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倆對視一眼，蘇國公趕忙笑著說道：“不知王爺平日在北疆喜歡何種消遣？如今府里正置備著等下要開始的各項(xiàng)活動。王爺喜歡哪種，我告訴下人一聲，讓他們?nèi)?zhǔn)備。”

    “不必了?！被羧菖c說道：“我們正準(zhǔn)備離去?！?/br>
    “這是何故？”

    霍容與淡淡地說道：“平日里好好管教下你們的女兒。這樣無禮的人，本王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說罷，帶著秦楚青就要往前行去。

    突然，斜刺里探出一手，飛快地朝秦楚青的手腕襲去。

    秦楚青發(fā)現(xiàn)了，腳步急挪想要躲開。眼看著那人不依不撓換個方向還欲抓她手腕，眼前白影一閃，對方手臂已被敬王一掌擒住。

    霍容與擋在秦楚青跟前，松手將握著的紫色衣袖往旁邊一甩，臉色黑沉如墨。

    霍玉殊眼中冒著火，哼道：“你這是做什么！”

    “男女授受不親。”霍容與低聲道：“陛下何苦為難一個小姑娘?！?/br>
    “朕不過是想留住阿青，問一問她剛才受了什么委屈，又有何不可！”

    兩人怒目相視，蘇家人在旁訥訥。

    秦楚青知曉這情形到底對霍容與更為不利?；粲袷庠僭趺床粚?，再怎么任性，到底是皇上。

    若霍容與為了護(hù)住她而與皇帝相對抗，她著實(shí)過意不去。

    緩了緩神，揚(yáng)起個笑容，秦楚青從霍容與身后轉(zhuǎn)了出來，望向霍玉殊，一臉震驚地道：“啊，你是皇上？”

    她主動過來說話，霍玉殊到底繃不住冷臉了。

    唇角微微翹起，他好笑地睨了秦楚青一眼，“你不早就猜出來了？”

    “怎么會?！鼻爻嘁槐菊?jīng)地扯謊：“陛下藏得那么深，我可看不出?！闭f著，就要朝他行禮。

    霍玉殊敢忙過去扶住她。無奈兩人離得不夠近，待他過去，這禮已經(jīng)行完了。

    霍玉殊的笑容就有些掛不住。

    看看秦楚青和敬王間隨意的相處狀態(tài)，他嘆了口氣，道：“阿青不必多禮。真的。”

    眼見周圍氣氛好一些了，蘇國公這才敢繼續(xù)上前，問道：“不知小女犯了什么錯，怠慢了這位……阿青姑娘？”

    他也拿不準(zhǔn)這姑娘是誰。但看她與帝王和敬王兩人都熟稔的模樣，就不敢大意。

    霍容與不愿和這些人在這邊多扯，便道：“你們稍后細(xì)問便是。廳中之人，有離得近的，自然也能聽到。”

    他帶著秦楚青往前行著，身后霍玉殊喚了一聲，說道：“你確定真的要這么一走了之嗎？”

    霍容與自是不會搭理他。

    霍玉殊輕笑道：“你是天下人敬畏的敬王，自然不在乎?？赡阆脒^阿青沒？考慮過她的處境嗎？”

    聽到這句話，霍容與總算是停住了步子，轉(zhuǎn)身朝他看來。

    霍玉殊暗暗松了口氣，難得地和緩了語氣，對他說道：“有什么恩怨，早點(diǎn)問出來比較好。如果弄錯了，自然和解?？扇绻麤]弄錯……蘇家今日很忙，說不定就會‘沒時間’去弄清這件事。若是拖得久了，等到引出其他后果來，到時沒了人證，對方又不肯承認(rèn)今日之事，對錯雙方解釋不清，那便不妙了。”

    他的意思很明顯。

    這一走，便給蘇家和秦家的關(guān)系埋下了隱禍。若是兩家因此有了矛盾，一個不小心，或許就成了秦楚青的錯。

    霍容與倒是沒考慮過這些細(xì)枝末節(jié)的事情，聞言不由沉吟。

    霍玉殊卻是望向秦楚青……

    仔細(xì)打量著她，半晌后，他暗暗一嘆。

    今日的她，當(dāng)真漂亮。也難怪有些心胸狹窄的人心生嫉妒，與她針鋒相對。

    難為他當(dāng)了皇帝那么久，為了她又重cao舊業(yè)，過了一把謀士的癮。

    ☆、第58章 一言難盡的處境

    蘇國公看皇帝發(fā)了話、敬王也駐足思量，不禁為自家姑娘捏了把汗。

    上次荷花宴的時候，他就聽說過敬王對一家姑娘較為特別，還特意送了東西一事。蘇文珺與他鬧，他沒放心上。剛才，兒子也和他說了敬王和一個漂亮姑娘十分親密，他正忙著，根本無暇理會那種無意義的事情。兒子只來得及開了個頭就被他擺手制止，沒有繼續(xù)往下說。

    畢竟，他的目光很是長遠(yuǎn)，盯著的不是那個敬王妃的位置。

    女兒若鐘意敬王，他無所謂。左右敬王為人十分剛正，就算知曉了蘇文珺的心思，也不會借機(jī)對她做出任何不利的舉動來。

    但，他們幾個鬧，那是他們的事情，他可以不理會。如今皇上在此，還將此事放在眼里，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蘇家一向站在皇上這邊。原因很明顯。蘇皇后故去多年，蘇家對朝堂的影響已經(jīng)越來越小。當(dāng)今圣上正值年少，并未娶妻。如果能再出一個‘蘇皇后’，那簡直再美妙不過了。

    可是看皇上這意思，口中說著要查清事實(shí)，實(shí)際上是維護(hù)這位‘阿青姑娘’更多些。那么，對蘇文珺便很是不利。

    蘇國公拿定主意，朝身后伺候的人使了個眼色，想要讓她過去提前知會蘇文珺一聲。

    誰知那丫鬟還沒來得及挪動兩步，皇帝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竟是要笑不笑地朝那邊望了一眼。

    丫鬟被那銳利的眼神刺得渾身一僵，當(dāng)即停在了那處，再也不敢動彈分毫。

    國公夫人與蘇國公面面相覷。

    國公夫人上前一步，正欲尋個借口先進(jìn)去一趟。誰知還沒來得及開口，霍玉殊、霍容與、秦楚青已經(jīng)當(dāng)先舉步，往花廳那邊行去。

    蘇家人愈發(fā)不敢大意，趕緊隨后跟了上去。

    花廳之中，歡笑聲不見了，轉(zhuǎn)而換成了低低的悄聲議論。

    大家將方才敬王憤而離去的模樣看在眼里，還在因著那事兒而爭論不休。不知是誰先開了頭，漸漸地，各自分開了派別。有的在贊敬王，有的在同情蘇姑娘，有的還在擔(dān)心那個漂亮姑娘。種種說法，不一而足。

    有人抬頭看了眼，瞧見一大堆人正朝這邊過來，忙推了推身邊人。

    大家次第回了神，都往那邊看去。有身份高些的太太認(rèn)出了紫衣少年，頓時嚇住了。顧不上周圍的人是支持自己觀點(diǎn)亦或是反對自己言論的了，趕忙急急吆喝起來，道：“快、快，陛下來了！”

    一聽這話，滿屋子人都震驚了。

    和性子剛正的敬王不同，皇帝可是個喜怒無常的主兒。若是惹了他不高興，那可是有大麻煩的。

    眾人皆不敢耽擱，趕緊整整衣裳上前向陛下行禮，又忙給王爺行了禮。

    霍玉殊和霍容與掃視了人群后，即刻發(fā)現(xiàn)了一點(diǎn)不對勁。

    ——蘇文珺不在里面。

    按理說，她若要出這院子，必然經(jīng)過先前大家所在的月門。如今不見了人，怕是還在某間屋內(nèi)沒有出來。

    霍玉殊眉心微擰?？匆谎矍爻?，按捺住心里的火氣，讓大家都起了身，好生說道：“朕今日來蘇府亦是參加宴會，諸位不必多禮，如平日里一般行事便可?！?/br>
    聽著他含笑的聲音，熟悉他的人齊齊松了口氣。

    運(yùn)氣真好。今日陛下心情不錯。

    第一次見到皇帝的人心中生了疑惑——眼前這漂亮好脾氣的少年，當(dāng)真是喜怒無常的皇帝？

    怎么……不太像啊……

    倒仿佛親切的鄰家兒郎一般。

    正紛紛暗自揣測著，一旁的敬王開了口：“先前本王離去時，你們坐著哪個位置，再依次坐回去吧?！?/br>
    敬王不怒自威。簡簡單單一句話，就連楚新婷和王嫣然也不敢造次，趕緊坐了回去。

    看著離門口最近的幾個位置，除了一處空位外，其余的都坐了人。

    霍玉殊在屋中最上首位置落了座，而后給霍容與和秦楚青安排了座位。這便揚(yáng)聲將挨著門邊坐著的幾人喚了來，依次問話。

    如今天底下最尊貴的兩人都在，且敬王還是當(dāng)事人之一。

    被問話的太太姑娘們無論是誰的友人，誰也不敢說假話。當(dāng)時蘇文珺與霍容與、秦楚青爭執(zhí)時的言行舉止便慢慢還原了出來。

    霍玉殊右手撫著左手拇指，垂下眼簾，輕笑著問道：“如今真相大白，蘇家是不是欠秦姑娘一個道歉？”

    蘇國公聽出他這是已經(jīng)帶了怒氣，忙道了聲“是”，急急說著“一定讓她好生道歉”，臉色漸漸發(fā)白。

    他擔(dān)憂的不是女兒刁蠻的性子被人發(fā)現(xiàn)?；羧菖c和霍玉殊早已知曉蘇文珺是個什么性子了，至于其他人的觀點(diǎn)，他也不用太在乎。

    他緊張的，是蘇文珺對敬王的情意表現(xiàn)得太過明顯。若是被陛下發(fā)現(xiàn)了，那么蘇家的打算，就完全破滅了。

    好在霍玉殊自始至終臉色頗為不錯，蘇國公這才暗暗松了口氣。

    將能夠詢問之人依次問遍之后，卻還不見蘇文珺的身影。

    霍玉殊這便有些不快?；羧菖c亦是面露不悅。

    國公夫人見王嫣然在，趕忙將她喚了過來，問道：“文珺呢？她去了哪里？”

    王嫣然看了神態(tài)自若的秦楚青一眼，扭頭說道：“我不知道?！?/br>
    蘇國公氣極，朝她瞪了一眼，暗道這個時候了，這姑娘怎么還分不清輕重緩急。有什么話，趕緊說出來??！

    這時，楚新婷和張逢英行了過來。

    她們倆因?yàn)槲恢帽容^遠(yuǎn)，并未聽到爭執(zhí)的具體內(nèi)容，方才沒有被問話。此時看王嫣然不肯說實(shí)話，方才站了出來，說道：“蘇姑娘被門口坐著的一位太太叫走了。”又指了指門口的唯一一個空位，“就是坐在這里的那位太太?！?/br>
    有楚大將軍府和張國公府的姑娘當(dāng)先發(fā)話，其他人就也不遮著掩著了。

    一位挨窗坐著的太太起身指了一個方向，說道：“我看到她們往那個方向去了。剛才沒看見人出來，或許還在里面。”

    “哪位太太？”國公夫人忙問道：“你們可看清是誰了？”

    “沒注意?！贝蠹壹娂娬f著，就連王嫣然也跟著搖了搖頭。

    挨著那個空位的婦人說道：“那位太太來得太晚，只比敬王爺早了一點(diǎn)點(diǎn)，故而坐在了門邊。我沒撈著和她搭話，只看到了她一個側(cè)面。依稀有點(diǎn)熟悉，卻又沒太大印象?！?/br>
    霍玉殊想了想，側(cè)首問霍容與：“你看清是誰了嗎？”

    “沒有?！被羧菖c說道：“方才急著離去，并未過多留意四周。”

    不過——

    習(xí)慣使然，進(jìn)屋的時候他快速掃視了下周圍。

    當(dāng)時坐在門口的那位太太，他也看到了。彼時沒有過多留意，如今細(xì)細(xì)回想，倒是很像一個人……

    “如何？”霍玉殊細(xì)觀霍容與神色后問道。

    霍容與抿了抿唇，道：“沒甚么。等下看看再說。”

    霍玉殊明知他有未盡之言，卻也毫不介意地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