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喜弟別過臉去,一句話說都說不出來。 大牢那個地方,連訟師都不讓進去,她能有什么辦法。 至于余記的臉面,要是能用的上李威早就用上了,何至于還得飛鴿傳書給余生了。 等了好一會兒,看著喜弟不說話,溫父才扯了一塊衣服下來,將手指咬破寫下血書。“當(dāng)年,我曾救過一個牢頭父親的命,憑著以前的交情或許能放我進去,我只求你給我個送信的人?!?/br> 喜弟吸了吸鼻子,思量再三還是點頭答應(yīng)。 在這樣情形下,她如今沒有法子將溫母救出來,若是,若是溫父親自過去將兩人的誤會解開,或許,或許對溫母而言,也算是一個安慰。 去縣城的時候,溫父還特意換了一套新衣,也許是有心氣提著,溫父好像比之前還精神些。 喜弟不能出門,只聽著招弟與她說說。 明明,也算是好事了,看喜弟一棵心不知為何,七上八下的,總覺得會有什么事發(fā)生。 可轉(zhuǎn)念一想,都已經(jīng)是這般樣子,再差還能差到哪去。 便強迫自己安下心來。 外頭是蓮蓮幫著套上馬車,溫父這樣的身子,受不住顛簸,又往里面放了一床被子。 不過李威不在家里,喜弟怕有什么人來鬧事,讓蓮蓮把鎖落上。 這樣一來,偌大的院子,就顯得更加的冷清了。 一路上,溫父連一聲都沒咳嗽,只是心口有時候憋的厲害。 李威在前頭趕馬車,都好幾次掀了簾子往里面瞧,這么安靜還真不適應(yīng),生怕一不注意,這老爺子就去了。 到了大牢門口,把信送進去等了沒一會兒,就有人出來迎了,還拿了件黑色的斗篷,“原這不是什么大事,更何況是溫大夫親自來說的,只是上頭盯著緊,您撿著重要話說幾句便好?!?/br> 溫父趕緊點頭,自然不敢給人添麻煩。 李威本來是想跟著進去,被牢頭拒絕了,指了指外頭的馬車讓李威趕的遠點,莫要引人注意。 這大牢里頭陰森不說,還潮的厲害,剛進去溫父就覺出一陣陣頭暈來。 強撐著不適跟著牢頭往里走,腳底下不時還川出來一只老鼠??偹闶堑搅?,牢頭把油燈往邊上一放,指了指里頭說了句,“快點?!北阏刍厣碜尤ネ忸^守著。 “這就到了?”溫父喊了一聲,這牢里空空蕩蕩的,只有一個滿頭白發(fā)的老婦人在草堆上躺著,溫父還以為是牢頭弄錯了。 只是那老婦人聽見動靜回頭看了一眼,高高的窗戶上透過一絲光亮,照著這老婦人的臉上。 只這一眼,讓溫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淚流滿面。 “誰讓你來的!”溫母冷冷的甩了一句。 卻也沒想到,從她進來之后,溫父竟是第一個來看的。 “我錯了?!痹詾閭z人又是要吵架,沒想到溫父竟是來道歉的。 溫母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溫父,看著看著只覺得溫父臉上的皺紋,像是又多了。 時間不多,溫父將他的那些舊事大概的說了出來。 “你糊涂啊,你糊涂??!”溫母氣的錘著大牢的木門。 氣的都不知該說溫父什么好了,溫母自認不是多么小氣的人,就算是她有身孕,知道溫父背叛自己,即便會生氣可只要溫父真心悔過,她也會選擇原諒溫父。 即便是后來溫言許出生,或者溫言許進門的時候,但凡溫父跟她說句實話,也不至于鬧的這么不可開交。 “溫大夫快些說話?!鼻浦鴷r辰差不多了,牢頭在外面催了一聲。 溫父應(yīng)了句,從袖子里拿了封信給溫母,“為了咱們的言煜,我們只能這么做。” 終于,隔著門再次握住了彼此的手,“你且聽我說,喜弟那孩子為了咱們溫家命懸一線,以后若是,若是有機會你一定替我好好報答她?!?/br> 只說這一句,溫父咬牙放開了溫母的手,頭也不回的離開。 “你回來,你回來!”溫母總覺得溫父話里有話,不停的喊著,可溫父越走越遠。 溫母趴在門上看著溫父的背影,看著外頭一定動靜都沒有了,才又認命的坐回屋子的位置上。 外頭是難得的大晴天,可在大牢里,已經(jīng)認不得什么青天白日了,只瞅著那窗戶灑進來的是一點光,溫母顫抖著手打開溫父留下的信封。 迎著光線,休書兩字看的是那般清楚。 鬧了這么些日子,雖說也曾說過什么和離還或是休棄,可真到了這個時候,覺得字跡燙手的疼。 溫母抱著信封痛苦的哭了起來。 也就在這個時候,她才想明白,就算是死她也愿意與溫父埋在一起。 她不知道這是不是人家說的愛,只覺得,她總覺得溫父該是被世上所有的男兒都好。 還記得初次相看,他穿著一身玄色長褂,站著先人跟前,青色的眉眼之間帶著些許的惆悵。 只那一眼,她就想靠近這個少年郎,想要撫平他心里的傷。 后來到了成親那日,溫父與她說他的心里一直有人。 郭氏這個人,溫母也認識的,這個人的風(fēng)評并不好,周邊村上的人都說,這女人走路都扭屁股,天生是狐媚下賤的命。 可因為是溫父的心頭人,這些話她一個字都沒提。 只說,無論他的心有多遠,她都愿意等。 再后來的一日,溫父約著自己在戲臺下看戲,那一日他說心里只有自己一人。 那時候她真的是喜極而泣,以為好日子就要來了,再過倆月便有了身孕。 可是溫父的態(tài)度卻變了,自從她懷孕后溫父便早出晚歸的,她總是覺得溫父是不是變心了,成日里在家鬧事,可沒想到將溫父推的越來越遠。 等溫言許過了百歲,溫父大概也覺出自己的不對,在家陪自己時間也長了,終于她的戒心也放下來。 現(xiàn)在才知道,原來那時候郭氏就回來了,也懷了身子。 也就是那時候鬧過,溫父在倆人鬧矛盾的時候,才想到溫母這是故意教壞溫言煜來綁著他不讓他再去郭氏那里。 一切的陰差陽錯,只成了今日這般模樣。 溫父到了馬車跟前,倒沒急著上馬車,而是對李威抱了抱拳頭,“有件事,還要求好漢幫忙?!?/br> 喜弟如今為了溫家的事將自己折騰成這般模樣,就是為了喜弟他能幫的上忙的也得去幫。 等人一走,溫父手扶著墻,突然間吐了一口血出來。 瞬間頭暈的就有點撐不住了,可想想家里頭,硬是將還沒有吐上來的血又給咽了回去。 其實,溫父讓李威做的也不是什么難事,就是將郭氏的尸體給領(lǐng)出來。 事情既然已經(jīng)有了定論,一直留著郭氏的尸體也算個事。 本來這事該溫言許做,這兩天估計他也是忙得焦頭爛額的,又或者他是想等將讓郭氏看著溫母死人。 這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李威為了保險起見,還是讓余記在這里的大掌柜的來要的。 等忙活完了,溫父自己也挪到了衙門外頭,尸體是人從側(cè)門抬出來的,上頭用白布蓋的嚴實。 李威本來招呼人讓直接抬上馬車,可溫父趴在郭氏的尸體上,愣是讓直接放在地上。 余記的大掌柜看著點了李威一下,“您讓這人快點,臨出門的時候師爺可是特地交代了?!?/br> 李威回頭瞪了這大掌柜一眼,大掌柜立馬把嘴閉上了。 ------題外話------ 今天是本月最后一天,明天開始又是新一輪月票,求明天的月票啊親親們。 第九十六章 余生回來了 溫父不管別的,目光是只放在郭氏的尸體上,蹲下身子來,顫抖著著手將蓋在郭氏身上的白布打開。 果真如聽說的一樣,死的凄慘,一半臉已經(jīng)血rou模糊了,剩下一半臉就跟是為了讓人看清楚她是誰一樣,還完完整整的。 再往下看,身上蓋著麻袋。 大約,真的身下是一絲不掛! 掀到這來的時候,溫父的手明顯開始抖個不停。 看猛的一咬牙,突然將白布跟麻袋全都掀了起來。 “您這是做什么!”余記的大掌柜驚呼出聲,就算是個尸體,這么光著也不是個事。 不過卻也看見,這郭氏身上還有痕跡,活著的時候也是受了不少罪。 溫父突然笑了起來,“你到了那邊,也不知道舍不舍得將真話說出來。”手扯著郭氏的頭發(fā)一點點用力,“你算計了半輩子,可算計到了今日!” 就像要把所有的怒火發(fā)泄出來一樣,使勁再使勁,想要晃著她的頭,將她的腦袋晃的清醒了。 “您慢點,慢點!”終于掌柜的終于沒忍住,趕緊攔著溫父。 可溫父就跟沒聽見一樣,還是使勁的搖著。 這樣瘋癲的一幕,讓來往的人都駐足,終于讓縣衙里頭的人知道了,出來了幾個官差把溫父給拽了起來,“再發(fā)瘋把你關(guān)起來?!?/br> 溫父這次也沒反抗,人家拉他起來他起來便是,只不過也不知道是哭還是笑,終歸很大聲音的喊著。 “死了,死了好啊,我就是要讓她死,哈哈,你們都被我騙了,是我殺的人,是我殺的?!背弥硕嗟臅r候,溫父爬上了縣衙對面的城墻上,搖搖晃晃的喊著。 李威看這情形有些不對,趕緊要上去拉人。 可官差們也很快,一個個拎著刀上去,想來怕溫父鬧出什么亂子來,一邊走一邊威脅他,“馬上下來,不然砍死你!” 看溫父還是放聲的笑著,“我殺的人你們來抓我啊,哈哈,你們這群傻子,都被我騙了,被我騙了!” 眼看著官差就要碰到溫父。 溫父突然縱身一躍,直接跳了下去! 衣衫掀起來,露出了血字,“我殺的人!” 砰! 血濺當(dāng)?shù)兀?/br> 正好師爺聽了這事趕出來看,就看見一個活生生的人從城墻上跳下來,嚇的他突然退了一步,好像溫父身上的血會濺到他的身上一樣。 余記的大掌柜怕李威沖動,不僅自己拉著李威,還讓跟來的那倆長工拉著,對自己的人李威不能動真格的,可就這么糾纏的一瞬間,溫父就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