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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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林學士們將收上來的文章按照子弟們的家族整理,他們心知肚明這些文章是如何寫成的,不過形式總是要過的,歌姬舞女們又開始表演,子弟們又開始喝酒作樂,翰林們審閱這些文章。 蘇瑅手里拿了幾篇高氏子弟的文章,他匆匆翻閱。經過前幾次的事,他已對高展明上了心,因此看到高展明的文章時放慢了速度認真看了看。其他子弟的文章寫得十分漂亮,油滑老成,都是長輩們請朝中文采出眾之輩代筆寫成,那些代筆之人的文章他也看過,粗略看看風格就能猜出是誰代筆,因此文章寫得再漂亮,他心里也不屑??筛哒姑鞯奈恼?,文骨自然天成,雖是駢文,卻不用生僻晦澀之詞,只用樸實平易之詞就描繪出香山動人景色,功力確實可見一斑。 看完高展明的文章,他默默點了點頭,將高展明的文章放到一旁,又開始看其他的文章。 突然,蘇瑅翻到一篇文章時停了下來,看了兩行,將手中其他卷都放下,捧起那篇文章仔細看,越看眉頭皺得越緊,臉色也漸漸變了。 李長治見蘇瑅神色不對,不由放下手中的酒盞,問道:“蘇翰林,怎么了?” 蘇瑅看了看文章的署名,問道:“高亮是誰?” 李長治見蘇瑅神色極為嚴肅,便抬手示意,他身邊的太監(jiān)得了指示,立刻命歌姬舞女停止了表演。熱鬧的環(huán)境突然安靜了下來,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蘇瑅身上。李長治道:“高亮?” 高亮聽見自己的名字被點出,十分吃驚,心中忐忑不安,忙放下手中的酒盞出席,在李長治面前跪下:“草民便是高亮?!?/br> 李長治問蘇瑅:“蘇翰林,他的文章怎么了?” 蘇瑅將手中卷章提起,問高亮道:“這篇文章,是你所寫?” 高亮剽竊了高展明的文章,他自覺那篇駢文是寫得極工整出色的,也沒有什么不對之處,但這三四十個子弟都做了文章,他自知被點名出列定然不是因為他的文章寫得最好的緣故,怕是出了什么問題,因此此時冷汗已下來了??刹还茉鯓?,文章都是他剛才當眾寫的,又當著皇帝、太后以及安國公等人的面,他只好硬著頭皮道:“是草民所寫?!?/br> 蘇瑅眉頭皺得越發(fā)緊了:“這文中語句,皆是你的構思?” 高亮吞了口唾沫,偷眼打量著蘇瑅的臉色,顫聲道:“是……是草民構思?!?/br> 高嬙已不悅,冷聲道:“蘇翰林,他的文章,到底有什么問題?” 蘇瑅神色古怪地牽著嘴角笑了:“那便奇了。三年前臣曾上香山到香山寺上香,因見香山景色出眾,回去后便寫了一篇駢文描繪香山景色,那篇文章雖未公之于眾,但曾在翰林院和政事堂的同僚之間傳看。高亮所寫的這篇文章,竟有數段與臣當年所寫的文章字字相同,難道他與臣心有靈犀到了這個地步?” 此言一出,一時間席上鴉雀無聲。 今日眾子弟寫的文章是要編纂成香山集收入宮廷內院并在官僚之間傳看的,因此子弟們的文章雖有請人代筆,但定然是新成的文章,誰也不敢拿出過去的文章來充數,若不然等到文集制成之時,被查出剽竊抄襲,就會成為一個天大的笑話。 蘇瑅的那篇駢文并未廣泛流傳,但被李綰編纂成冊,后來又被李綰贈與高展明。高展明那日便故意背出蘇瑅的文章令高亮竊走,他知道今日包括蘇瑅在內的翰林學士都會與會,蘇瑅會負責編纂,也算準了蘇瑅必然會當眾揭穿高亮,一來是蘇瑅為人向來剛正不阿,二則他若不當場點出,高亮“寫”的這篇文章收入文集后被人發(fā)現,蘇瑅作為編纂亦會有不可推卸之責。 高亮一聽此話,頓時嚇蒙了。他明明剽竊的是高展明的文章,又怎會成了蘇瑅三年前寫的文章?!若是高展明敢指責他剽竊文章,他和高展明畢竟同為年輕無名的子弟,因他已四處散發(fā)高展明的文集稱是自己所作,如今他的文名更甚于高展明,倒打一耙并非難事,可蘇瑅卻是名動天下三元及第的翰林大學士,他若敢反誣蘇瑅,豈不是成了笑話?! 李長治和高嬙亦沒想到好好的一場宴席竟會鬧出這樣的事,高亮畢竟是高家子弟,高嬙的臉色頓時十分難看,寒聲道:“高亮,這是怎么回事?!” 高亮嚇得臉色鐵青,支支吾吾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此時已猜到自己是中了高展明的圈套了,可文章是他主動剽竊的,他又能說什么? 安國公高元照亦坐不住了。高亮原本并沒有資格參與今日的盛宴,全是宗正高梅雍再三向他舉薦,他又看了高亮的文章,認為此人文章寫得極好,若能收入香山集中,興許能給他高家子弟長臉,這才開恩將高亮帶來此處。他緩聲道:“高亮,你可曾看過蘇翰林的文章?” 高亮立刻明白了安國公的意思,事已至此,他只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承認道:“草民……草民的確看過蘇翰林的文章!蘇翰林的駢文寫得實在工整動人,方才圣上命我們臨時寫作,草民一見這香山美景,閉上眼蘇翰林的字字句句就浮現在草民眼前,草民一時糊涂,竟然就將那些詞句寫了下來……這,這……實在是草民一時糊涂了!” 高嬙和高元照的臉色稍許緩和了一些,高嬙正待說幾句場面話玩笑蘇瑅的文章將高亮的魂兒給勾走了,然后便將此鬧劇揭過,卻聽那里李景若突然出聲道:“臣記得,高亮的文章頗有聲名,他最近幾篇論經濟和民生的文章臣也看過,寫得極好,是否他不擅長做駢文的緣故?或者,還是蘇翰林的文章寫得太好,看過蘇翰林的文章,就讓人不知如何下筆做文章了?!?/br> 一旁一名趙氏子弟聽了這話,諷刺道:“他先前的文章寫得好,該不會也是一時糊涂,從別人那里看來的字字句句就成了他自己的吧。” 高展明聽著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神情鎮(zhèn)定自若,還舉起酒盞小抿了一口。放下酒盞,他看見李景若正在打量他。 李景若事前并不知高亮的文章是抄襲的,可從高亮被傳喚出席之時,他便發(fā)現高展明神色得意,不同于其他子弟的茫然好奇,仿佛早就知道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了。他腦筋略一轉,猜出幾分事情的經過,方才便故意出言添油加醋,提起高亮從前的文章,令這出戲更有趣兒些。 李長治問蘇瑅:“蘇翰林,他這篇文章,全是抄了你三年前的文章?” 蘇瑅道:“并非全文抄襲,尚有幾段是他自己所作?!?/br> 李長治打起了圓場道:“那便……” 他話沒說完,卻聽蘇瑅打斷道:“皇上,便是除卻他抄襲的部分,臣以為,高亮的這篇文章有不妥之處,不能收入香山文集。” 此言一出,眾人又都愣住了。 高亮已嚇得快尿了褲子。該死的高展明,他到底是給自己挖了一個多大的坑!明明一篇描繪香山美景及皇家盛宴的駢文,為何又有不妥之處! 第三十四章 影射 李長治奇道:“有何不妥之處?” 那廂高嬙和高元照已十分不悅,尤其是高元照。高亮在宴席上丟了這么大一個人,高元照萬分后悔今日將他帶來。高梅雍再三向他推薦高亮,說高亮智計過人,文章又寫得極好,他也是看了高亮的文章,確實驚采絕艷,才格外開恩令他有了此次面見皇上和太后的機會,沒想到高亮的文章竟然是抄的,而且抄誰不好,非要去抄蘇瑅,這哪里只智計過人,這簡直就是愚蠢過人,自尋死路!他那些寫得不錯的文章,難不成也是抄了別人的? 蘇瑅卻并不說出是何處不妥。 他不開口,有些子弟便已明白了:怕是高亮的文中有對天家的不恭之處,因此難以說出口。 李長治心里也猜到幾分,便伸出手道:“拿來給朕看看?!?/br> 于是蘇瑅便雙手捧著高亮的文章呈給李長治,指點道:“這幾段是臣所寫,這一段非臣所寫?!?/br> 李長治默念蘇瑅指出的部分:“韓王宴客,盡東京之美……”他將一段讀罷,并未看出有何不妥之處,不解地看向蘇瑅。 蘇瑅在他耳邊低聲道:“他將皇上比作韓王?!?/br> 李長治悄聲反問:“哪一位韓王?” 蘇瑅指了指文中“臨帝子之西川,天人之江澤”一句,小聲道:“韓朝只有韓成王曾被封為西川王,他所用典故,應是將皇上比作韓成王了?!?/br> 李長治不由大驚。他讀過史書,韓成王的故事自然知道。那韓成王寵幸jian妃,甚至廢了自己的皇后,那jian妃被寵幸得無法無天,殘忍地下毒殺害了原皇后所出的太子,要求成王將自己的孩子扶持為太子。成王被美色迷惑,力排眾議將jian妃的孩子立為太子。后來他被jian妃引誘,一直沉迷于酒色,早早不理政事,令jian妃家人在朝上翻風覆雨,弄得天下大亂,他自己年紀輕輕被掏空了身體,三十多歲就病逝了。因為韓成王寵幸jian妃,竟然壞了禮制廢后,還把國運給壞了,因此史書上對于韓成王的評價一直是貶多于褒的。如今高亮在文章中竟然將李長治比作韓成王,顯然是指趙金燕就是jian妃,諷刺李長治寵幸妃子冷落了皇后,會鬧出一場像韓成王一樣的慘劇來。 高亮用典用的再隱晦,可一旦文章被收入香山文集,在百官之中傳看,一定能有人看出來,到時候他身為天子的臉面要往哪里擱?! 李長治頓時氣得面色鐵青,將手中高亮所寫的文章丟到一旁,厲聲呵斥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文中影射朕?!” 高亮并沒有聽見剛才李長治和蘇瑅的悄語,但他也知道,一定是文中哪里觸了皇帝的逆鱗了?;实壅f高亮在文章中影射他,高亮哪里知道是什么影射,可諷刺皇帝那是大大的罪過,若嚴重的話便是殺頭也有可能的! 高亮頓覺襠下一濕,他驚懼之下竟然尿濕了褲子! 李長治盛怒之下,喝道:“來人!把他……” 高亮以為皇帝真的要治他的罪,此時哪里還顧得上自己好容易靠著剽竊文章盜來的那點虛名,慘叫道:“皇上饒命,皇上,草民沒有影射皇上啊,這篇文章……這篇文章不是草民寫的!是高展明寫的!全是他的罪過啊皇上!”比起開罪天子,剽竊文章的罪名已顯得微不足道了。 高展明的文章高亮背誦下來自然是知道內容的,他知道高展明將當今天子比作韓王,可韓王有那么多,有文治的韓文王,有武功的韓武王,高展明用典用得十分晦澀,若非通讀史書的有心之人,誰能看出他指的竟是荒yin無道的韓成王?!高亮事先更不知道高展明這篇文章是特意為他準備的,他以為這是準備高展明自己拿來用的文章,定然是千小心萬小心的,因此亦無戒心,照單全收地背了下來。 李長治聽了高亮的話,皺眉不悅:“高展明?” 高展明聽見天子點出他的名字,不慌不忙地起身出席,來到天子面前跪下。 “是他!文章是他寫的!是他有心要害我!皇上太后明鑒??!”高亮痛哭流涕地指著高展明罵道。 高展明故作莫名道:“什么文章?” 李長治卷起高亮的文章丟到高展明面前,道:“這篇文章,到底是誰寫的?” 高展明撿起那絹帛展開,絹帛上的文章他十分熟悉,正是他精心為高亮設計的。他看了幾行,驚詫道:“這不是蘇翰林的文章么?” 蘇瑅冷冷道:“此文確有十之六七摘自我三年前的文章。” 李長治已被這場鬧劇攪得一頭霧水,煩躁道:“到底怎么回事,這篇文章到底是誰寫的?高亮,這一字字分明是你方才親筆所寫,一會兒是你抄了蘇翰林的文章,一會兒又說是高展明所作,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高亮啞口無言。 高展明不慌不忙道:“看了這篇文章,草民近日來的疑惑也解開了,草民已大致猜到究竟是怎么回事,請皇上聽草民解釋?!?/br> 李長治道:“你說。” 高展明道:“草民的恩師李綰曾與蘇翰林一起在政事堂當差,他編纂了蘇翰林所作的幾篇文章收藏,因得知草民十分喜歡蘇翰林的文章,他便將那本文集贈與草民。草民將蘇翰林的文集珍藏于房中,和草民自己所寫的幾篇拙作收藏在一起,可半個多月前,草民的屋中遭竊,蘇翰林的文集及草民自己的文章都被人盜走。此事在宗學發(fā)生,草民一直不知是何人所為,直到今日看了這篇文章,草民終于知道那竊賊究竟是何人了。想必高亮將蘇翰林的文章也誤以為是草民所作,才敢大膽抄襲,鬧出了這場笑話?!?/br> 高亮怒道:“你,你胡說,分明是你故意下套給我鉆!” 李長治道:“這么說,這篇文中新添上的幾段,是高亮自己所寫?” 高亮叫屈道:“不是草民寫的,真的是高展明寫來陷害草民的!” 高展明好笑道:“我陷害你?我如何陷害你?這篇文章是你方才當眾所寫,蘇翰林的文集也是你從我這里盜走的,如何竟成了我陷害你?你今日會寫什么,我事前一字不知,你從我這里偷了東西,竟成了我的過錯?好沒有天理?!?/br> 一旁看戲的李景若突然插話道:“高亮有幾篇文章近來傳閱甚廣,構思無滯,文情英邁,你又說你丟了幾篇文章,難不成那些流傳的文章便是他從你這里竊走的?” 高展明淡然道:“是么,草民一直在學中讀書,并不知此事,若將文章拿來與草民觀看,草民或可指認。”他如此一說,便將自己摘得一干二凈了。他既不知道高亮剽竊他文章一事,也就沒有陷害高亮的動機,高亮方才的指認便不成立。有此事在先,人人都知高亮剽竊蘇瑅的文章,屆時那些他被竊走的文章拿來讓他一指認,他將文章認回,便無人不信了。高亮原先四處散發(fā)文章積攢下來的褒獎能夠被他全數收走不說,以后眾人皆知他文章寫得好,學中子弟都要剽竊他的文章占為己有,便會有很多人來看他的文章。既懲治了竊賊,又收獲了聲名,實乃一箭雙雕的好事。 高嬙已極為不耐煩,道:“皇上,高亮的文章里,究竟如何影射你?” 李長治一時語塞。高亮將他比作韓成王,是在指責他寵幸趙貴妃冷落許后,太后高嬙是高家人,對趙家早已不滿,且在場又有不少高家許家的嫡系子弟,他若把實話說出來,便是將幾家人暗中的矛盾揭到明面上了,一則太后肯定會借此機會訓斥他親近趙家,二則太后等人也一定會找借口替高亮圓了此事,畢竟高亮用典用的十分隱晦,最后反倒他自己要落得個捕風捉影的名聲了。他只好打落了牙默默往肚里吞。 李長治只得敷衍道:“沒什么,只是這高亮剽竊他人文章充數,實在可惡。今日盛宴,母后令眾人做文章,偏生他盜用蘇翰林的文章,難道不是在愚弄朕和母后?朕要治他個欺君之罪!” 高嬙心中也對高亮十分不滿,但高亮畢竟是高氏子弟,尤其今日又有趙家人在場,因此她冷冷道:“欺君之罪倒也罷了,今日是咱們皇家的家宴,被區(qū)區(qū)一個子弟弄得這樣不痛快,再將他留在這里,壞了眾人的興致。來人,把這高亮逐出香山,十年之內,不準他入士。” 高亮頓時癱軟在地上。原本他好容易借著高展明的文章博得一片贊譽,又有高梅雍替他撐腰,眼看年紀也到了,這兩年興許就能在朝中撈個一官半職??山袢者@件事,他莫名就把皇上給得罪了,又得了太后一句話就打發(fā)了他十年不準做官。有這樁丑事在,便是十年之后,他想要入朝,亦是千難萬難。他這一輩子就因為這一場宴席,幾篇文章,毀得干干凈凈了! 侍衛(wèi)將失魂落魄的高亮提了出去,太后對跪在地上的高展明道:“既然此事與你無關,你入席吧?!?/br> 高展明入席坐定,眾人各異的目光紛紛聚攏到他身上。高展明鎮(zhèn)定自若,置身事外。 李長治平白被人做文章影射嘲諷,卻又不能聲張,這口氣他實難咽下去,因此他對高元照道:“安國公,今日鬧出這樣的事,你應當命高氏宗學中諸位教官對子弟加強管束才是?!?/br> 不等高元照開口,卻聽高嬙冷冷道:“這事怪不得安國公。且不說安國公為國家大事勞心勞力,難以事事躬親,那高亮本是個庶出的子弟,庶出的又能有什么出息?出了這樣的事,也不奇怪。” 此言一出,李長治和趙家眾人的臉色就不怎么好看了。趙金燕前年才為李長治誕下皇子,趙金燕雖身為貴妃,可只有皇后許氏誕下的皇子才算是嫡出的,趙金燕的孩子只能算庶出。雖然天家嫡庶之分沒有民間那么厲害,可趙氏所生的皇子出身低于許氏所生的皇子是毋庸置疑的。 李長治心中不滿,又不敢頂撞高嬙,唯有隱忍。高嬙無事一般命歌姬舞女們繼續(xù)表演,子弟們誰也不敢再提方才的事,只好繼續(xù)喝酒聊天。 席間暗潮涌動,被長久壓制的某些東西,已呼之欲出了。 第三十五章 爭執(zhí) 天家在香山的家宴就這么結束了,因中途出了高亮的事,因此幾乎是不歡而散的。 安國公高元照帶著一肚子的怒氣回了國公府,一入府,立刻差人把宗正高梅雍叫去了。 當天晚上,引鶴就來繪聲繪色地給高展明描述,他從國公府的小廝哪里聽來說,高梅雍被高元照足足罵了半個時辰,罵的是狗血噴頭,就因為他舉薦的好侄兒,害得高家當眾丟了個大臉。高梅雍從高元照書房里出來的時候臉色是灰敗的,平日他在小廝們面前都是趾高氣昂頤指氣使的,今天卻像根蔫了的黃瓜似的,都不敢抬起頭正眼看人。聽說高梅雍宗正的位置也快保不住了,安國公已開始從高家年長一輩里重新物色合適的人選。 高亮從香山上下來,也沒臉再回宗學了,跟學里告了三日的假,說是偶然風寒,要回府休息。不過國公府已經派了人去他家里通知他,三天以后他也不必再來念書了,出了這等丑事,高家的宗學里容不下這樣的子弟。 高展明原先的手稿雖被高亮燒了,不過有不少人將高亮散發(fā)的文集送來給他,他照著高亮篡改過的文章重新修改回了原先的模樣,并修訂成冊,李綰亦出面作證,說這些文章乃是高展明的風格。有了香山一事,高亮哪里還敢再說什么,便是他再想狡辯,亦沒有人肯聽他的了。 香山之后,人人傳道高展明的文章寫得好,便是沒看過的人亦跟風夸贊他,高展明的名聲一時大盛。 宗學中的子弟經過韓白月和高亮之事,誰還敢不將高展明放在眼中?原先欺辱過他的,如今見了面或是繞著他走,或是主動與他重修舊好。那些依舊看不起他的,心里雖有一萬個不痛快,卻也只能將不痛快默默地憋回心中,卻不敢再開罪高展明。 這日下了學,高展明和高天文說說笑笑地回了紅梅苑,分手道別,各自回屋。高展明推開房門進去,卻見屋中坐了一個人,不禁嚇了一跳:出了高亮的事之后,人人自危,竟然還有人敢擅闖他的房間? 然而他定睛一看,不由驚詫:來的不是別人,而是高華崇! 韓白月被逐出宗學之后,高華崇并沒有再來找過高展明的麻煩。從前那些欺壓高展明的事,大多都是韓白月布置的,可是韓白月是始作俑者,高華崇這個幫兇亦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若非他放縱甚至是有意促成,當初的高展明又怎會落到那個結局?這段時日來,高展明一直躲著高華崇,高華崇在他眼中就如同瘟神一般,他畢竟是安國公的嫡子,與自己又有理不清的關系,一時半會兒惹不起他,就只有躲著。 沒想到,今日高華崇竟然親自找上門來了。 然而人都到自己屋里坐著了,高展明也只得迎上去:“堂哥,你怎么來了?我替你倒杯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