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jié)
這話一出,在場的人都愣住了。 就好似突然有人拿著大棒槌在魯婆婆腦門上敲了一記,將她混沌未開的靈光給敲了出來,魯婆婆目瞪口呆,僵著脖子轉(zhuǎn)過去死死地盯著那小伙子。 這兩道粗黑的眉,這方方的下巴,明明是自家當年那個死老頭子的模樣! 還有這厚嘴皮的形狀,那微塌的鼻子,說話時的神態(tài),那又是跟自己一模一樣啊! 難不成,當年,當年,自己的娃娃,真的是被那殺千刀的丁改花給換了去,活到了今天? 旁邊一個年歲略小點的魏莊老頭拿胳膊捅了捅說話的,小聲提醒道,“老哥,你咋忘了?這侄媳婦早就跟那來柱家的老二合離了!” 這老頭年紀大了就愛忘事,當初那合離鬧得那么大,族里的幾個老頭都去調(diào)解來著。 為啥要合離,不就是因為娃娃沒養(yǎng)活下來,說是老大媳婦使的壞么? 此時那說錯話的也回想起了這岔,卻又張口道,“侄媳婦,你這是,尋著了兒子了?唉,我就說了么,這結發(fā)的夫妻,千年的恩,哪能說斷就斷,那老二一個人也沒娶媳婦,過的棲惶得很,如今尋著了兒子,你們一家三口,可不正好團圓了?” 說著說著,又向晉安王行禮,“多虧大師法力高深啊,這才一眨眼的工夫,我老魏家就有了喜事哇!” 魏莊人有的跟著向大師行禮,有的湊過來看年輕人,還有的跟來柱家是血緣相近的親戚的就來跟魯婆婆說話,一時亂糟糟的幾乎變成了認親大會。 魯婆婆卻沒空理會那些,眼里含著淚花,望著年輕人小心翼翼地問道,“水,水生,你,你是啥時候的生辰?” 難怪一見這年輕人便覺得面善! 他又是人家的養(yǎng)子,若是年紀也對得上,那,多半便是自己的兒子了,不,不,一定是自己的兒子! 錢水生一開始還有點摸不著頭腦,等魏莊的年輕人圍過來,你一言,我一語,亂紛紛地把魯婆婆和她前夫以及兒子的事一說,錢水生也是瞬間仿佛被砸中了腦頂門,一下子豁然開朗了。 丁氏的娘家,正是楊樹洼的! 當年,若是丁氏動了手腳,把嬰兒抱回了娘家,再讓娘家連著養(yǎng)不活的侄子一并賣了出去,也不是沒有可能! 錢水生一直以為自己是楊樹洼丁家的兒子。 打從上回去存了個心眼試探了一番,反被那丁家婆子給趕了出來后,錢水生就斷了這個認親娘的念頭。 他從小跟著養(yǎng)父母在小食鋪子里經(jīng)營,見過那南來北往的客人,眼界見識也比那從小在村子里長大的強上許多。 這親生的父母和兒女之間,完全水火不容恨得你死我活的也有的是,更何況那從小沒在跟前養(yǎng)大的? 似那日的丁婆子,就算錢水生把自己掙的銀子都拿來孝敬她,也得不著丁婆子一個好,說不得還得陪上自己給他們當牛作馬呢。 與其那樣,倒真不如一個人自在。 可如果是面前的這位大娘的話…… 難怪一見就覺得親近,原來,這才是我的親娘么? ☆、第163章 祖宅 云家祖宅,是早先老祖宗親自畫圖親自督造完工的,外表看著不起眼,大門顯得逼仄,房舍也并不算多,可一進園子,便是眼前一亮,山水花木,清新靈秀之氣拂面而來。 園中一步一景,四時變幻,風亭月榭,無不巧奪天工。 特別是園中碧湖旁邊的花木暖房,頂篷全用的是明瓦,里頭養(yǎng)著的各種珍稀名花,玲瓏盆景,也不知是暖房修建得好,還是云家有獨特的法門,好多種難以成活的珍品,在云家園子的暖房里,卻是養(yǎng)得滋潤無比。 最勝時,那暖房中的的一溜花木,能頂?shù)蒙先f兩銀子。 而且暖房周邊的花草樹木,也比城中其它地方的長得更好,花開早不說,花期還長。 這也是為什么蒼梧城有傳言,云家祖宅是寶地,最適合將養(yǎng)生息。 云家老太爺在世時,云家那會兒的光景還不錯,只他過世之后,云家的花木盆景生意在云玄霜老爹云長山手里,就差了許多了。 云長山為人忠厚實誠,卻是缺少變通靈活,在花木盆景這一塊兒,雖然也努力用心,可就是欠缺靈氣,因此云家的生意越來越差,進項少了,又有云長峰一家子拖后腿,以至到最后連云家的祖宅都保不住,只好遷往他鄉(xiāng)。 此時月黑風高,大院內(nèi)一片寂靜。 那些沒人住的院子都鎖著,看守房子的下人們都住在一進的門房和倒座內(nèi)。 不過上沒上鎖這種事,對于兩個修士來說簡直不值一提。 云玄霜拉著晉安王去看自己小時候住過的院子。 “這顆石榴樹還在!我小時候最喜歡站在樹下,眼巴巴地等著從上頭往下掉果子,可惜這樹結的果子都是酸的,我爹要砍了再種,我攔著沒讓……” “這間就是我的臥房!啊,我原來的家具全都沒了!這屋里空得跟雪洞一樣!” 云玄霜眼睛亮晶晶的,指著院中各處給晉安王瞧,語氣里帶著不自覺的興奮。 晉安王伸手摸了摸小丫頭的發(fā)頂,笑道,“玄霜記性真好,三四歲時的事都記得這般清楚呢……” 呃,云玄霜頓時語塞。 呀,一時舊地重游,差點就暴露了曾為穿越者的身份??! “哈哈,我的記性就是好,從小就聰明伶俐!” 某人臉皮厚的沖著晉安王自夸賣萌,引得晉安王只笑不語,似乎并沒有把某人超常的記憶力放在心上,云玄霜這才松了口氣。 為了轉(zhuǎn)移話題,云玄霜趕緊拉著晉安王換了場景。 幾息之后,二人便置身于花園的小湖邊。 老宅里最值得驕傲的便是這花園子了。 “瞧,我們家的花園,雖不如王府里的大,可若論起靈巧精妙來,還是數(shù)我們家的吧?” 晉安王攜著小丫頭的手,笑吟吟地看著她得意洋洋地自夸著,一邊附和地點頭。 “云家有祖?zhèn)骷妓嚕褪菨M大陳朝,也沒哪家能比的,當年……我也是來拜訪過你們家的園子之后,修王府花園的時候,也多有參考借鑒的?!?/br> 如今是冬日,園中的大半花草都已凋零,而且過了這么些年,那最懂花草樹木靈性的云家人早已遠去,這園中打理得就有些馬馬虎虎了。 只是原先山水屋舍構架還在,還有些舊日精致靈動的影子,可說實在的,跟幾十年前晉安王初次見的時候,景致已是差得遠了。 云玄霜聽著晉安王如此附和,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誒,這里……比起過去,還是差了些……那家人也可惡,費了心思手段奪來,卻也不住,白白荒廢了去?!?/br> 即使是在夜里,還是能看出來,有些地方明顯缺乏打理,雖然底子還在,卻難掩頹然敗落之氣。 站在湖邊,晉安王將有些傷感中的小丫頭攬入懷中。 “這宅子,很快便能收回來,到時候再修整不遲?!?/br> 云玄霜抬起頭來,眼中有著疑問。 “很快就能收回?王爺是有什么打算?” 她這次回來,其實也有要將祖宅買回的念頭,不過想到萬一買走祖宅的那家人已是在里頭居住了多年,只怕她就算是出銀子,人家也未必肯賣,她又不愿意用那些威逼壓人的手段,本就打算放棄了…… “這封家行事卑鄙無恥,我還想著要不要在宅子里頭添點什么,給他們送份大禮,可封家人又不往這里住……王爺可有什么好法子?” 封家在龍xue埋下血親少女的白骨,這種邪術也有個名堂,叫九幽轉(zhuǎn)運術,這九幽轉(zhuǎn)運術陰毒狠辣,然而一旦被破,也會遭到猛烈的反噬…… 所以封家日后也落不了好下場,這是肯定的,只是眼下瞧著他們家那個老不死的熱熱鬧鬧地辦大壽,云玄霜自然心里就十分地不爽。 要是他們在這里住的話,云玄霜還能弄點小手段,讓這宅子鬧個鬼啥的,讓他們睡都睡的不安穩(wěn),還祝個鬼壽? 可如今他們又不住這兒,云玄霜的報復小手段可不就落了空? “你猜猜這封家這些年在蒼梧城里威風八面,人模狗樣的,是得了什么勢?” 這如螻蟻般的凡人家族,哪里用得著他親自出手,只需拔了他們背后靠著的大樹,這家子可不就都得…… “四皇子侍妾的兄弟的姨娘?” 云玄霜頓時想到了這一出,語帶微嘲。 晉安王笑道,“果然是天道昭昭,封家人雖是竊取了你們?nèi)盏倪\勢,看似子孫運,財運,官運都有了,可大約是那趙半仙施此這邪術的時候有什么私心,這些運勢落到了封家,就都有些走偏?!?/br> 比如說那子孫運吧,封家這些年生的兒女可真是不少,三個房頭里又娶妻納妾,生了一大堆的子女,雖有幾個還算得上讀書人,可更多的是那不學無術的米蟲。 再說那財運吧,別人家都是開的正經(jīng)鋪子,衣食住行,賺到的錢來路光明正大,而封家呢,做這些正經(jīng)生意,比如說酒樓布莊什么的,那是做一家賠一家,后來也不知道經(jīng)過哪個指點,就做起了偏門買賣,什么青樓賭場當鋪之類的,倒是客似云來,日進斗金…… 至于從林家那兒搶來的官運么,卻也有些個不尷不尬。 這封家子弟中的讀書人,雖有中秀才中舉人的,可中進士的就只有一個,還是個三榜同進士倒數(shù)第一。 舉人若有門路也能直接當官,封家的幾個舉人靠著封家的財勢鉆營,也有做官的,不過怎么努力都是副職,頂天了是個縣丞…… 更讓人好笑的是,他們家嫁得最好的女兒,也就是那個嫁給四皇子侍妾的兄弟當姨娘的了……也是個副的! 當然了,封家這些事好說不好聽,蒼梧城里真正有底蘊的是打心里看不上這暴發(fā)的一家的,可架不住封家自認為氣運逆天,吉星高照,眼瞅著一個小小的蒼梧城都要盛不下他們了。 聽晉安王把封家這些事一說,云玄霜不由笑了。 “可見這搶來的畢竟是搶來的,有那個運,沒那個命也是枉然。說不準那趙半仙私下里還留著后手,搶來的那些福澤運氣,就給截留了呢?!?/br> 趙半仙活了近百歲,他的記事錄里頭,記下的也不過上百件,而這件九幽轉(zhuǎn)運術卻是篇幅不小,可見對于他來說,這是件值得記憶的大事,能對一名邪修重要的大事,又怎么會只是得了些凡間財物那般簡單? 云玄霜便將那趙半仙記事用的墨玉小瓶拿出來給晉安王瞧。 晉安王接過來隨意看了幾眼,便又還了給她。 不過腦中已是記下了幾處被趙半仙禍害過的地方,習慣性地就打算回頭讓人去看看情況。 “這些鬼蜮伎倆,玄霜也莫要多看,知道個大概,防著日后中招就好。” 晉安王又揉揉云玄霜的發(fā)頂,覺得懷里的小丫頭乖乖的,雖然這些日子她的修為長進得挺快,可他忍不住就想替她cao點心,怕小丫頭見了邪修手段速成,被引誘了什么的。 云玄霜從善如流,立馬當著晉安王的面兒,將那墨玉小瓶用靈力給弄碎了。 呵呵,其實她記性好,那里頭記的東西,她都記下了七七八八啦,當然,這趙半仙的層次不高,記的事其實也沒有多少是有價值的。 二人在花園子里頭散著步,大半個時辰方才將這處園子給逛完。 此時深更半夜,晉安王并沒多少賞景之心,只覺得跟著小丫頭這般一邊說說話,一邊走走,也是愉快得很,又可惜云宅如今空著,連個能好好歇著的地方都沒有,不然,現(xiàn)下他們豈非就可以并肩而坐,緊緊兒的挨著,親近地說說話了么? “玄霜可要歇息么?” 晉安王用神識探查著云府里能住人的院子。 他的儲物袋里頭就有白玉床和錦被繡褥,拿出來用也是方便。 云玄霜想到先前在西王莊,晉安王夜半來,天明去的那次,不由得臉就發(fā)燒了。 “不要!” 看著晉安王的神色,似乎有點失落,云玄霜忽然靈光一現(xiàn),扯扯晉安王的手,“王爺,不如咱們?nèi)シ饧仪魄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