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韓旭看著焦桂娟的眼淚落了下來，“媽你哭什么??？”

    焦桂娟看看兒子，再看看越寧：“小越老師啊，我高中也沒認(rèn)真聽講，不過事情就是你說的這個道理?。∥腋挚煲彼懒税。　?/br>
    越寧的手被一雙保養(yǎng)得極佳的貴婦的手握住了，尷尬極了：“那個，時間不早了，我吃餃子去了。哎，最后跟你說，你爹媽給老師送禮這個事兒吧，你生物課聽了嗎？”

    韓旭：“……”

    “給后代最好的資源，讓他們在競爭中能脫穎而出，傳下自己的基因。這是生物的本能，幫后代競爭。你真的很幸運。人生的賽跑中，你爸媽已經(jīng)幫你先跑了那么多。我要再競爭呢，就得跑你們兩代人的份量，說不定還要再追一下你爺爺?shù)摹⒛闾珷敔數(shù)?。?dāng)然，我個人很樂意看到你牽著不走、打著倒退。雖然這挺沒趣兒，贏起來一點也不爽。阿姨，松手吧，我真餓了，要去吃餃子了。”

    焦桂娟在車上放了一只大包，包里裝滿了百元大鈔，預(yù)備著越寧獅子大開口，越寧一文錢沒收她的，反而說了許多比昨天深刻的道理。焦桂娟坐立不安，一把拉住了：“小越啊，今天這補課費怎么算吶？”

    越寧笑笑：“昨兒逗您玩兒呢，不過，昨天那錢我可不還啊。走了?！闭f著掙脫了焦桂娟，推門下車走了。哎呀，對付沒有生活在信息大爆炸年代的小孩子就是爽??！讓你說我芝姐知識面窄！寬的來了我怕你受不了。

    焦桂娟平素靈活，遇到兒子的事情卻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夠使，越寧走遠(yuǎn)了，她才反應(yīng)過來，推開車門伸出一只手來。韓旭一把將她拉了過來：“別看了，人都走了。跑了和尚跑不了廟，想見他再過來就行了?；丶野?。”

    “哎？”

    “媽，要是有一個很重要的人，不怎么搭理你，你又得罪了他朋友……要怎么辦？”

    這個業(yè)務(wù)焦桂娟極熟：“我一般不得罪人啊，和氣生財。哦，哦，那就備份兒禮，跟他朋友道歉先啊?！?/br>
    “那個女的叫什么來著？”

    焦桂娟快速切入了業(yè)務(wù)模式：“就這樣，備份兒禮物，你給那個小王老師道個歉?！?/br>
    被吊打還要道歉的韓旭認(rèn)真地點頭：“嗯！”

    被堵門收禮物的王玉芝：“（⊙o⊙）！?。颗杜?，韓旭啊？阿姨，我沒生氣啊，我也給你們道個歉來。韓旭也沒那么討厭，好好讀書就行了，真的，讀書比你瞎玩兒賺錢多了啊。”

    韓旭：“……”總覺得跟這些人不是活在一個世界里。

    王玉芝還代越寧說好話呢：“寧寧就是這個樣子的，他是個很好的孩子啊?！?/br>
    焦桂娟：“嗯嗯，我知道?！蔽襱m恨不得這是我生的?。∥乙羞@么個兒子！現(xiàn)在讓我死了都樂意??！

    雙方達(dá)成了諒解，焦桂娟還想讓王玉芝給兒子補課：“他真的知道錯了，您看能不能？”

    王玉芝是個實在人，給焦桂娟分析：“韓旭這事兒吧，跟別的沒關(guān)系，只要他認(rèn)真的，您就不用擔(dān)心了。不過，您要補課呢，我不建議請家教光補初三的課程，他不笨，初三才開課沒多久，正上著課，認(rèn)真聽聽，就跟得上啦?？炱谥锌剂?，先填鴨弄個能看的分?jǐn)?shù)。過了這一茬呢，還是先鞏固一下，他初一、初二的功課荒廢了一年，知識不連貫了，倒是要好好溫習(xí)一下。”

    焦桂娟識趣的人，不拿錢砸王玉芝，倒是好話說了一車，又強(qiáng)留下了一個裝在信封里的提貨劵，加一張月票。拖著兒子走了。

    從王玉芝的態(tài)度來看，這次溝通成效不錯。焦桂娟現(xiàn)在對兒子更小心了，并沒有多說什么“現(xiàn)在也道完歉了，小越老師的氣會消一些的?！敝皇菄诟浪緳C(jī)繼續(xù)去便宜坊，母子倆吃飯去，順便給韓鑫打個電話，對今天的出行事情作個通報。

    夫妻倆一致認(rèn)為：傻兒子把能人氣走了，虧大發(fā)了！道歉道得很對！小越同學(xué)真有辦法，兒子這回是要變好了。

    “好”么？仁者見仁。韓旭只是覺得，自己這一年果斷過得特別low！絕逼不能再這么下去了。越想，越覺得那個小白臉說得特別有道理。呸呸呸！道理都不是他說的，都是書上的！

    哼！等著！期中考完了等我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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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寧不知道韓旭發(fā)此大誓，正應(yīng)付著林強(qiáng)的盤問：“沒事沒事，那小胖子還沒壞透，收拾好了又是個好胖子?！?/br>
    林強(qiáng)道：“反正你小心著些。不怕聰明人，就怕傻逼啊！你永遠(yuǎn)不知道一個傻逼會做出多少違反常理的事情?！?/br>
    “行，知道了。”

    “哎，我說，你到底要買什么??？”

    兩人上了公交車，有點擠，干脆都站著。越寧說：“昨天在小胖子家的時候接到的電話，我老師要當(dāng)mama啦！我就想問問奶奶，有什么好準(zhǔn)備的，在帝都買點給她寄回去。你知道的，我們那兒地方小，好些東西買不著的?！?/br>
    “哦！那好事兒?。∥乙矞悅€份子?！?/br>
    “還沒生呢，生下來再說好吧？我給老師買東西呢，你湊什么熱啊？”

    “嗨，喜慶??！”林強(qiáng)手頭錢也不少，當(dāng)即決定也湊一份。

    “老師養(yǎng)了我好幾年，我給她買件衣服啊、買點鞋子啊，什么吃的用的啊，那也就算了。你一‘叔叔’送人東西，忒猥瑣啊?！?/br>
    “窩去，寧寧，你還是個小朋友啊，不要跟個封建老太婆一樣想那么多好吧？”

    兩人一路拌嘴，下了車，越寧照例買了些水果。林強(qiáng)看看，聳聳肩，也不攔著，一同到了林家。

    林奶奶見了，笑道：“就知道你們快來了，快進(jìn)來。哎，豬rou芹菜的大餃子！水都開了，你們進(jìn)來就下鍋！”

    越寧把水果放下，跟她進(jìn)廚房去幫忙，被林奶奶推了出來：“去去去，這里擠，你進(jìn)來了我轉(zhuǎn)不開身?！?/br>
    不多會兒，餃子熟了，林奶奶一面端餃子一面說：“醋我擱廚房了，你們?nèi)ツ萌ァ！?/br>
    一切齊備，林強(qiáng)的父母今天還是沒空。三人一塊兒吃飯，邊吃邊聊，林強(qiáng)說了越寧：“做家教發(fā)了點小財，要給他老師買東西呢?！?/br>
    林奶奶就關(guān)切地問：“要買什么樣的東西?。俊?/br>
    越寧不太好意思地道：“那個，她要當(dāng)mama了……小孩子的東西，我想不用太著急，但是mama用的東西就……”

    “嗨！這個好辦！”林奶奶放心了，“吃餃子，吃完了我?guī)闳ベI，保管實惠又耐用?！庇钟悬c無奈地看林強(qiáng)，哎呀，這大孫子喲。真是……平常也特別懂事兒，他爹媽工作忙，家里鬧鐘、電視、臺燈……全是他在修，考上t大也有獎金，都交給了自己?？筛⊥瑢W(xué)一比呢，就少了那么一份細(xì)致啊。

    林奶奶有點感慨。

    吃完了飯，碗也不洗了，帶著越寧去了一些“絕對不是哄外來旅游的人”的實惠地方。買了好些孕婦用的東西，除了計劃的衣服鞋子，還有枕頭、護(hù)腰一類。越寧能準(zhǔn)確報出小胡老師的尺碼，這省了不少事情。在商店里，他還看到了護(hù)膝，又一口氣買了好幾個，有給張老頭的，還有給何老太太的。

    大包小包地買足了，謝過林奶奶，然后去了趟郵局寄個包裹。然后特別感嘆：沒有快遞就是不方便！

    他04年的時候敏銳地察覺到了市場需要的變化，加上手頭積累了一些資金，是打算做快遞業(yè)來著。現(xiàn)在么……一個人忙不來這么多的事業(yè)，只能暫時放棄了。

    寄完了東西，打個電話給小何醫(yī)生，讓他注意查收：“要是有什么在家里買不到的東西就跟我說，在帝都肯定能買到。不能虧著我老師啊?！痹诤涡〈赫дШ鹾醯目棺h聲中果斷按掉了電話。

    仰面望天，一片葉子飄下來，要期中考了。

    第44章 暖暖（一）

    好吧，好吧，那就考試吧。

    考上大學(xué)之后的第一場正式的、檢測學(xué)習(xí)成果的考試，大家都相當(dāng)?shù)闹匾?。大一的功課以基礎(chǔ)課和公共課居多，絕大部分同學(xué)感覺良好。越寧卻覺得，這次考試是血光淋漓的?？荚囍械膖大，根本就是超大號的死亡小組。哪個考上t大的學(xué)生，在以前的班級里不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呢？

    這回一考，全班二十個人……總有個第一名，也總有個最后一名。一路順風(fēng)順?biāo)曜x上來都是第一名，到了大學(xué)，咔嚓，最后一名。這落差，心理素質(zhì)必須相當(dāng)強(qiáng)悍才能挺得過來啊！

    感嘆著，越寧開始準(zhǔn)備期中考試了。大學(xué)的期中考試，與中學(xué)的不太一樣。中學(xué)的時候，每年的期中期末考試，都是一件大事，全校組織一起考。大學(xué)則不同，大部分科目是各院系自主安排，有些科目期中只要求交一篇論文，和高中比較像的大概就是公共基礎(chǔ)課的考試了，但是比起高中來，氣氛還是寬松了很多。

    越寧看了看王玉芝整理的考試日程安排，有點默。從來沒想到大學(xué)考試是這個樣子的！這馬拉松一樣的安排……不得不說，在一定程度上迷惑了不少人，整個校園的氛圍也沒見緊張多少。越寧在心里暗暗給自己鼓了個勁兒：加油！

    越寧還是每天早上去跑步，跑完了現(xiàn)在還加點器械活動什么的，轉(zhuǎn)個單杠啊，做個仰臥撐之類的。然后發(fā)現(xiàn)陳教授還在那兒劃拉著太極，越寧心頭一動，雖然覺得有點自作多情，但是感覺……陳教授是不是在看我吶？！越寧有點不太好意思，還是堅持引體向上二十個，落地，蹲一邊兒看老頭劃拉著太極劍。陳教授劃拉完了，也照舊到他面前一站，等他爬起來，一老一少慢慢走。

    到這會兒，倆人都知道對方是誰了，但是關(guān)于學(xué)業(yè)之類的，卻只字未談。

    晨練完，帶早餐。天氣漸冷，室友們起得愈發(fā)的遲了，越寧就在食堂吃完了早餐再給他們帶回去。食堂早餐正熱，帶回去就是溫的了，三人也不嫌棄，有得吃就不錯了。吃完了一對課表，今天上午考什么，下午去圖書館自修寫期中作業(yè)，應(yīng)付完了，一天也就過去。

    拖拖拉拉持續(xù)了一個多星期，期中考試才考完。最后一門功課的作業(yè)交上去，下一節(jié)課，第一門考試的成績正好出來。

    又是一個星期，各科成績?nèi)砍鰻t，便開始了有人歡喜有人憂的人間悲喜劇。期中成績與獎學(xué)金掛鉤，這種滾動制的獎學(xué)金比起名目繁多的其他類獎學(xué)金來說，數(shù)目并不算多，卻最能直觀地展現(xiàn)每個人半學(xué)期的成果，并且每半學(xué)期刷一次存在感，最為學(xué)生們所熟知。獎學(xué)金是按比例來的，越寧他們班一共二十人，一、二、三等獎學(xué)金，也就一、二、三，一共六個人。

    拿到第一等的時候，越寧開心得笑了出來！越寧之前還真是一直在擔(dān)心的，大家都是水平夠上t大的，自己在這一群人里會是個什么水平，他心里是沒底的。獎金比考上t大那會兒少多了，拿到它的難度，可比高考大多了??！

    哎呀呀，居然拿到了呢！越寧臉上笑開了花，擋都擋不住了。什么矜持啊，什么克制啊，什么謙虛啊，都被他放了假，坐在凳子上左右晃啊晃。趙修文拿了個三等，其他兩人沒有拿到獎學(xué)金。呂清風(fēng)與三等獎就差了一分，恨得差點把桌子角給啃下來！三個人看著越寧搖來晃去的那個樣子，郁悶之氣散了不少，小孩兒開心的樣子還挺減壓的。

    呂清風(fēng)拿桿筆戳戳越寧后背：“哎，凳子要晃散架了?！?/br>
    越寧回過頭去，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臉：“嘿嘿?！?/br>
    “傻樂什么呢？你至于嗎？就這幾百塊錢?！?/br>
    越寧收斂了一下，腦子也轉(zhuǎn)得飛快，小小聲地回道：“悄悄告訴你，等會兒有好戲。”

    呂清風(fēng)猜疑地瞄了他一眼，越寧吐吐舌頭，轉(zhuǎn)過頭去了。呂清風(fēng)不可思議地捅捅旁邊的林強(qiáng)：“哎，林叔叔你看到了嗎？他給我扮鬼臉兒！他還小啊他？”

    林強(qiáng)把上半身拉開與呂清風(fēng)的距離，作出一副惡心的表情說：“你還有臉說他？呂叔叔！”

    坐在越寧旁邊的趙修文回過頭來：“都別吵！回去開舍會！”

    窩去！一屋四個人，你還要開會？呂清風(fēng)和林強(qiáng)一起鄙視趙修文。

    趙夫子正襟危坐，直到輔導(dǎo)員宣布散會，一手一個拖著呂清風(fēng)和林強(qiáng)，又喊上越寧，回宿舍開會。三個人都有點奇怪，趙夫子雖然是他們選出來的舍長，但是從來不會講我們開個會這樣的話，今天這是撞邪了嗎？

    回到宿舍，一人一張方凳，聽趙夫子宣讀舍規(guī)：“鑒于獎學(xué)金數(shù)額有限，某些專職說相聲演小品、兼職考試的人可能拿不到。為了維護(hù)宿舍的團(tuán)結(jié)友愛，我提議，拿到獎學(xué)金的，請演小品的吃十塊錢的烤rou串。永為定制！”

    “我日！”林強(qiáng)先跳了起來，“誰說相聲演小品了?。俊?/br>
    “就是?！眳吻屣L(fēng)仰起了脖子。

    趙修文翻了個白眼：“一搭一唱，說的就是你們倆?！?/br>
    1.5鵝混戰(zhàn)。越寧旁觀傻樂。

    不得不說，趙夫子的辦法挺有用，宿舍又恢復(fù)了和諧。

    呂清風(fēng)一邊整理衣服一邊問越寧：“你說有好戲的呢？”

    越寧痛心疾首：“小明，記得剛見面的時候你走的是小龍女的路線，為什么現(xiàn)在變成老頑童一樣愛看熱鬧了？”

    林強(qiáng)抱著肚子大笑：“哈哈哈哈，小龍女！老頑童！”

    又是一番混戰(zhàn)。

    打完了，林強(qiáng)要求兌現(xiàn)烤rou串。一行四人移駕路邊攤，越寧付了烤rou錢，趙修文自覺地買了幾瓶啤酒回來，順手扔給越寧一瓶雪碧。呂清風(fēng)和林強(qiáng)狂笑。

    越寧：……

    幾串烤rou下肚，呂清風(fēng)在熟人面前果斷地拋棄了高冷形象，追問越寧：“你說有好戲看的?！?/br>
    越寧吹了口雪碧咽下：“嗯嗯，還記得那個小胖子嗎？”

    這才幾天前的事兒啊，當(dāng)然是記得的，林強(qiáng)搶先說：“就是那個芝姐先前接的家教，你以為他欺負(fù)芝姐，結(jié)果把人混合雙打了的那個？”

    小強(qiáng)，你剛報到時那像是個修表師傅的嚴(yán)肅精密勁兒呢？

    越寧點點頭：“嗯。我看他期中考完了，肯定不止9分，搞不好要跟我炫耀一下。”

    趙修文中肯地說：“他初一、初二如果說得不錯，初三只耽誤這一點的話……是不大難。他爹媽又舍得花錢給他找人補習(xí)，硬填鴨也能填到及格線上。真是個熊娃，搞不好還得來找你。哎～”趙修文擠了擠眼睛，“你要是個女孩子，搞不好，啊哈哈哈哈！”

    經(jīng)他一提醒，另外兩個貨也狂笑了起來：“對對對對！”

    呂清風(fēng)又添了一句：“這tm怎么就那么像我姐看的臺灣小說的段子呢？哎，小胖砸你怎么還不來？～”

    越寧一頭黑線：“你喝多了吧？”他拿著獎學(xué)金的時候特別開心，一時有些忘形，呂清風(fēng)一戳他，他是臨時找了個借口的，沒想到……

    趙修文也喝多了，笑完了，即興宣布第二條舍規(guī)：“不許再互相叫叔叔了，都叫老了。也不要叫寧寧寶寶了，都叫熊了?！?/br>
    三人決定造反！

    鬧了一會兒，結(jié)了賬，晃悠悠地回宿舍，呂清風(fēng)舌頭有點大：“我縮，憋等辣個小胖紙了，明天一起去買個電老吧?！?/br>
    過了半學(xué)期，又考過了試，基本上大學(xué)是個什么樣兒，也算是知道了。呂清風(fēng)覺得，自己也不缺錢，就不需要等到大二或者更高年級了。他們宿舍雖然兩個獎學(xué)金、兩個沒拿，其實水平都不算差了，就課本上那點東西，完全可以掌握，可以試著練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