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jié)
“我的包呢?” 江水從肩上取下,卻沒遞給她:“我背著吧?!?/br> “我想看看時間?!?/br> “哦?!?/br> 楊梅把手機(jī)掏出來,看了一眼,說:“好幾個未接電話?!?/br> 江水湊過來看:“我沒聽見?!?/br> “是我媽?!?/br> 她打回去,嘟嘟兩聲就被接起?;饸庾匀皇怯械?,但聽了楊梅的聲音后,很快又消了。 掛了電話,江水接回手機(jī),塞進(jìn)包里,重新背著:“怎么了?” “我媽要我回家相親?!?/br> 僵了僵,他抬頭看她:“她不知道你懷孕了?” 楊梅搖搖頭:“也不知道我已經(jīng)在談了。” 江水抽了口涼氣,眼睛被風(fēng)吹得瞇了起來。 楊梅說:“你跟我一起回去?!?/br> “見你父母?” “對。” 回老家那天正好是周六,路上很堵,江水借用了老板的寶馬,不過再好的車在堵車的時候也派不上什么用場。 楊梅坐在副駕駛悠哉地吃橘子,車廂里飄著清香。 江水一點(diǎn)心思都沒有,只是急。可是車龍不減,一點(diǎn)辦法也沒有。他真是恨不得立刻長了翅膀飛到目的地。 “你爸媽等一會沒事吧?” 楊梅瞥他一眼,喂了一瓣橘子過去:“你別緊張。和他們說是堵車,會諒解的?!?/br> 過了一會兒,他又說:“要不要買點(diǎn)什么?” 楊梅唉了一聲:“后面那么多吃的喝的了,還買什么啊。他倆吃喝都很省,別買了,浪費(fèi)?!?/br> 一路上,江水都懷著忐忑的心情,想早點(diǎn)趕到??烧娴搅说臅r候,又希望還堵在路上。他很緊張,生怕楊梅父母對他不滿意。 進(jìn)了家門見了二老,才發(fā)覺這兩個人其實(shí)是和藹可親的。忙不迭地招呼他坐下,端了茶和水果,熱情地招待他。 午飯已經(jīng)在煮了,電話里就過問了江水的喜好,一聽沒什么忌口的,就放手做了。 屁股還沒坐熱,午飯就做好了。 四個人齊齊圍著餐桌坐下,江水依舊拘謹(jǐn)。他沒有這樣的經(jīng)驗(yàn),從小到大都沒有。因此他不太知道該怎么和這樣的長輩相處。該說什么話,該做什么事,他心里有思量,但都不確定。 一直處于惶恐不安的狀態(tài)下,楊母忽然發(fā)問了:“小江,菜還合口吧?” “合,味道很好?!?/br> “那就多吃一點(diǎn)哈?!?/br> “嗯?!?/br> 楊母殷勤地夾了菜過去:“對了小江,你是哪里人???” 江水如實(shí)相告,楊母想了想說:“哦,那就是楊梅工作的那個地方?!?/br> “是?!?/br> “那你要多多照顧她啊,她人生地不熟的,有個本地人照應(yīng)也好一些?!?/br> 楊梅忍不住打斷:“什么人生地不熟啊,我都混了幾年了啊,早混熟了?!?/br> 楊母撅著嘴瞪她一眼:“吃你的飯?!倍笥謸Q上笑臉對江水說:“要照顧一下的啊。不僅是生活上,工作上也是——楊梅自己創(chuàng)業(yè)的,還挺辛苦的呢。對了,你是做什么的?” 江水頓了頓,抬眼:“我給人開車?!?/br> “?。俊睏钅笡]聽明白,張大嘴問,“什么給人開車?” “我是司機(jī)?!?/br> 這回聽明白了,臉也僵了。但還是溫和地說:“哦,那也挺辛苦的吧?” “還好?!?/br> “哎喲,怎么還好了。開車肯定辛苦的,要是我家楊梅開車的話,我肯定有點(diǎn)心疼的?!睏钅冈掍h一轉(zhuǎn),說,“你爸爸mama肯定也心疼你的?!?/br> 話音剛落,楊梅就把碗筷放下了。 聲音不大,但還是嚇了楊母一跳:“不好輕輕放的呀?嚇?biāo)廊肆四恪!?/br> 一頓飯結(jié)束,江水暫時到楊梅房間午休。 楊母把楊梅拽出來,帶到自己房間,鎖上門,壓低聲音問:“這男的家庭條件怎么樣的?” 楊梅說:“不怎么樣。” “不怎么樣是怎么樣?”楊母明顯不滿意這個回答,“我們家又不是勢利鬼,又不是說一定要你找個有錢人的,男孩子家條件過得去就行了,門當(dāng)戶對就滿意了?!?/br> 這套說辭楊梅從小到大聽了幾百遍了,一點(diǎn)再聽的興趣都沒。索性一下子和盤托出:“媽,江水家沒別的人了,就他一個。他自己養(yǎng)活他自己,現(xiàn)在要養(yǎng)活我。就是這樣的。” 楊母聽了心怦怦直跳,嚇得:“什么叫他家就他一個人了?其他親戚呢?……死了?!” “差不多的意思吧。” “!”楊母震驚得一下子說不出話。 楊梅甩手要走:“沒什么事我先回去睡一覺啊,有點(diǎn)累了?!?/br> “等等!”楊母一呵,四處找楊父,“楊國強(qiáng)!過來!聽聽你女兒找了個什么男人!” 楊梅蹙眉回身:“你不要這么大聲?!?/br> 楊母忽就氣不打一處來:“楊梅,我不同意的。我告訴你,我堅(jiān)決不同意!” ☆、勇士女人 楊梅從楊母房間里出來,輕悄悄地進(jìn)了自己的房間。 推門而入,看見江水站在窗戶邊上,背對著她,似乎是沒聽見她進(jìn)門的聲音,等她合門而入了,依舊僵直地站立著。 楊梅的心忽然塌了。好像被塞進(jìn)烤爐的蛋撻,中間最脆弱最柔嫩的部分,嘩啦一下,全塌陷下去。 她靜靜地跑過去,從背后抱緊他。 “怎么了?”江水低頭,但看不見她的臉。她的臉深深地埋進(jìn)了他的背脊里。 “困不困?”楊梅的聲音很悶。 “嗯……還好?!?/br> “一大早起床,開車過來,快四個小時了,肯定累了?!睏蠲窢恐ゴ策呑拢澳阄缧菀幌??!?/br> 躺下來了,江水忽地問:“你mama是不是對我不滿意?” 楊梅怔了一下,撒謊:“沒。” 他蹙著眉,細(xì)細(xì)回想了一下剛才,說:“我看她是不太高興的?!?/br> 楊梅說:“沒有不高興,她不是一直對你笑么?!?/br> “……”他又不傻,那些笑容里,多少真心多少假意,還是拎得清的。 還要再說話,房門忽然被敲響了。 楊母的聲音冷硬地響起來:“楊梅你先別睡,你爸爸有話和你說?!?/br> 楊梅下意識皺眉——說是爸爸有話說,其實(shí)就是她自己有話說。家里大小事一直是楊母在做主,教訓(xùn)女兒也是,只要楊母說這樣不可以,楊父就不會說這樣可以。 “你先睡,我馬上回來?!?/br> 門合上了。室內(nèi)一片靜謐。 江水仰著看天花板,蓋著被子卻怎么也暖不起來。 楊梅出去半個小時左右,在這半小時內(nèi),不是聽不見隔壁的聲音的。但刻意壓低著,聽不清具體的內(nèi)容罷了。 這半小時對于江水而言,實(shí)在難熬。 半小時后,他的困意和疲憊已經(jīng)不翼而飛。 楊梅進(jìn)來了,他立刻起身坐起,一句話不說,只是盯著她看。 “睡覺?!敝徽f了這么兩個字,她便合衣躺在另一邊。 好久,她睜開眼,發(fā)現(xiàn)旁邊的男人沒躺下,靠著床頭,出神地望著窗戶外。 她也看過去,沒發(fā)現(xiàn)什么奇特的,便問:“你在看什么?” “看樹。你家樓下有兩棵開花的樹?!?/br> 是紫薇。一株開粉花,一株開白花,并沒有多艷麗,但在一片褐黃的土壤中,最為亮麗。 “我媽種的,平時也沒怎么照顧??柿撕扔晁?,饑了曬太陽。沒想到幾年下來,也長這么大了。”楊梅說,“開花的時候還挺好看的?!?/br> 江水點(diǎn)點(diǎn)頭:“真幸福?!?/br> “?”楊梅看向他。 他說:“我要是一棵樹多好,就這么長在土里,隨便自己長不長高,隨便自己開不開花?!?/br> 楊梅瞇著眼睛笑了:“你要是一棵樹,一定是一棵參天大樹?!?/br> “為什么?” “因?yàn)槲沂且豢帽饶惆〉臉洌阍谀阆旅?,你得茂密一點(diǎn),才能給我遮太陽。哦對了,我要開花的,開那種粉紅色的小花?!?/br> 江水沉沉笑了,如果她也是一棵樹,一定不是矮小的樹,起碼得和他差不多高大,或許比他還高大一些。只是很苗條,不如他枝椏粗壯。要開花的話,也不是粉紅色的小花——她要開大紅的、像火一樣燃燒著的大花。 一如她闖進(jìn)他的視野,氣勢洶洶。 忽地,她像是沒頭腦似的問道:“要是有人要把你攔腰砍斷,你怎么辦?”