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節(jié)
這個時代的歐洲早就沒有了奴隸制,只有北美的殖民種植園才大批使用黑三角貿(mào)易來的黑奴。不過,這個年代的大戶人家和貴族依然有很多依附于他們的佃農(nóng)和家仆。 貴族莊園的家仆也有三六九等,托尼作為能夠在主人家宴席時服侍的貼身男仆,在莊園的地位比馬夫可要高多了,自然不希望在準備晚宴的時候去伺候馬匹。 只是他剛走到馬房門口,朝里面一看,頓時立刻忘了自己的牢sao,被馬房里那些撂蹶子,蹦蹦跳跳的暴躁馬匹給嚇到了。 “哦,天哪!”托尼愣了一會才回神,馬上跑到馬欄門口,試圖安撫這些莫名發(fā)狂的大牲口。 “聿聿~~”只不過,年輕的男仆畢竟不是熟悉這些馬的馬夫,一匹棕色的荷蘭馬一仰頭,將他撞了個四仰八叉。 “需要幫忙嗎?”正當托尼狼狽不堪的時候,馬房門口探頭探腦地鉆進來一個年輕人。 “當然,該死的!”托尼懊惱地從地上爬起來,朝面前的大畜生咒罵了一句,“幫我拉住它!” “呵呵,這樣可不行,這匹格羅寧根馬很有靈性,想要減少它的戒備,你需要更溫柔一些?!遍T口進來的年輕人笑著放下肩膀上的包袱,走到馬欄前面。 “嘿,你在干嘛?”一直試圖拉住馬頭的托尼,突然大驚失色,他看到那個進來的年輕人正在彎腰鉆進馬欄。 “放心吧,我只是看看它為什么這么暴躁……噢,我知道了,它被木刺給扎到了!” “好了,好了,小美女,別害怕,馬上就不痛了……” “聿~~”荷蘭母馬突然渾身一個激靈,打了個大大的響鼻,真的慢慢平靜了下來。 “你看,就是這根木刺扎在屁股上,才讓它這么暴躁!”年輕人從馬屁股后面鉆出來,將一根兩寸來長的木刺亮給托尼看,“應該是馬欄里面的木襯板有了毛刺?!?/br> “這都是馬房那幾個懶鬼的錯,等會讓帕克管家好好教訓他們一頓!”托尼憤憤不平地咕噥了一句。 “好了,其他的馬應該都是受它影響,等它們平靜下來就沒事了。”年輕人將木刺遞給托尼,笑著囑咐道,“不過,等其他人回來,最好讓他們燒點熱水,給這位小美女擦洗一下,防止傷口感染。這種荷蘭溫血馬估計是老爺們的寶貝呢!” “太謝謝你了,你不是莊園里的人吧,我好像從沒見過你!”托尼終于有時間打量起面前的年輕人,面帶警惕地問道。 北美大陸的殖民地從來就不是一個治安良好的地方,從歐洲大陸來的殖民者往往面對著不計其數(shù)的困難和危險。 心懷仇恨的印第安人、小偷、土匪、海盜、流浪漢、逃奴……托尼在莊園附近見過很多心懷叵測的身影。哪怕面前這個年輕人看上去像個純樸的老實人,而且剛剛還幫過自己的忙,他同樣不會放松戒備。 “我來自北邊的威爾明頓,家里的弟弟meimei太多了,父親說我已經(jīng)長大了,讓我出來找個工作,這樣能減輕家里的負擔!”年輕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著。 托尼心中微微一動,作為一個給種植園主打工的仆人,他懂得眼前這個年輕人的遭遇。大多數(shù)來北美謀生的家庭都不富裕,作為貧民,十八歲甚至十六歲就被家里人趕出來的半大小子多的是。 如果我不是運氣好的話,那估計也跟他差不多吧!想到這里,托尼又仔細審視了一下年輕人。他的身上穿著破舊的外套,卷起的褲管滿是泥濘,臉上和頭發(fā)上灰撲撲的一片,看起來確實趕了很長的路。 看著年輕人丟在地上的小包袱,以及臉上憨厚的笑容,托尼心里的戒備頓時淡了很多。 “來,跟我走!”托尼偏了偏頭,朝年輕人示意了一下,“廚房里還有點中午剩下的土豆泥,你剛幫了大忙,我想帕克管家應該不介意這點吃的。” “那……真是太感謝了!”年輕人舔了舔干澀的嘴唇,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你今天該不會還沒吃午飯吧!”托尼暗自瞟了一眼,好笑地問道。 “是,是啊,我從昨天晚上就沒吃過任何東西了?!蹦贻p人臉上一紅,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 “哦!”出人意料的是托尼沒有嘲笑他,反而腳下加快了步伐,帶著年輕人朝莊園的主樓走去。 運氣不錯,只出手了一次,就碰上個富有同情心的小子!秦倫望著托尼的背影,微微翹起嘴角。 這個世界剛剛有了點魔幻法則的轉(zhuǎn)換,屬于低魔世界,對使徒的高等魔幻能力壓制很大。 但即便如此,秦倫精靈血統(tǒng)自帶的精靈物語依然能夠產(chǎn)生一些作用,安撫那匹被做了手腳的荷蘭馬毫無問題,關(guān)鍵在于出手的時機和后續(xù)如何取信莊園里趕來察看的仆人。 他在馬房附近已經(jīng)觀察很長時間了,確定馬夫們都下地干活去了。而這個時候又正好是莊園準備晚宴,類似管家、女仆長這類年紀稍大,閱歷豐富的仆人不會有空到馬房查看,最多就是派個年輕的男仆過來。 這也就意味著秦倫與其交流的難度大大下降,只要他能夠取信第一個莊園的仆人,后續(xù)就更容易在他的幫助下影響其他人,建立初步的認同感。 這與后世傳銷分子的洗腦過程異曲同工,都是心理學的一種應用。 當然了,秦倫這個計劃與以前那些謀略比起來略顯粗糙。不過,一是他沒有多少時間浪費,二是計劃簡單,只要多試幾次,總有一次能碰上合適的突破口。 “對了,你以前養(yǎng)過馬嗎?”走到莊園門前,托尼忽然想起了什么,開口問道。 “嗯,我父親在沃爾索爾有個小牧場,后來牧場破產(chǎn)了,我們?nèi)揖鸵泼駚砹诉@里。我在威爾明頓西面的布朗牧場打過工,后來布朗先生找了兩個黑大個代替了我,他嫌我的工錢太高了?!鼻貍愐荒槼钌卣f道,“其實我一個月都只有一英鎊加十五先令。” “兩英鎊都不到?”托尼吃了一驚,這個工資基本跟威爾遜莊園最下等的仆役看齊。 對于一個馬夫來說,就是包吃住也算低收入了。當然,對于不要錢的黑奴,那么這工資又算高了。 “布朗牧場的馬比你們馬棚的那些馬可差多了,雖然不是食用馬,但也不是賽馬,只是賣給人拉車用的?!鼻貍惵柫寺柤?,有些無奈地說道,“這種馬比較好伺候,布朗先生用不上我這樣的馬夫吧!” 秦倫一股子懷才不遇的怨氣,并沒有引起男仆托尼的共鳴,不過卻讓他進一步打消了疑心。 照料賽馬和種馬,跟照料拉車用的馬確實兩個樣子。前一種光是夜料就要一個人專門伺候,后一種就比較耐cao了,飼料也不用特別精細搭配。 前一種馬需要專業(yè)的馬夫,要雇傭極為熟悉馬匹的牧民,后一種馬只要有人教一個月,就算黑奴也能湊合用用。托尼完全能理解那個布朗牧場的農(nóng)場主,為什么會不要眼前這個年輕的馬夫。 “沃爾索爾?那你是個英格蘭人咯?”托尼眼珠一轉(zhuǎn),忽然放緩了腳步,湊到秦倫身邊輕聲說道,“其實我們老爺一直都對馬房的那幾個黑鬼不太滿意,你待會機靈點,或許有機會在這里找到工作……” “沒想到這家伙還是個種族主義者!”秦倫看著前面裝作若無其事的托尼,嘲諷地撇了撇嘴。他裝成馬夫不過是要一個光明正大進入莊園的機會,根本沒想過逗留多久。 在秦倫看來,如果威爾遜爵士有問題,那么他今天晚上基本就能查到端倪。如果沒問題,那么他明天一早就必須離開了,畢竟逗留時間只剩下了最后四天。 “托尼,你怎么才來,廚房忙死了,快來幫忙!”托尼帶著秦倫從莊園的側(cè)門進入,一個看上去有點年紀了的胖廚娘從廚房露出頭,兇巴巴地朝兩人喊道。 “來了,來了!”托尼回了一聲,壓低聲音快速說道,“梅蘭達回來了,她是莊園的廚娘,看來現(xiàn)在沒辦法給你拿吃的。你先跟著我?guī)兔?,要是梅蘭達不反對讓你干活,等會帕克管家至少會留你吃頓飯?!?/br> “沒問題,我有的是力氣。”秦倫一臉高興地捋起袖子。 第二十九章 謊言之癮 “那個生面孔是誰?是你叫過來的臨時幫工嗎?”一個臉色古板,梳著大背頭的老管家將廚娘梅蘭達拉到一旁,指著水池旁邊正在“唰唰唰”切菜的秦倫問道。 以秦倫的冷兵器掌握和眼力,用來切菜實在是大材小用,那切菜的熟練度也難怪老管家會以為他是廚娘請來的幫工。 “克里斯嗎,不,他是……”梅蘭達抖動著臉上的肥rou,輕聲將秦倫的來歷介紹了一遍,“托尼說沒有這個小伙子的話,他搞不定那些馬。何況,今天老爺要宴請客人,廚房有點忙不過來,也確實需要人手?!?/br> “馬夫?老爺是想找一個專業(yè)的馬夫,可是來歷不明的人……”帕克老管家微微皺眉,沉吟不語。 “別擔心,托尼跟他打過招呼,沒有承諾給他工作。只是留下來和傭人一起吃頓飯,聽說那個孩子餓了好幾頓了!”胖廚娘有點母愛泛濫,同情地說道。 “好吧!”老管家終于點頭同意,忽略了廚房里的小插曲。 這個年代的英格蘭人,特別是貴族,在北美大陸可以說是無惡不作。屠殺印第安人,倒賣黑三角,把一批批黑奴和華工當成牲口使用,干的全是反~人類的活。 不過,在另外一些方面,他們卻又表現(xiàn)得很紳士。鑒于秦倫幫了莊園一點小忙,身份又是個英格蘭白人,老管家是不會讓他空手而歸的。不然傳出去就顯得莊園的主人過于吝嗇,一個出色的英國管家不會讓主人蒙上這樣的名聲。 廚房窗外的夜色越來越濃,一輪明月很快就升上了樹梢。 秦倫一邊扒拉著一盤客人們吃剩下的羊rou,一邊暗中傾聽著傭人們的小聲談論。 他來得很巧,今天似乎是威爾遜爵士邀請某些重要客人的日子,廚房里的女傭忙得團團轉(zhuǎn),而男仆們則早就穿上了體面的燕尾服去宴會廳服侍賓客了。 對于仆人們來說,能在宴會廳端著托盤為貴客服務,已經(jīng)是一種莊園地位的象征。這種場合只有帕克管家和一些相貌比較出眾的貼身男女仆才能出面招待,新晉的仆役和黑奴是不可能出現(xiàn)在宴會廳的。 秦倫在以前就經(jīng)歷過各種貴族禮儀培訓,有精靈族的,有人類社會的,就算地球背~景的貴族禮儀也精心學習過。想起當初在影視上看到某些電影豬腳冒充侍者潛入貴族宴會廳,他就感到好笑。 真正的貴族宴會,哪怕是在王宮大廳召開的宴會,客人也只能容納數(shù)百,負責招待的侍者大致是二十比一,就那么二三十人,而且基本都是高等侍從,彼此不要太熟。 除非有好多人進行掩護,否則陌生的侍者在大廳里簡直就跟和尚頭頂?shù)氖右粯有涯俊?/br> 至于現(xiàn)代社會的什么高級宴會,要嗎就是xxoo亂搞大會,要嗎里面的服務生都是些酒店臨時工,可能連正規(guī)禮儀培訓過的都沒有幾個。放在封建貴族時代,那就是鄉(xiāng)下土財主暴發(fā)戶的級別。 貴族莊園里,仆人們用餐一般都是在主人吃完之后,用的食材也是剩下的邊角料。 不過,貴族舉行大型宴會的時候,一般會開到深夜,甚至通宵達旦。所以,仆人們會在宴會期間分批用餐,很多仆人會直接拿主人和賓客的剩菜吃。 當然,很多情況下,宴會廳的侍者會直接將大半都是滿的餐盤,當成“剩菜”給端回廚房。 秦倫現(xiàn)在吃的這盤羊rou就是梅蘭達給他的,剛拿來的時候,上面幾乎只動了幾筷子,其中一半分給了另外一個廚娘。 秦倫自然不會介意有人幫他試毒,他說自己從昨天到現(xiàn)在都沒吃過任何東西可不是撒謊。在死神的特別關(guān)照下,他上一頓還是在芒特迪瑟特島的野外營地吃的。 莊園里的喧囂聲慢慢沉寂了下來,一些賓客留宿在了莊園,另外一些則坐馬車走了。將主人和客人都安排好以后,仆人們終于能歇口氣了。 這個時候,帕克管家?guī)е心嵩俅握业搅饲貍悺?/br> “克里斯,多謝你了,今天幫了大忙!”老管家紳士地欠了欠身,從禮服的內(nèi)口袋摸出一枚五先令的銀幣遞給秦倫,“但你知道,這樣的表現(xiàn)并不能幫你留在威爾遜莊園,這是你今天幫工的報酬,請拿好?!?/br> “哦,哦……”秦倫臉上泛起一絲紅暈,一臉的不知所措,支支吾吾地將雙手在汗衫上擦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求助般瞄向老管家身后的托尼。 不過,不知道為什么,托尼此時垂眉順目,只是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一點都沒有為秦倫幫腔的跡象。 秦倫的臉上終于露出一絲絕望,可憐兮兮的樣子讓遠處正看著這邊的幾個年輕女仆都心疼不已,他垂下頭,用蚊子一樣的聲音沮喪地說道,“謝謝先生,很高興我能幫上忙,不過錢就不用了。今天我已經(jīng)吃到了很多一輩子都吃不到的美食,足夠做我的報酬了?!?/br> 秦倫說著抬起頭,翹著嘴露出一臉年輕人特有的倔強,“我馬上就走,接下來幾天,我還會在蒙特鎮(zhèn)找工,要是威爾遜莊園還需要幫工的話,希望管家先生能給我一個機會。” 他說完扯掉身上的圍裙,抓起墻角的包袱朝廚房的右邊走去,那邊有個出口通向莊園的側(cè)門。 一個老實而好強的年輕人,如果真像托尼說得那樣,或許會是新馬夫的好選擇!帕克老管家將銀幣塞回襯衣口袋,看著秦倫垂頭喪氣的背影目光閃爍。 “已經(jīng)這么晚了,你想去哪兒?”就在秦倫即將邁出廚房的門口,他背后卻傳來了老管家的話語,“現(xiàn)在就放你離開的話,爵爺明天恐怕要說我不近人情了,今晚你就在莊園住一宿吧!” 秦倫轉(zhuǎn)身,一臉愣然地看著老管家。 老管家微微揚起下巴,古板的臉上終于露出一絲微笑,“原本莊園是不會雇傭外鄉(xiāng)來的陌生人的,但是我們也確實需要一個新馬夫。我可以給你一個試用的機會,如果接下來的兩個月,你在馬房干得好,那么我會建議爵爺留下你……” “太感謝您了,管家先生!”秦倫眼中一剎那爆發(fā)出來的晶晶亮,差點閃瞎了老管家和他身后的托尼,廚房里的所有人似乎都感染了這個小伙子的喜悅,遠處偷看的幾個年輕女仆甚至暗中拍掌相慶。 只是一個晚上的共同工作,她們都喜歡上了這個純樸而努力的英俊年輕人。 “那……我現(xiàn)在就去馬房睡!”秦倫提起包袱,興沖沖地想要出門。 “不用了,奴隸們已經(jīng)喂了馬匹夜料,明天再說吧!”帕克老管家想了想,便繼續(xù)說道,“我記得男仆房還有一間空房,你今天就去那里睡,安妮女仆長會給你帶一套被褥?!?/br> …… “嘿,克里斯,恭喜你!”從廚房出來,托尼從后面追上秦倫,笑嘻嘻地說道,“剛才有那么一秒鐘,我還以為你會收下那枚銀幣呢!” “???是不是我拿了錢,管家先生就不會留下我了?。俊鼻貍愐荒橌@訝地問道。 “不,老管家也會留你一晚的,只是不會這么輕易讓你試用馬夫職位,可能明天會給你介紹鎮(zhèn)里的一些雜工,考察你一兩個月再說吧?!蓖心崤牧伺那貍惖募绨颍b出高深莫測的模樣。 “真是謝謝你了,托尼!”秦倫由衷地感激到。 “不用,以后記得多幫我干活就行。”年輕的男仆得意洋洋地擺了擺手,“我先去睡了,你晚上可別太興奮,明天要早起,老管家不喜歡別人遲到?!?/br> “嗯嗯!”秦倫一臉純真的笑容,推開自己那間仆人房。 關(guān)上房門之后,秦倫的唇角慢慢開始上翹,大嘴裂出了一輪新月,雪白的牙齒在油燈下閃閃發(fā)亮,純樸而憨厚的笑容瞬間化為邪惡滿盈的無聲狂笑。 這一輪的表演讓他滿意之極,幾乎是首次體會到了虐殺之外的無上快感。如此輕易地便將這些善良的人們玩弄于鼓掌,讓他猶如吸毒般過癮。 “可惜!逗留時間太少了,不然多玩幾天也不錯!”秦倫嘆了口氣,將拿來的被褥扔到床上,自己只是靜靜躺著,等待著仆人房的所有人進入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