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雁吊著威亞騰空而起，向已經(jīng)下床跑至門邊的凌徹笑著道別，凌徹也和劇本一般抬頭緊緊盯住她，這一場眼見著便要演完，蘇憑看她的神色卻驟然一變。

    “你小心——！”

    喬雁愣了一下，很快便明白了他在喊什么。

    吊著威亞的繩索似乎斷了，她剛飛到最高處，現(xiàn)在正以一個自由落體的速度，重重砸向地面。

    ————隨章附送補充小劇場，————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事情還順利嗎？”秦菲靠在落地窗邊看著外面大片的陽光，向手機那邊輕聲詢問。

    “放心，一切正常。”那邊笑意爽朗，而后帶著一絲疑惑問，“不過那個小明星到底哪里惹到你秦女神了？要這么趕盡殺絕？”

    “還需要什么原因嗎？”秦菲清冷的面容上浮現(xiàn)出一個淡淡的笑意，神色平靜，目光悠遠。

    “我要動她，而她不夠強，沒本事抵御，在這個弱rou強食的地方，有這個原因，也就夠了?！?/br>
    ☆、第45章 推心置腹

    喬雁這一下，摔得既重又輕。

    舒麗趕到的時候喬雁已經(jīng)醒了，臉色還是慘白一片，但已經(jīng)能夠坐起來，眼下正自己坐在床上，低頭慢慢地削蘋果，聽見舒麗推門進來的聲音抬起頭來，一手拿刀一手拿蘋果朝門口看，嚇了舒麗一跳，趕緊上前幾步把兩樣東西都奪了下來。

    “祖宗！干什么呢！”舒麗半是頭疼半是心疼地問，自己在床邊掀開被子看喬雁的腿，“腿怎么樣，感覺疼不疼？我還沒看到片子，醫(yī)生怎么說？”

    “醫(yī)生說是不幸中的萬幸?！眴萄惆肟吭诖采?，努力回想醫(yī)生的叮囑，“嗯……摔下來的時候手撐了下地，手腕挫傷，但是不嚴重；腳踝骨折，但是不用打石膏，總之……”

    她眨了眨眼，朝舒麗聳肩攤手，笑得帶點心虛也帶點討好。

    “我運氣還挺好的吧？”

    “運氣好？”舒麗聽了喬雁的回答后稍稍放下心來，喬雁雖然平時不著調起來能和羅銘一唱一和不重樣，但到底是個很穩(wěn)重靠譜的人，有報喜不報憂的嫌疑，不過大方向上也肯定不會自以為是地瞞報。一直提在半空中的心落回原處之后，舒麗才有心思關注別的事情，聽見喬雁的結論忍不住眉頭一皺，臉色不太好看地冷笑一聲。

    “都受傷了還算什么運氣好，再好的運氣也架不住有人使壞啊?！?/br>
    顧蜚聲的劇組是什么配置，基本上國內最好的制作班底都已經(jīng)聚集在這里了，以前從沒出過事故的劇組，怎么到了喬雁這里威亞鋼絲就斷了？沒人暗地里做手腳誰信？

    但即便眼下病房里只有她們兩個人，這里也終究不是個說話的好地方。舒麗惱火又克制地說了這一句后，深深吸了口氣，不再多說，拿起蘋果和水果刀，一言不發(fā)地接著喬雁削到一半的地方，快速地繼續(xù)削起來。

    她把削好的蘋果遞給喬雁后打量四周，病房離劇組挺遠，事故發(fā)生當時本來就近找了家醫(yī)院送過去，確認喬雁的傷勢可以移動后經(jīng)蘇憑提醒，馬上轉到了現(xiàn)在這家離片場蠻遠的醫(yī)院。住的是高級病房，與醫(yī)院方面已經(jīng)溝通過，閑雜人等謝絕探訪。舒麗前來的時候都費了點功夫，劇組的誠意也算到位。

    可惜暗中做手腳的人不可能想這件事被悄無聲息的揭過去，現(xiàn)在網(wǎng)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喬雁片場受傷的風言風語，只不過喬雁轉院的事情只有寥寥幾人心中有數(shù)，媒體現(xiàn)在找不到人，拍不到實料，也只能這么虛虛實實地在網(wǎng)上炒著。舒麗的視線在病房內轉了一圈，平復了一下情緒，才偏過頭來問喬雁：“劇組的人呢？別是走了吧？”

    “沒有，他們也是剛出去，可能是去找醫(yī)生拿片子……”喬雁咬著蘋果回答，果然沒過多久，病房外就響起了走動聲，幾秒鐘后顧蜚聲推門進來，見到舒麗在，先向她和氣地打了個招呼。

    “真是不好意思，劇組的疏忽讓喬雁攤上這樣的事情?！笔纣愓酒饋恚欜懵暫退帐謺r稍稍躬下身去，把舒麗嚇了一跳，連忙也深深地彎下腰去。

    “顧導言重了，不……”舒麗頓了頓，不用在意或是沒關系都實在說不出口，最后只能含糊地口頭讓了一下顧蜚聲，“別這么站著說話了，顧導坐?！?/br>
    “好，好，你也坐?！鳖欜懵朁c點頭，也坐到喬雁床邊，將片子遞給她，“說是沒什么大問題，但醫(yī)生還是建議你這幾個月要靜養(yǎng)，不宜進行劇烈運動，接下來你的拍攝計劃里雖然吊威亞的地方不多，不過肯定也絕對達不到靜養(yǎng)的程度，該有的動作還是得來，幾乎沒有刪減和大幅度改動的可能性?！?/br>
    “所以對于這部電影的話，你現(xiàn)在有什么想法？”

    “沒什么想法，接著拍啊。”喬雁毫不遲疑地回答，為了增加回答的說服力，還開始拉別人來舉例子，“我自己平常會多注意的，但本來拍戲就有受傷的風險，也沒有幾個演員受點傷就不拍了啊，我在徐導劇組也受過傷，還在繼續(xù)拍打戲呢，沒問題的顧導，如果實在不行的話，會和蘇憑前輩商量調整一下的。而且……”

    喬雁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笑得有些狡黠。

    “而且顧導不是于千萬人中獨獨看中了我嘛，有那么容易找替補嗎？”

    顧蜚聲被她這樣的刻意賣乖逗笑，笑過之后倒是點點頭，贊同了她的想法：“如果你可以堅持的話，我的確也不想臨時換角，替補雖然有，但還是你最好?！?/br>
    “但是如果來得及的話，這部電影要在上映前送去金譚獎參選，檔期很趕，你想要繼續(xù)出演的話，最晚也要在三天后回組，這三天我回去提前拍攝一些其他演員的戲份，有什么難處嗎？”

    “沒有，三天后我按時回去。”喬雁看了舒麗一眼，后者撇過頭去不看她，于是笑著沖顧蜚聲搖搖頭又點點頭，一口答應下來。

    顧蜚聲也對她和善地頷首回應，安撫又鼓勵地拍了拍她的胳膊。舒麗在心里無聲地嘆了口氣，不好接話，門外卻傳來另一個聲音，帶著輕微的笑意，溫和地將舒麗只能在心里想想的話說了出來。

    “這時間也太趕了，顧導也別太黃世仁了啊。劇組的進度倒是沒事了，喬雁的腳呢，會不會有事？現(xiàn)在的女演員不比老一輩了，沒受過苦，身體的確嬌貴。喬雁你自己也多注意一點，別仗著年輕不當回事，小心落下病根，以后太遭罪了?！?/br>
    蘇憑一手提著飯盒推門進來，向房間中的幾人笑了笑算作招呼，閃身進來，又探頭向門外看。

    “你是不是來看喬雁的？出來吧，看見你了……”他招了招手，示意門外一直跟著他的人進來，“感覺看你有點面熟，也就沒攔著，你叫什么？”

    “……劉靜怡。”劉靜怡被蘇憑的突然轉身嚇了一跳，怯生生地從走廊拐角處走過來，窘迫地臉色通紅，低著頭弱弱道歉，“蘇憑前輩好，對不起，我……不是故意……”

    “不是故意來看喬雁的？”蘇憑失笑，在劉靜怡進來后替她把病房門關上，摘掉帽子眼鏡口罩，把手上提著的一大兜盒飯分給病房內諸人，“豬蹄湯是給喬雁的，我對吃什么補什么這種說法比較認同……剩下的都一樣，顧導和舒小姐隨便拿?！?/br>
    他打包了四份飯回來，顧蜚聲和舒麗都拿過之后，蘇憑回身，把最后一份盒飯遞給劉靜怡：“這是你的，探病也等吃完飯后吧，現(xiàn)在應該都餓了?！?/br>
    劉靜怡低低道了聲謝，雙手接過方便餐盒。舒麗是知道劉靜怡今天在附近有商演的，但喬雁受傷和轉院的事情都還不算大規(guī)模傳開，一時間對劉靜怡會出現(xiàn)在這里有點詫異。

    “你怎么來了？”她問劉靜怡，也向蘇憑道了聲謝，“麻煩你了蘇憑，午飯吃沒吃？”

    “沒吃啊，正打算下去吃……剛才買飯的時候發(fā)現(xiàn)邊上有一家臭豆腐，看上去特別好吃，但怕你們受不來就沒帶上來，現(xiàn)在正好下去吃個痛快?！彼谋砬橄仁锹詭锵г偈桥d致盎然，完美地展現(xiàn)了一個影帝應有的職業(yè)素養(yǎng)，還順便幫劉靜怡回答了一下舒麗的疑問。

    “應該是來醫(yī)院取藥的吧，我看到她時她手里還拿著藥。我當時在和人通電話，提到了喬雁的名字，可能被她聽到了才跟過來?！碧K憑對舒麗解釋了一下，重新把自己的臉嚴嚴實實地武裝好打算下樓。

    “對了……睡眠質量不好的話可以嘗試喝點牛奶或者別的什么方法，是藥三分毒，吃藥也治不好?！彼詈笥指鷦㈧o怡說了句話，而后向病房內的眾人揮了揮手。

    “我下去吃飯，一會兒見。”

    “我也得走了，看喬雁沒什么大礙我也就放心了，回去還得加緊時間把其他演員的戲份拍了?！鳖欜懵暡莶莩粤藥卓冢驼酒饋砗蛦萄闶纣惛鎰e。他的確身負趕進度的重任，留到現(xiàn)在也算是對喬雁足夠重視，更何況角色人選既然沒換，做什么也都是為了這部電影。喬雁和舒麗都點頭表示理解，客氣地將顧蜚聲送走。

    病房中一時只剩下凱星娛樂的三個人，喬雁和舒麗都看向劉靜怡，后者捧著餐盒默默低頭，試圖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有些瑟縮地不敢開口。

    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無憂無慮天真爛漫的劉靜怡嗎？喬雁心里泛起淡淡的澀意，還是選擇笑著開口。

    “謝謝你來看我，在這里挺悶的?！眴萄闩牧伺拇才赃叺奈恢茫鎸㈧o怡時一如既往地帶著隱隱的親昵，“躲那么遠干什么，我都動不了了，不會吃人的，坐過來啊。”

    許是喬雁一如以前的態(tài)度安撫了劉靜怡，總之她終于不那么緊張了，只是坐過來時還有稍微的不自在，不過到底天性活潑，猶猶豫豫的還是壓低了聲音湊近過來。

    “麗姐，雁姐。”她向舒麗和喬雁都招呼了一聲，遲疑了一下，看了眼門邊，輕聲開口，“我的確是最近不太睡得著，過來醫(yī)院拿藥……當時正好聽見蘇憑前輩在通電話，因為聽到了雁姐的名字，就留心聽了一下，后來覺得不太放心，就……就跟了過來?！?/br>
    她咬了咬下唇，又看了一眼緊閉的病房門，方才繼續(xù)復述：“蘇憑前輩說……人在做天在看，對付喬雁一個新人還用上這種手段……”

    劉靜怡的臉色白了一下，黯然垂眸。

    “楊碩，你和秦菲也不嫌丟人。”

    “楊碩？”喬雁愕然地重復了一遍這個名字，與舒麗對視一眼，雙雙沉默了一下。

    “好歹我和他也算合作過呢，這么不留情面?！眴萄阕猿暗負u了搖頭，舒麗沒有接話，眼中泛著冷光拿起手機點開通訊錄，撥通一個號碼后就開始出去打電話。病房中一時只剩下劉靜怡和喬雁兩個人，喬雁看了神色黯然的劉靜怡一會兒，突然低聲詢問。

    “你還覺得你們合適嗎？”

    “雁姐不是看到了嗎，”劉靜怡彎下腰，將臉深深地埋進雙掌里。

    “我已經(jīng)……很久沒睡過一個好覺了?！?/br>
    “怎么這么累啊，”她疲憊地低喃出聲，“我只是談個戀愛而已啊……”

    “你總會找到那個……看見他就讓你覺得安心的人的，”喬雁無聲嘆了口氣，伸手摸了摸劉靜怡軟軟的頭發(fā)，“如果還沒泥足深陷，就盡早抽身。”

    “嗯……”劉靜怡低低地應了一聲，久久沒有抬起頭來。

    ————

    舒麗連打了幾個電話后就匆匆離開了，究竟要忙什么事，喬雁心知肚明，兩個人道別時沒有多說什么戀戀不舍的話，都明白彼此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劉靜怡又陪喬雁坐了一會兒，離開時倒是正好碰見走上來的蘇憑。

    “蘇憑前輩，”她頓足向蘇憑彎了彎腰，姿勢和語氣都很誠懇，“今天給前輩添麻煩了，不好意思……”

    “嗯？沒什么?！碧K憑擺擺手，并不在意劉靜怡的道謝和道歉，和她對話時禮貌地摘下了口罩，“不過以后不要這么做了，會給喬雁添不必要的麻煩，問好了再來。也不是每個人都像我記性這么好……你男朋友就是個輕度臉盲來著?！?/br>
    他顯然在出去的這段時間就已經(jīng)知道了劉靜怡時誰，而且并不因為剛和楊碩通過一次并不愉快的電話就對劉靜怡態(tài)度微妙。大抵道理也就是這樣……楊碩作為軒霆二哥，一直對蘇憑這個一哥心存不滿，話里話外的態(tài)度劉靜怡都意識到很多次。

    但蘇憑這樣的人，大抵對這種情緒是根本不值得看在眼里的吧。

    “……嗯?！倍鴦㈧o怡最后也沒有能再多說些什么，只是又朝蘇憑鞠了個躬，便轉身匆匆離去。

    而蘇憑在劉靜怡轉身后也轉身朝病房走去，對劉靜怡在拐角處的回頭全然不知，病房門關上的瞬間，猶如隔絕兩個世界。

    “怎么又只有你在了？”蘇憑關上門饒有興致地問，拉了個椅子坐下，“人氣不錯啊喬雁，一頓飯的時間探班的來了好幾個?！?/br>
    他身上當然沒什么臭豆腐的味道，不過是恰好因為劉靜怡的造訪而發(fā)揚了一下紳士風度，順便給凱星的三人一個說話的時間而已。喬雁沒有出言點明，心里卻承他這份情，對他的打趣只是微笑著搖了搖頭。

    “我都快成二級傷殘受害者了，前輩還不準有人憐憫我一下啊。”

    “嗯……有道理?！碧K憑想了一下，贊同地點點頭，“我收回剛才那句話，不好意思?！?/br>
    他這聲不好意思到底是為了剛才那句話，還是為了軒霆的所作所為，兩人都心中有數(shù)，卻也有致一同地并不拆穿。喬雁搖了搖頭，終于收起臉上的笑意，呈現(xiàn)出一種清醒理智的淡漠感，平淡卻也鋒利。

    “安全問題沒什么辦法避免，很多時候都防不勝防，我今天出了意外，人微言輕，無足輕重，真要認栽也就認了，但隱患就在那里，每個人的心都懸著，生怕有一天大禍臨頭，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兒啊?！?/br>
    “確實。”蘇憑點點頭，帶著捉摸不透的笑意，屈起指節(jié)敲了敲床沿，“我被你說服了，打算助你一臂之力，你打算要我使多大的力？我看看情況決定答不答應。”

    “不用太多，凱星正在起訴尖鋒娛樂周刊，蘇憑前輩也知道?！眴萄泓c點頭，看向天花板，“其實已經(jīng)有了一些證據(jù)，但是前輩愿意助一臂之力的話，凱星歡迎之至?！?/br>
    “就這么簡單？”蘇憑有點意外地稍稍揚眉，“你聽過治標不治本這句話嗎？”

    “聽過?！眴萄泓c點頭，收回看向天花板的視線，轉而從容平靜地與蘇憑的視線對上。

    “但還有兩句話，我覺得也很有道理……”

    “一個叫自知之明，一個叫循序漸進?！?/br>
    “嗯，有道理?！碧K憑頓了頓，笑了出來，“不錯。”

    “謝謝?！币恢本o繃的神經(jīng)稍稍放松下來，喬雁也一起柔和地莞爾，想了想又問，“前輩為什么愿意幫我？江湖傳言前輩特別怕麻煩，難道是在驢我？”

    “哦，那也不是?！碧K憑搖了搖頭，伸出三根手指。

    “差不多有三個原因。一是心有戚戚，二是覺得丟人。”

    他頓了頓，而后正經(jīng)而字正腔圓地說。

    “三是尖鋒娛樂前幾天又報道我夜會情人，被我媽看見了，催了我好幾天讓我把女朋友帶回去給她見見，我上哪兒變一個出來？看尖鋒娛樂不爽很久了，就會添麻煩，給他們找找麻煩也好。”

    喬雁：“……”

    喬雁：“哦?！?/br>
    ————

    喬雁果真在醫(yī)院老老實實地待了三天。

    她雖然態(tài)度積極地表示自己要回去演戲要戰(zhàn)斗在第一線，不過還是很理智地知道傷沒好不能作大死，老老實實地在床上復健和挺尸。

    中途格外清凈，能來看她的人第一天就已經(jīng)都來過了，而后各自忙各自的，誰都沒再來過第二趟，媒體記者們發(fā)現(xiàn)她轉院之后迅速開始盯梢跟她相熟的那些人，到底慢了一步，幾天下來一無所獲，全都一頭霧水，漫無邊際地找了兩天，最后開始放棄了。

    劇組始終沒有傳出換演員的消息，這也就說明喬雁傷的不重，沒到不能演戲的地步，那現(xiàn)在八成就已經(jīng)會劇組了，他們大多猜得到顧蜚聲要沖擊金譚獎，是以也就放棄了在醫(yī)院繼續(xù)找尋，轉而又積極聯(lián)系起劇組探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