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再無他話？】

    【該說的我已說了。】

    【公冶閑，我莫纖這輩子不悔認(rèn)識你，但也祈求上蒼下輩子不再認(rèn)得你！】

    莫纖飛身下樓，公冶閑凝視她的背影，滿臉痛苦之色。

    周導(dǎo)和老刀都十分重視這一幕，命令劇組凌晨三點就開始做準(zhǔn)備，只等黎明來臨，在朝陽下拍攝這一場戲。

    夜闌星稀，演員們都被強行喚醒，換好了戲服化好妝。周導(dǎo)為張北澤與蔣樂萱細(xì)致地講了戲后，便讓他們體會角色此時的心情，盡量入戲，爭取一次頂多兩次就過。因為朝陽上升的速度很快，他希望能在它上升之前得到最佳的效果。

    說罷他讓兩人回了位置，并叫工作人員不要大聲喧嘩，甚至連走路都要放輕，一切為了令演員盡快進入狀態(tài)。

    劇組的氣氛變得沉悶又緊繃，紀(jì)菀也感受到了這種氣氛，明明困得不得了，但還是睜著眼睛坐在張北澤身后不敢吱聲。

    張北澤先是看著劇本，片刻將劇本放下，抬頭盯著遠(yuǎn)處的星子一動不動。

    紀(jì)菀注視著他的側(cè)顏，在他平靜無波的表情下，無端生出一抹哀傷來。她輕輕撫了胸口，不知這份傷感從何而來。

    不知過了多久，自山澗終于升出一絲霞光，副導(dǎo)演忙讓各部門做準(zhǔn)備，演員站位。

    張北澤走到城樓之上，在指定的位置站穩(wěn)。

    他一手扶在城墻上，抬眼眺望遠(yuǎn)方，臉上無悲無愁，寬袍藍衣在清風(fēng)中吹拂，更襯出貴公子顏白如玉，飄飄欲仙。

    周導(dǎo)自屏幕看到他的神情，暗中叫了一聲“好”。

    向冠宇與顧凝也早早起了身，站在屏幕后面關(guān)注這一場。

    站在石樓中的蔣樂萱只覺壓力極大，只能拍兩次……萬一她不小心ng了，豈不成了眾矢之的？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事到如今，她也惟有硬著頭皮上了。

    “第九十八場第二幕，開拍！”

    莫纖緩緩走上城樓，在公冶閑身邊站定。

    【我來與你道個別?！克朴频氐?。

    公冶閑緩緩側(cè)顏，帶著堅硬的聲音說了一聲：【保重?！?/br>
    莫纖嬌軀一顫，聲音中有幾分哀怨，【你就……再無他話？】

    【該說的，我已說了。】

    公冶閑轉(zhuǎn)頭看向她，莫纖對上他的視線。

    兩人無語凝視。

    蔣樂萱知道自己在對視幾秒后，就該說下一句臺詞了，但她注視著那雙比常人更黑上幾分的墨眸，好似被無底沼澤深淵緊緊卷住。

    她的心猛地揪緊，竟然全身都無法動彈，惟有緊緊凝視著那雙壓抑著無比哀傷的眸子。她鼻頭自不由得泛酸，內(nèi)心復(fù)雜的感情到了極致。

    【你看著我做什么？】她一邊說，一邊竟不由掉下淚來。

    副導(dǎo)盯著劇本專注于他們的臺詞，發(fā)現(xiàn)莫纖的臺詞錯了，抬了抬身正要出聲，卻被導(dǎo)演一手阻止。

    紀(jì)菀看著屏幕，聽到蔣樂萱帶著哭腔的一句，不禁也無聲流下眼淚。不知為何，她盯著張北澤的臉龐，也似感到了與莫纖同樣沉重的情感。

    公冶閑沒有說話，似是微微扭頭想要移開視線，但卻還是深深看著莫纖。

    【你看著我做什么……】再問一遍，莫纖已經(jīng)淚如雨下。

    公冶閑依舊沒有說話，只手緊緊壓在墻頭上，指甲變得與臉色一般慘白。

    【公冶閑，我莫纖、這輩子不悔認(rèn)識你，但也祈禱上蒼……】莫纖費盡所有力氣，才能一字一句說完，【下輩子不再認(rèn)得你！】

    “卡！ok！”導(dǎo)演拿著喇叭大聲喊道。

    擔(dān)心過不了的戲份竟然一次過了，照理工作人員理應(yīng)雀躍，然而他們卻好像都沒有完全回過神來，聲音稀稀落落，紀(jì)菀擦了擦眼淚，往四周看了看，發(fā)現(xiàn)許多女性工作人員都在偷偷抹眼淚，甚至有些男性員工也紅了眼眶。

    老刀坐在椅子上還有些呆愣，他本就不擅長寫感情戲份，這場告別之戲是他感情戲的得意之作，但是萬萬沒想到，張北澤只用眼神與神情，就賦予了公冶閑這個外冷內(nèi)熱的男人更加豐富的內(nèi)心世界。他的深情，竟與他的大義一樣無可非議！

    第十八章

    蔣樂萱的助理忙跑上去接人，紀(jì)菀也跟著快步走上城樓，正碰上還在不停抽泣的蔣樂萱，她驚訝地看著她下樓，身邊的一個工作人員輕聲道：“她還沒從戲里出來。”

    紀(jì)菀走到城墻上，看見張北澤呆呆地坐在地上，低著頭一言不發(fā)。

    “先別過去，讓他靜一靜?！庇薪?jīng)驗的工作人員如此說道。

    紀(jì)菀愣愣地注視著整個人仿佛被孤獨吞噬的張北澤，心臟似被緊緊揪住。她抿了抿唇，還是毅然走到了他的面前，慢慢蹲了下來。

    張北澤好像毫無所知，依舊呆坐著一動也不動。

    紀(jì)菀輕輕地握了他的一只手。

    他的手非常冷，非常硬，就像被冰凍了一般。紀(jì)菀不由用了幾分力道，用力地握住他的，企圖給他一些溫暖。

    大掌猛地反握住她的，帶著令人生疼的力道。

    紀(jì)菀沒有發(fā)出吃痛的聲音，只是忍耐著由他握住。

    張北澤終于緩緩地看向了她，那似乎如黑洞一般虛無的墨瞳中總算有了一絲清明，“紀(jì)菀？”他竟不確定地低低喚了一聲。

    “嗯。”紀(jì)菀用力握了握他的手，“是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