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猶豫片刻，清川辰還是小聲道，“你需要皮筋、或者其他什么東西嗎？”

    對方順滑垂下的長直銀發(fā)，在此刻成了一種惱人的東西。即使用手撥到后面，也依然有幾縷漏網(wǎng)之魚垂下。

    清川辰一直不理解為什么對方喜歡留長發(fā)……難道不會很難打理嗎？

    “……”對方瞇起墨綠色的眼睛盯著他，過了幾秒，他從喉間擠出聲音，“過來。”

    ……嗯？

    欸？??！

    清川辰愣愣的指了指自己：“我過去？”

    “嗯?！便y發(fā)男人表情冷淡，他微微點(diǎn)頭。

    “……”停頓只是一秒，清川辰很快順著對方的意思，往前走到他身邊，但也注意著不進(jìn)入對方的自我保護(hù)圈。

    為什么會讓自己過來啊……明明剛才還是很警惕的模樣？

    近距離更能夠看清眼前猙獰慘烈的傷口，翻白的肌rou和暗色的血塊，讓人忍不住呼吸一滯。而琴酒就像是沒有痛覺一樣，表情依然沉靜，不起絲毫波瀾。

    對方將手里的東西重新放回桌子，頷首示意清川辰拿起。自己則將紛亂的發(fā)絲攏回腦后。手上的鮮血不可避免地沾到頭發(fā)上，讓他皺著眉頭輕嘖一聲。

    這是……讓自己幫忙治療包扎的意思嗎？

    這么信任自己……？

    “大哥？”清川辰試探著問道，“你是想讓我給你上藥嗎？”

    “少廢話?！便y發(fā)男人沉聲道。

    “呃……好哦?！鼻宕ǔ侥闷鹱郎系挠镁撸惺艿窖矍叭藴喩硐乱庾R凌冽起來的氣勢，頓了頓，“那大哥……你控制下自己的條件反射，不要突然給我?guī)兹?？?/br>
    像琴酒這種人自我保護(hù)意識和領(lǐng)地意識都十分強(qiáng)，清川辰可不想被無辜誤傷。

    幫忙上藥包扎還被打一頓，就太慘了吧！

    “……”對方瞇了瞇眼睛，微微收斂起冰冷的殺意，將尖刺般的氣勢放平。

    在琴酒下一句『少廢話』說出之前，清川辰已經(jīng)低頭開始撥弄藥瓶，非常自覺又迅速。

    安靜如水的夜里，只有叮當(dāng)器物和藥瓶碰撞的輕響。

    清川辰隨口閑聊著：“話說大哥……竟然有人能傷到你嗎？”

    這種近距離腹部的撕裂傷口，對于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對方來說，應(yīng)該是很難造成的情形。

    “……有老鼠?！便y發(fā)男人看起來心情并不好，他的眼里還夾雜著冷意，“不過已經(jīng)處理掉了?！毙兄韨€人的死亡。

    臥底或者叛徒嗎？是被猝不及防背刺了？

    這個龐大的、盤踞的地下黑暗組織，雖然外表依然風(fēng)光強(qiáng)盛，但是清川辰知道，只是個架子而已，它的內(nèi)里正在一點(diǎn)點(diǎn)被攻陷蠶食。

    因為有著世界各地的人們，為了一個共同的信念和目標(biāo)，不畏生死，只為瓦解它。這其中當(dāng)然也包括持續(xù)給公安和FBI提供內(nèi)部資料的自己。

    這就足以匯成一股強(qiáng)大的洪流。

    “……啊，竟然是這樣?！鼻宕ǔ奖砻嫔下冻鲶@訝的神色，“真是沒想到。”

    “……”

    “不過……感覺他們還真是堅持不懈又大膽呢。”清川辰用半開玩笑的語氣道。

    “老鼠就是老鼠?！鼻倬朴行┎荒偷卣f著，停頓半晌，又沉聲道，“你在幫他們說話嗎，瑪因？”

    “啊，沒有沒有?！鼻宕ǔ綋u搖頭，“只是覺得有點(diǎn)感慨罷了?！?/br>
    “……怎么，在警局潛伏這么多年，都磨滅了你的性子，讓你忘了你是誰嗎?！鼻倬普Z氣有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傾斜而來。

    “不會的。”清川辰抬眸，用真摯的、確信的語氣說，“我時刻清楚我是從哪里來的?！痹诹韨€世界。

    “我銘記著教會我的東西?！贝驌艏俪髳?，弘揚(yáng)真善美。

    “我也絲毫沒忘我的身份定位?！蔽沂且粋€警察。

    “還有我要必須完成的任務(wù)。”瓦解這個組織。

    說出口的都是實(shí)話，盡管藏在這些句子背后的，都是對方所不知道的信息。清川辰確信對方能感受到話語的真誠。

    銀發(fā)男人嗤笑一聲：“那么，記著就好?！?/br>
    月亮已經(jīng)掛在天邊，流轉(zhuǎn)的冷色光輝映襯著琴酒的半張側(cè)臉，讓冷硬的臉頰帶了幾絲虛幻的柔和感。

    清川辰忍不住低聲嘟囔了句：“……也許，換一個開局，我們會有不同的人生。”

    “……”對方眼眸輕瞥他一眼，但卻意外地沒有開口打斷什么。

    清川辰也就順著心頭，繼續(xù)說下去了：“如果我們出生在普通人的家庭，說不定會過和現(xiàn)在完全不一樣的生活呢?！?/br>
    他笑笑，慢慢敘述著：“我們會一起長大，一同度過小學(xué)、中學(xué)，可能還有大學(xué)。會交很多的朋友，結(jié)識不同性格的人?！?/br>
    “然后我們工作?！鼻宕ǔ綇潖澝佳郏盎蛟S你會成為一名優(yōu)秀的法醫(yī)，和那時作為警察的我以及朋友們稱兄道弟?！?/br>
    “我們會吐槽接踵而至的加班和案子，也會在慶功會上開懷大笑，在一年中的生日宴上舉杯暢飲?！?/br>
    “閑暇時會癱在家里吃著薯片看電視，或者在天氣晴朗的日子出去走一走?！?/br>
    “街坊鄰居會和我們打招呼，說不定還會收到來感謝之人的鮮花和水果?！?/br>
    清川辰明亮的松石綠眼眸盛著光彩，他彎彎眉眼，話語夾雜笑意。

    如果陣營相同，或許我們會成為很好的朋友——不，應(yīng)該說一定會成為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