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栽你手里了、茉莉香片(高干nph 強制)、我窮我也很絕望?。。∟PH)、重生第一權(quán)臣、小狗需要主人(校園1v1)、為歡(古風NPH)、救贖四位男主后我死遁了、重生軟妹復仇記、我靠咸魚征服娛樂圈、嫡女榮華逆襲
。 話不投機的后果就是,兩人早早睡了,且一個朝左一個朝右,生動詮釋了什么叫做同床異夢。 半夜時孫廷雅忽然驚醒。旁邊枕頭上躺著個人,她一時沒反應過來,以為是自己的男朋友,緊跟著才想起,離開英國前她就和ralph分手了。 稍微坐起來一點,她打量沈灃。他睡得很沉,大概是要避開背上的傷口,身子側(cè)著,只能看到左半張臉。孫廷雅盯了好一會兒,試圖在腦中拼出他的整張臉,卻以失敗告終。 看來是沒有緣分。她聳聳肩,將目光轉(zhuǎn)向窗戶。玻璃上白蒙蒙一片,她有些驚訝,小心翼翼起身繞過沈灃,推門走了出去。 “下雪了?” 的確是下雪了。七月份的雪花,在這個高原上的夜晚,紛紛揚揚地落下。天空是美麗的黛藍色,被這些純白點綴得異常美麗,像錦緞上的云朵。小院里也鋪了層白霜,角落的杉樹舒展枝葉,尖端晶瑩剔透。 孫廷雅從沒在這個季節(jié)見過下雪,覺得很新鮮。她站在院子中央,抬起手去接雪花,驚喜程度無異于小時候第一次去到北方,見到滿天飄飛的鵝毛大雪。 沈灃站在走廊下,靜靜看著雪中的女人。早在她坐起來時,他就已經(jīng)醒了,卻一直沒做聲,直到她出去后久久不見回來,才忍不住跟了出來。 沒想到推開門就看到這樣一幕,他不由自主想起一年前的婚禮上,她身穿純白婚紗站在漫天飛花里。只不過,那時她的臉上并沒有笑容。 孫廷雅偶一回頭,驚訝地發(fā)現(xiàn)沈灃居然在那里。她眨眨眼,“我吵醒你了?” 沈灃走過去,一言不發(fā)將白色羽絨服披到她身上。孫廷雅愣了愣,笑著點頭,“謝謝?!?/br> 他不回答,孫廷雅知道他大概還不痛快,因為自己睡前的嘲諷。她決定回饋他的好意,主動道:“其實我應該正經(jīng)謝謝你的。下午在彭杰家,你挺仗義。” “客氣了?!鄙驗柌幌滩坏?。 孫廷雅不以為意,“我一直想問,你當初為什么會發(fā)起這個項目?做慈善的選擇那么多,你想到這個,不會是沒有緣由的吧?” 沈灃凝睇她,哂然一笑,“沒有你想的那些偉大而深沉的原因。我做這個,只是為了一個計劃。” 孫廷雅心思被看穿,無趣地扁扁嘴。她本來確實想得有點多,什么多年的執(zhí)念啊,曾在雪域高原留下不可磨滅記憶之類的。畢竟是搞創(chuàng)作的,腦洞很大。 “無論是因為什么,你能對次仁這么盡心,我還是挺意外的?!?/br> 以他在團隊里的位置,不管次仁再正常不過,她沒想到他會跟自己一起過來。 沈灃似笑非笑,輕聲道:“不用意外。畢竟,不是只有你一個人,明白生命的意義。” 這是她昨晚的話,此刻被他拿來回敬,孫廷雅笑笑,伸了個懶腰,“恩好,我造了。你去睡吧,我想出去走走?!?/br> 沈灃皺眉,“現(xiàn)在?”這荒郊野嶺的,還下著雪,她不怕出事? 孫廷雅:“當然。草原雪景,可不是每天都能遇上。”說話間已經(jīng)打開了院門。 沈灃遲疑片刻,還是跟了上去。他紳士慣了,從沒做過讓女伴半夜在外瞎晃,自己躲屋里睡覺的事情,更何況孫廷雅不僅僅是女伴。 深夜的貢曲村很安靜,沒有路燈,四周黑漆漆的,只有月光照耀著前方。細雪紛飛,風也很大,兩人并肩朝前走,都沒有說話。 孫廷雅長發(fā)未束,被吹得四處亂飛,甚至打到沈灃臉上。他拂了兩次,發(fā)現(xiàn)沒效果后,不得不用手替她攏住頭發(fā)。孫廷雅感覺頭皮被拽,回頭看到沈灃的動作就笑了。 沈灃沒好氣道:“你一定要像個女鬼一樣么?” 她從羽絨服兜里抽出根皮筋,沈灃沒懂,她直接塞到他手里,“幫我扎頭發(fā)啊?!?/br> 沈灃被動地接過,孫廷雅已經(jīng)背過身去,他看看皮筋再看看她的頭發(fā),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無從下手。 給女人扎頭發(fā),以前沒干過呀…… 他遲疑了會兒,覺得不能在這種時候跌份兒,硬著頭皮上了。手指握住如瀑青絲,另一只手將皮筋往上套,一不小心力氣就用大了。 孫廷雅冷冷道:“你故意的?” 沈灃看著被她扯下來的頭發(fā),那樣長那樣烏青的幾縷,也有些心虛,“失誤,失誤。” 他憋著口氣,用上堪比從前賽車沖刺時的注意力,終于成功幫她扎好了頭發(fā)。正想開口要邀功,卻聽到前方遙遙傳來孩子的哭聲。 兩人同時變了臉色。 孫廷雅說:“是彭杰家的方向。次仁,次仁在哭嗎?” 沈灃當機立斷,“去看看?!?/br> 兩人一路小跑,冷風混著積雪刮在臉上,跟刀片似的。孫廷雅忍不住慶幸,賞雪前換上了運動鞋,不然現(xiàn)在就抓瞎了。 整個村子,屬格桑家離彭杰家最近,不過也要走十幾分鐘左右??墒沁@會兒,他們還沒靠近,就遠遠看到一個身影,出現(xiàn)在茫茫夜色里。 彭杰抱著次仁,悶頭朝一個方向走著,差點就看到了他們。沈灃抓著孫廷雅的手,兩人往陰暗處一躲,等到彭杰帶著孩子走遠了,才又鉆出來。 沈灃道:“他要去哪里?” “不知道?!?/br> 孫廷雅眉頭緊皺,盯著彭杰的背影半晌,在他消失在視野前道:“不過我們追上去,就知道他要去哪里了?!?/br> 沈灃一驚,“追上去?要是被他發(fā)現(xiàn)我們跟蹤他……” “那又怎樣?”孫廷雅打斷,“我有預感,今晚是我們的機會!” 她雙目有神,看著沈灃道,“聽我的,跟上去。然后也許明天,我們就能帶次仁離開了。” 第18章 雪下了大半個小時,還沒有停的跡象,反而越來越大。 孫廷雅和沈灃相互扶持,穿行在深夜的草原。她現(xiàn)在開始感激這天氣了,夜色和風雪是最好的掩護,哪怕她不小心摔倒發(fā)出聲音,前方的彭杰也沒有察覺。 只是她終究太虛弱了,她的病本來就不可以勞累,可今天白天折騰就算了,晚上還連續(xù)走了這么久。到最后她雙腿發(fā)軟連站都站不住,半蹲半跪在地上大喘氣,“瘋了……這家伙到底要去哪兒啊……有完沒完了……” 沈灃看看彭杰,再看看她,直接在她面前蹲下,“上來?!?/br> 孫廷雅一愣,“干什么?” 沈灃拍拍肩膀,略顯不耐道:“還能干什么?我背你。再不追上去,人就要跟丟了。” 孫廷雅本不是猶豫不定的人,可現(xiàn)在情況特殊,還是忍不住道:“你行不行啊?我看你也喘得不輕,別累趴下了……” 沈灃直接拉過她的手,放到自己肩上,兩手箍住她的腿,強行將人背起來。 往前走了幾步,他才略略回頭,斜睨她,“不要隨便問男人行不行?!?/br> 孫廷雅撲哧笑出來,然后咳嗽一聲,正色道:“好,懂了。你行,你最行?!?/br> 后面的路程對孫廷雅來說就輕松多了,趴在沈灃寬闊的背上,兩手圈住他脖子,她驚訝于他走得居然不慢??磥磉@人身體素質(zhì)真的不錯,以前是她小瞧了他。 沈灃感覺到她的呼吸,那種又癢又燙的感覺又來了。正心猿意馬,忽然聽到耳邊道:“我剛想起來,結(jié)婚那天,你也背過我吧?” 他略一回憶,記起來了。確實是背過。他們在希臘舉行的婚禮,美麗的愛琴海邊,朋友們玩都high了,非要玩背人賽跑的游戲。男士背各自的女伴,他當然是背她這個新婚妻子,不過他們配合太沒默契,最后輸給了表妹和她的丈夫。 他唇邊溢出笑意,“我事后教訓小熙了,婚禮當天搶我的風頭,這個meimei當?shù)锰粦摗!?/br> 孫廷雅:“自己跑不過妹夫,連累我一起輸,還好意思教訓我小姑子?” 居然把責任都推到他頭上,沈灃揚了揚眉,剛想好好掰扯掰扯,孫廷雅就一把捂住他的嘴。他愣了愣,順著她的手指往前看去,才發(fā)現(xiàn)彭杰不知何時停了下來。 前方是個緩坡,坡頂是塊平坦的空地,他此刻就站在空地上。次仁被放在旁邊,耷拉著小肩膀,似乎已經(jīng)睡著了。 彭杰忽然跪下來,仰頭望著天空,嘴里發(fā)出似哭似喊的聲音。這樣的風雪夜里,所有景物都被蒙上層陰影,他的舉止就愈發(fā)顯得怪異,鬼怪般讓人心中發(fā)寒。 孫廷雅從沈灃背上下來,皺眉看著彭杰。她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彭杰大晚上來這兒干什么,可看到高臺之上跪地痛哭的粗野漢子,她居然覺得胸口壓抑得要命。 是悲傷。 他的悲傷那樣濃烈,讓見慣了世間悲喜的她都無法忽視。 沈灃見孫廷雅表情不對,想靠近一點,誰知夾克的口袋太淺,剛才背她又把衣服弄皺了,一提步口袋里的打火機就掉了出來。金屬的材質(zhì),端端砸上塊鵝卵石,清脆的聲音,在這樣的情形下是那樣刺耳。 彭杰猛地回頭。他居高臨下,孫廷雅和沈灃的身影頓時暴露無遺。 沈灃見狀,懶得再躲,索性跟孫廷雅一起走上高臺。這個過程并不迅速,因為兩人都沒多少力氣,可彭杰只是瞪大眼睛看著他們,直到兩人在他面前站好了,才嘶啞著嗓子道:“你們?” 沈灃點頭,“是我們。彭先生,我們又見面了?!?/br> 彭杰滿臉愕然,“你們來這里做什么?你們怎么知道這里?” 他居然沒有立刻懷疑他們在跟蹤他,沈灃有點驚訝,還是決定實話實說,“我們聽到了次仁的哭聲,就找了過來,看到你抱著他兩個往這邊走……我們是跟著您來的。” 彭杰愣了好一會兒。沈灃以為他會發(fā)怒,尤其白天剛發(fā)生過那樣的爭執(zhí),可他還是跪在那里,無限疲憊的樣子。就好像這里有什么東西,抽走了他所有力氣,連聲音都是低沉的,“噢……我知道了?!?/br> 雪花灌進嗓子里,他劇烈咳嗽了一通,“……那你們走吧。不要再跟著我了,也不要再想帶次仁離開。他哪兒都不會去的。我不相信你們。無論你們做什么,我都不會信的?!?/br> “不,你撒謊。你明明已經(jīng)信了?!睂O廷雅冷不丁道。 彭杰臉色一變,沈灃也詫異地看著她。孫廷雅仿若未覺,自顧自道:“你其實明白,我們是誠心要救這些孩子,并不是在騙你們。畢竟,你也沒什么值得我們騙的,不是嗎?” 彭杰:“你胡說八道些什么!” “不承認?”孫廷雅挑眉,“孩子被搶走了,知道去找村里的負責人,這證明你是信任他們的。難道他們沒有告訴你,我們是貨真價實的慈善組織?還有那么多愿意跟我們?nèi)ケ本┑泥l(xiāng)民,他們難道都是傻子嗎?你在縣醫(yī)院待了一夜,我不信你什么都沒看到。 “要是這些理由都不夠,那你下午聽到沈灃身份時的反應,總可以說明了。如果只是一個騙子團體的頭領,哪兒值得你這么激動?其實你潛意識里明白,做手術(shù)是真的,出錢也是真的。你只是沒想到,會有這么核心的負責人跟你接觸,對嗎?” 彭杰張口結(jié)舌。孫廷雅盯著他,步步緊逼,“所以,你相信我們是為了次仁好,可你卻不肯同意我們的計劃。難道說,你根本就不在乎你孩子的死活……” “你放屁!”彭杰終于回過神來,罵道,“次仁是我兒子,我比任何人都更希望他活著!” “噢?不是因為這個,那是因為什么?”孫廷雅眼睫落了雪花,低低道,“莫非,是因為她?” 彭杰一愣。沈灃順著看去,女人手指著一個方向,可那里除了積雪和泥土,什么都沒有。 孫廷雅一字一句道:“梅朵,你的妻子,次仁的母親。你不肯送次仁去看病,是因為她嗎?” 她之前一直不知道,這里到底有什么特殊。可是剛才,看著彭杰古怪的表現(xiàn),聞著空氣中隱隱約約的氣味,她忽然想起之前看過的資料。她忽然就知道了這是什么地方。 天葬臺。 這是村子里的天葬臺。 彭杰之所以大晚上來這里,只可能是因為一個人。 因為梅朵,是在這里進行天葬的。 孫廷雅輕聲道:“你很愛她吧?你一定很愛她。她離開了,你很難過,很痛苦,就快活不下去了。你不肯讓次仁走,其實是因為你自己不肯走,對嗎?你不能離開梅朵,你希望隨時都能來看她……” 彭杰雙目赤紅,頭發(fā)凌亂地纏在一起,像痛失伴侶的孤狼。他想罵孫廷雅,卻只能喊出含糊的音節(jié)。他已經(jīng)痛得連話都說不出了。 “啊……” 孫廷雅像沒看見似的,繼續(xù)道:“可是我聽格桑說過,次仁的名字是mama取的。在藏語里,次仁是‘長壽’的意思,梅朵希望她的兒子長命百歲,你卻要因為自己的私心害死他,以后到了天上,你就不怕梅朵怪你嗎?你還有臉見她嗎?!” 最后一句話猶如尖刀,瞬間刺進彭杰心臟。他跪在地上,雙手深深插進土里,手背青筋暴起。長發(fā)擋住了臉頰,只能聽到他在不斷重復,“不是的。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念著念著,他開始覺得恍惚,似乎又看到了過去的自己。那樣孤僻的他,打從生下來就和周圍格格不入。同村的孩子沒有一個喜歡他,只跟小女孩梅朵,只有她和他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