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來了!該來的終于來了! 她生怕別人尤其是那個正口吐泡沫罵得起勁的女人看見自己,忙跌跌撞撞地躲進青石路邊那郁郁蔥蔥的葡萄架下,側(cè)耳聽著從那個女人口中吐出的既惡毒又難聽的話。 她心中一陣絞痛,眼淚就無聲地流了下來。 她使勁用牙齒咬住下唇,拼命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她膽戰(zhàn)心驚地躲在蚊蟻成群的葡萄架下,一直等到天色黑下來,那個女人意猶未盡罵罵咧咧一邊揚言還要再來一邊開車離去,等到圍觀的人群都議論紛紛地離去之后,她才敢像個小偷似的,東張西望躡手躡腳地開門進了屋。然后,“砰”的一聲關(guān)緊了門,撲在床上抱著枕頭放聲大哭起來,邊哭邊撥通了林思凡的手機:“思凡,我……我……” “少君,怎么了?”林思凡吃了一驚。 “你快過來一下,好嗎?” “別小孩子氣,少君,我正在陪日本客戶吃飯?!?/br> “我不管,你現(xiàn)在不來,以后就別來了!”她賭氣地把電話一摔,又抱著枕頭哭起來。 哭了一會兒,忽然想到等下思凡來了看見自己這副衣衫不整頭發(fā)散亂滿臉淚痕的樣子,一定會不高興。忙又下床坐在梳妝臺前,一邊整理著亂蓬蓬的頭發(fā)化著淡妝,一邊不住地擦著眼淚。 不一會兒,樓下有人按小車喇叭,梅少君知道是林思凡來了。 林思凡剛一開門進來,她就像看見親人一樣,一把撲在他寬厚的懷抱中傷心大哭起來。 “少君,怎么了?受什么委屈了?”林思凡好不容易才勸住她的眼淚問。 梅少君哽咽著說:“剛才……剛才你老婆來過了……” “什么?”林思凡臉色微微一變,“她來干什么?她有沒有看見你?” “她是來找我算賬的,不過那時我剛好沒在家,沒被她看見?!?/br> 林思凡這才松口氣,又輕輕握住她的手。 梅少君收住眼淚,溫柔地把頭靠在他懷里,幽幽地問:“思凡,我們這種偷偷摸摸的日子何時才是個頭呀?” “快了,少君,等再過一段時間,我就跟她離婚?!?/br> “為什么要再過一段時間?”梅少君在他懷里撒著嬌說,“不嘛,我現(xiàn)在就要跟你結(jié)婚,我要做你名正言順的太太,好不好,思凡?” 林思凡一邊吻著她臉上晶瑩的淚珠一邊說:“我也想呀,小傻瓜,可是你又不是不知道,目前我的公司有她和她娘家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如果我現(xiàn)在貿(mào)然提出跟她離婚,她若一氣之下收回股份,我的公司就很難在商場立足了?!?/br> “那怎么辦?” 梅少君勾著他的脖子仰著頭問。 “我正在向美國和新加坡拓展業(yè)務(wù),等再做成幾筆大生意,我名下的固定資金多起來之后,我就不怕她抽掉股份了。” 梅少君仰頭看著他的臉,懂事地點點頭。她知道他是愛她的。她相信他說的是真話,她也不愿意他的公司因她而垮掉。 她轉(zhuǎn)念想了想說:“思凡,我不想在這里住了?!?/br> 林思凡知道她的心思,點點頭說:“好吧,我還有一棟祖屋在鄉(xiāng)下,明天我?guī)氵^去看看?!?/br> 梅少君依偎在他懷中,輕輕點頭頭,美麗的臉頰上這才露出幸福的微笑。 第二天,林思凡用寶馬轎車把梅少君帶到了鄉(xiāng)下。 林思凡的祖屋坐落在鄉(xiāng)下一個山清水秀少有人跡的僻靜之所,是一幢兩層的小木樓,古香古色的樓檐上爬滿了青藤。大門緊閉著,門頂有三個大字:彩云閣。 “彩云閣?”梅少君呢喃著這個名字,神往地說,“有山有水有彩云,多么富有詩意的名字,多么美麗的地方呀!” 林思凡告訴她說:“這彩云閣是我爺爺年輕時專為彩云奶奶一個人建的?!?/br> 他邊說邊上前拍了拍門。 不一會兒,厚重的木門吱嘎一聲打開了,從里面走出一個五十來歲精神很好但表情冷漠的青衣老婦人。 林思凡說:“她是彩云奶奶生前的丫鬟。彩云奶奶死后,她一直一個人守著這幢房子,已經(jīng)幾十年了。她會武功,據(jù)說年輕時四五個大漢也近不了她的身,現(xiàn)在每天早上還會耍兩招鍛煉身體呢。所以你看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六十多歲,但精神卻很好,看上去才五十出頭的樣子。你叫她小青就行了。” “叫她小青?”梅少君怔了一下,怎么能這么稱呼一位上了年紀的老人呢。 “她的名字就叫小青,你叫她大媽大娘大嬸,她是不會理你的?!绷炙挤矊δ墙行∏嗟睦蠇D人說,“小青,這位是我朋友梅小姐,她想在這兒住一段時間,希望你能照顧她一下?!?/br> 小青上下打量梅少君一眼,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梅少君微笑著朝她輕輕彎了彎腰,說:“老人家,打擾您了,不好意思!” 小青卻好像沒有聽到一樣,仍然面無表情,也不答話,提著他們的行李“噔噔噔”地就進了屋。 梅少君怔在了那里,林思凡牽住她的手笑笑說:“別介意,她就是這樣的怪脾氣,聽人說自從彩云奶奶死后,她就變得沉默寡言脾氣古怪。不過她人很好,心地善良,以后你慢慢就明白了。” 梅少君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 進得門來,她抬頭看見大門對面的墻壁上奉著一個青煙繚繞的神龕。 神龕上鑲著一張畫像,畫上是一位年輕女子。身著一件紅色旗袍,宛若天邊飄來的一朵彩云,再加上那張清秀美麗青春嫵媚的臉和高挑的身材,連一向自詡?cè)蓊伋霰姎赓|(zhì)不凡的梅少君也自嘆弗如,看得呆住了。 她簡直不敢相信世上還有如此美麗動人的女子。 林思凡指指神龕說:“這就是彩云奶奶年輕時的畫像,怎么樣,漂亮吧?” 梅少君呆呆地看著那張畫像,點點頭,可她又總覺得這位彩云奶奶并不止漂亮這么簡單,那雙幽深的眼眸里,似乎還深深地隱藏著一種不可捉摸的東西。 到底是一種什么東西呢?她又說不上來。 林思凡拉拉她的手臂,笑笑說:“傻瓜,別發(fā)呆了,上樓去吧?!?/br> 上了樓,來到臥室,只見里面裝飾典雅精美,古香古色,使梅少君有種走進古代女子閨房的感覺。尤其是那張紅木雕花的梳妝臺和那張床,更令她一見心動。 那張床是用稀罕的棗紅木打成的,四平架上全是鏤空雕花。黃燦燦的金邊,格外耀眼。小巧玲瓏的抽屜上,配著銅環(huán)扣鎖,風兒輕輕一吹,叮叮當當,如鳥兒歌唱一般鳴叫,更似一段美妙奇特的音樂。 梅少君一見就有一種想要上去躺一躺的沖動。 林思凡看著她陶醉的樣子,笑笑說:“怎么樣,這地方還不錯吧?” 梅少君環(huán)顧四周,點點頭說:“這里山清水秀,布置典雅高貴,的確是個好地方,可以看出她原來的主人絕不是一個流俗之人?!?/br> “算你有眼光,聽父親講,彩云奶奶是當時有名的才女,只可惜紅顏薄命……” “紅顏薄命?” “咳,老一輩的事,我也不大清楚?!绷炙挤厕D(zhuǎn)換了話題,擁她入懷,說,“你就先住在這兒,以后我每星期抽空來看你一次,好不好?” 梅少君沒有說話,一想到以后那獨守空房寂寞無邊的漫長日子,就不由得有些黯然神傷。正在這時,小青上來敲敲門,向林思凡做了一個吃飯的動作。 林思凡拉起梅少君說:“小青已弄好了飯菜,我們下去吧!” 晚上,林思凡關(guān)掉手機,留在彩云閣過夜。 就在那張錦帳繽紛、鵝毛被軟得如云堆的棗紅木床上,林思凡熟練地褪掉了梅少君身上的衣裙,溫柔地輕撫著她每一寸肌膚。 梅少君醉眼迷離。那古老的棗紅木床、那銅環(huán)扣鎖發(fā)出的叮當悅耳聲,以及周圍那溫馨典雅的一切,使她有一種從未有過的快樂感覺。 當林思凡進入她身體時,她竟忍不住快樂而興奮地大叫了一聲。 當高潮過后,狂風暴雨漸漸遠去之時,她不經(jīng)意地向窗外望了一眼,忽然看見一片若有若無的黑影從窗前一閃而過,似人影,又似樹蔭。 她的心“怦”的跳了一下,忙推了推身旁的林思凡,但他卻已熟睡過去,毫無反應(yīng)。 第二天清晨,林思凡沒吃早餐就匆匆吻別梅少君走了。 偌大的彩云閣就只剩下了梅少君和小青兩個人,加上小青又從不開口說話,叫梅少君吃飯、起床什么的,都只打打手勢,也不管她看清沒看清就走了。 梅少君簡直無聊透了。 有時候她實在悶得受不了,就去外面的山路上樹林里走走,散散心。 有時她也在心里問過自己,付出這么多,到底是為了什么?是為了愛,為了思凡,為了我倆以后的幸福生活! 一這樣想,她就覺得自己受再多的委屈也值得。 她想,小青一個人在這里獨居幾十年也沒什么,自己小住一段時間又算得了什么呢?這樣一想,她心里便舒暢許多。 那個古里古怪的老太太小青的生活,似乎并沒有因她的到來而有多少改變。 她照舊每日天不亮就起床,也不知她起這么早干什么,可能是林思凡說的“練功”去了吧;晚上則坐在彩云奶奶的神龕前敲打著木魚,捻著佛珠,閉目修行;連白天也是常坐在神龕前發(fā)呆。 她對梅少君的態(tài)度也還是老樣子,不冷不熱,好像這棟古樓里仍然只有她一個人一樣。 這天,是梅少君住進彩云閣的第三天。晚上,外面月色很好,圓圓的月亮透過窗欞把銀色的月光輕輕灑在梅少君床前。 輕風明月勾起她對林思凡的無限相思,她躺在床上,看著床前明月光,思緒萬千,難以成眠。 忽然,眼前光線一暗,似乎有什么東西擋住了窗外的月光。 她忙抬頭一看,只見一個身材高挑頎長裙裾飄飄的影子映在窗戶白紙上,時而清晰入微時而模糊難辨。 ?。∷蟪砸惑@,“誰?誰?”她顫聲驚叫道。 叫聲未落,只聽“梆梆”幾聲傳來,似是穿著木屐走路的聲音,那人影一閃即逝,來去無蹤,猶如幽靈鬼魅一般。 梅少君捂著怦怦亂跳的胸口想:這個人是誰呢?是小青嗎?不像。小青沒有這么高挑修長的身材。 可這彩云閣里只有她跟她兩個人住,除了她,還有誰呢? 難道,難道……梅少君忽然全身都顫抖起來,難道那根本就不是人,是……是鬼?一想到這,她全身冷汗直冒,連大氣也不敢出了。 這一夜,她再也沒敢合眼。 第二天早上吃飯時,她想把這件事告訴小青,可小青對她那一如既往的冷漠態(tài)度,又使她打消了念頭。 她知道她絕不會相信這房子里會鬧鬼。 她想著昨晚的事,進出門時,就有些心不在焉,一不小心,踢著了什么東西,差點摔一跤。低頭一看,原來是一對木制的高蹺。 就在這時,小青忽然跑過來,撿起高蹺藏在門邊,似乎生怕她偷走一樣。 梅少君笑了笑,也沒放在心上,繼續(xù)在心里想著昨晚那個神秘的身影。 難道是自己看花了眼看錯了嗎?她再次對自己提出了疑問。 可她很快就推翻了自己的懷疑和想法,因為她一連三個晚上都看見了那個恐怖的鬼影,也聽到了那陣奇怪的木屐聲。 她知道這絕不是自己看花了眼,這是千真萬確的事。 就在她心驚膽戰(zhàn)不敢再在這鬼氣陰森的彩云閣住下去之時,林思凡來了。 天色剛一暗下來,已經(jīng)忍受了一個星期分別之苦的林思凡就有點急不可待地抱著梅少君上了樓。 在那張古老而浪漫的棗紅木床上,他正欲伸手去褪梅少君身上的衣服,梅少君卻忽然一把撲在他懷中嚶嚶抽泣起來。 林思凡嚇了一跳,忙問:“怎么了,少君,誰欺侮你了?” 梅少君一邊啜泣一邊道:“是你……是你!” “我?我怎么欺侮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