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四下一望，孟燕先自雨簾里望見一個穿黑衣服的男人，正拎著兩個箱子往輛摩托車上鉆。

    “在、在那兒呢！”

    吉云立刻跟著追過去，卻只是眼睜睜看著提箱子的男人在車上坐穩(wěn)，不停催促：“走走！”

    吉云剛一摸上車尾，戴著頭盔的男人扭死車把，車子轟隆隆地往前飛馳。

    她身子立刻一歪，卻不知從哪兒伸出來的一只手，在這千鈞一發(fā)里撈住她的腰。

    吉云屏息凝神，穩(wěn)住打顫的兩只腳，手扶著橫亙在她腰間的胳膊，順著這人的力氣站好。

    耳邊，他呼吸平順，冰涼的鼻尖堪堪擦過她的臉，頃刻間，她心跳如擂，劇烈地快從胸腔中跳出。

    她的心臟，比她先一步認(rèn)出他。

    雨忽然停了。

    chapter 33

    “警、察同志，你們這治安怎么這么差，我只不過十秒鐘沒看著，剛一扭頭就被偷了。手提包也就算了，那可是行李箱，行李箱都不放過啊，女人穿過的衣服能賣幾個錢？”

    “……”

    “我當(dāng)然不是說我那衣服不值錢，我就是覺得匪夷所思，你們這的賊也真是絕了，偷光拿光搶光，你好歹給我留件換洗衣服吧，我們那摸了錢包還留個打車的錢呢，他們是沖上摩托車就跑啊，摩托車——警、察同志，你們這是不是太落后了，這都哪一年了還沒禁摩哪。”

    “……”

    吉云和孟燕一人一條大浴巾，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地坐在椅子上。

    小警、局里人手不足，來了半天只見到一個滿臉生澀的小片、警，其他人不是出、警就是在出、警的路上。

    小伙子臉上還愛長青春痘，一看就是初出茅廬的小菜鳥，遇上早就熬成老油條的孟燕幾乎如遇夢魘，一路節(jié)節(jié)敗退的生硬接招，壓根不是他在了解情況而是他被孟燕了解。

    吉云目光游離其實心不在焉，余光全落在一邊時而打電話時而接電話的陳琛身上。

    吉云簡直想不到不過幾天不見，他怎么就如此忙忙碌碌，一刻也閑不下來的樣子。

    連同剛剛送她和孟燕來警局的時候也是一樣，一路上電話不停。吉云坐在后排正好自座椅的間隙瞧見他側(cè)臉，一股莫名的憤怒就像無源之水般噗噗冒出來。

    他好像沒有變胖也沒有變瘦，膚色仍舊白的教人覺得晃眼。

    只是換了一輛小面包車，八成新，銀色的漆，車門上印著火紅的“火車頭”三個字，后頭跟著一串號碼。

    人一直是在谷底待著，他的日子不會更差，只有更好，吉云大概能為心里的不痛快找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她只是不愿意承認(rèn)。

    余光里那道瘦削的影子忽然晃過，吉云兩眼一動，又直了直腰坐得端正，聽到他的腳步由遠(yuǎn)及近，然后在她身后停住。

    陳琛說話的時候用了方言，小警、察抬眼看他細(xì)細(xì)聆聽，整個人往椅子上一仰，臉色明顯松弛下來。

    南方的方言大多難懂，難過語言關(guān)的吉云從頭至尾簡直一句話也沒聽懂。只能留意到這方言里軟軟中帶著的溫暖濕意，抑揚頓挫里偏又有幾分慵懶的嗲，配上陳琛低沉的嗓音有種反差的好聽。

    陳琛和小警、察聊了幾句，小警、察連連點頭，拍著桌沿一連說了好幾個字，好容易被吉云領(lǐng)悟了，他說得的是一串：“好好好……”

    陳琛這時候望向吉云，說：“我有事先走，有什么事你打電話給我，我們這邊人淳樸好說話，我也叮囑過我老鄉(xiāng)給你們好好查了。”

    吉云沒來得及說話，一邊孟燕發(fā)出聲怪聲：“淳樸好說話？小伙子，我們可是頭一天來就被偷了包，你別告訴我賊是有苦衷的?！?/br>
    吉云有理由看向陳琛便絕不眼軟，兩只眼睛晶晶亮亮地看著他，一動也不動地盯死了。

    陳琛眼光淡淡落在吉云臉上，聽到聲音，飄到一邊孟燕處，說：“那兩個不是我們這兒的?！?/br>
    孟燕好大的一聲嘁，撞到墻上，幾乎沒折回來再落到耳膜上，再冷嘲熱諷：“壞人全不是你們這兒的，好事全你們這兒做的?！?/br>
    兩個本地人全被嗆得灰頭土臉，氣氛甚是尷尬。

    陳琛告辭，吉云裹了裹身上的毛巾，從位子上急匆匆站起來，孟燕睨她一眼，說：“去哪，我這還沒反映好情況呢！”

    吉云沒理她，等跨出門檻，出聲喊住陳琛。

    陳琛聽到她聲音，轉(zhuǎn)過身去看她，她已經(jīng)走得很近，說：“有什么事打電話給你，我都沒你電話，怎么打給你？”

    陳琛沒能吱聲，吉云一臉皮笑rou不笑，一手拉著毛巾，一手做出個v：“怎么每次碰見你都沒好事，我包丟了兩回了?！?/br>
    陳琛訕訕：“對不起。”

    吉云冷哼：“又不是你的錯，你和我說什么對不起，包里也沒什么值錢的東西，就是□□證件什么的難補，對了，還真有樣特別重要的差點給忘了，你說是什么？”

    陳琛看她，隱隱猜到了。

    吉云自問自答：“你身份證，放我這兒都磨光了，那晚光顧著給我錢，不記得把身份證要回去了吧？”

    陳琛面不改色心不跳：“沒事，身份證我掛失重辦過了?！?/br>
    “……”又想說臟話了啊。

    吉云一口氣沒順過來，又聽他問：“我把新號碼留給你，有東西記嗎？”

    吉云抿唇看他。

    “紙和筆都沒有？”

    “……”

    吉云本想矯揉造作地轉(zhuǎn)身往回走，轉(zhuǎn)而一想以陳琛的木訥來說大概會真的放她離開，這種冒險的事情還是能少做就少做，別嚇壞了他。

    陳琛正摸口袋，將自己手機取出來給她，說：“你不介意就用我的。”

    吉云當(dāng)然不介意，很泰然地接過來，問：“我想給你打電話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