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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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耕叔,鹽坊司又出什么事了嗎?”想到以前也發(fā)生過這樣的事,張老實問道。 一般情況下,鹽坊司一年四季都是開著門的,只有在極少數(shù)特殊情況下,才會關(guān)門。而張老實住的這個小鎮(zhèn)上的鹽坊司上一次關(guān)門,已經(jīng)是半年前的事了。那會兒恰逢天干物燥的時節(jié),鹽坊司的倉庫不知怎么的就著火了,雖然發(fā)現(xiàn)的及時,或很快就被撲滅了,但是鹽坊司內(nèi)的房屋還是燒毀了一些,因此,鹽坊司才關(guān)了幾天的門。 耕叔搖搖頭,“我也不知道,瞧著那屋子好好的啊,問了周圍的人也說不知道?!?/br> 張老實聞言,一臉苦哈哈的表情,悶聲道,“我家的鹽罐子可是前幾天就見底了,這幾天吃啥都是淡的,嘴里都快淡出鳥了。” 整個駱駝嶺的住戶,除了那幾個大地主,就沒哪家敢說不缺鹽的。耕叔能理解張老實的心情,他猶豫了一下,才開口道,“要不然這樣吧,我家的鹽先勻一點兒借你,等過兩天集會你買了再還我就行了?!?/br> 張老實聞言,面上一喜,忙應(yīng)下,“好勒,謝謝耕叔啊?!彼抑袑嵲谑侨丙},也就顧不得客氣了,而且鄉(xiāng)下人實誠,不時興那些虛禮。 從耕叔家借了一點鹽暫時解了燃眉之急,撐到幾日之后的集會,張老實一家人帶著東西,一大早就出發(fā)前往鎮(zhèn)山去了。 錦州境內(nèi)的駱駝嶺一帶,每個月的十號都有一場大型的集會,附近的村民都會過來參加,帶上自家認為值錢的東西,到集市上去販賣,得來的錢就直接拿去購置需要的東西,或者跟別人淘換需要的東西。一般來說,這也是附近農(nóng)家除給人做工以外,每個月收入的大頭。無疑,這也是小孩子最喜歡的日子,家中的長輩或多或少都會掏個一兩文錢給他們,讓他們買喜歡的東西,糖葫蘆,糖人,包子…… 張老實家中有三個孩子,大的兩個是男孩,一個十歲一個九歲,最小的一個是女孩兒,今年也已經(jīng)有六歲多了,平日里可算是一家人的心肝寶貝,兩個哥哥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第一時間都會緊著她。 從駱駝嶺到附近的小鎮(zhèn)上,還有一段路,挺長的。平日里村中人乘坐牛車去到鎮(zhèn)山,一個來回差不多都要花費小半天的時間了,期間置辦東西的時候,可得抓緊一些,不然時間就得耽擱了。 不過除了牛車走的大路以外,還有一條通往鎮(zhèn)上的山路,說起來勉強算得上是近路了,就是路面比較崎嶇,逢著個風(fēng)和日麗的好日子那好叫好的,若是遇上雨天,那山路十分的滑,附近村子里的人家都吃過這個虧,輕則耽擱時間,運氣實在不好的滑,摔斷個胳膊腿兒的,也是常事。長此以往,漸漸的也就沒有人在雨天走小路了。 好在張老實一家子運氣不錯,最近幾日氣候都很好,陽光明媚,普照大地。一家子合計了一晚上,便決定走小路,省了幾個車錢,用來置辦生活所需品。 一家子從清早天還不亮的時候就從村子里出發(fā)了,一路有說有笑的。 “大哥,你說我自己做的絡(luò)子會有人買嗎?”小丫頭一臉期待的問。 被喚作大哥的少年一臉肯定的點頭,“會的!寶丫做的絡(luò)子那么漂亮,一定有人喜歡的!” “是嗎!”小丫頭聞言,咯咯笑了起來,“等我把這些東西買了,有了錢就去換更多的布料,做更多的絡(luò)子!” 在一路歡聲笑語中張老實一家人踏著晨曦來到了小鎮(zhèn)上。 不愧是每月一次的集市,從各地趕來的人家陸陸續(xù)續(xù)的進到鎮(zhèn)上集市處,你爭我搶的尋了個好位置之后,就開始從自家的籮筐或者背篼中往外掏東西,各種東西應(yīng)有盡有,但大多數(shù)還是吃的用的生活品。說到底這也只是個小鎮(zhèn),附近的居民多是務(wù)農(nóng)為生,一年勞作到頭,大多數(shù)人家也只能勉強換個溫飽而已,就這都還得精打細算的,恨不得將一個錢掰成兩個來花。 張老實一家來得還算是早的,跟一群人爭搶著,占到了一個好位置,位于大路的一側(cè),人來人往好不熱鬧。有兩個半大小子再加一個小丫頭的幫幫忙,張老實很快便將東西都擺了出來。他拿出來的東西也跟普通人家的差不多,自家養(yǎng)的雞鴨下的蛋,還有之前進到山里獵來的小東西。 小丫頭拿了一塊灰撲撲的布料往地上一鋪,小心翼翼的從布包里拿出自己的東西一一擺上。 周圍的吆喝聲漸起,每月一次的集市正是開始了。 正因為每家每戶賣的東西都差不多,雖然質(zhì)量上還是有著差距的,但是這種差距根本不怎么明顯,有等同于無,所以這些農(nóng)人買東西,賣多賣少,賣得快還是慢,全憑運氣。 一早上很快過去了。張老實家今天運氣還不錯,帶來的東西已經(jīng)賣掉了大半。兩個兒子都一臉喜色,因為東西買完了,也就相當(dāng)于他們可以有時間去集市上閑逛了,雖然大多數(shù)東西都只能看掏不出錢來買,但就只是單純的看看,他們也能樂個半天。若是瞧見了什么特別的東西,回去以后還能當(dāng)做談資跟村里的小孩說起,總能引得陣陣驚嘆聲。 不過相比兩個哥哥的興奮,小丫頭情緒就要低落得多。她帶來的一小包絡(luò)子,一早上了也才零零散散的賣出去幾個,如今還剩下許多。 其實說起來這也是很正常的,她畢竟才六歲的年紀(jì),學(xué)針線時間還很短,哪怕天賦再好,因為各種原因的限制,做出來的東西都好不到哪里去。再來,她家擺攤的地方,周圍大多數(shù)都是賣農(nóng)產(chǎn)品的,家中本就沒什么閑錢,誰還舍得拿錢來買一個小丫頭做的裝飾品。 當(dāng)然,這些鄉(xiāng)人平日里紡的布做的針線,都是統(tǒng)一拿到鎮(zhèn)上的針線鋪子里去販賣,雖然價錢有些低了,但是勝在干脆,交易時貨物兩訖,不必花費更多的時間擺攤吆喝。 不過張老實家中情況有些特殊。他家媳婦前兩年因為生病去了,他一個人的帶著三個孩子,一個個年紀(jì)也都不小了,該知道的差不多也都知道了,在這樣的情況下,便沒有姑娘愿意嫁過來了。因為大家伙都知道,繼母難做,而且這還是做三個孩子的繼母,難度更大了。因為幾個孩子也都大了,總會有隔閡,很難養(yǎng)得乖。但凡有點良知的,誰也不愿意讓自家姑娘過來受這罪。而那些個黑心肝只認錢的人家,也不會將女兒嫁過來,因為張老實家中一貧如洗,一個男人再加三個孩子,一年到頭也只是夠個溫飽,根本沒有多余的錢當(dāng)聘禮。 如此一來,媳婦去了以后,張老實便自己拉扯著三個孩子,這幾年也就這么過來了。 而沒有娘,小丫頭的針線也就只能跟村里的婦人們學(xué)。一路學(xué)來磕磕絆絆的,每個人的手藝都學(xué)了點兒,又都學(xué)得殘缺不全的。在這樣的情況下,自然沒人會把她做的東西拿出去賣,因為店鋪的老板根本不收。 時間很快過了正午。張老實帶來的東西已經(jīng)賣的差不多了,小丫頭的絡(luò)子依舊無人問津。她咬著牙蹲在小攤子前面,一臉倔強。 張老實見狀,彎下腰來摸了摸她的頭,安慰道,“寶丫別哭,這次賣不完,咱們下次再來。”旁邊兩個兒子也加入安慰的行列,一番好說歹說的,總算把小丫頭給安慰好了,到底沒忍住噗嗤笑了起來,一家人便有說有笑的收拾好東西,往鎮(zhèn)上的另一個區(qū)域走去,去置辦需要的東西了。 其余東西很快置辦好了,就只剩下鹽一樣了。張老實便帶著三個孩子,往鹽坊司那邊走去了。 一路上還遇上了幾個熟人,大家自然而然的結(jié)伴而行,彼此說道一下今天的收獲,接過也是有人歡喜有人愁,但總的來說還是好的。 一行人很快來到鹽坊司門口,卻意外的發(fā)現(xiàn)此處竟是站了許多人,正門口處更是擠滿了人。這樣的情況可是從來沒有過的。即便是半年前鹽坊司著火燒了屋子倉庫關(guān)門了幾天,再開門時,也就是擠了極少數(shù)的人,勉強能把門給堵了,門口的街上可就沒什么人了??墒沁@會兒呢,不僅門口處人滿為患,便是大路上,也都擠得滿滿的,且人頭只見增多不見減少。 “大哥,我問一下啊,這是怎么了,怎么今天這么多人?”張老實護著幾個孩子退到一個角落里,拍了拍身邊的一個漢子問道。那個漢子回過頭來,臉色不怎么好看,不過不是怒氣,而是憂慮,“你們是剛才來的吧?”他問完,也不等張老實回答,又自顧自說起來,“我家就住在鎮(zhèn)外不遠處,到鎮(zhèn)上也就一會兒的路程。前幾日家中的鹽用完了,本打算拿了鹽引過來買點兒的,誰知一來卻發(fā)現(xiàn)鹽坊司關(guān)門了?!?/br> 聽到這兒,張老實才點點頭,接著說道,“前幾日我家中的鹽也用完了,托了人給我買,回去也說鹽坊司關(guān)門了。說起來這都過去好幾天的時間了,又有什么也都該好了吧?!?/br> 只見那漢子搖搖頭,“我之前也這么想著,準(zhǔn)備等第二天再來,誰知第二天也不見開門,接下來幾天我每天都會過來看一下,這鹽坊司還就一次也沒開過問,問了周圍的人,大家伙也都覺得奇怪,說最近也沒見發(fā)生什么特殊的事,這莫名其妙的,鹽坊司就給關(guān)門了,也沒什么交代。起初的時候大家都沒怎么在意,結(jié)果這一連幾天都是這樣的情況,大家就覺得不對勁兒了。這些天陸續(xù)有人家的鹽用完了,大老遠趕來卻發(fā)現(xiàn)這兒關(guān)著門,那心情別提有多煩躁了。” “今天不是每個月一次的集市嘛,許多附近的村民都從家中趕來,不僅是帶來了東西準(zhǔn)備賣掉,也都打著趁此機會置辦一些東西,因為這一來一回花費在路上的時間太長了,大家伙買東西都是估摸著買一個月的分量,用到下個月集市的時候再置辦?!?/br> “只是鹽坊司直到今日也沒有開門,不僅鎮(zhèn)上的人家等著買鹽,這從各地趕來的人家也等著買,一來二去的,就聚了這么多人?!?/br> 張老實聞言,也跟著焦慮起來,“大哥,你說這鹽坊司都幾天沒開門了!”這是驚訝的語氣,接著便轉(zhuǎn)換成焦慮,“你說這可咋辦呢,我家的鹽老早就用完了,上次耕叔來鎮(zhèn)上送貨沒能帶回去,就把家中的鹽勻了一點給我家,我還準(zhǔn)備這次趁著集市的時間買了鹽回去,順便把他家的給還上,這可咋辦呢!” 柴米油鹽,四樣生活必需品,除柴是漫山遍野都是的以外,其余三樣可都不便宜。而這三樣之中,又屬鹽最為難得,即便是有錢也不是想買就能買到的。 不僅張老實憂心,周圍的人也都是如此想法。若是今日買不到,就代表著日后他們還得再花費老大的力氣跑到鎮(zhèn)上來買。不過大家雖然心中埋怨,卻都老實本分的等著,沒人敢在此處撒野。因為整個鎮(zhèn)上買鹽的就只此一家別無分店,若是得罪了鹽坊司的人,可就有得受的了。雖說他們不會直接扣了你的鹽,卻有的是辦法叫你跑上個十天半個月的也買不到鹽。 因為誰也不想日后為了買鹽特意跑這老遠的路,大家都想著等等看,指不定一會兒鹽坊司就開門了呢,畢竟他們也是知道今天是集市日的,根據(jù)以往的情況,大多數(shù)住得遠的人家都會選擇在今天來買鹽。 因為大家伙心中的想法都差不多,就導(dǎo)致了鹽坊司門前的人越聚越多,最后甚至將門前的路完全給堵死了,不僅如此,隊伍還在繼續(xù)壯大中,周圍的店鋪門前也漸漸站滿了人。 然而直從正午過后等到太陽都快落山了,鹽坊司門前烏壓壓的圍了一片人,也不見鹽坊司開門。不少人認命了準(zhǔn)備等之后再跑一趟,準(zhǔn)備離開了,然而卻發(fā)現(xiàn),這會兒不是他們想不想走的事,而是能不能走。之前等著的時候沒注意那么多,都想著往前擠擠,等鹽坊司開門的時候好早點買了鹽回家,這會兒想走了才發(fā)現(xiàn),周圍早就擠滿了人,可謂是水泄不通了,他們想走,可還有更多的人不死心要留下來繼續(xù)等。而等了這么長時間了,誰也不愿意再動一動,就怕堅守了這么長時間的位置被人給占了去。 如此一來,想走的人走不了,也就只能陪著不想走的人干等著了。 眼見著時間一點點過去,日落西山都已經(jīng)接近山邊了,卻還不見鹽坊司開門,終于有人忍不住開始抱怨了。一開始的時候,人群中只有星星點點的抱怨聲傳出,沒過多久,大家似乎都被感染似的,你一言我一句的,紛紛開始抱怨起來。 人多的力量總是可怕的,明明只是低聲的抱怨,湊到一起之后,聲音竟是響徹街頭巷尾,傳出老遠。 然而抱怨除了發(fā)泄情緒以外,也是無濟于事的。鹽坊司的門始終緊閉著。 越來越多的人認命了,這些人之中,或多或少的也包括了站在最外圍的人。當(dāng)外圍的人三三兩兩的離開,堵得水泄不通的街道也漸漸疏散開來。站在人群最里面的人眼見著就要能離開了,忽然,身后傳來吱呀一聲,是門開了的聲音。只是這聲音夾雜人群的抱怨聲之中,自然而然的被淹沒,根本無人察覺。 等待人群疏散的時候,有人無意中回頭看了一眼,看著打開的門,那人愣了一下?!拔以趺从浀眠@門剛才還是關(guān)著的啊……”他喃喃道。 旁邊隔得近的人聽到了,不由得嘲笑道,“什么叫剛才還是關(guān)著的,難不成現(xiàn)在打開了?我看你是等昏頭了,仔細瞧瞧,這不還是關(guān)著……啊呀,真的開了!”那人忽然怪叫一聲,冷不防的把周圍的人給嚇了一跳。 “鬼叫什么啊,嚇?biāo)览献恿?!?/br> “被鬼抓了??!” “什么開不開的,有什么大驚小怪的!” 那人絲毫不理會周圍人的埋怨與咒罵聲,仿佛怕自己看錯了一般,又仔細看了兩眼,確定門真的是開著的,他臉上當(dāng)時便露出笑容來,當(dāng)即大吼一聲,“門開了!鹽坊司的門真的開了!”一邊吼著,整個人往門邊擠去,身體緊緊貼著門,好似怕被人擠開一樣。 不少人聽到第一句的時候還沒反應(yīng)過來,心想“門開了,什么門開了啊,又不是鹽坊司的門開了,有必要喊這么大聲嗎”,然而說什么來什么,下一刻便聽到鹽坊司三個字。 鹽坊司的門開了! 簡簡單單的七個字,卻像是有魔力一般,頃刻間便留住了已經(jīng)如散沙一般的人群,讓他們再度聚集到一起。 “開了,真的開了!” “終于等到了!” “是啊,終于等到了,今天說什么也要把鹽買了,不然以后又得跑一趟,要知道俺家離這兒要走上半天的路呢!” 夾雜著喜悅的話語聲自人群中響起,聲音越來越大。 其實就這會兒的時間,圍在鹽坊司門口的人已經(jīng)走了相當(dāng)一部分了,區(qū)別只在于走遠了的以及剛準(zhǔn)備走的。被人群這么一喊,聲音傳出老遠,于是,不僅剛轉(zhuǎn)身準(zhǔn)備走的,便是已經(jīng)走遠了的,但凡是聽到聲音的了,也都一溜煙的往回跑。很快,鹽坊司門口又被堵了個水泄不通。 周圍的商鋪或多或少都受了一點影響,這些商鋪的老板見此情況,或是苦笑或是暗地咒罵,但是同樣的,也在心里羨慕著。其實這也是常態(tài),像這樣幾天不開門也有人等著買東西,而且還不是一兩個,而是多到可以把整條街給堵了的數(shù)量,并且在等的時候,還沒人敢鬧事。 天底下能把生意做到這一步的,怕是也只有鹽坊司了。但也正因為是鹽坊司,大家伙也就只是單純的羨慕而已,因為大家伙都知道,這樣的情況天底下只此一家別無分店,誰都無法模仿。因為鹽是稀缺物,又是由官府壟斷經(jīng)營。誰想要做到這一步,首先得找到一種可以同鹽一樣地位的商品,其次,你還得有通天的本事,把這種東西牢牢攥在手里,任也不能染指。 這邊,從各地趕來聚在門口的人,望著前面黑壓壓的一片人頭,望眼欲穿的等著買鹽。而另一邊,鹽坊司的人也被嚇了一跳。 眾所周知,鹽是稀缺物資,晉國一年的鹽產(chǎn)量也沒多少,分攤到各地就更少了。如此一來,鹽坊司自然就是個清閑的地兒。全國上下,只在小鎮(zhèn)及以上的地區(qū)設(shè)立鹽坊司,村里那是沒有的,甭管你是多大的村子。而在一般情況下,小鎮(zhèn)上也就一個鹽坊司,也就是南方部分繁華的小鎮(zhèn)上設(shè)立兩到三個鹽坊司,再多就沒有了。 駱駝嶺的小鎮(zhèn)雖然也在南方,但是跟繁華發(fā)達根本沾不上邊,理所當(dāng)然的也就只有一個鹽坊司。一年到頭也就兩個人當(dāng)值,反正鹽坊司夜里是不開門的,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從日出到日落,最晚不過戌時三刻。 王光宗今兒個會來鹽坊司,是因為忽然想起有東西落這兒了,而之前跟他一起在鹽坊司當(dāng)值的另一個人,前幾天就收拾東西回老家了。 王光宗是從另一條街走過來的,老遠的就聽到鹽坊司那個位置吵吵嚷嚷的。這一路走來,碰上了幾個熟人,其中幾人看他的眼神十分怪異,看得他渾身不舒服,想問個清楚吧,但是人家一句話都沒說,他也就無從開口,索性加快步伐往鹽坊司走。 在快走到了的時候,終于有個人跟他說話了,“阿宗啊,凡事想開點兒,人這一輩子大大小小的坎兒,誰都要經(jīng)歷的。”說罷,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了他好幾眼,才轉(zhuǎn)身走了。 王光宗簡直一頭霧水,什么坎兒啊,什么經(jīng)歷的,這話說得,他都差點兒以為自己碰上了什么大事了呢。 來到鹽坊司的后門處,王光宗掏摸半天,才把鑰匙給掏了出來,插進鎖孔里把門給開了。進了鹽坊司,嘈雜的聲音越發(fā)的響了,聽得他直皺眉。不過,就算臨到這會兒,他也沒多想什么。按照記憶中的位置,將落下的東西找見了,他本想離開的,但是聽得外面的抱怨聲,他想了想,決定去看看發(fā)生什么事了。 為了圖方便,他也就沒從后門繞,直接繞到前面的門市處,打開了平日里買鹽的地方的大門。門乍一打開,便見得外面黑壓壓的一片人頭,可把他給嚇了一跳,好半天沒反應(yīng)過來。 接下來就是外面的人偶然發(fā)現(xiàn)門開了。 等王光宗反應(yīng)過來,瞧著外面一雙雙看過來的眼睛,那夾雜著期待以及憤怒的目光,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這都是干什么呢?”好半天了,王光宗才問出一句話來。 隔得近的幾個人聽到他這話,簡直氣不打一處來,心想“有你這么埋汰的人嗎,大家伙放下手中的事在這兒等了這么久,除了買鹽還能干啥,難不成是為了看你”。當(dāng)然,想歸想,卻沒有說出來。都等了這么久了,就為了買個鹽,誰也不想在這檔口出意外。 于是,便有人道,“宗哥,你看你這是不是把門都給打開了,大家伙都等著買鹽呢。” “對啊,快開門吧,都等了一下午了?!?/br> “俺家離這兒遠著呢,就等著買了鹽回去呢?!?/br>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接著話,聲音那叫一個響,王光宗聽的耳朵翁翁直響,好半天才緩了過來,之后卻是露出一臉迷茫的表情,不解道,“買鹽?” 這疑問的語氣,叫周圍的人聽了更是火大。終于有個暴脾氣的人忍不住了,開口埋怨道,“我說宗哥,你就別拿大家伙尋開心了,我們這些住得近的也就算了,今天不行換明天,可是這十里八鄉(xiāng),住得遠的人家,可就指望著一個月一次的集會順便采買東西,不是逼不得已,誰也不愿意走上大半天的路就為了來買點兒鹽,你趕緊把門開了,讓大家伙把鹽買了吧?!?/br> 你問既然這么麻煩,為什么干脆一次多買點兒?還是那句話,因為鹽是稀缺物,全國上下每年的產(chǎn)量十分有限,根本沒有剩余的。也就是說,每個月分配下來的鹽,都是現(xiàn)產(chǎn)的,你想買多的,根本就沒有。 王光宗聽得這話,心里也有些不樂意了,沖那人道,“說什么我拿大家伙尋開心,我還說你這是拿我尋開心呢,是不是瞅著我不以后不在鹽坊司干了,就準(zhǔn)備找我不痛快了?我記得我以前似乎沒得罪過你吧?” 那人也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愣了一下,問道,“你說你以后不在這兒干了,那誰來接替你?。俊?/br> 要知道鹽坊司可是公認的好職位,若不是沒辦法,誰也不會舍得放棄。所以也就沒人問王光宗為啥以后不干了,而是關(guān)心誰來接替他。說句公道話,王光宗在鹽坊司干了好幾年了,對誰都和和氣氣的,還真就沒怎么得罪過人。若是換了平常,大家伙知道這事,可能還會替他惋惜,安慰他幾句,但是今天這么多人擠在外面等了這么久,眼見著又快到鹽坊司關(guān)門的時間了,所以自然也就忽略了他。 王光宗聞言,一擺手,頗有些郁悶道,“沒人接替我,老姜也走了,這鎮(zhèn)上以后可就沒有鹽坊司了。” 這話無疑是一記重磅炸彈,把周圍的人給炸蒙了。 什么叫“這鎮(zhèn)上以后就沒有鹽坊司了”?這是眾人心中一致的疑問。 王光宗瞧出大家伙的表情,猶豫了片刻,遲疑道,“外面這些人真的都是來買鹽的?” 有人當(dāng)即不耐煩道,“廢話,不是來買鹽的,難不成是來這兒耍的!” 王光宗聞言,一臉古怪的表情,“你們不知道嗎?” 有人順嘴問,“知道啥?” 王光宗組織了一下話語,才開口道,“鹽坊司門口前幾天就貼了告示,清清楚楚的寫了,鹽坊司就此關(guān)門,以后不再買鹽了?!?/br> 因為他這一句話,外面的一下子就炸開鍋了。 “什么時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對啊,這么大的事,怎么沒人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