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jié)
余嬪失聲驚呼。 這顧家胭脂行的胭脂水粉,那可是宮里的女子都在用的,哪個不知哪個不曉? 眾妃里頭,就是那些原本事不關(guān)己湊數(shù)打醬油的人,此時也起了好奇心,不知道這顧家的姻親怎么就惹了如此大的禍患?”這石家小妹嫁的是顧家大少爺顧驊,前些日子隨夫進(jìn)京,正式的成了大少奶奶,沒過幾天還有幸到宮里來,拜見了韋貴妃娘娘……””哦,就是那個草雞變鳳凰的鄉(xiāng)下丫頭啊……” 小劉妃見縫插針,不忘來一把無差別攻擊。 在出身名門的小劉氏看來,什么石家少奶奶,晉安王妃,韋貴妃和眼前這一個咋咋乎乎的余嬪,都是踩了狗屎運得以上位的賤人! 至于劉家很快就要身敗名裂抄家流放這種事,就被小劉妃暫時的遺忘了。 對于這般秀優(yōu)越感的,云玄霜連眼角都沒有掃她一下。”幾天前,石家小妹又被韋貴妃召入這凌波宮中,只喝了一杯貴妃娘娘所賜的貢茶,便不省人事昏了過去,等再醒過來卻已是身在顧府……” 眾妃心中先前聽云玄霜說喝了杯茶,便以為那石家女說不定是哪里遭了韋氏那妖婦的眼,被韋氏給弄死了,誰知聽到后來人又醒了…… 既不是害命,韋氏又不是個男子,還能占了她的清白去不成? 余嬪都有些失望地啊了一聲,“就醒了?” “在顧府本也該當(dāng),誰知石家小妹卻發(fā)現(xiàn),她不過幾個時辰之間,便變得雞皮鶴發(fā),垂老如七十老嫗,身處的也不是她往日的臥榻,身邊伺候的也不是經(jīng)常那些,反是換成了啞巴老婦!” “啊?” 眾妃幾乎是齊齊發(fā)出驚駭?shù)慕新暋?/br> 對于這些長年身處于殺人不見血的戰(zhàn)場斗士來說,聽說誰死了,誰傷了還真落不到她們眼里,可把一個年紀(jì)輕輕的婦人瞬間變老變丑,那可是人間至大的恐怖! 更何況,這行兇的地點,行兇的人,那可都是在宮里的,再一想還就是現(xiàn)下身處的凌波宮! 這如何不讓人后心發(fā)涼,毛骨悚然? 早就曉得韋氏心黑手毒,卻沒想到,還真有這般陰損歹毒的害人手法…… 曾經(jīng)跟韋氏結(jié)過恩怨的人立馬膽戰(zhàn)心驚,回想著自己可曾跟韋貴妃一起吃喝過什么? 這一想不得了,眼前那些制作精美色香俱全的菜肴佳釀,仿佛個個都成了毒蛇蜈蚣一般,已經(jīng)咽下去的食物便開始在腸胃中翻滾…… 若不是當(dāng)著眾人的面,只怕好些人都要開始著急的想辦法催吐了?!蹦牵鞘遗趺磿@樣?” 余嬪這回可是真被嚇著了,小臉立時煞白。剛才她可是飲了半杯酒,吃了一筷子菜的! 韋氏不會真的這般狠毒吧! 余嬪嚇得情不自禁趕緊拿手去摸自己的臉。 眾多目光炯炯有神的盯著云玄霜,等著說出答案,云玄霜微微一笑,繼續(xù)說道,”石家女的相公顧家大少爺卻跟石家女說,是她自己在宮中突發(fā)惡疾,這才被急忙送回了府,為了她能安靜養(yǎng)病早日恢復(fù),這才如此安排的?!?/br> 眾人也多聽說過顧家大少爺?shù)拿^,心想顧家雖然是皇商,但哪里惹得起韋貴妃,自然只能默默咽下這口氣了。 不過顧家大少爺在京城訂過好多次親都未成,最后落下個克妻之名,莫非這名頭,還真是屬實?”沒有過幾天,石家女便察覺了不對,覺得顧家大概是想要困死自己,幸好石家女陪嫁的下人倒是一個個忠心耿耿,想辦法見到了自家小姐,又冒著生命危險去通知封陰石家。””石家有四個壯年大漢,一聽說了此事,就帶著家下人手連夜進(jìn)京,想方設(shè)法搶回了妹子,一路逃回了封陰縣,誰知道卻惹來一路上黑衣人的圍追堵截,最后竟是要將他們?nèi)珨?shù)殺掉滅口!” 說完石家女和石家人,云玄霜心中不由得感慨萬千。 上一世得到這種遭遇的是自己,而且自己勢單力薄,卻沒有那般能干的忠仆和為妹子著想的哥哥啊…… 這一世顧驊沒有騙得了云玄霜,鎩羽而歸卻又如此迅速的找到了下一個倒霉的女人,只是他肯定沒有想到,他常在河邊走,終于濕了一回鞋,石家兄弟多,居然又這般勇猛,硬保下了自家妹子的一條命,而一個活著的藥人,卻會讓韋氏和顧家身敗名裂,性命難保? 這個故事說完,殿內(nèi)一片寂靜。 有那膽小的還在反復(fù)琢磨著,不管是稱病還是如何,都要盡量的躲著韋氏,這凌波宮,以后是打死也不敢來了! 膽大的卻是興奮莫名,心里樂開了花。 果然韋氏這個妖婦就是狐貍精變的,不然如何能把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少婦變成老太婆? 而這回她露出了馬腳,又正好趕上晉安王回京,只怕是好日子也過到頭了吧?怪力亂神妖邪作孽,那可是要被大火燒死的! 第121章 胡吉 “本宮要她死!” 在殿中宴會上借口更衣離席而去的韋貴妃,此時正在自己的寢殿大發(fā)雷霆之怒,咬牙切齒地詛咒著。 雖然殿中鋪設(shè)了厚厚的長毛地毯,但此時仍四散著各種珠玉瓷器的碎片,顯然寢殿主人心情陰霾,連帶著各種價值□□的寶貝也遭了殃。 “胡公公……” 站在殿外候著不敢進(jìn)去礙主子眼的宮女們終于等到了貴妃身邊第一人,都是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氣,紛紛躬身行禮。 胡吉也不說話,抬手一揮,宮女們便向兩邊退開,眼瞅著這位斯文白凈的公公抬腳進(jìn)了殿。 韋貴妃寵冠后宮,權(quán)傾一時,除了在陛下面前會變成柔媚多情外,平時自然不是什么好性子的,因為細(xì)故被遷怒而送了小命的宮侍也不知道有多少,只有這位胡公公,深得韋貴妃之心,再暴怒發(fā)作,只要這位公公出馬單獨與貴妃進(jìn)上幾句言,那必能勸得風(fēng)平浪靜的。 宮里自上回紅云觀之事后,不是沒有傳過謠言,說這胡吉其實是貴妃的男寵,太監(jiān)公公六根未凈之類的話,據(jù)說皇上風(fēng)聞此事,還讓蔡總管拘了胡吉過去親自驗身,卻也沒有查出短長來,不過據(jù)曾經(jīng)參與過的公公們漏出話來,說那胡公公天生異稟,雖是廢了作男人的話兒,卻養(yǎng)的潔白細(xì)膩,不亞如好女……這話就說得略獵奇了些。 胡吉進(jìn)了殿,才走了五六步,就見一個匣子劈頭砸過來,趕忙偏頭躲過,那匣子落在地上,雖沒粉碎,卻散開了蓋子,里頭的東西四散零落,卻是脂粉香露眉黛胭脂這些妝奩細(xì)物,一瓶玫瑰香露濺灑了出來,正好將一盒紫茉莉香南珠粉和摔碎的玉盒內(nèi)嫣紅脂洇到了一處,瞬間就將白的紅的混成了香泥,濃烈的香味都有些嗆人。 胡吉掃了一眼地上的臟亂,小心地避開各種碎片,繞過輕紗的幔帳,正好對上韋貴妃兇狠的目光。 此時的韋貴妃身上只著了中衣,云鬢微散,面色鐵青,眼珠赤紅,就好像九天仙女化作了面容猙獰的羅剎?!蹦锬镞€請息怒?!?/br> 胡吉微微躬身,出口的話有如春風(fēng)化雨般的平和緩慢。”沒用的東西!” 韋貴妃正是怒火高熾的時候,聽了胡公公這一句話不但沒有消氣,反而更覺得怒氣更深,掄起胳膊就是一個耳光甩去。 胡公公身子微微的動了一下,卻沒有閃得開,清脆的耳光聲清晰的回響在寂靜無聲的寢殿中,倒是讓韋貴妃微微一愣。”你,怎么,不躲開?” 胡公公聲音仍是沉穩(wěn)平靜,目光飛快的抬起,又迅速的垂下眼簾,”氣大傷身,請娘娘息怒?!?/br> 韋貴妃的性子,難道他還不曉得么,躲開了一個巴掌,必定還有更多的等在后頭。 從前他挨了韋貴妃的花拳繡腿,只覺得此身幸甚,然而這些日子的經(jīng)歷,讓心底似乎有什么東西悄悄的改變了。 韋貴妃都覺察不到對方的幽秘心思,只覺得此人作小伏低,知情識趣,果然不枉自己對他著重這么些年,心口那些怒火倒是熄了幾分,猶自嗔道,“當(dāng)初石家賤人之事,不是讓你快刀斬亂麻,莫要婆婆mama,婦人之仁,結(jié)果如何?居然給石家賤人逃出了京城,如今居然還遇到了晉安王!” “晉安王,那個多管閑事的老東西,本來就總是和本宮過不去,抓到了本宮的把柄,那老匹夫定然趁此機(jī)會要對付本宮!” 韋貴妃自入宮得寵以來,只覺得天下人都不在自己眼中,然而唯有晉安王時時與他作對。 七八年前,皇帝就動過廢后立韋貴妃為后的的心思,后來又曾經(jīng)答應(yīng)過韋貴妃,封她的娘家兄弟一個候爺?shù)木粑?,還有為韋貴妃重新建造一座美侖美奐的宮室等等,然而這些全都因為晉安王的反對泡了湯。 其實,晉安王與她作對不過是韋貴妃的自我感覺而已,實際上晉安王從來沒有把韋貴妃看成一個值得關(guān)注的人物,在晉安王的眼里,修煉第一,封地第二,大陳朝政局第三,皇室才排到第四,可想而知,韋貴妃在重要性這隊列里的位置有多么偏遠(yuǎn)了…… 胡公公微微沉默了片刻才開口?!蹦锬锬?,就算石梅娘還活著,只要娘娘咬死不認(rèn),他們又如何能猜的出其中的原委,更何況以皇上對娘娘的寵愛,自然不會任由臟水潑到娘娘頭上……” 他話雖然說得流利自然,韋貴妃擰身斜了他一眼,冷笑道,”你這話說的雖然好聽,卻不怎么靠得住,別以為本宮不知道,你那手在袖子下抖什么?” 說著一把將胡公公的左手從袖子下拽了出來。 胡公公的左手果然在微微的抖動,可以看得出來主人在極力控制然而卻是徒勞無功。 韋貴妃與胡公公相識多年,自然知道他這一緊張就會左手發(fā)抖的小習(xí)慣,不由得從鼻子里哼了一聲,”罷了,你若是害怕就趕緊逃了吧!不過逃之前先替本宮做一件事,去通知外頭那人,把這個晉安王妃給弄的遠(yuǎn)遠(yuǎn)的,給晉安王添點兒堵,看那老頭子還那么有工夫多管閑事!” 胡公公聽了面色一變,”娘娘可莫要沖動行事,晉安王府實力深不可測,若是正面對上,只怕娘娘會有麻煩……” 時至今日,他心中忍不住一陣陣的悔意。 韋貴妃不過說的好聽,讓他逃,可他又能逃到哪里去? 韋貴妃嗤笑一聲道,”現(xiàn)如今可不是三四十年前的老黃歷了,本宮就不信,那老頭躲在太和城十來年,還能在京城呼風(fēng)喚雨?” 胡公公還要再說,韋貴妃卻厲聲道,”以那人的本事自然是神不知鬼不覺的,晉安王又如何知曉?再說本宮不惹他,他也要來惹本宮的!這件事本就是你心慈手軟引來的禍端,你還不趕緊出宮去尋那人善后?還要唧唧歪歪的說什么?” 胡公公目光閃動,嘴唇囁嚅,似要說些什么,卻終是忍了。 深躬一禮,便退了出去。 胡公公在凌波宮可算是一人之下,眾人之上,宮待們見了他都紛紛避讓行禮,胡公公卻腳下絲毫未停,速度越來越快,仿佛身后有惡鬼在追著他似的逃出了宮門…… 主人不在,而且因為那個恐怖的故事,正殿里氣氛十分詭異。 韋貴妃缺席的情況下,在場的數(shù)她位分最高,按理應(yīng)該是她來說些場面話好緩和一下氣氛,小劉妃卻是繃著臉,滿身怨氣幾乎可以化成了實質(zhì)。 雖然預(yù)感到自己的老對手有可能會栽個大跟頭,這事兒挺讓人驚喜,然而劉盈被審卻讓她實在是笑不出來,如果讓她選,她倒是寧愿呆在自己的宮里,聽那些打探回來的消息。 不過就這般不作為,若是傳到了皇帝耳朵似乎也不好,小劉妃遠(yuǎn)遠(yuǎn)的沖余嬪使了個眼色,余嬪心領(lǐng)神會,笑嘻嘻地說起了京城被流傳的各種笑話,當(dāng)然順便也稍微諷刺一下今天的主客…… 只是在場的眾人,心思早都散了架,哪有那個閑工夫來應(yīng)和? 眼看著已經(jīng)過了兩炷香的時間,而大牌的韋貴妃娘娘還沒有影呢! 云玄霜摸出一方絲帕在額角輕輕按了下,微笑起身道,”眼看著天色不早,該要和各位娘娘告辭了……等貴妃娘娘回來時,還請?zhí)嫖抑乱?!?/br> 留下來的這些宮妃無論是輩分還是品階,都比不上晉安王妃,自然不可能非要留下云玄霜。 甚至還有的宮妃,那是巴不得云玄霜趕緊走人,她們也便有了借口可以離開這個陰森恐怖的凌波宮。 回去之后么……那自然是要解毒催吐請醫(yī)問藥不提了。 云玄霜坐著轎子出了宮門,晉安王府的馬車還等在那兒,云玄霜坐進(jìn)馬車,任由宮女放下簾帳馬車發(fā)動,她面上的神情這才由微笑轉(zhuǎn)為凝重。 這一世再見到韋貴妃,果然發(fā)現(xiàn)了上一世不曾見過的隱秘。 韋貴妃其實是在用邪術(shù)維持著美貌和青春。 韋貴妃應(yīng)該是修為極弱到可以忽略不計,因為云玄霜沒有在她身上感覺到任何威壓。 可既然修為極弱,那韋貴妃又是如何施展那吸取精氣的邪術(shù)呢? 凌波宮中服侍的人眾多,但都是換了一茬又一茬。 始終跟在韋貴妃身邊的那個胡公公,想必也不是什么普通的人,只可惜,這次入宮并沒有見到,不然云玄霜至少能判斷對方是不是邪修。 其實那日王府侍衛(wèi)救下了石家兄妹,云玄霜曾經(jīng)給石梅娘把脈,石梅娘的身子損耗過度,已經(jīng)衰退了至少三十年,假如今后用上好的補(bǔ)藥補(bǔ)品填補(bǔ)著,也許還能恢復(fù)少許,但要想恢復(fù)成十七八歲,是絕不可能了。 然而這并不是讓云玄霜吃驚的理由,她驚奇的是,石梅娘居然也身懷靈根! 第122章 遇襲 洛京城歷史悠久,幾百年的擴(kuò)建修筑,除了皇城之外,已是有著七坊十市的規(guī)模,而靠近皇城的長寧坊,正是從御街出來經(jīng)過的第一坊。 此處是靠近權(quán)力中心的民間坊市,自然是寸土寸金,繁華非凡,寬闊平整的街道兩邊是林立櫛比的店鋪商行,早晚都是車水馬龍,行人如梭。 臨近正午,在大街上閑逛著的行人略少了些,各處的飯館茶鋪都是高朋滿座,各種風(fēng)味的飯菜飄出香味,勾得還沒用午膳的人饞蟲欲動。 忽而自街頭跑來幾個半大小子,看穿著,當(dāng)是洛京城內(nèi)市井人家的少年,一面如打風(fēng)車似地飛跑,一面嘴里還提高了嗓門叫嚷?!迸辛?!判了!””劉百萬要被砍頭啦!””以后就是無頭元帥劉百萬嘍!” 這些喊聲在街市上回蕩,令聽到的人都不由得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