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鄭伯伯,我們的樹好像,比你的高了好多?!?/br> 老鄭一看蘇雁拍攝的桃樹:“害!你們這樹施肥過多,又修剪不當,樹長得又高又叉,被保護得太好,一只蜜蜂都飛不進來,沒有授粉,還怎么結果!” 蘇錦文護短:“我這閨女,從小到大連盆花都沒種過,你那樹能活就不錯了!” 老鄭嗤之以鼻:“別聽你爸胡說,伯伯教你啊,這樹呢,就跟人一樣,不能只做溫室里的花朵,得親近自然,才能長得好?!?/br> 蘇雁虛心接受意見:“嗯!我知道了,謝謝鄭伯伯?!?/br> 蘇錦文瞅一眼晏回時,語氣酸溜溜:“爸爸還沒跟你一塊種過樹呢?!?/br> 朋友開玩笑:“老蘇,我怎么覺得你女兒跟阿時更親?要不直接送給阿時家繼承家業(yè)算了,反正他也是個不婚主義?!?/br> 聽見這話,蘇雁的大腦跟上了發(fā)條的玩具小汽車似地,注意力一下子沖到晏回時那去了。 她不動聲色,暗中觀察他對這事的態(tài)度。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晏回時正好也在看她。 對上他的目光,蘇雁迅速低下頭。 頭頂響起晏回時似笑非笑的聲音:“誰跟你說我不婚?” 餐桌上安靜一瞬。 “不是,這事兒大家都知道啊,你們問問老蘇是不是!阿時,你該不會是遇到真愛,改變想法了吧?” 晏回時很輕地挑了下眉,不置可否。 蘇錦文“嘖”了聲:“就阿時這張嘴,他不想交代的事兒你們拿扳手也撬不開。都死了這條心吧!”他舉杯:“啥也不說,都在酒里了,我先干為敬?!?/br> 氣氛又重新活躍起來。 蘇錦文坐下,一邊倒酒,視線卻頻頻投向蘇雁??吹脚畠好娌桓纳怨猿燥?,便沒作多想。 蘇雁腦子里反復響起晏回時剛才那句話。 他不是沒有七情六欲,只不過還沒遇到那個想結婚的人。 只要他有想法,她就有機會。 她嘴角翹起,心情變得愉悅。 * 一桌人全都喝了酒,林娟莉幫他們安排好代駕。 “蜜蜜,你跟晏叔叔的車,把水水送回他那邊去?!?/br> “???”蘇雁沒聽明白mama的意思:“不留水水在家嗎?” 林娟莉說:“我跟你爸都要上班,總不能專門雇個阿姨照顧它。再說了,水水到咱們家時才半歲,我們跟它分開了兩年多,現(xiàn)在它跟晏回時更親。而且我看得出來,你晏叔叔不想把它送回來?!?/br> 狗糧狗屋什么的都沒帶,明顯是還要帶回去的。 “mama,你是說晏叔叔現(xiàn)在喜歡水水了?” 林娟莉笑說:“你這傻姑娘,他不喜歡,能專門為它換輛車,聚餐還帶上呀?” 好像也是。 * 送水水回天清灣的路上。 蘇雁坐在后排,狗子乖乖坐在她旁邊打瞌睡。 司機把車開進車庫,“蘇小姐,晏總好像睡著了?!?/br> 蘇雁:“謝謝,您先回去吧,我叫他就好?!?/br> “那行,這是您的車鑰匙?!?/br> “好?!?/br> 蘇雁拉開副駕座車門,輕聲喊:“晏叔叔,到家了。” 晏回時靠坐著,許久未動。 男人鼻梁高挺,下顎至喉結弧線協(xié)調絕美。蘇雁盯著晏回時的喉結,那次偷親他的場景遽然涌現(xiàn)。 她慌亂地背過身去:“水水,叫哥哥起來?!?/br> 水水跳起來,前腳搭在晏回時鞋子上,扭頭看向蘇雁,像是在建議她照它的姿勢喚醒他。 蘇雁窘得站著不動:“你叫就行了?!?/br> 水水收回兩只腳,放棄合作,靜靜站在旁邊看她一個人表演。 “水水,”蘇雁命令的語氣沒什么威懾力:“叫你哥哥下車!” 她這一聲驚醒了晏回時。他慢騰騰睜開眼,側眸看向她,神色倦倦,像是還未掙脫睡意:“誰哥哥?” 沒想到他突然醒了,蘇雁窘羞,回過身去:“狗,哥哥?!?/br> 晏回時:“狗哥哥?” 蘇雁:“它也要叫叔叔嗎?” “叫哥哥也不是不行,”晏回時下車,側頭盯著她:“但能不能把前面那個狗字去掉?” 他一靠近,她就緊張。蘇雁下意識往后退了半步:“哦,好?!蹦_跟踩著狗繩,差點被絆倒。 晏回時捉住她的手臂,把她扯回去,低聲:“膽子還是這么小。我看上去很嚇人?” 蘇雁穿著短袖連衣裙,手臂上沒有遮擋物,感受到他手心的溫度,她的心一下子亂了。 晏回時松開手:“怎么不說話?!?/br> 蘇雁很討厭自己一緊張就說不出話的毛病,但她完全不知道要說什么。她手指攥著包帶,杵在原地進退兩難。 晏回時失笑:“蘇雁,你是怕我,還是真沒幽默感?” 蘇雁愣怔一秒:“幽默感嗎?我有的。就,剛才那個狗叔叔,還挺好笑的?!?/br> 晏回時眼角微抽:“變著法子罵我呢?” “……沒?!?/br> * 開學前一天。 蘇雁接到晏回時的電話,說他要去首都看南教授,順路送她回學校。 辦理值機手續(xù)時,晏回時幫蘇雁升了艙。 蘇雁在飛機上猶豫了很久才開口:“晏叔叔,你能不能不告訴我爸爸,我們是一起飛的?!?/br> 晏回時:“怎么?” 蘇雁背誦出早已經打好的腹稿:“我怕他覺得,我對你有非分之想?!?/br> 晏回時直勾勾盯著她:“怕你爸覺得,就不怕我覺得?” 蘇雁登時面紅耳赤,避開他的目光,小聲說:“你不會的?!?/br> 安靜兩秒。 晏回時的聲音在她耳側響起:“那可不一定?!?/br> 他這話帶著無盡的暗昧。 蘇雁全身充滿電量似地精神飽滿,睜著一雙迷惑的眼睛,扭頭對上晏回時潑墨般的黑眸,試圖從他眼中看出點什么。 只對視了幾秒,她就敗下陣來。 晏回時毫不閃躲,還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從容不迫道:“為什么不敢看我?在心虛什么?” “我沒有!……沒有心虛。”蘇雁強迫自己跟他對視。她一臉坦蕩無畏的樣子,內心早已經崩潰。 不過,他的眼睛好漂亮。 鼻子也好高好挺。 嘴唇…… 蘇雁強迫自己停止非分之想。 晏回時微側著頭,身體斜倚在座椅上,眼瞼微垂,眼神平靜得沒有任何雜念。 反而是蘇雁心浮氣躁,沒過幾秒就舉白旗投降。 “我,不敢看你太久?!?/br> 晏回時說:“這次已經很好了?!?/br> “真的嗎?” “嗯,下次再試試?!?/br> 蘇雁拒絕:“……我不想試這個。” 晏回時:“連跟我對視都害怕,還怎么跟別人相處?” 蘇雁被他盯著看得心慌意亂:“我不想跟別人相處?!?/br> “不想跟人相處,”晏回時掀起眼皮:“那還跟男同學一塊喝酒?” 蘇雁:“???” 晏回時:“周辰?!?/br> 因為之前反復承認后又否認“早戀”的事,蘇雁的表情變得不自然。像個撒謊后為了圓謊不得不編造更多謊言的大笨蛋,在稀里糊涂的境地打轉,掉進一個永無止境的黑洞。 她想把這事解釋清楚,但又解釋不清。 當初她提到過要留在弘河,周辰給她的信里也寫的希望她能留下。 再加上她后來單獨問晏回時要過那封信。怎么看都像是很在意,想要回去珍藏。 除非她向晏回時坦白,她喜歡他,為了掩蓋喜歡他的事實編出那段并不存在的早戀。否則她的澄清沒有任何可信度。 蘇雁也想過干脆跟晏回時表白,可是冷靜下來一想,要是他不喜歡自己,就會避著躲著,說不定還會反感她,跟他連現(xiàn)在這種“叔侄”關系都維持不下去。她就又退縮了。 她長久的沉默,像是對那男生無聲的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