個壞叔叔也不會來了?!?/br> 她緊緊摟住女兒,一面是母親溫柔到極致的疼愛,一面是女人失去溫情的狠辣,兩者親密的結(jié)合,她摸著脖子上的印子,忽然輕輕笑了。 這笑意,冷如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