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太子眉頭微皺,看了眼自己身后的四個貼身侍衛(wèi)。 一名侍衛(wèi)手按腰刀,快步趕了過去。 見是幾個負責清場的內(nèi)侍和另外四個內(nèi)侍分作兩幫,正在推搡吵鬧,那負責清場的內(nèi)侍們便是看守這御花園的,都身著褐衣,而另外的內(nèi)侍們則穿著藍衣,看制式應(yīng)該是哪個娘娘宮里伺候的,似乎正要往太子和四皇子那邊闖。 侍衛(wèi)大聲喝道,“太子和四皇子殿下在此,何事喧嘩!” 原本氣勢正高昂的四個內(nèi)侍登時便是一怔,互相望了望,似乎有點怯了。 “他們四個硬是闖進御花園中,我們攔都攔不住,還挨了打咧!” 另一方趁機告狀。 哼,要不是看他們是凌波宮里的給幾分面子,大家伙才沒有一擁而上狠狠打,不然他們四個哪里夠看? “回這位大人,凌波宮中有個犯了錯的宮女怕受責罰畏罪潛逃,有人瞧見是往這邊來了,小的們一時心急,就追著來了,這小宮女膽大包天,若是藏在御花園內(nèi),只怕會驚擾了兩位殿下,還請容小的們過去搜拿出來……” 凌波宮的內(nèi)侍也是人精兒,知道最近韋妃娘娘正處在風口浪尖上,不但朝中各位文武有大半都上本參她四大罪之事,就連那位已是多年不管事的皇叔晉安王都上本表了態(tài),這回就算皇上想保下貴妃來,只怕也有些為難。 因了此事,韋貴妃最近低調(diào)了許多,凌波宮里頭的一干人等,自然也收斂了,更何況他們即使在凌波宮里,也不過是些小人物罷了,哪里敢得罪未來的皇上和王爺? 他們的聲音不低,早已是傳入了那頭的兩位主子耳中。 姚娥眉心中亂跳,嚇得便往四皇子身后躲,盈盈含淚,求告道,“殿下救我,民女不是宮女,民女父親任京西府縣丞,民女是入宮來探望表姐貴妃娘娘的……誰知貴妃娘娘卻不肯放民女出宮,這幾位公公又捏造罪名往民女頭上栽贓陷害……” 姚娥眉此時心中恨極了貴妃,只是卻也不敢當著這眾人的面,提起韋貴妃所行那陰毒邪門之事,只敢含糊其詞,把矛頭指向這四個內(nèi)侍。 四皇子聽了哈哈一笑。 伸出一手在姚娥眉肩頭上撫慰地拍了下,又遙遙對那四名內(nèi)侍道,“既然是貴妃娘娘的親戚,又并非宮女,那想來大約是有些誤會了,如今這位姑娘思家心切,留在宮中也不能陪伴貴妃娘娘,倒不如送出宮的好,正好今日本王無事,便將此事代勞了,你們回去稟告娘娘一聲便是……” 內(nèi)侍們都傻了。 這回去可怎么交待? “這,這,四殿下,可是,可是……” “行了,別可是了,人我?guī)ё吡耍羰琴F妃娘娘想這個表妹了,改日,本殿再帶她進宮來拜見娘娘便是……” 四皇子語氣輕松得很。 不就是個親戚么,貴妃再心狠手辣,難道還要把特意進宮來陪伴的親戚也弄死? 沒道理嘛~ 幾個內(nèi)侍撲通撲通就都跪下了,急得滿頭大汗。 “四殿下三思啊~殿下……” 可惜究竟人單力薄,眼睜睜地就被眾人給趕出了御花園,然后又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姚姑娘,竟然大喇喇地跟著四殿下走出了園子,又坐上了轎子,一路直往宮外去了…… 等韋貴妃得了信兒,再親自帶人去攔的時候,四皇子早就帶著姚娥眉出了宮門了。 這一出宮門,再想把人弄進來,那可就不易了! 韋貴妃恨得捏斷了幾根指甲! 這小賤人,倒是命大! 姚娥眉坐在小轎中,身子隨著轎子的起伏,嘴角的弧度卻是越擴越大。 她簡直不敢相信,竟真格地逃出生天了! 而且原本她的期望,就是能被皇上看中,哪怕做個昭儀,才人呢,那也是飛上枝頭了,如今竟然得了四皇子的青眼,身為一個美貌女子,對男人的眼光自然是靈敏之極。 四皇子在花園中的神態(tài)動作,分明已是對自己滿意之極。 有俊朗年輕兒郎的高枝可攀,當然比年邁的老者要強得多! 有黃金,誰還惦記破銅不是? 這一路,姚娥眉美得似飛上了半天,又似墜入了美夢之中。 當轎子停下,有人替她打起簾子,喚著請姑娘下轎時,姚娥眉這才端起架子,整了下衣飾發(fā)絲兒,矜持地扶著那伸來的兩雙手,抬腳落轎下地…… 四皇子府,本姑娘來啦! 第43章 再會 天□□暮,斜陽晚照,楓林正碧。 碧楓東城門外的官道上,來往的行人們趁著天光尚亮之際,出城的出城,入城的入城,正是一派繁忙熱鬧。 入城的比出城的多,一時便在城門口排起了隊伍。 隊尾處有一輛尋常馬車,一看車身標志,便是碧楓城內(nèi)的車馬行的。 富人家里自然養(yǎng)得起車馬和車夫,這尋常小康人家,要出個遠門啥的,自然就得到車馬行去雇車了。 車馬行的馬車也分上中下三等,這輛車便是那中等的,不大的車廂里頭能坐三四人,頂上蓋著青油布,簡單樸實又防風雨,著實是居家出行必備好物。 此時細麻車簾布正自內(nèi)掀開,一個小姑娘正興致勃勃地打量著前頭的隊伍,盤算著輪到自家還有多長時候。 “婆婆,jiejie,咱們前頭一共有七撥人,很快就到咱們啦!” 小姑娘梳著雙掛發(fā)髻,圓臉微黃,鼻子兩側(cè)還長著幾粒褐色小麻子,穿著身碎花細夏布襦裙,神情活潑又愉快,正是云家小丫頭小桃。 魯婆婆坐在車內(nèi),聽著小丫頭嘰嘰喳喳的,只嗯了一聲算是應(yīng)答。 云玄霜就坐在小桃身側(cè),從小丫頭掀開的簾下往外看,欣賞著碧楓城外景色。 碧楓城外的大道兩側(cè),是望不到邊的楓林,這些楓樹,據(jù)說是百年前一位愛好風雅的太守所植,時日漸長便成了一景,碧楓城也改了碧楓這個名字。 碧楓城周多山,風景優(yōu)美如畫,只是交通不便,略有些偏僻,又沒有什么獨特的出產(chǎn),因此在大陳國不算繁華,規(guī)模格局都偏小,跟云家的祖地蒼梧城沒法比,不過云家那是在蒼梧城混不下去了,這才只好搬遷到此。 小戶人家的日子平淡安靜,云玄霜在上一世的時候,雖然身為穿越女,卻沒敢高調(diào),只是花點小心思,帶著一老一少,掙幾個小錢,知足常樂,根本沒有想過,似她這般的小老百姓,是哪里就惹了那些所謂富貴人的眼了…… 而且上一輩子的她,死也想不到,這個世界,它居然真的有仙啊妖啊這些! 不然也不會半點沒提防就中了那韋貴妃和渣男的招了,那個祖?zhèn)骱缬扳A難道是擺著好看的? 她如今是打算定居在碧楓外的西王莊了。 自那日被那位中年修士所救之后,被困在迷魂陣中的眾人過了片刻便都醒來。 眾人醒過來時,那位妖人已是不知所蹤(化成灰了),而地上卻散落著銀錢等物。 醒來的眾人都是迷迷糊糊,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兒,只有少數(shù)人有些模糊的印象,還能記得妖人作法,打傷了幾個沖在前頭的大漢。 除了一個壯漢變成了癡呆外,那些受傷的被送進醫(yī)館,經(jīng)診治不過是氣血虛弱,受的是皮外傷,將養(yǎng)些時日便可。 只有那個癡呆的壯漢是好不了了。 這般重案,自然是驚動了官府。 碧楓城縣令提了當日參與的幾個關(guān)鍵人證,一番訊問,得知城內(nèi)竟然有如此邪門的妖人作祟,自是既驚且怒,立時便調(diào)遣三班衙役,全城搜索,務(wù)要捉拿那妖人歸案。 這一搜索不要緊,卻是發(fā)現(xiàn)了碧楓城內(nèi),這兩個月以來,竟然有六起婦人莫名自盡的事件。 再一深挖,這些婦人家中,都是有人去東岳廟后求過那妖人的靈符的。 這些去求靈符的人里頭,有的是如王婆子般,因為不滿想要整治人的,也有是本來報著好的愿望,求平安求早生貴子之類的,結(jié)果卻被那趙半仙給哄騙了去,最后弄得家破人亡。 這些案子,雖然官府并沒有公布出來內(nèi)情,但私下里還是有各種小道消息流傳,一時之間,弄得滿城風雨,人人自危,睡覺的時候還要檢查下床鋪枕頭,看看有沒有不明物之類的…… 云玄霜知道,那六七家出事的女子,定是對應(yīng)著那天看到的魂丹了。 云玄霜后來特意查了下,邪修煉制魂丹,多選用陰年陰月陰日出生的女子,這樣煉出來的品質(zhì)最好,而她家鄰居老王家的,便是八字純陰。 也幸好修士在把邪修的儲物袋給自己之前,已是將那魂丹給取出焚化了,不然她把儲物袋放在自己身邊,心里還會有陰影啊。 現(xiàn)下那個儲物袋外頭套著一個不起眼的綿布荷包,就掛在云玄霜肘部。 雖然是邪修用過的,又被那修士隨手丟來的,對于云玄霜來說,這可是無價之寶,關(guān)系著她日后凡間生活的安逸方便??? 再小再破,它也是空間法寶不是? 只是不升到練氣三層,連這個破儲物袋都用不了??! 更不用說再碰上類似的邪修,菜鳥一只的她連攻擊法術(shù)都不能用。 鑒于城中生活已不似先前那邊平靜,她又急著要升級,所以在西王莊買院子這事辦得很快,還順便買下了跟那院子相連的兩畝地。 那家的院子在村子里算是不錯的,只是畢竟換了主人,云家三人又習慣了住在城里,因此買下來也不能馬上住,還是托了佃戶王大郎一家牽頭,讓人米分刷墻壁,換新門窗,加高圍墻,拆了原來的雞窩豬圈,加蓋了新茅廁等等。 她們?nèi)诉@次,就是聽說收拾得差不多了,拉著一車東西去了西王莊的小院,先去收拾布置了下,準備回來就選個日子搬家。 云玄霜的目光落在遠處的楓林之間,心里卻是盤算著日子。 算起來,前一世這個時候,她還是病病歪歪的,過了半個月,羊角巷子附近才開了新醫(yī)館,又過了半個月,她才得新醫(yī)館的老大夫診治,開了新方子,病勢轉(zhuǎn)好…… 病勢轉(zhuǎn)好沒幾天,她那位好堂妹,就笑嘻嘻地帶著一位英俊富貴公子上門,說是介紹給她的大主顧…… 忽然后方傳來的嘈雜聲打斷了云玄霜的思緒。 緊接著就聽到小桃憤憤地道,“這些討厭的外地佬,有銀子了不起啊,明明是后面來的,給那些守城的塞了東西,就能先進城門!” 這種事有什么好奇怪的,古往今來,仗著財勢,想走捷徑的比比皆是! 云玄霜無可無不可地朝那明晃晃地插隊入城的后來車隊看了過去。 但見這一行人足有四五輛大馬車,貨物裝得滿滿的,打頭開道的是幾個精壯大漢,坐在高頭大馬上入城,被他們護衛(wèi)在中間的,卻是個錦袍年輕男子。 想是感應(yīng)到云玄霜的目光,那男子側(cè)過頭來,朝著云家馬車望了過來。 云玄霜瞬間身子一僵。 該死的,居然是顧驊! 第44章 碧楓 此時的顧驊,正是二十六七歲。 想是生于富貴,養(yǎng)尊處優(yōu),看著要更面嫩些。 正當盛年的男子,眉眼英俊,身形修雅,一身素錦箭袖長袍更顯清雅華貴,座下是匹高頭白馬,霜髦揚風,十分潔凈神駿。 這一人一馬,被擁在隊伍當中,便如眾星捧月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