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云愣了愣，終于點頭。

    ***

    家里來了幾個背包的陌生人，站在前廳的屋檐下頭避雨，原本寬敞的地方突然變得無比的狹窄和擁擠。

    初入山區(qū)，都帶著強烈的好奇心，幾個人點上一支煙高談闊論，整個小院都彌漫開他們說話大笑的聲音。

    陳母提了一壺茶，拿著幾個杯子從房子里顫顫巍巍走出來。吉云看見了趕忙過去接，說：“阿姨，我來吧?！?/br>
    陳母抬起厚重的眼皮看了她一眼，不甚放心地將杯子遞過去，吉云又說：“水壺我也拿著，您坐里面歇著吧?！?/br>
    說著去拎那把手，陳母手一縮，像是要說點什么，卻又選擇沉默地隨她去了。

    吉云招呼大家：“喝點熱茶吧?！?/br>
    男人們客套地道謝，紛紛接過杯子，喝一口茶，看一眼景，深呼吸之后感慨：“山里真是天堂啊?！?/br>
    其中有人對吉云感到好奇，問：“小姐，你不是這兒的人吧？”

    她穿著考究，保養(yǎng)得當(dāng)，沒有山里人的那分粗糙質(zhì)樸，而從倒茶的生硬姿勢里也能看出不是熟手。

    吉云不想聊天，簡短回答：“不算是?！?/br>
    男人們高興起來：“那和我們一樣是來玩的吧？”

    吉云睨他們一眼：“算是吧?！?/br>
    “一個人？”

    “……”

    話實在是太多了。

    “那小姐你正好和我們一起作伴唄，玩過了這里咱們再開個幾十公里，那邊有一片村落比這兒古老比這兒還美?！?/br>
    吉云正克制自己不朝他們翻白眼，就聽見陳琛喊她的名字。他還是一身濕漉漉的衣服，走到她身邊，很自然地接過水壺，空下的一只手牽住她，將她拉到家里去。

    男人們立馬多了新的談資，有人說：“不就是那個向?qū)?？?/br>
    “不就是個向?qū)幔俊?/br>
    “鮮花插牛糞啊?！?/br>
    陳琛看了看這群人，對吉云說：“別理他們?！?/br>
    吉云將他手松開：“他們今晚上要住過來？”

    陳琛涼涼看著她往后頭退了一步，與他空出足夠的空間，抹了把臉上的水，心不在焉地說：“對，村里各家都住得挺滿，只能勻到我們這兒來。”

    吉云說：“那我待會把東西收拾出來?！?/br>
    陳琛說：“沒事的，你還住那一間，讓他們幾個人拼兩間好了?！?/br>
    吉云想了想，說：“看吧，先讓他們挑，我無所謂睡在哪。你先去洗個澡吧，這兒雖然暖和，一冷一熱的也容易感冒。”

    陳琛點頭。

    真等分配房間的時候卻出了分歧，有三個人同意拼在一起，唯獨有個金貴的態(tài)度非常堅決，寧愿多付一個人的床費，也堅持要一個人睡。

    于是原本兩間房可以解決的事情，現(xiàn)在成了三間，吉云需要搬出來和林玉擠一張床。

    陳琛洗過澡出來的時候，吉云已經(jīng)將自己的東西收拾了出來，正忙著打掃房間。那男人則是大大落落的來回參觀，最后索性一屁股坐在床上，不動聲色地將吉云上下打量。

    陳琛自外頭看見了，當(dāng)即擰起眉頭，氣勢洶洶地要沖進去，然而一只腳堪堪邁進，卻被從后伸出的手拉住胳膊。

    一扭頭，他看到自己母親。

    陳母長吁口氣，一臉的匪夷所思，用盡全力將他拉出來，低聲呵斥：“陳琛，你進去干什么？”

    陳母拎著陳琛進了自己房間，仍舊是剛剛那個問題：“陳琛，你要進去干嘛？”

    陳琛說：“吉云是客人，我們不能讓她受委屈?！?/br>
    陳母苦口婆心：“來者都是客，你朋友是客人，那些也是客人。我已經(jīng)給你朋友打過招呼，她同意把房間讓出來，你這時候進去搗什么亂？”

    陳琛說：“你們一個房間住兩個人已經(jīng)夠擠了，吉云再過來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我去跟他說，不想拼房就走，我們不做他生意?！?/br>
    陳母氣得直拍胸口，說：“陳琛，你敢！”

    陳琛走過幾步停了步子，終究沒拗過心里的那份擔(dān)心，轉(zhuǎn)身看了看她。她臉色早已由白轉(zhuǎn)青，踉蹌著坐到床邊，止不住地喘氣。

    陳琛咬牙走回去，蹲到她身邊，幫忙拍著后背順氣，低聲問：“你這么生氣干嘛？”

    陳母壓著唇角念叨：“你常年不在家，一回來就搗亂，村里好容易靠著旅游掙了點錢，你這么一鬧是逼著人家不往這山頭來啊?！?/br>
    陳琛低頭，任由她罵。

    陳母卻沒再往下說，歇了片刻，將他手自背上拉下，拉著熨帖到懷里，問：“陳琛，你這次回來，就別走了吧。那個人找得到，找不到，又能怎么樣，咱們尋常小老百姓，能過好自己的日子就不錯了，腰還沒人胳膊粗，你拿什么去拼？”

    陳琛仰面看她，說：“你別管了。”

    “我別管了，我別管了，就是一直不管你，你才一把年紀連個老婆都討不到。咱們村里，像你這年紀的男孩子，哪個沒娶老婆，孩子都能出來幫忙了?！标惸该嗣X門，說：“你聽mama的話，回來，咱們把房子修一修，早點把你和林玉的事給辦了?！?/br>
    陳琛沉了臉：“媽，我和林玉——”

    “我知道你心里有芥蒂，男人嘛，好面子，就連我，我這心里也存著個結(jié)?？墒虑槎家呀?jīng)過去那么多年了，放得下放不下的就都讓它過去吧。林玉這丫頭我是從小看到大的，心地善良，人又勤快，而且這兩年越發(fā)的好了，不相信你和她多呆兩天，和以前真是大不一樣了?！?/br>
    陳琛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你別瞎cao心，我當(dāng)林玉是meimei而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