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我在月色下發(fā)呆。他折了條枯枝,往水里探深淺,東戳西戳,想看看能否打撈到什么。 忽然一道耀目浮光自我腦海閃過,只在剎那之間。浮光里,有兩個男人,一個在岸邊站著,一個在水邊用樹枝探入水底,測量水深,再拿樹枝比對我的身高,放心地表示我不會被淹死,可以下去洗澡。 我抓住這短暫的浮光,想要看清他的臉,浮光遁跡無形,再無尋處。 腦內(nèi)一陣刺痛,我抱著頭蹲下來。 姜冕扔了手里枯枝上岸,忙彎身將我扶?。骸霸獙殐?,怎么了?可是冷了?” 我甕聲:“元寶兒是公主么?” 他身子忽地一僵:“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我不答他,反問道:“可是公主怎么會有少傅?少傅不是東宮里的屬官么?” 他僵成了一塊石頭,許久后,撩了衣擺跪到水邊:“姜冕拜見太子殿下?!?/br> 我一個屁墩兒坐到了河沙里。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時間很緊,有很多事情要忙。。。 ☆、陛下的回宮之旅七 因他一句太子殿下,我久久不能回神,甚至不能理解。剛冒充郡主被判了重罪,將要押赴京師,忽然就逆轉(zhuǎn)成了太子殿下,這還不是立即被砍頭的節(jié)奏? 我驚恐地看著跪在面前的人。 他見我反應,知是嚇到我了,忙手扶著我起來,低聲道:“可想得起從前的東宮歲月?” 我茫然搖頭。 姜冕給我撣著衣上河沙,很是無奈地嘆氣:“世間不如意事,總叫我遇著。” 這種心理活動應該屬于我才對吧? 還有最重要的,我撓撓頭:“可我是個女孩子呀?” 姜冕忽然間就滄桑了:“我有生之年終于等到了這句話。” “……”這是何意?難道我是個女孩子這個事實不是一目了然? 姜冕岔開話題:“算了,不要在意這些細節(jié)。” “……”這真的可以不用在意么? 太子什么的,太不合邏輯了吧?怎么看,都是公主更合適吧?雖然被認作公主也是件很有壓力的事。吃鹵煮都會吃不踏實的好么。 腦子里漿糊一片,勉強扯開一個口子,理了理邏輯,清理一下漿糊:“那皇叔的郡主是怎么回事?” 姜冕無奈望月:“我總不能大張旗鼓昭告天下,太子丟了吧?皇叔年紀可以做你爹了,或者說他險些就是你爹,合理借用一下他,就當是草船借箭?!?/br> 的確是草船借箭,魯肅與孔明借到了一船亂箭,姜冕借到了兩個真假郡主,或者說是兩個從頭到尾都假得不能再假的郡主。 邏輯嚴謹?shù)奈矣痔岢鲆粋€問題:“那你怎么確定阿寶就不是太子?她有項圈。” 姜冕自己從水里起身,一針見血地回答了這個疑問:“因為她不呆。她就是有一打項圈,我也不敢認她?!?/br> 這種被認可的感覺好像聽起來也不是那么美妙。 我又提出一個問題:“那你在公堂上不是很難抉擇的樣子么,見到項圈就跟見到親爹似的?!?/br> 只見月色下的姜冕勾唇如一只潛伏的老狐貍:“既然有人希望我被蒙騙,那我不妨配合一下好了。再者,那只項圈確實太久違,初見之下,不由令人概嘆。阿寶究竟什么來路,如何得到的項圈,我得查清楚方能助你回京?!闭f著又深深嘆氣,“朝野暗涌太多,危機四伏,陛下……” 我正豎著耳朵聽,誰知他提到陛下就忽然打住,不再多言,好像諱莫如深的樣子,不知在顧忌什么。 而提到陛下,我恍然驚醒,意識到一個事實:“陛下不是剛登基不久么,太上皇退位,那太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自從陛下登基后,便再沒聽人提過太子。倒是聽說過三年前的太子,也就是如今的陛下,是個癡兒。癡兒為帝,自然朝野不服,若不是太上皇攝政,太傅與皇叔輔政,只怕引起壬戌之亂的太師亂黨余孽便要揭竿而起。 這些朝事,都是施承宣同我飯后睡前講故事講到的。我記得那時還對此做了評論,太上皇何必盛年退位,不如多生幾個皇子,提拔一個有出息的太子為帝,不就掃清朝野顧慮了么? 那時施承宣神秘兮兮對我道:“據(jù)說因為壬戌之亂中,太上皇的愛妃鸞貴妃領(lǐng)兵作戰(zhàn),兵敗后下落不明,太上皇哀思之下,無心皇位,便退位給了癡兒太子。當然明面上詔書說的是,壬戌之亂導致天下兵戈,民不聊生,太上皇下了罪己詔,以退位自罰。當然還有說法是為了扶植癡兒太子早早適應朝政?!?/br> 我卻覺得這三種說法都只觸及皮毛。 第一,太上皇一介帝王,據(jù)說出身行伍,乃前朝皇室旁支,是戰(zhàn)火里走出來的,豈會因為一名愛妃失蹤而消沉朝政——雖然這名愛妃據(jù)說美艷無雙且頗具將才,文可代帝批閱奏章,武可代帝領(lǐng)兵出征,是比太上皇神秘出身更離奇的一代傳奇。帝后恩愛到你死我也不活的地步,只有戲文里才有。愛江山更愛美人常有,愛美人不愛江山不常有。 第二,壬戌之亂說到底,罪魁禍首乃是前太師,欲輔佐其他皇子而謀朝篡位。亂后百廢待興,當務之急當然是勤于政務,罪己詔可以有,但退位實在沒必要有。官面上的罪己退位,定然只是個說辭,為了掩蓋其真實目的而布下的迷陣。其真實目的究竟是什么?想要掩蓋的真相又是怎樣? 第三,為了扶植癡兒太子勢力與威望,更是站不住腳。因為就如今新帝繼位的三年效果來看,實在乏善可陳。既沒有新政推行,又沒有獨特舉措。完全看不出太上皇扶植的力度,相反,卻給人一種無為而治的即視感。 所以,太上皇退位給癡兒太子,絕對有其背后的隱秘,不為人所知。 結(jié)合姜冕透露的蛛絲馬跡,總覺得我好像離真相更進一步,甚至是,已經(jīng)隱隱觸摸到了真相。但有一環(huán)無法解釋,我不敢多想。 姜冕果然不愿再多加透露,他目光深沉,以看虛無的眼神看我:“現(xiàn)在你還不能知道,時候到了,你自然就會明白。今夜我對你說的每句話,你都吃進肚子里去?!?/br> 我又呆滯了:“那我究竟是什么?” 姜冕咳嗽一聲:“姑且扮作我的侍妾好了。” 我望著他,他頓時扭開臉,炸毛一樣:“說了不要在意這些細節(jié)……” 我想望望他臉皮究竟有多厚,他扭過臉不給我看。 忽然,叫他發(fā)現(xiàn)了河邊的一個細節(jié)。他俯身拾起一片枯葉,在月光下照看。我湊過去一看,枯葉上有凝固的血滴,昭示著此地的確發(fā)生過兇殘的一幕。 這個證據(jù)令他臉色瞬間沉重:“不是被他逃了就是有同謀。剛出平陽縣,就有人忍不住要對你動手,這一路需更加小心才是?!?/br>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事情太多,木有按時更新,求原諒gt_lt 鳴謝小萌物們:小手冰涼的一顆巨型手榴彈和一顆萌萌噠地雷,二九的一顆彪悍手榴彈,太陽之上的一顆萌萌噠地雷,小溪涓涓的一顆萌萌噠地雷,十三月的兔子的八顆土豪地雷每天都扔的節(jié)奏太壕了,小西瓜的一顆萌萌噠地雷,如花大王的一顆萌萌噠地雷,煜塵的一顆萌萌噠地雷,冰河無際的一顆萌萌噠地雷,17504194的兩顆萌萌噠連擊地雷(疑似系統(tǒng)抽搐連點了兩次,狠狠虎摸)。 鳴謝留評的小萌物們,有很多熟悉的馬甲,都是追了好幾個文的老讀者,謝謝你萌不離不棄。也有嶄新的馬甲,挨只么么噠,希望以后也能常常見到你萌的新馬甲。 新文幼苗期,很需要你萌的鼓勵,讓我們一起陪伴元寶兒走得更遠吧!一起來見證女帝的成長之路~ ☆、陛下的回宮之旅八 由于今夜異變一出接一出,姜冕頗不放心,直接在河邊召喚出了影衛(wèi)。 嗖嗖幾道人影從不知道什么地方就出現(xiàn)了,端正地跪了一地,真正是隨叫隨到。 姜冕對著這批人就是一頓大發(fā)雷霆:“你們干什么吃的!眼睜睜看著陛……看著殿下被歹人擄走,不知道護衛(wèi)?要你們何用?!禁衛(wèi)軍推薦你們來的時候,說好的飛天遁地精英暗衛(wèi),結(jié)果呢,本官被人追殺連隨身帶的被子都丟了!一堆酒囊飯袋!” 嚴詞厲色的一頓訓罵,眾影衛(wèi)默默受著,無人出聲。倒是聽得我摸了摸鼻子,這最后一句怎么聽怎么像在形容我。 單方面的責罵而無回應,姜冕表示很不愉悅:“看來你們是默認了嘛!影衛(wèi)什么的,果然不靠譜呢!你們從前的專業(yè)訓練都訓練到姥姥家了吧?” 面對如此言語刻薄的挑釁,領(lǐng)頭影衛(wèi)動了動身子,終于被迫回應:“回稟太傅,影衛(wèi)第一課便是不辯解,我們只對雇主生命負責,不對自身能力做辯護。” 姜冕冷笑一聲,以對方落入陷阱的姿態(tài)繼續(xù)高調(diào)挑釁:“是嗎,你方才的話便已然是為自己做了辯解,你們老師一定沒教你們學習語言邏輯吧?” 眾影衛(wèi):“……” 我對被帶溝里的影衛(wèi)們表示同情。 姜冕肅然一聲:“既然你們的天職便是對雇主生命負責,那為何置殿下安全于不顧?” 領(lǐng)頭影衛(wèi)一板一眼回道:“因為我們雇主乃是太傅一人,便只為太傅一人的生命安全負責,即便是陛下,生死也無關(guān)我們職責。” 姜冕被震驚到:“如此冥頑不靈!那如何才能更改你們的雇主?” “一趟任務執(zhí)行中不可半途更改雇主,待任務結(jié)束后,回京師重簽血契,我等可歸屬新的雇主。” 仇恨舊規(guī)矩的革新派姜冕對此表示不服,還要同他們理論,被我出聲打斷。 “我不要影衛(wèi)!” “不行!”姜冕即刻駁回。 “我就不要!說不要就不要!”我堅持。 “為什么?” “洗澡上茅廁都會被跟蹤觀察,我才不要呢!”這么明顯的原因,還用問么? “……”短暫的震驚后,姜冕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嚴峻的問題,臉色頓時就不好看了,“你們誰偷看過本太傅洗澡的,站出來……” …… 很多時候人的不幸福都是因為四個字:想得太多。譬如姜冕被我的發(fā)散性思維指引,得知了自己洗澡上茅廁都被偷窺著。 而不幸中的不幸則是因為:想得太多,而知道得太少。譬如姜冕以為自己洗澡上茅廁都被偷窺著,卻不知道影衛(wèi)也是有節(jié)cao有規(guī)范的,人家有三不看,洗澡、如廁、男歡女愛,三不視。 所以,姜冕憂心忡忡各種反思影衛(wèi)的利弊,顧慮重重后,得知三不視后,頓時就放下心來。 但人生最大的敵人不是別人,而是自己。譬如我告訴姜冕,官場上是不許官員貪污受賄的,然后官員就不貪污受賄了么?于是姜冕陷入了對三不視執(zhí)行程度的深深懷疑中。一個自己想要寬慰自己,一個自己立即跳出來反駁。 他又不幸福了。 …… 巡視完囚車里的一批山匪,見無異樣動靜,姜冕領(lǐng)了我回客店房間。屆時天已將亮,我們二人都已疲憊不堪,尤其我看見被子就熱淚盈眶,奔過去擁住被子不放手。 關(guān)好門窗,姜冕將我扒下來,隨手幾下脫掉了外衣,再除去鞋襪。我噌的一下竄上了床,鉆進了被窩。隨后姜冕也爬上了床,在身側(cè)躺下。與我保持著一段距離。 滾動幾下,發(fā)現(xiàn)睡不著,今夜的一幕幕從腦海閃過,想將這些串成一條線,發(fā)現(xiàn)難以為繼。 轉(zhuǎn)個身面向平躺著的姜冕,發(fā)現(xiàn)閉上眼睛不說話的姜冕要端莊幾分。他發(fā)髻未松,是個匆忙睡覺的模樣,發(fā)帶都鋪在枕上,雪白的緞帶襯著他肌膚,倒也不顯突兀。再轉(zhuǎn)眼看他衣著服色,細看才發(fā)現(xiàn)無一處不和諧。不知是太會挑東西搭配自己身段,還是太天生麗質(zhì)難自棄,簡直是寸寸相融處處協(xié)調(diào)。 咬著手指趴在被窩里觀摩他許久,忽聽天生麗質(zhì)的太傅闔目開言:“殿下睡吧?!?/br> “睡不著?!蔽遗踔樌^續(xù)瞧他,“姜冕你有妻室沒有?” 他不自在地撇了撇臉:“……沒有?!?/br> 我吃驚,不由便將心里想法脫口而出:“可是你年紀不小了呀?你是太傅怎么會缺妻妾呢?可是有什么難言之隱?” 他慍怒地睜了眼:“這種事情,就不要你cao心了!” 我大概又知道得太多了…… 可是他即便生氣動怒,也是很好看的。臉色氣紅了一圈,連帶耳根都是粉的,玉質(zhì)肌膚透著隱隱的粉,真是怎么看怎么可口,雖然不知該聯(lián)想到哪種食物,但就是很激發(fā)人的食欲。感覺很好吃的樣子呢。我咕咚一聲咽了咽口水。 被我一激,他好像也沒了睡意,氣哼哼地轉(zhuǎn)過身,背對著我。 我以龜速爬行到他身后,侵占了他刻意保持的距離,拿手指戳了戳他肩背,不怕死地繼續(xù)招惹:“你連妻室都沒有,叫我扮你的侍妾,這樣會不會太有違你們世家的禮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