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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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那姨娘雖承認了東西是自她房間搜出,卻不肯承認東西是她所放。 “你當真不肯說出實情?”明太妃收起了先前的慈愛模樣,語氣冷淡地問道。 姨娘趕忙跪下磕頭。但口里的話卻一直都不更改。 ——不認識那是甚么東西。也不知道那東西怎么去了她的院子。 明太妃見她翻來覆去就是這樣,擺擺手讓她退到了一旁,又與秦楚青道:“罷了,這也無關(guān)緊要。只要能確定茶杯里的確含有這個成分,自然有千千萬種法子來撬開她的口?!?/br> 于是明太妃就親自將那杯已經(jīng)涼了的茶封了口,遣了明王府的隨從,命他送去太醫(yī)院查驗其中所含成分,看是不是有‘嗇’在其中。 眼看著事情朝著不可逆轉(zhuǎn)的方向奔去,滿屋子的人都心甘情愿地留了下來,等待太醫(yī)院那邊的結(jié)果出來。 青蘋看了看那紙包,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姨娘,再看了看臉色愈發(fā)蒼白幾分的蘇晚華……咬了咬唇,低下頭,暗暗思量著。 這時旁邊忽地噗嗤一聲笑,引得大家都循聲看了過去。 原是郡王妃的那位潑辣的兒媳。此刻她正掩了口彎了眉眼,顯然正笑得開心。 見大家都望了過去,她朝郡王妃看了眼,見婆婆毫無攔阻的意思,方才對著眾人歉然一笑,說道:“對不住。我不過是想到了一些事情,這才有些忍不住?!?/br> 說罷,她走上前來,親昵地挽著秦楚青的手臂,“不知王妃有沒有空?我有些話想要與王妃說。先前不知何時合適。此刻看來,這時候無事可做,最是恰當?!?/br> 她與秦楚青并不熟悉,此刻相見,特意做出這般親昵舉動來,又親自開口相邀,想來她所說之事必然不會是閑時聊起的尋常閑事。 秦楚青心里有了五六分把握,就笑著和眾人說了一聲,與這位太太往院子里走去。 待到去到院子正中,那位太太看了看四周,見滿屋子的人雖都有些好奇,不時地往這邊看。但這距離已經(jīng)足夠遠,二人輕點說話,里面斷然聽不見。于是面上故意揚起個暢快的笑容,聲音卻是刻意壓低,說道:“有些事情,不只是你,恐怕連敬王爺也不知曉。我是聽母親還有幾位伯母提起來過,才略微曉得一些?;蛟S與今日之事有無相關(guān),但想著你多知曉她的情況一點,便能多些心理準備?!?/br> 見秦楚青稍稍點了頭后依然全神貫注,她暗暗松了口氣,快速斟酌了下詞句,說道:“我聽說有戶人家有個庶女,很漂亮的一個人兒,平日里也很會來事。先前她嫡姐和姐夫定了親后,時不時來家中做客。一來二去地不知怎么回事,竟是害她對她姐夫上了心。結(jié)果啊,那個庶妹非要說姐夫有意于她,覺得嫡姐阻了她的婚事。最后到底使了手段在嫡姐過世后嫁給了姐夫?!闭f罷,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屋子里,輕聲道:“多年過去,只怕她那黑白顛倒的功夫,如今愈發(fā)厲害了。” 秦楚青仔細留意著他最后的那一看和最后的那句話,心中一動,有些明白過來——這話中的‘庶妹’八成就是蘇晚華,而那姐夫就是霍容與的父親。 那位太太見秦楚青心思敏捷已經(jīng)想到了甚么,便極其明顯地大大松了口氣。 她緊了緊挽著秦楚青的手臂,輕聲道:“有些話我說著,你當個笑話聽著、想著。心里有數(shù)是誰就罷了,莫要講出來。不然,怕是又要得了一個‘空口無憑’的‘罪狀’了。” 這最后一句,略帶著調(diào)侃,看似是在叮囑秦楚青,實則也是在譏諷蘇晚華。 秦楚青忍俊不禁,又趕緊道謝。 “謝甚么?”她笑著搖了搖頭,“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氣?!?/br> 兩人快速說了會兒話,就有人大汗淋漓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正是先前明王府派了去太醫(yī)院詢問茶水一事的隨從。 看他那急慌慌的模樣,明太妃高聲斥責了幾句。又想到這隨從一去一回地太快,也不知事情辦沒辦成,忍不住焦急那杯中物的情形,趕忙問道:“太醫(yī)院可是查出甚么來了?” “并未、并未去到太醫(yī)院中?!?/br> 隨從急急說完一句,眼看明太妃臉色陡然一沉顯然要發(fā)怒,忙趕緊又粗粗喘息著快速補充了一句。 “剛才進宮的時候,恰好遇到陛下。他識得里面的東西,就親自嚴查了一番?!?/br> ☆、第120章 “陛下?” 對于霍玉殊的插手其中,大家都感到十分意外。誰也沒料到,居然會有這番巧遇。不過,驚奇過后,眾人都覺得這樣一來事情或許能夠得到更快的解決,暗暗松了口氣。 大家對這樁巧遇基本上沒有什么不喜的感覺,只是對于絕大多數(shù)的人來說。至于其中一小部分人,聽聞此事后還是面色微變。 比如,那位姨娘。比如,蘇晚華,比如,青蘋。 雖說敬王和皇上素來不和,但自兩人攜手將燕王一黨除盡后,二人間的關(guān)系好似緩和了許多。更何況王府里這位新娘子是陛下欽點的侍書女官,素來甚得陛下歡心。 這樣的一對新人被旁人用計來暗害,若是那性子陰晴不定的帝王知曉了,還指不定會落得個甚么樣的下場。 燕王作亂后,一眾黨羽的可怕下場猶在腦海。國舅蘇家的悲慘結(jié)局更是宛若昨日之事歷歷在目。 只一個敬王,已經(jīng)是極其難以對付的鐵腕冷血之人。再加上一個六親不認的皇帝…… 今日犯事之人的悲慘下場,可見一斑。 那位姨娘驚得當場癱軟在地,渾身哆嗦。無論旁人再問甚么,都只搖頭不語。連句“不知道”都無法盡數(shù)說清。 至于蘇晚華…… 她聽了這事后,不過撇了下嘴冷哼一聲罷了。神色倒是較為如常。不過細細觀察,便會發(fā)現(xiàn)她的臉色較之先前已經(jīng)開始蒼白起來。 明太妃當即喚了那隨從,讓他將結(jié)果告知大家。 隨從將重新封好的茶盞捧到了屋中,交給了明太妃身邊的mama,這才行禮答道:“陛下說,里面確實有‘嗇’?!?/br> 滿屋嘩然。 大家都知道,霍玉殊雖性子不定,卻不會去做那弄虛作假的事情。他既是說了是那種東西,定然是有了十足的把握。 思及先前秦楚青的那些分析,屋內(nèi)人各有思量下,齊齊覺得她那番話甚是有理。 ——若是敬王府太妃飲了此茶后生出‘疾病’,再查出此毒物來自北疆,這對新人小夫妻可不就是頭一個懷疑對象了么! 可霍容與與秦楚青,從始至終,都未沾過那茶水半分! 大家心中有了數(shù),有意無意去瞄蘇晚華,想要從她臉上看出此事被揭穿后這位太妃究竟心中如何思量。 誰料就在眾人將全副心思都擱在了蘇晚華的身上時,屋內(nèi)突然‘噗通’一聲響,驚了所有人的思緒。 所有人聞聲看過去,這才發(fā)現(xiàn)竟是青蘋驟然跪倒在地。 “這件事是我做的。是我自作主張,與旁人無關(guān)?!?/br> 她慢慢將手撐到地面上,頓了頓,毅然決然地磕了個響頭,復(fù)又將聲音加大,“是我做的!這事兒是我做的。要殺要剮,隨便來吧!” 明太妃年紀大了,看過的紛紛雜雜亦是繁多。先前一見青蘋臉上那視死如歸的表情,就約莫有了些數(shù)。如今聽了青蘋這番話,更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側(cè)過臉去,看著蘇晚華臉上緩緩綻開的笑意,慈愛的目光漸漸轉(zhuǎn)冷。 “哦?是你做的?”蘇晚華絲毫不理會旁人的目光,點點頭道:“如此……甚好?!?/br> 霍容與和秦楚青對視一眼,俱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怒火。 這丫鬟分明是在替蘇晚華遮掩! 秦楚青上前兩步,“你將事情盡數(shù)道來,不許有半分虛假!” “就是我做的?!鼻嗵O一改先前的懼怕模樣,眼底一片死寂,顫抖著身子,顫抖著聲音,堅持著說道:“東西是我家人從北疆帶回來的。他們并不知道我偷偷從家里拿了些。你們不要為難他們。至于放在茶水里……”她閉了閉眼,“也是我的主意。” 明太妃問道:“你為何這樣做?” “為何?”青蘋咬了咬唇,慌亂地搖了幾下頭,顯然有些思緒混亂。 蘇晚華在旁涼涼地開了口:“我素來對下人比較嚴苛。她懷恨在心,也是難免?!?/br> 青蘋猛地抬起頭來,飛速地看了她一眼,又飛快地低下了頭,雙拳緊握,渾身抖得更厲害了些。 霍容與眉目凜然,朝旁邊示意了下。 兩個身材健壯高大的婆子上前,扣住青蘋,將她押住,而后厲聲詢問。 可無論怎么問,青蘋回答的始終是那幾句。 “事情是我做的?!薄耙P就罰我吧。與我家里人無關(guān)。與太妃無關(guān)。” 滿屋子的人都是在后宅中長大的。一個丫鬟,即便是太妃身邊的貼身大丫鬟,能耐有多少、權(quán)利有多少,大家心里俱都有數(shù)。 青蘋這情形,顯然就是將自己折進去想要保住另一人。至于那人是誰…… 無需多想,大家心里也就已經(jīng)明白了。 面對這個十分嘴硬的丫鬟,婆子們有些無奈,抬頭去看霍容與。 “送官?!被羧菖c淡淡說出兩字。 一聽他這般說,青蘋猛地抬起頭來。 霍容與微微垂眸掃到她的神色,又道:“無論大小案件,最怕不詳實。官府必能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 青蘋大駭。 官府牢獄中撬開人的口,手法多樣。絕不會隨隨便便聽她一兩句就會結(jié)案,必然會在處置她前細細問案。 到了那時……到了那時…… 青蘋再不敢顧及當初蘇晚華叮囑她時說的那番話,當即驚恐地向蘇晚華看過去,朝著她喊道:“太妃!太妃您一定要救救奴婢??!” 見蘇晚華一臉淡漠,她忙大力磕頭,不住地說道:“奴婢下次不敢了!奴婢一定改過!求太妃幫幫奴婢,饒了奴婢這一回罷!” 蘇晚華稍稍舒了口氣,扭頭望向霍容與,卻不料霍容與也正望向她。 四目相對,他眸中的寒意讓她心里忽地一窒,一股子涼意自足底向上升騰,激得她全身發(fā)冷發(fā)寒,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 蘇晚華忙別過了眼去。雙拳慢慢握緊,艷紅的指甲刺著掌心也毫無所覺。 在這一刻,她突然想到甚么。 ——他這次,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她惹到了他那寶貝的小妻子,所以,他決定與她徹底來個了結(jié)! 這般情形下,怕是要將往日的舊賬盡數(shù)翻出來! 敬王的手段絕非常人可比。一旦他下定決心,她怎還能有活路? 斷不能讓他抓住了把柄去! 蘇晚華深深呼吸著,思緒飛轉(zhuǎn)。最終作出決定,抬眸掃視屋內(nèi)。緩緩勾唇一笑,目光悠遠地望著門外白云,說道:“這般肆意妄為的奴才,刻意誣陷王妃、加害于我,擾亂敬王府。即使如此,不如竟她……杖斃了吧?!闭葦懒?,才能徹底開不了口,將那罪責盡數(shù)擔下。 這話一出,滿座皆驚。 “杖斃”二字仿若幽魂,在這屋子里不住飄蕩,攪得大家心煩意亂。 明太妃身子微微前傾,在蘇晚華和青蘋之間來回看著。 青蘋不敢置信地張大了嘴,片刻后反應(yīng)過來,忽地高喊:“太妃,太妃您不能這么對待奴婢!太妃!奴婢忠心為您,您不能這樣??!” “不然怎樣?”蘇晚華搖頭嘆息,“今日你刻意為難王妃,做錯了事。我若再袒護著你,豈不是要替你擔上了那惡毒的名聲?” 青蘋跟她許久,一看她這語氣、這神色,便知她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嘶喊著哭號著,想要掙脫婆子們的桎梏。 另有粗壯婆子過來,聽了蘇晚華的命令,準備將青蘋押下去。誰知剛走到屋里,還沒行至青蘋的跟前,她們就被個高大身影給擋住了。 “且慢。”霍容與大跨一步將想要上前拖人的婆子攔住,對擺出置身事外神色的蘇晚華說道:“敬王府內(nèi)素無私刑。但凡仆從做錯,盡可以交由官府定奪。太妃怎可如此罔顧他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